楚天南又问:“郡主刚去哪里?”
“查帐。”
“查帐?就你一个人?”听到郦儿说要去查帐时,楚天南大吃一惊。
郦儿对他的惊讶一点都不奇怪,只平静地说:“不,还有大娘,我这就是去城东与她碰头。”
接下来,两人都各怀心思,不再开口。
楚天南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瓷女圭女圭就像对这座城堡一样,急需要了解的地方还很多,而且要了解她似乎更难,但他有信心也很有兴趣对她透彻的了解。
而郦儿则在想,王爷今天真的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仅乐意跟自己同车,还很乐意跟自己说话。而且,他实在是俊美得让人难以抗拒!
眼前的他头戴紫纶巾,身著彩锦袍,加上天生的贵气,果真是风流美公子!
他的俊伟和今天对她的和颜悦色,令她平静的心湖充满了波澜。
可是想起过去十年来他对自己的冷漠,她的心又平静了。她相信他今天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明天又会恢复本性的。
在城东的“大木行”前接了赖大娘,马车开始转回王府。
赖大娘看到王爷与郦儿同车时,先是一怔,而后又开朗地笑了。
从赖大娘口中得知,她与郦儿每月都得到城里王府开设的各个行铺栈店查帐时,楚天南惊讶地问:“王府没有帐房吗?”
知道他仍然没有恢复记忆,赖大娘笑道:“原来是有,可是一年前因病去世,以后就是郦儿在做,反正她跟著老帐房已经做很多年了,所以也熟悉。”
“那为什么出门都不带丫鬟或侍卫呢?”他担心地问。
郦儿再次看了他一眼,赖大娘则笑道:“这里是晋王府的天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况且大家都认识我们,从来没发生什么事。”
这里真的那么安全吗?楚天南看著车外的集市,半信半疑。
余下的路,郦儿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端庄地坐在那里听赖大娘跟楚天南说著府上及城里的事情。
楚天南不时将目光转向她,发现她真的很安静。而且她表现得很明显,如果可能,她是绝对不想跟他说话、甚至见面的。
不难看出她与“他”──真正的楚天南,确实相处得不好,为什么呢?
既然自己的生活已经改变了,而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改变,那么现在就让他也改变一下别人的生活吧!而且他决定,就从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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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南一回到府中,立即有丫鬟送来热水洗手漱口,接著又送来饭菜。
“怎么就我独自吃饭?我不是有妹妹和未婚妻吗?”他奇怪地问。
莽子迟疑地提醒他:“爷忘了,是您不想与两位郡主一起吃饭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天云郡主身体不好,吃得很少,而郦儿郡主常惹爷不高兴……”
莽子的回答十分勉强,楚天南已经猜出了几分。他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问:“是吗?郦儿怎么惹我不高兴?”
莽子在他的注视下字斟句酌地回答:“天云郡主吃饭老咳嗽,郦儿郡主总掉筷子,有次还、还把菜汁甩到爷身上,所以……所以……”
“所以我就不跟她们一起吃饭了,是吗?”
莽子轻轻点头。
“她们一向都在哪儿吃饭?”
“各自屋内。”
“那还像一家人吗?”他不满地问,然后不再说话,端起碗就吃,但心里却在想,这规矩也得改──今天就改!
吃过午饭,他要莽子陪他在府内转转。
沿著大院漫步,他发现一路上遇到的仆人或士兵都对他恭敬有礼,可是似乎都不愿意多说话。
“他们是不是都很怕我?”在向一个修剪树木的园丁问话,却得到拘谨的回答后,他似有所悟地问莽子。
“这个嘛……是、是有一点点……”莽子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是个坏主人吗?”
“不!不!绝对不是!”莽子急忙否认。“主子只是不爱说笑,虽然有时候脾气差了点,但大家都明白王爷管理如此大的家业,必须奖惩分明,其实您并无恶意。”
他虽然说得婉转,但楚天南的好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
他能理解对于一个长年在外征战的王爷来说,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头都需要“立威”以确保自己的权威不被人蔑视;可是他更倾向于“恩威并用”,服人当先服心,这是他管理公司的原则。
他们越过训练场,出了后门,往大片浓荫后的一长排木棚子走去,那里是王府的牧场和马厩。
“郡主,不行啦!”
才靠近马厩,就听到里面一个男人带著哀求的声音。
“为什么不行?我已经驯服它了。”一个清亮的声音急切地说。
是郦儿!
