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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逗必胜书 第八章

白振英已出国半个月了。

虽然名义上是出国接受复健治疗,事实上是去散心。见见国外的老朋友。他说他近五十年来几乎没有一天不为事业忙碌,鲜少有时间休息,正好趁这个机会,也趁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出外走走,过过悠闲自在的生活。当然,也顺便给她和白亚斯多制造一些小两口独处的机会。

然而,白亚斯依旧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白振英装病的事实。不过,白振英已经授权给她;只要时机“正确”就可以说出事实的真相。

既然白振英不在家里,可以不必再做戏;但令她欣慰的是,白亚斯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变,之前的温柔体贴也没少半分,至于浪漫的惊喜也没打折扣。看来他们两人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是可以天长地久吧。

此时来了一通找她的电话,不用怀疑,是唐盼安。不过,这女人个性一向被动,若是主动找人,通常都是有要事相告,这个时候打来会有什么要事呢?

“你多久没见父母了?”电话那头的唐盼安在打完招呼后突地冒出一句。

汤曦羽仔细地算算,嗯,有半年了。

打从离家那天起,她就决定——绝不“主动”见她父母,以作为对他们的报复。然而她的父母也很绝,明知道她住在哪里,也没来探望一下。不过,这四年来他们还是有见过面,因为她的宿舍就在她一个阿姨家的斜对面,这还是她阿姨介绍的,所以她三不五时就到她阿姨家看电视、嗑瓜子聊天,感受一点家庭温暖。

奇怪的是,她在她阿姨家的时候总会凑巧碰到她父母来找她阿姨谈生意,而会面的情况也总是彼此装作没有对方的存在,但事实上彼此都暗暗地偷瞄对方。

亲子关系实在是没必要搞成这样,但她觉得这是父母的错,不该将她弃之不顾、自生自灭。

“怎么提到这个?”唐盼安是她的死党,对她的事当然了如指掌。不过唐盼安从不过问这种事,因为那是她的禁忌,如今居然主动提起,听来好像是事态不妙。

“你妈生病了,满严重的。”唐盼安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她强装镇定,不过心脏已经扑通扑通地加快速度跳动着。

“刚才你妹打电话给我,说你妈半个月前得重感冒,不但到现在还没好,这愈来愈严重,每天都要上医院打点滴。她还是因为你妈这几天一直念着你,而且想到你就哭,所以她请我劝你这个不孝女回家看看,以免后悔。”

汤曦羽听得胆战心惊,冷汗直冒。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怨叹父母,但事实上她依旧在乎他们——毕竟他们是生她、养她的人。尤其这一阵子在白家感受特别多,这下子听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更是一颗心提了起来,怎么也放不下。

不行,她要回家看一下,否则她会睡不成寝、食不下咽。不过,她可不是“主动”,而是她妹妹叫她回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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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盼安这厢一挂上电话,马上讲个念一堆忏海辞。

耶稣、圣母玛莉亚、佛祖、观世音、阿拉,以及天上众多她没有念到的神,她要诚心地忏悔,她刚刚说了一堆谎话。

真实的情况是——汤曦羽“健康又长命百岁”的妈辗转查到她的电话,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向她询问女儿的近况。

汤母说,她从未这么久没女儿的消息,心理着急得不得了,整日胡思乱想地担心女儿在台北的安全和工作,生怕台北败坏的治安和众多的工作陷阱会伤害到她的女儿。

她则努力地安慰汤母,说汤曦羽住的地方固若金汤,不用担心治安问题;而工作不但是在知名企业内没有受骗之虞,还一路畅升,未来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最后汤母总算在她的连番安慰保证下才宽了些心,不过仍掩不住思女心切的痛楚。

