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场好觉,婉盈用过晚膳,准备趁她父亲还没来寻她晦气之前,先溜到棠儿家里,看着纪飞燕是否已经平安的离开推阳城了。
不料,甫走出房门,即望见前院烯起一片火海,好不骇人。
“刘总管,刘总管!出了什么事?”
幸好火势并没有蔓延,只在大厅:附近窜起浓浓的烟雾。
“小姐,山东大盗李铁勾,冲进府里,借……借粮来了,咱们在南街的几个店铺也都起了火,马队把……把咱们府里围围住了!”刘总管急慌慌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婉盈听到李铁勾三个字,双颊倏地惨无血色。
据说这个人原是一名叛逃的将军,五、六年来都在东平湖附近打劫,为何今天突然跑到淮阳城来?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你瞧是专门冲着咱们府里来的,还是挨家挨户撒网,半个也不肯放过?”
婉盈虽是金枝玉叶之身,不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然而大祸当前,她却比谁都冷静。
“回小姐的话,”刘总管仍吓得全身打哆嗦,“他们吵嚷得震天价呼,奴才瞧不清一共是多少人,只知道王爷私下开设的那些店铺,统统教他们给占去了。”
“哪些店铺?”这可稀奇了,她天天在外头游荡,竟不晓得她爹还购置了别的产业。
“是……是……”糟糕!说溜嘴了,刘总管急得满头大汗。“是一些杂货铺子,和……南北货行。”
当她是白痴?!“说实话!”
“小姐,奴才不能说呀!”刘总管扯着婉盈的衣袖,“你还是先到前厅,跟王爷商量个退敌之计,否则……”
“你不说我也晓得准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眼见火势越来越烈,婉盈没时间和刘总管继续蘑菇,赶紧疾步奔向大厅。
才刚走过回廊,就听见府里的嬷嬷丫环哭成一团,接着又传出小孩的啼哭声、重物坠落的撞击声;搅得她心绪纷乱,惶恐不已。
跋到大厅时,手上握着宽边大刀;眉梢上的刀疤一颤二颧,颇不耐烦地瞪着楚添啸。余下数十个喽罗都是短衣黑裤,头发凌乱,按着腰刀凶狠狠地立在墙边门口,身上的热汗在火光下亮晃晃、光闪闪,整座大厅显得杀气腾腾。
“爹,他们是……”
“婉盈,进去!”楚添啸忙喝道。
太迟了,众土匪一见到从帘后出来的婉盈,立刻趋上前,将她围在中间。
“不关她的事,你们要的粮草我马上就准备好,求你们放了她。”楚添啸哀求道。
“开玩笑!”李铁勾狰狞一笑,“到口的肥羊岂有放走的道理?兄弟们,你们就要有个押寨夫人了,哈哈哈……”
“废话!”李铁勾擒住她的手腕,不怀好意地逼上来。一接触到婉盈水灵秀致、晶烁明亮以双瞳时,竟不自觉地一惊,顿时语气也放软了,“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没听说过吗子黑风寨的李铁勾向来只跟妓院和赌坊借粮。”
“可……我们这是和亲王府。”婉盈就算给人踩扁也不相信她爹所经营的“店铺”居然比她想像的还要邮不得人。
“婉盈,别听他胡说,你快回房里去!”楚添啸一张风干的老脸,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
“不,我要他把话说清楚。”婉盈十分坚持。
“婉盈!”
“停!”李铁勾举起大刀挡在他们父女中间,“老子没那闲工夫看你们争执,粮草都装上车了?”