“王爷……”莽子想劝住往里走的楚天南。
“嘘!”楚天南示意他安静,坚持走进木棚,并拉著莽子站在阴影里。
在他们前方的隔栏后,有个看起来像是马夫的男人和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孩。那高个儿女孩正是郦儿,她手里牵著一匹高大俊美的白马,矮个儿女孩则是天云。
她们要干嘛?楚天南好奇地想。
“郡主,为了大家好,快把缰绳给小的吧,小的可不想挨罚。”男子焦急地说。
“怕什么?他不会知道的。”郦儿不满地说。
“王爷在府中,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郦儿低声咒骂了句什么,但稍微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将缰绳递给了他。
马夫赶紧将那匹高大的马牵进了厩房。
“唉,真扫兴!”郦儿沮丧地往干草料上一躺,唉声叹气道。
天云在她身边坐下安慰道:“郦儿姊姊别急,反正哥哥回来总是住不长,等他走了,你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地骑‘雪里红’的。”
“可是这次他脑袋坏了,恐怕一下子好不了。”郦儿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她的话听在楚天南耳朵里实在不是滋味。她就这么希望自己离开吗?
他想走出去当面质问她,可是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他拉拉莽子,悄悄地退出了马厩。
离开马厩后,莽子不时偷瞟主人的神情,对他反常的举动似乎万分不解。
他的好奇让楚天南感到好笑,于是他悠然地问:“以前的我会怎么做?”
此刻,他发现这趟惊险的时光之旅还是很好玩的。
见他问得认真,莽子犹豫著答道:“爷会立刻出去申斥郦儿郡主。”
想到那个马夫的担忧和一听到他提出的理由,郦儿就将缰绳递还给他的神态,楚天南忍不住笑道:“申斥?恐怕会更严厉吧!”
“这……”莽子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若是往日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王爷会如何训斥郡主,但是他也了解,自己的主子其实就是脾气坏点,心眼却不坏。
走过后院,看到几个女人在水井边洗菜,他没有进去,转到路边一块石板上坐下,对莽子说:“告诉我郦儿的事。”
莽子拘谨地说:“小的、小的总跟随爷出去,知道得不多,况且……”
“就因为你总跟随在我身边,我才问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快点!”
“是、是!”莽子见糊弄不过去,只好说:“郦儿郡主是爷的远房表妹,自幼与爷定亲,她的先祖是北周皇族,爹爹曾担任河源太守,后来染病去世。剩下孤零零的她,被老王爷接进王府。”
“我与她既是自幼定亲,为何至今没有娶她?”
听他问起这件事,莽子艰难的吞咽著唾沫。“那是爷不想娶,爷说不喜欢胆小表……”
“胆小表?她是吗?”楚天南惊问。
莽子不置可否地嘟囔著什么,楚天南没在意。他想起昨天她受惊吓时逃之夭夭的情景和今天上午在马车里她的退缩,以及刚才马夫一说到王爷在家,劝她不要惹麻烦时,她便立即交还马匹的举动,不由信了几分。
至于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胆小表”,他倒还真没有那么吃得准。
一整天转下来后,楚天南已经对晋城、王府和真正的楚天南有更多的了解。
拥有这座繁荣热闹又防御坚固的山城,和占地面积极大的府宅,足够让他在这个时代里同样大有作为。这点令他感到振奋,同时更令他情绪高昂的,是他的未婚妻所带来的乐趣。
今天晚饭时,他确定自己发现了那个女孩真实的性格。
他敢拿性命担保,她根本就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安静和沉默。
想到先前在饭桌上,他与她四目相接时,在那对明亮的眼眸里看到的挑衅,他不由得咧嘴笑了。
当开饭前他向赖大娘宣布,今后家里吃饭的规矩得改一改,无论多忙,为了联络彼此的感情、体现家族的和睦,家人要聚在一起吃饭时,赖大娘高兴地笑了,连声说:“早该这样。”
他的妹妹天云也快乐地表示早希望跟他一起吃饭,只有被赖大娘强迫著来到餐桌边的郦儿很不高兴。
“我想在自己屋内用膳。”她说,眼睛并不看著任何人。
楚天南讨厌被人反抗,霸道地说:“没人跟你商量,这是我的决定。”
他冷硬的口气令在座的人都吸了口冷气。
“以前也是哥哥要郦儿姊姊独自在她房内用膳的。”看到郦儿和哥哥的脸色都不好看,天云赶紧做和事佬,替郦儿说话。
“是吗?那我现在要改变一下──来人!”他大声对应声走来的赖大娘说:“以后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不许将饭菜送到郡主们屋里去。”
赖大娘连连点头,心里为他这样的决定开心。对她和府里其他的仆人们来说,大家都希望王爷能善待郦儿郡主。
饼去他每次回来时,除了关心天云,有时陪她一起吃饭外,对其他人和事都十分冷漠,这点让所有喜欢郦儿、同情郦儿的仆人们深感不平。
可是郦儿显然对他的改变毫不领情,她极不乐意地坐在餐桌边,两眼无神地垂著头。
“吃饭!”