她不喜欢管闲事,当然也不过问汤曦羽的家务事。尤其亲子问题是她视为全天下最棘手的事,当局者不愿意解决,外人再关心也插不了手。

不过她是旁观者,自然比当局者看得清楚。汤曦羽提到父母这几年的无情无义虽是讲得愤慨,但一提到曾经百般宠爱的往事倒是掩不住嘴角幸福的笑意。

有些事情光看表面很容易误会,所以,她并非插手,只不过是动口让汤曦羽回去看看事实的真相。

有效吗?地不知道。但汤母不顾尊严地在晚辈面前声泪俱下,至少也该拐汤曦羽回家,让她父母看看女儿的蹦乱跳吧。

神啊,虽然她说了很多谎,不过绝不会遭天谴的吧,这可是善事一桩哦!虽然可能会被汤曦羽炮轰,不过,她是个常闯祸的女人,老早练出一脸的铁皮。

要来激她吗?尽避放马来试试。要是苦练的铁皮被戳破的话也没关系,还有这一招——

大人啊!饶命吧!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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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曦羽挂下电话后,匆匆向管家交代一声,就迅速打点行李,回台中老家。

她从未这么久没见父母亲。之前住台中还可以偶尔和他们“狭路相逢”,但自从北上之后则音讯全无。

坦白说她很惦念父母,也常偷偷想着他们,想着想着还会掉下泪来。但,被丢弃的是她,为了争这口气,她怎么也不能低头承认她的思念。

不过,一听到母亲病重,她心理顿时七上八下起来。虽然之前照面似乎是一切安好,但她妈看起来就是娇弱女子,而且也年近五十;加上唐盼安平日也不打诳语,所以这个消息怎么听也觉得恐怖。

总之,现在已经不是气不气的问题,若是不见母亲一面,她是无法安下心的。

汤曦羽的老家在神风、所以一到丰原,她就叫一部计程车直冲家门。她已有两年没回神冈,不过风景的变化并不大;除了少几块田、多几间洋房,也多了些便利商店和小吃店外,看起来还算亲切。至于她的老家则是一点也没变,依旧是那栋三层楼的洋房。而她家开的工厂则紧邻其后,锵隆隆的机械声令人熟悉,显然如往常一样开工。

下车后她迅速拉开一楼充作工厂办公室的压花玻璃门。

她妈林芳美正如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埋首处理工厂的事务。

——已经病到要吊点滴了还上什么班啊?她嘀咕着。

林芳美听到有人进们,不经意地抬首探望,赫然见到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马上丢下手边的事务飞奔过去。

汤曦羽则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确定她被骗的事实,她妈一脸红润健康不说,跑起来旋风般的速度,相信参加社会组田径比赛铁定得奖。这样的人会病到吊点滴?打死她也不信。

就在她还来不及考虑是否要掉头走人之际,已经被她妈一把捉住,还搂进怀里。

“曦羽啊,这半年来看不到你,你知道妈有多担心吗?你到台北工作,半年来没消没息,台北治安这么差,报纸、新闻每天都有犯罪事件,看得妈提心吊胆。你是妈的心肝啊,要是有什么万一,你叫妈怎么活下去啊?妈每天为了你觉都睡不好,常常半夜起来想到你就哭。妈的心情你可知道?”林芳美已然哭得涕泪纵横。

“才半年没消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台中四年你不也是理都没理过我……”汤曦羽讲得酸溜溜的。虽然知道她妈这半年来惦念着她,是很令她感动,但四年来对她不闻不问也是事实。

“父母的苦心你都不知道。你的宿舍是我和你爸请你阿姨介绍的,在她家附近可以就近照顾到你。我们每星期还会向你阿姨打听你的情况,你什么都告诉你阿姨,自然我们对你的事一清二楚。要找你阿姨谈生意都是挑你在的时候才去,你想想,我们家是开工厂的,和你阿姨的教职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有什么生意可谈?还不就是找借口看你。你啊,都不了解父母对你的关心。”

难怪!难怪她父母和阿姨计画开店,整整四年从食衣住行到育乐各类型的店都讨论过,就是没开出什么名堂来。

“既然关心我就表现出来嘛,何必拐弯抹角的?”她这四年来为父母的无情所掉的眼泪到底是干嘛的?