“是的,老大。”一名喽罗答道。
“好,咱们走!”李铁勾弯腰攫住婉盈,“等回到山寨,我再慢慢告诉你。”
“放开我!”婉盈挣月兑不开李铁勾粗壮的手臂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他的臂膀。
“臭娘们!”他左手甩开婉盈,右手提刀就要杀过来。
“不要伤我的女儿!”婉盈的母亲突然冲出来,步履不稳地扑到她身上。
“娘你快走!”婉盈推着母亲。
“不!除非我死,谁也休想带走我女儿。”王妃不肯离开。
李铁勾冷哼一声,大刀紧握,面露独立核算机。
在大概上众人的心好似被提到半空中,连气也透不过来。
“想找死?容易!”他大刀凌空而下,眼见就要拂至王妃身上——
突然锵当两声,那柄大怒霎时断成三截,落在李铁勾脚边,把他震得神魂俱散。
“谁?有种出来和老子比划比划。”
救妻护女原是楚添啸的责任,因而大伙全把眼光转。向他。
但他哪有那个本事”嘴唇颤抖了半晌,硬是说不一个字来,只是失魂落魄地望着众人。
“李老弟想跟我比划?”,大门口走进一名高大颀长的陌生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镇压住若大的厅堂。
婉盈原以为这位仗义相助的大侠,应该长得哭宇轩昂、神态潇洒才是,孰料他脸面焦黄,形容枯槁,自她断女乃以后所见过的男子,就属他最丑了。
“笑天仇?”李铁勾跟见到鬼一样,一连跌退好几步。“你……你怎么也……也到淮阳来?”
论外貌,笑天仇即便难看了些,但绝对比李铁勾要年轻许多,但他却叫他李老弟;而李铁勾心惊胆战的模样,又似乎跟见了爷一样,教人搞不清楚状况。
“我来是想跟你讨个人情。”笑天仇昂然走向楚添啸,斜睨他一眼之后,复又立在婉盈面前。“放了她。”
“这……”李铁勾自出道以来,从没遇到过种上等的“货”,心中着实舍不得。
然而笑天仇的;人情是不能不卖的,凡是在江湖上闯荡的,没有人不曾领受过他的恩情。知恩图报是道上最重视的法则,何况笑天仇还两次救了他的性命。
“就凭你老哥÷句话,我李铁勾还有不依的吗?”他自觉惭愧地抹抹脸,“咱们走!”
“慢着!”楚添啸出人意料地拦住李铁勾,“你……你不能把我女儿交给这个人。”他站在一旁很仔细地打量笑夫仇,发现他不但丑,而且恐怖。
既然他跟李铁勾称兄道弟,想必也是绿林中人。同样都是土匪,总该找个比较像人样的吧?
“哼!”李铁勾一把将他拉开,“你女儿能遇到笑大侠是她的福气,别给你脸不要脸!””等等,有话好商量。”楚添啸被笑天仇一瞪就毛骨悚然,心口乱跳一通,“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把我女儿许配给你。”
“爹!”婉盈霍地抢到父亲面前,“你给吓昏了是不是?居然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土匪!”
“乖,不要吵。古人说得好,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宁可跟他回去当押寨夫人,也千万不能跟着这个,呃……长相特殊的……人,否则以后常常得找人帮你收惊唤魂就麻烦了。”
“这事只怕由不得你。”笑天仇冷拎一笑,屋子里的温度仿佛也随之下降。
李铁勾知道笑天仇是从不近的,现今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有意要娶楚婉盈为妻。
“莫非老哥有意请兄弟们喝喜酒?”
“没错。”他讲话时,一迳是寒霜着:脸面,教人不寒而栗。
“那好极了,等老哥选好吉日,别忘了送张帖子到黑风寨来。”
“不必费事,今晚就是良辰吉日。”
喝!大伙同声惊呼。
婉盈静大眼睛睇视他。只见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正闪电般地扫过她的脸庞,令她心口怦然一动,不自在地泛起两朵红晕。
“今晚?”楚添啸闻言,几乎呆掉了,只会用袖子不停地擦汗,再也想不邮任何理由加以推辞。
王妃倒不像他那么惊慌,她勉力晃到,笑天仇身旁,抓着他盼手,低声问:“你娶我女儿是为了讨恩情,还是真心爱她?”