当楚天南将饭碗推到她眼前命令她时,她猛地抬起头,用突然焕发生命力的眼睛狠狠瞪他一眼,仿佛在说:“少来这套!”
她这一瞪倒让楚天南心情好了起来。这是“胆小表”会有的表现吗?
他眉毛一挑。“这就对了,你就该是这样的。”
听到他的话,郦儿的眼里闪过一道奇光,她用力端起碗,大声吃起来,还粗鲁地在菜碗里挑菜,一边斜著眼睛瞟他,仿佛在看他是否会因此责罚她、赶她离开餐桌。
她充满挑衅的神态和动作让楚天南觉得更加有趣了。看来自己猝不及防的“进攻”,果真激出了她性格中真实的那面──狂野、机敏而富有反抗性。
他越来越想将她文静的伪装剥去,把她最真实的那一面完整地揭示出来。
不过他相信她很快会省悟并立即加以掩饰的。
于是他不说话,只是饶有兴味地迎接她的目光,想看她最终要怎样收场。
丙真才对峙了几秒钟,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常,那双火力十足的目光突然转黯,并迅速撤离火线,还对他露出冷冷的微笑。
粗鲁的动作顿时消失了,那个身上带刺的野女孩,转眼又成了文静安详的郦儿郡主。
看著她收回目光时那一瞬间的仓皇,楚天南愉悦得几乎想歌唱。
啊,在这古代壁垒森严的王府里,有这个美丽又善于伪装的女子相伴,看来自己的日子是不会寂寞的!
他怀著无比畅快的心情,度过了新生活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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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楚天南醒来,想起昨天与马场避事赖老大约好今早去看马,他没有唤莽子,自己穿戴洗漱后就出了门,往马厩走去。
清晨的风凉爽而清新,初现阳光的天空透明得令人神清气爽,当他来到马厩正想进去时,眼角扫到的一点色彩吸引了他的视线。
转头一看,他立即被那美丽的画面所吸引。
在围马场的木栅边,身著红色翻领窄袖短襦,腰系革带,下著褐色马裤的郦儿正坐在木栏上。
湛蓝的天空和碧绿的草地,将她纤丽的身影映衬得十分醒目动人,初显的阳光照耀在她白皙无瑕的脸上,仿佛给她上了层粉红底色,突显了她的素雅和清纯。
他隔著一段距离欣赏著她宁静的身影。现在他比较了解她了,当昨晚他从莽子和赖大娘口中知晓,多年来她并未得到楚天南的重视时,他已经明白她对他冷漠又防备的态度源自何处,而他准备要纠正这一切!