林芳美接过女儿递来的面纸,揩了揩一脸的涕泪。

“还不都是为了你,三个孩子里就是你最令人操心。你一生下来就有气喘,我和你爸常不惜丢下工作就为了带你四处求医,有时半夜发作我们遵守在你身边直到天亮。好不容易你上了国中身体强健起来,却又发现你身高不够。你为这件事介意,其实我们比你还介意,总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对你万般的宠爱当作是补偿。可是后来,我们发现这样是在害你。你无法明白别人的辛苦,认为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甚至到了成年还是不懂事。你爸怪我把你宠得不知长进,跟我商量要怎样让你懂事。为了你好,我们咬牙狠心地将你丢在外面不管,就为了让你接受磨练,真正地长大成人。不要以为我们这样很好受,其实痛苦得很。看你挫折那么多,我们比你还难过。我好几次忍耐不住想偷偷送钱给你,都被你爸阻止,叫我不要再害你。曦羽啊!我们对你的爱,你明白了没?”

汤曦羽听得眼眶含泪。原来她的爸妈从未把她丢弃一旁不顾,还处心积虑地盼她长进,可叹她四年来完至看不出父母的苦心,还不时怪罪他们。

丙然,有些事情责的不能看表面,必须用心去体会才行。多亏他们的苦心,她现在总算是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也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里了。

此时汤曦羽的父亲汤来旺正巧回来,看见了汤曦羽。

“你这个不孝女回来干什么?”汤来旺板着脸孔说道。

林芳美挨到女儿身边捐悄低语:“别看你爸这个样子,他是面恶心善,是个说不出好听话的古板男人。事实上地对你的想念不比我少,也比我更期盼你成凤。”

唉!她妈不用说她也知道,她那副死鸭子嘴硬的倔强脾气不就是从老爸那儿遗传来的。要是以前她听到这种冷言冷语,铁定会和他斗起来,吵得不可开交;然而经过四年的磨练,她已不复当年的锐气,反而磨出特厚的脸皮来。看她爸明明就是惊喜万分还要故作严肃,脸上的筋肉都在抽搐了,她得赶快解放他才行。否则年纪大了,身子骨禁不住,万一真的颜面抽筋起来可就麻烦了。

汤曦羽给汤来旺一个美式的拥抱。

“你这个不孝女就是要回家看她亲爱的爸爸啊,老爸,我想死你了。”

她爸似乎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原本黝黑的脸居然红到了耳根。

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只有以柔克刚才是上上之策。

看来她是“真的”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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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汤曦羽开始打扫她的房间,以备休息。

她在这个房间度过十多年的青春岁月。想到过往的那些日子虽然令人怀念,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还有美好的未来等着她完成。

“哟,大小姐总算回来啦!”

罢擦完床,她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说话冷冷淡淡且语带嘲讽的人,不用说,是她的小妹汤曦芬。

“嗨!好久不见。下课回来啦!”汤曦羽转头打招呼。

汤曦芬正以大姐头的姿势站在门口,一贯标准的取笑非笑脸孔看着她。

她这个小妹目前就读商专,是三个孩子中最老成的一个。个性现实、看法犀利比她过之还不及,怎么看都比她像是大姊。

汤曦芬扯了下嘴角,当作是回答扬曦羽的问题。

“怎么?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地回家探望父母呢?”

哎呀呀,干嘛一见面就请这种难听话?她们姊妹俩可是几年不见了那,不会跟她嘘寒问暖一下吗?

“我本来就很有良心嘛,想到很久没见父母,关心他们的近况,所以回家看看。我也很想念你啊!”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能说出她被死党拐回家的事实。

“是吗?”汤曦芬以十足怀疑的眼神睇着汤曦羽。

“当然是啊!”汤曦羽打哈哈地堆笑着。

阿芬是遗传到她爸最多因子的人,不过却属变形的特优品种,汤曦羽的温情攻势打动得了她爸,但似乎打动不了眼前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你总算知道自己是最得父母恩宠的掌上明珠了吧?”

“也没有‘最’啦,只不过就是一般父母对女儿的疼爱罢了。”说到这个,她还觉得父母有点偏心。尤其是爸整天对她冷言冷语,不时在她面前夸赞优秀的小妹,连家业也是想也不想地要让她二弟继承,而她呢?只有“流放”在外接受磨练的分,真是偏心啊!