笑天仇不语,严峻的面孔,丝毫不带感情。
“老胡涂!”楚添啸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理智,“他根本不认识婉盈,咱们也不清楚他的家世背景,这桩婚事简直荒唐。”
“住口!”李铁勾挥掌封住他的嘴巴,“笑大挟说是今晚就是今晚,你再敢推三阻四。莫怪我把你和亲王府抢光杀尽。”
“你……”楚添啸是最懂:得见风转舵酶人,尽避把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其貌不的扬的歹徒是件极不光彩、丢脸透顶的事,但如果跟他的仕途、财富比较起来,仍是无法相提井论。
“没意见,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李铁勾好人做到底,索性帮笑天仇张罗起婚事来,“你们去买喜账、红烛以及彩灯,另外派十个人布置花厅,其余的到街上、厨房帮忙准备筵席。”他吩咐手下的弟兄。
“且慢。”沉默许久的婉盈终于站出来说话了,“笑大侠今儿是娶亲,还是人赘?”
“有何不同?”
“若是娶亲,当然应由府上宴客,要是你有心入赘,则理当按我楚家的规矩行事。”
婉盈心知今天是落人贼手,回头无望了。这个笑天仇难看也就罢了,居然倨傲跋扈,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简直欺人太甚。
“随你怎么想,总之你是我的人,筵席就摆在和亲王府,我也住定了这里。”
好霸道的人!婉盈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没那权利。”
可恶!“别忘了,你娶的是我。”
“也请记住,你嫁的是笑天仇。”
他虎目圆瞠,直勾勾地盯着婉盈,令她背脊一阵冷凉。
竟然有人抢亲抢得如此理直气壮;不畏不惧,真是天理何在?她的一生、她的幸福、她所懂得的儿女情爱,顷刻间完全付诸流水。
老天爷!她这一生做过的好事不算少吧?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呢?
“进梳妆打捞毛”笑天仇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娘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我就是这样,你爱要不要!”婉盈委实吞咽不下这口气。
“进去!”他不生气已经够吓人的了;发起火来尤其慑人魂魄。
王妃担心婉盈再跟他呕下去,他会用打断李铁勾那柄大刀的方法打她;仓皇地将婉盈拉到一旁,委婉地劝她回房里去。
“娘:连你也希望我嫁给他?”
“回房里去。”就算她不希望,也不能当着笑天仇和李铁勾的面说呀!
“我这就回房去梳妆打扮。”
“不要劝逃走的念头,你斗不过我的。”笑天仇实在有够厉害,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婉盈停住脚步,回眸望向他,他也正望着自己,四目交织的愤怒仇恨竟复杂得令彼此都不觉惊心。
***
直到亥时将近,婉盈终究没能逃出和亲王府。
并非笑天仇严加看守,而是楚添啸强留住她,因为他需要她这张护身符来保住他的性命和财产。
其实楚添啸大可派人到衙门去报信,让官兵将李铁勾等人一网擒获,或赶回黑风寨去。但他没以这么做,他明白衙门内那些捕挟没那能耐可以逮住李铁勾,即便赶走了他们,过些时候他们还是会再来。
与其漫无章法的赶“老鼠”,还不如养只凶悍的“猫”在家里,方可一劳永逸。
把婉盈许配给笑天仇的确是委屈了她,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幸他是个王爷,笑天执再狠、再厉害,想必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才是。
楚添啸前思后想,觉得这—切错不在他?要怪只能怪老天爷爱捉弄人。于是他便心安理得的把婉盈,自顾自地回他第四位妃子的厢房睡大头觉去。
***
新房内,残灯如豆,摇曳地闪着微弱的光晕。
婉盈摘掉凤冠,月兑去大红嫁衣,双手当枕斜倚在床上,一忽儿叹气,一忽儿蹙眉。
“砰!”若大的声响来自门廓,外头彩灯照映出一条细长的人影,直挺挺地迈向床前。
虽然明知是他,婉盈依然禁不住一凛,骇然坐直身子。
他望着她,眼里聚着怒火。“把头巾罩上。”
“何必多此一举?”她嫌恶地把头转向一旁。
这就是她的丈夫?就是她厮守一生的夫君?新婚之夜他就用这种态度、这种口气跟她讲话,那往后呢?