他顺著她专注的目光看去,见草场上有几匹骏马正在吃草漫步,其中一匹正是昨天她争著想骑的大白马。
虽然是清晨,但五月的风已经带著淡淡暑气。郦儿坐在木栏上看著眼前草木葳蕤的草场。很多年了,她习惯清晨骑马,这是她生活中的一大乐事。可是只要王爷回来,她就不得不停止这项她最爱的活动。
她渴望地看著那匹由她亲自驯服的骏马“雪里红”,想像著自己骑著它奔上龙山的快乐情景,心里就痒得不得了。
唉!王爷为什么要在她刚刚驯服这匹烈马的时候受伤回来呢?她哀叹地想。
而且他这次醒来后虽然模样没变,可是她知道他变了,而这些变化正扰乱著她平静的心。
她叹息著注视眼前她深爱的一切。
失去娘的时候,她年仅三岁,对那时或之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八岁时爹爹去世,她被当时的晋国公接到了晋王府。
那时她的家族已经支离破碎,投靠她的未婚夫婿兼远房表兄似乎是不错的主意,虽然她的未婚夫婿对她始终不理不睬,可是老晋国公和天云表妹及所有王府的下人都对她很好,从那个时候起,晋王府成了她的家,是她的世界,提供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和除了她未婚夫婿外所有人的爱。
从见到楚天南的第一眼起,她就喜欢上他。喜欢他的冷静和英俊,喜欢他的男子气概,尽避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甚至很少跟她说话,更别说与她说笑,但她还是喜欢他。
她知道自己不被他喜欢是因为她笨拙又不懂风情。
她还记得刚失去亲人被接到晋王府来的时候,老王爷曾经逼著楚天南来陪她吃饭。那天她因为太紧张,好几次将筷子掉到地上,最糟的是还不小心将肉渍溅到了他身上,当时他的脸色很难看,并生气地说永远不要跟她一起吃饭。
看到他生气时,她觉得很委屈,因为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才八岁,刚死了爹爹,突然见到自己未来的丈夫,并要与他一起吃饭,而他又一脸不高兴地坐在她身边,自然吓坏了她。
她曾经希望老天爷帮帮忙,在下一次与他见面时表现得好一点。
可惜老天爷没有听到她的祈祷,之后与他见面时,她几乎每次都状况百出。
替他倒茶时将茶水泼在他手上;替他收拾房屋时将他心爱的瓷马摔破;陪老晋国公和他一起散步时跌得鼻青脸肿……总之每逢有他在,她闯祸的机率就大大地升高,于是她的未婚夫婿终于以她“笨拙”、“粗鲁”为由,坚决拒绝与她同餐共行,并不许她再靠近他。
后来他与晋国公离家打仗,不久晋国公战死,他继承了爵位和府宅,从此干脆连与她见面都免了。
按约定,他们该在她十四岁时成亲的。可是她十四岁时楚天南不提,也没有人敢提,而她就更不可能去提了,于是他们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想不想骑马?”耳边忽然传来低沉醇厚的嗓音,吓了她一跳。
郦儿回头一看,正是她刚刚想著的人。
她不敢开口说话,担心“咚咚”乱蹦的心脏会从嘴巴里跳出来。
迷惑地看著眼前俊朗的面容,她奇怪他怎么会这么早就在这里,往常他在家时是极少这么早到马厩来的。
楚天南轻轻一跃,跳坐在她身边的木栏上,看著草场上那匹浑身洁白,独独眉心有撮红色鬃毛的骏马,又问道:“你想骑‘雪里红’?”
“你、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他往她身上一扫,淡淡地说:“看你身上的行头就知道。”
郦儿跟著他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服装,确实,她今天穿的是简单俐落、易于马上行动的胡服。可是她问的还不仅仅是这个。
“我是说,王爷怎么知道‘雪里红’的?”
楚天南一笑。“在这个王府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的话里有话,郦儿默不作声,心里却直打鼓,寻思著他的言外之意。
“‘洁白的雪里一点红’,那匹马的名字果真传神。”楚天南赞美道。
郦儿不语,只是看著那匹马,心里再次惊奇王爷确实与过去不同了。
楚天南不让她保持沉默,他转动身子,将长腿屈起,踏在栏杆上对她说:“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答应了,我就让你骑‘雪里红’,可以吗?”
一听他说让她骑“雪里红”,郦儿的眼睛一亮。过去他从来不喜欢女人骑马射箭,更不喜欢让她控制他的任何一件东西,更别提是像“雪里红”这样的骏马!
“什么样的交易?”
见她跃跃欲试,楚天南道:“你将我的身世详细地说给我听,帮我恢复记忆,我就把‘雪里红’给你,随便你骑。”
“真的?!”一听她能拥有那匹可爱的马,还能随心所欲地骑它,郦儿兴奋极了,但又怀疑真有这么好的事?
“自然是真的。”
“可是……”
楚天南挥手制止她。“没有可是!不然你就得不到那匹马,而且以后也别想再骑马。”
一听他威胁的口气,郦儿沉下脸,低头不语,心里生气地想:他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霸道专横又冷酷的王爷!
见她生气了,楚天南又好言相劝道:“你明知我失去了记忆,难道连这点忙都不愿帮吗?况且那可是匹上等好马喔!”
他突然软化的口气和哀求的神情令郦儿无法再生气,同时心里也为自己受到他的重视而感到高兴,这可是头一回他待她如此亲切呢!