“白痴!”汤曦芬劈头就这一句。“爸妈给你的待遇,我和曦明两人有多眼红你知道吗?”

汤曦明是二弟。他们姊弟三人由于年岁相近,所以习惯互道姓名。

“从小你就最得爸妈宠爱,只要是你开口要的,爸妈从不拒绝。尤其你买的那些增高器材,一看就知道没用,还动辄上万,也没见爸妈皱一下眉头。到现在,家里的储藏室有一半的空间都是堆放你那些用不到多久就弃置一旁的废物。而我和曦明待遇就差多了,要买一台随身听还得自己掏腰包,至于其它的要求还得再三审核才会批准。此外,你拿的零用钱还特别多,整天买零食、玩乐的,居然不到月底就花光光,还要找我和曦明借钱。可怜我们零用钱已经够少了,还要固定存一笔钱供你使用无利息的循环借贷。你说,你的待遇能不令人眼红吗?”

奇怪了,她以前怎么会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来呢?现在的她,可不会随便乱花钱。

“还有,如果你以为老爸对我俩态度不同是偏心的话,那就是你大不会想了。我乖巧听话、尽责守分,还时常读书读到三更半夜,难道不该得到几句称赞吗?至于你,成天净是花钱享乐,小说漫画看到三更半夜,从不关心课业,还不时跟老爸顶嘴。像你这种女儿,难道不该好好管教一下吗?至于你不服气工厂交给曦明,请你扪心自问,你是个管理工厂的人才吗?继承家业的重责大任你担负得起吗?这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工厂是老爸一生的心血,他绝不能让人毁了它。没错,绝对是偏心,但,绝不是偏我和曦时,而是偏你。”

唉!她妹真的没说错。以她昔日那副“败家女”的德性,是该被好好骂一顿的,而继承家业更是她扛不下的责任,因为她对管理工厂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反倒是她的二弟能承担重责大任,且有领导才能,工厂交给他实在是最佳的选择。

“爸妈的眼光永远是注意着你,即使你离家在外,他们还是整天曦羽长、曦羽短地为你操心。父母的三千宠爱都被你一人占尽了,我和曦明也只好认命地到一旁自力更生。唉!谁命好,谁命不好,真的是只有天晓得哟。”

汤曦羽揩了揩满头的冷汗。看来她以前真是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责在应该好好地面壁思过一番。不过,她现在已经改进了,不再那么不懂事,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是未来比较重要。

“好啦,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训话,而是有重要的事要你处理一下。”说着,汤曦芬递给汤曦羽一张字据。“这是四年前你离家时向我借一万五的借条,看你现在过得不错,是不是也该还钱了?”

汤曦羽眼珠子快突出地盯着手上的借条猛看——没错,那看起来像蚯蚓在爬的字真是她的笔迹,不过,事隔这么久,她早忘了这一笔。虽说欠钱还钱是天经地义,但她们这么久不见,做妹妹的居然见了老姊就是要讨钱,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明天提了钱再还你好吗?”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一言为定。不过,如果你的钱够多的话,也麻烦你顺便还清另一笔欠款。”

咦?她哪来的“另一笔”欠款?

“中国有个很好的传统,就是做姊姊的若是已经出社会赚钱,过年时必须给在学的弟妹红包。你呢,到目前为止已积欠四年的红包钱没给,是不是也该补送一下呢?我们姓汤的人给红包从不小器你是知道的,可别破坏规矩哦!”

天啊!她的妹妹是不是吸血鬼啊,见血就吸,连这种“过期”的钱她也要。啧啧啧,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有……”

“我还欠你什么钱?”汤曦羽尖叫出来。

太可怕了!她的钱怎么欠不完啊?

“别害怕,我和你的帐目已经清楚了。我是要告诉你,我刚才打电话给曦明说你回来了,他高兴得很,说他十分想你,叫你不要太早走,他星期六没课会回来看你。”

二弟目前就读台中某私立大学的机械系,虽然外表看来白白净净的,但却是个有魄力的人。她以前常怪他抢了她的身高,不过,这都是她的无理取闹。现在听到他想她,让她心里甜滋滋的。还是她这个弟弟懂事,她以前应该多疼他一些。

“曦明要我告诉你,他那边也有一张你欠他一万五的借条。另外,你也欠他四年的红包钱没给,他希望你星期六以前准备好。”

前言收回!她的弟弟想的根本是她的钱!啧啧啧,她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居然有一双吸血鬼弟妹!