婉盈一向自恃聪慧过人,如今却怎么也拟不出对策解决眼前的困境,她心一凉,含悲地徜下了两串泪珠。
笑天仇却视若无睹,负手转身背向着她。
婉盈忍着气,将红巾重新盖回头上。由帕下望出,瞧见他穿着一袭月白绸布袍,浆洗得一净如水,腰间系一条宝蓝带子,脚蹬黑长靴,昂藏的身量仿佛蕴满了力量。
她实在不明白,这样的男子为何生就一张残破的脸孔,和一颗冷莫无情的心?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何要娶我?”语调中充满委屈,她是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笑夭仇缓缓转身,依然伫立在原处。
婉盈看不见他的脸,无从知道他是喜是怒,但光从他透将出来的浓重气息,就已经让人喘不过气采。
陡地,一只手探过采,掀起她的头巾。
婉盈猛一瞥见他的脸,掩不住惶惑惊颤,骇然别过眼睫。
笑天仇却蛮横地捏住她的下巴,硬生生将她的面庞转回来,逼她望着自己。
“这张脸有这么恐怖吗?”
废话!婉盈想拿面镜子,教他自己照看看。
“比起你爹的心肠呢?”他林冷地一笑。
天啊!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我爹的所作所为也许够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他配得上这四个字?”
难不成她爹也陷害过他?瞧他那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可归有陷害人家后自己都不记得的。
依他的年龄判断,顶多十五、六,既非朝廷命官,也不太可能是富商巨贾,这样一个没啥“油水”的人,她爹害他做什么?
或许他跟她一样喜欢打抱不平、济弱扶穷、嫉恶如仇,所以……
也不对,他会跟李铁勾那班土匪称兄道弟,显见不是良善之辈,所以他娶自己纯粹是为了贪图美色,最后这四个字总算能稍稍抚慰她即将破碎的心灵。天!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好嘛,不用光明磊落,那用卑劣可以吧?”希望她爹没躲在房外偷听,否则她包准被修理得惨兮兮。“就算我爹他了许多卑劣的事,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何必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
凸出二抹错愕,他可不认为嫁给他也能算是一种惩罚。良久之后,他才恍然一笑。
噢!他怎么可以笑得这么难看呢?婉盈不敢卒睹,索性把眼腈闭得死紧。
“张开眼睛!”他命令,“看着我!”
“不要!”她才不要让阎王爷笑她是被活活吓死的。
“再不睁开眼睛,我”…·我就吻你!”他恐吓道。
这个威胁果然很有效,婉盈马上张大眼眸,哀怜外加乞求地望着他。
“哼!比起你爹的心肠,我这张脸算好看的了。”
可是她爹不会没事就把“心肠”掏出来吓人啊!
“我爹再坏也是你岳父,你不该如此肆无忌惮地批评他。”婉盈何尝不知道她爹的为人,但父亲终归是父亲,任何人对他的羞辱,都会令她受不了。
“你倒是个孝女。”笑天仇讥诮地睨向她,“可以想见,你必定也替你父亲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冤枉啊,大人!
婉盈对他的孤陋寡闻十分瞧不起。殊不知淮阳城以往年年都会推举一名善人代表;直到最近两年才取消,因为每年中选的都是婉盈,令大家觉得好没趣味。、
虽然也有人努,力行善想跟她拼。最后却都投降认输。试想,谁那么倒楣有个一天到晚捅楼子的父亲,谁又能闲得发慌,成天到处晃?:所有的善事都让她一个人包办了,别人还能捞到什么?
不过这些辉煌的事迹,她都不悄告诉笑天仇,反正说了他也不信。
“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姑娘,你现在觉悟还来得及,咱们取消婚约吧·!”
“休想!”笑天仇双眸发出两道冷光,射向婉盈,“你已经跟我拜过天地、人了洞房,从今儿后就是我的妻子,你应该开始学习逆来顺受、委曲求全,懂吗?”