“好吧。”她说:“是王爷要我讲的,那我就照实讲,你可不能生气。”
“绝对不生气。”
得到他的保证后,郦儿注视著马场上奔跑的骏马说:“你楚天南,是隋朝晋国公后嗣,自幼习武好学,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嬉闹玩耍,少年时代起就精于骑射,研习武功。唐国公李渊起事反隋前,有一次找老晋国公商议事情,看到了刚满十四岁的你,见你性格严毅刚强,不苟言笑,认定你是个有大作为的好苗子,便将你带走,自此你成了李氏次子世民的部下。”
讲到这她停顿了,看著楚天南,不知道他是否还想要她讲。
“继续。”楚天南简洁地命令她。
郦儿微皱眉。就算有求于人,他还是那么霸道!
楚天南嘴角微微一扬,鼓励她继续。郦儿无法抗拒这个无声的命令,于是接著说道:“就在那一年,突厥人包围了游山玩水的隋炀帝,你随秦王应募勤王,那次战役里你立了大功,被授虎贲将军职,以后追随秦王南征北战。
大业十四年,李氏开国建唐,你受封晋王,任右骁卫将军征伐各地反王,在收复河南的战役中为救秦王而坠马,昏迷三天,醒来后就忘了所有的事。”
“就这样?”见她不再往下说了,楚天南急切地问。
“就这样,不然还有什么?”
“那么你呢?说说你。”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被晋王府收留已经感激不尽,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家里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没有。”想起自己的身世,郦儿忽然感到悲伤,眼眶一阵湿润,她转开头,努力瞪大眼睛看著天上的白云,希望能忍住眼里滚动的泪水。
“给你。”
一条手帕及时递到她眼前,虽然震惊,但她还是接过来,拭去眼泪。
“不要担心,你还有我。”楚天南发自内心地安慰她。
“啊?”郦儿猛地放下手中的帕子,难掩惊诧地看著他。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难道我们不是你的亲人吗?”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楚天南好笑地问。
“不……喔,我是说当然是。”他温和的语气和亲切的神态令郦儿顿时张口结舌。“王、王爷变了。”
楚天南大笑,这是他目前听得最多的评价了。“怎么变了?”
看著他溢满笑容更显英俊的面庞,郦儿心绪大乱,她很想告诉他实话,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和颜悦色地与她说笑,更不会在她流泪时给她手帕和安慰的。
可是她克制著内心的激动,平静地说:“要是以前,王爷会说:‘滚开,不要在我面前撒猫尿!’”说著,她还撇嘴垂眼做出了嫌恶的样子。
她的神情和言语令楚天南忍不住又想笑。“我有那么冷酷吗?”
听出他言语间的笑意,郦儿目光里的困惑与疑虑更加明显了,但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在潜意识里,她希望他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她愣愣地看著他时,楚天南又给她出难题了。
“说说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郦儿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你只是要我讲你的身世。”
“没错,你也是我身世的一部分!”楚天南不让她逃避,目光如炬地注视她。
他的话令郦儿振奋,这可是第一次,他将她放在一起称为“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并不讨厌自己?难道以前是自己看错了他?
郦儿心烦意乱地看著他,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心头好似有十几只兔子在乱窜,身子仿佛有火在烧,可是却禁不住的打著颤。
她迷惘地想:自己是怎么啦?到底是他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为什么今天与他在一起,她的心不能像以前那样平静,脑子也不像过去那么清醒?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浑身又冷又热?
她猛地收回目光,跳下木栏。“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她想跑开的时候,他动作迅速地跟著跳了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一与他接触,她触电似的猛地一颤,并明显感觉到他也有同样的反应。
她惊骇的想挣月兑他的手,可是却全身软弱无力,这引起了她的恐慌。
楚天南笑道:“瞧,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然不会有这种反应。”
“放开我,让我走。”郦儿虚弱地哀求,她害怕这样的接触与感觉。
“你不想骑马了吗?”
“骑马?”郦儿的目光转回草场,那匹俊美的“雪里红”正扬蹄奔跑,追逐著它的同伴玩耍。
她当然想骑马!尤其在此时,只有骑著马乘风飞奔,才能让她的心重归平静。
将视线转回眼前这个似乎可以控制她喜怒哀乐的男人身上,郦儿困惑了。她知道要怎么面对冷漠的楚天南,却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和善的楚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