“好了,没事了,我要走了。”汤曦芬转身要走,却被汤曦羽叫住。

“曦明说他想我,那你呢?你想不想我啊?”汤曦羽双手捧着汤曦芬的鹅蛋脸,眼睛像星星一样眨啊眨地,用爱娇的声音向她的妹妹撒娇。

嗯,像她这么可爱的人,她妹一定想死她了。

只见她这个一向是嘴角微抿,从不咧嘴大笑的妹妹,此刻居然笑得连牙齿都看见了;不过,旋即收敛了起来。

“你那个样子是想害我把晚饭吐出来是不是?恶心巴拉的,谁想你啊!”说完这自从门口消失。

汤曦羽倒在床上,双眼直视天花板,禁不住笑了起来。她想起在台中有位算命的高人曾说的话。

没错,她真的有一个家庭——她有一对面般疼爱她的父母,以及一双处处呵护她的弟妹。

嗯,她的命果真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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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曦羽再度北上。

她在老家待了整整一星期,和她的幸福家庭尽享天伦。她并没有告诉父母她在台北的真实情形,只说她在一间名为“白氏”的公司担任特别雇员,处理至公司大大小小的琐事。她并没有说谎。

这次她能一家团圆,多亏唐盼安的拐骗成功,她实在想不到这女人居然敢向天公借胆来耍她,啧啧啧,胆子真不小。不过看在这是功德一件的分上,她就不计较地好好去谢她一番吧!

然而整件事倩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她忘了抄下白家的电话,无法向白亚斯一吐相思之苦,害她觉得这一星期仿佛一世纪般的漫长。

她现在总算知道爱情是个多折磨人的东西。尽避如此,她还是愿意奋不顾身地一头栽进去,因为,它真的是甜蜜得让人无法抗拒。想她以前还拒绝爱情咧,真是世事难料啊!

她走出台北车站,打算拦一辆计程车时,正好有人拦住她且向她打了招呼。

“曦羽,好久不见。这几年过得如何?”

来人是她的旧识陈文洋。是她第一年重考时在补习班认识的同学。他们不仅是认识而已,和另一位男同学还时常三人结伴念书、游玩,好不快乐,那真是一段今她难忘的青春岁月啊!可惜他当年考上大学后就再也没联络了。

“还好啦!”汤曦羽抬头看看高张的火伞。“有空吗?不如我请你喝杯下午茶叙叙旧。”

她的提议似乎对陈文洋是正中下怀。

“别这么说,应该是我请你才对。”

好哇,既然对方这么爽快,她也不扭捏。

“那我们去希尔顿吧。”这是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一讲到“希尔顿”陈文洋的脸色略有一变,不过瞬间笑了开来。

“那有什么问题。走吧!”

不多久,他们已在希尔顿饭店里喝下午茶。

坦白招认,这个男人其实是她的初恋情人。

陈文洋身高刚好一八零,长相不俗,是当时补习班里条件和人品都最好的人,而且还对她十分照顾,不难想见为何她对他情窦初开。可惜,他当时已有女友,且不和她来电,总把她当哥儿们看待,还不时跟她谈起女友的事。真今她暗自伤心不已。不过,青涩的初恋已经过去,此刻她的心里只有白亚斯而已。

原本想和他叙叙旧,聊聊彼此五年来的生活,然而这顿下午茶还进行不到二十分钟,已令她觉得索然乏味。

眼前这个男人的聊天话题净在他目前的经济状况,以及——他的保险工作上打转,对她本人的生活似乎没有兴趣。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她记得他以前不是这种人呀!以前的陈文洋意气风发,侃侃而论天下大事,且待人首重情义,对世俗的名利可是不屑一国。现在呢?汤曦羽仔细看了看陈文洋,他已不复当年的神采飞扬,眼神也不如往日的清澈,嘴里谈的净是以前不屑的话题。唉!现实环境改变人的功力真是高深。像她以前不也是死要钱吗?若不是因为进了白家,对人生大有体悟,恐怕也同他一般德性吧!