“不懂!”婉盈拼命扭转颈项,企图摆月兑他的掌控,奈何他的手跟铁钳一样,紧捏着她不放。“放开我,你这个讨太鬼!”双手齐发,不信打不到你。
笑天仇根本不把她的粉拳绣腿当一回事,他轻易地护住她的纤腰,将她带进怀里。
“用心的、仔细地看清楚,”他冷冷地说道,“这张脸将陪你过完下半辈子,你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无论如何,你都得接受。”
婉盈依佃在他胸前,嗅闻着他野性却洁净的气息,原本已有些陶陶然,乍然最到他又用如此绝情的话语恐吓自己,登时气得火冒三丈。
“凭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也不爱你……”
“你最好不要爱上我,”笑天仇嫌恶地将她推回床上,“否则你将会痛苦一辈子。”
没见过比他更自大、更狂妄的男人,她又没发疯或瞎掉,会爱上他?
唉!打也打不过他,骂又骂不赢他,只好大笑三声发泄一下:“哈!哈!哈!”
“不许笑!”
“我偏要笑!”横竖她这一生已经注定了是个大悲剧,苦中作乐都不行吗?“我要笑你贪图我家的财产,觊觎我的美色,还马不知脸长的以为你是潘安再世,要我别爱上你,哈!可笑之极。”
“我不否认你的确很美,但这:世上美丽的女人太多了,你还没有美到足以让我费周章的跑来,并且不惜付出一切,娶你为妻。”
“原来你跟我爹一样是个贪财、重利、浑身铜臭的无耻之徒!”婉盈破口大骂。
终于承认你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了?”笑天仇执起桌上的酒壶,就着壶嘴,一饮而尽,“你这样批评我的岳父,该当何罪?”
婉盈被他气得昏头转向,居然忘记刚刚制止他说出任何不利她爹的言词。
“我们父女的事,不需要你多管。”
“错了,从今晚起,这座宅子所发生的任何事,我都要管。”
“希望你有那能耐。”婉盈秀眉挑得老高,藉以表现她对他的蔑视。
“你不妨试试。”笑天仇拎起罩袍,大步迈向门口。
“你去哪儿?”
“翠霞楼。”
“现在?”婉盈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新婚之夜你就要到那种地方寻欢作乐?”
“有何不可?你方才不是说过你’讨厌我?反正我也看你不顺眼,干脆彼此给个方便,大家都好过。”他伸手推开婉盈,冷酷地扬长而去。
婉盈倚着门,内心百感交集。
这是她生命中的奇耻大辱,一个陌生男子突然成了她的夫君,蛮横地瞧她不起,且绝情地弃她而去。
她气得几乎昏死过去,但是就在她双眸半闭的当儿,脑海里猛地浮现笑天仇可憎的脸孔,霎时所遥神智都清醒过来。
这样不是更好吗?他既然不要她,那她可以保有清白的身子,也许某年某月某一天,他会如今日一般,会有人要她吗?
算了,这个问题暂时不予考虑。
婉盈决定先养足精神,明儿一早就到市集去帮南方钺打造二十只木箱,以诱使她爹和朱永廉上当。
当个笑天仇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她必须抢在他把和亲王府的财产花光赔尽之前,先为黄河两岸的灾民筹足三百万两的黄金。
主意打定后,婉盈顿时觉得轻松许多。为了确保一夜好眠,她将每一扇窗全部上了锁,并且挪动两张圆桌顶住房门,才和衣躺在床上。
可惜这一夜她失眠了。
带着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觉,她辗转床榻,久久挥不去笑天仇的形影及他的目光。
那迥然如剑、冰冷如霜的眼神,与他的面庞是如此的不搭调,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狰狞的脸孔会有双深邃如海、令人心魂俱醉的眸子?
一阵狂风骤然而至,将窗棂吹得砰砰作响,婉盈惊得挺身坐起,茫然而惆怅地望着一室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