看来人真的要随时有自觉,否则总有一天会面目可憎。

“对不起,目前的我不需要保险。”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可以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陈文洋十分遵守推销员的金科玉律:客人的拒绝才是推销的开始,所以依旧是继续谈论各种保险的好处。

她以前也在保险公司待过,所以他讲的这些她早就明白。她真的不需要,除非有种保险可以保证她白夫人的卖座天长地久、那她不论花多少钱也要保下去。再说这个人让她的“奇檬子”很不舒服;她明明是要和朋友叙旧,偏偏他把她当客人做起生意。其实她对朋友非常照顾,如果对方以诚相待,她无论如何也会买帐;可叹这个人就是没把她当朋友看待,所以也别怪她坚决拒买。她是个理性的顾客,不需要的东西即使对方有三寸不烂之舌,不买——就是不买。

在持续一个小时后,陈文洋也没了耐性,一张脸不但垮了下来,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佯装看表。

“啊!不好意思,我和朋友有约,就先告辞了,这顿下午茶你说要请客是吧,那就谢谢你的招待了,再见。”说完迳自行道别礼,走人去也。

天啊!这个男人怎么会势利成这样?生意不成,脸色丕变也就算了,说好要请客,居然也好意思不认帐,这点小钱是没有什么,可是他的奇样子已差到了极点,这个男人把她往日一段美好的回忆给破坏殆尽了。

算了,这种男人别为他浪费时间,还是赶快回家,等着看她心爱的白马才对。

汤曦羽赶忙付帐,离开饭店,却没有料到她一心期盼见到的人正在附近冷冷地看着她。

汤曦羽要是有黄历就会知道——今天是她的大凶日。

尤其,叙旧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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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曦羽睡眼惺松地在床上醒觉过来,她伸手摩掌身边的床位,依旧是空荡荡、冷冰冰,遂拿起闹钟看一下时间。

不会吧?现在已是凌晨两点过十分。

白亚斯平日应酬再晚,十二点以前还是会回到家;如今这么晚还没到家,该不会是……

她被内心不祥的感觉所惊田,再也睡不着,打算起身下楼等人。不过,她才刚做了打算,就听见白亚斯回来的声音。

房间的门一开,汤曦羽恨不得飞奔投入自亚斯怀里。然而尚未动作前,已然被白亚斯的模样吓到。

吓她的不是他一身的酒气,而是他那冷绝的表情,以及如剑锋般犀利、无情的眼神,吓她的是他一身的寒气。

奇怪?管家明明说他这一星期作息正常,和她平日在家一样。可是今儿个她一回来,他的作息就明显地有问题,而且还对她摆出她不曾见过的一脸冰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还来不及开口问明原因前,白亚斯先开口了,以极为冰冷的语气说:

“这一星期过得很愉快吧?舍得回来吗?”

“是过得很愉快没错,但还是要回来呀。”

好突兀的问话,不过她还是据实以告。然而她的实话却让白亚斯原本零下三十度的眼神陡然地降到更深的冰点。

“原来真是这样。没想到你这么会演戏,可以骗我骗这么久,佩服,佩服。”白亚斯向汤曦羽略带夸张地作揖。

虽然白亚斯看来很有礼貌,嘴角也噙住一抹笑意,但汤曦羽却亘觉事态严重。

“你可不可以直接说出你的意思,不要拐弯抹角好吗?有事我们可以商量。”她真的猜不出他的哑谜。

“那好,我正有此意。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一星期做了些什么好事吗?”

“不是请管家告诉你我回家探望父母了吗?”

回家探望父母有什么不对?如果他是在责怪她没有事先向地报备,那也太不人道;听到母亲病重哪能拖延?

“是吗?可是我昨天下午看见你人在台北。”

这不是废话吗?她刚从台中回来啊。

“和一个男人在饭店里有说有笑,事后还是你付的帐。”

原来他刚好看见她和陈文洋的“叙旧”。

“那个男人是我的旧识——”

“原来你们是老相好。”白亚斯退自打断汤曦羽的话。

“你不要误会,他——”

话没说完,白亚斯从口袋里丢出一本银行存摺。

“你可以告诉我,平常不花钱的你,如何在一星期之内花掉十三万吗?”

“七万是还钱给弟妹,六万是孝敬父母,刚好是十三万。”汤曦羽急忙说出理由,不希望再被白亚斯打断。

“这种理由你也编得出来?你何不直接告诉我你在外面养了男人?”

汤曦羽愣了一愣,随即头脑清醒,把所有的一切归纳起来,几秒钟后,她总算搞清楚自己陷入何种处境。

她一星期不在,又恰巧知一个男人在“有房间”的饭店里约会,还有说有笑的——有吗?她无聊得险些替那男人付帐,而刚好她这一星期又有大笔款项支出、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就是——她在外面养了一个男人?

这个结论看起来很有逻辑,但是,正确吗?有没有把她的人格考虑进去?她是这种会在别人背后搞鬼的女人吗?就算他不相信她的人格,也该相信他自己的条件吧。拥有一个最佳男主角就好了,还在外面倒贴一个跑龙套的配角做什么?她又不是在某方面有饥渴的女人。

她果然是全天下最衰运的人,居然可以把所有疑点全凑在身上,而那个陈文洋也该改名叫“陈祸水”,坏了她的奇样子也就罢了,还影响她的婚姻幸福。

“你可不可以好好地听我解释一下?”

“我不想听你那些胡诌的理由。”

整个事件里最不对的就是眼前这个思虑不清的男人。有疑问,为什么不来找她沟通,听听她的解释呢?为什么偏要自己胡思乱想呢?他可知道他的不信任令她有多伤心?

“这些只是巧合,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证据摆在眼前,你还要狡赖到什么时候?”

他有什么证据?不过就是一本动用过的存招而已,他的无理已经今她日起火气,她平生最气别人的不信任。

“好,你可以向我兴师问罪,那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今天晚上又做了什么好事?”

“当然可以。我学你到外面和女人厮混去了。”

汤曦羽的心霎时碎成数片。她虽然不计较男人的过去,但不能容忍男人的背叛,她也是个会嫉妒的女人。

汤曦羽二话不说,迅速换上简便的外出服,在皮箱里随手丢了几套衣服,提着皮箱就往楼下走。

“你去哪?”

白亚斯对她的动作显然有些惊慌。

“我到外面住一晚,让彼此头脑清醒一点。”

白亚斯现在已是头脑不清,而她又是火气正旺,这样的两人是解决不了事情的,还是分开一晚,彼此考虑清楚再谈。再说,一想到他找女人还理直气壮,她就气得暂时不想看见他。

“你又要到旅馆去会情郎了是不是?”白亚斯抓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想不出有建设性的看法?

“你放手!”汤曦羽的火气已升到临界点。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汤曦羽脚一滑,从二楼的楼梯摔了下去。

从楼层挑高设计的豪华型楼梯上滚下来是什么滋味?千万不要摹仿,因为实在是非常难玩。她现在躺在地上全身酸痛不说,更可怕的是,她感到思绪就要飞向不知名的领域——她会不会死啊?

不行,在这个节骨眼她绝不能死。并非她贪生,而是她若有个万一,谁来证明她的清白啊?她绝不能让自己含冤莫白,她一定要让白亚斯知道她有多痴心。

“曦羽!曦羽!”

耳边听到白亚斯痛苦的呼喊,汤曦羽硬是挡开眼睛,将她满是酸疼的手伸向白亚斯。

“请你相信我……我一直只有……你一个人……从没有别的男人……真的……”汤曦羽硬是吐出这些话来。”

“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求求你……相信我……”不听到白亚斯的承诺她无法瞑目。

“我相信你,我相信。”

意识模糊中,她听见白亚斯的承诺,也看见他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点头。

嗯,他总算相信她了。一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汤曦羽满意地合上双眼,任思绪飞月兑而去,飞向她所不知道的寂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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