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凌一出办公大楼后,眼泪再也受不了地如下大雨般,哗啦啦地流下。
她一路气冲冲地走着,心里还不停诅咒怒骂着柏尉贤及他那个巫婆妈妈。
没想到,她乔凌第一次谈恋爱,就跌了这么惨,她实在跌得好痛、好痛,甚至心都跌碎了。她同时也暗自发着誓,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何必自找苦吃?
她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她只知道,待她泪水流干时,整个人舒服些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走到哪里了?
她停住脚步,四处张望,全是高楼林立,站在这个陌生异国的都市中,她--迷路了。
怎么办?她可不知该如何回到饭店啊!
这下可糟了!心里和嘴边的诅咒早停止了,却慢慢换上了慌张和害怕。
她出门离开饭店时,忘了带饭店的地址出来,现在自己想用自己的破烂英文和肢体语言,去询问路人,都没法问了。
她可急了!脚步四处快速移动着,想寻找出她出门时至柏尉贤公司的任何一条,她认为“熟悉”的路,但四处找寻了好多条街,却没有一条有印象。
伸手模模裤子口袋里的一张纸条,上面有写着柏尉贤公司的地址。想想,自己要去问人,如何去那死男人的公司,回去找他,向他求救吗?
不!她不要!她不是这么没骨气的人!
而且,就算她能拉下脸,丢弃所有自尊回去找他,也来不及了,因为,此时已是五点半了。所有公司早在半小时前下班了。
这该怎么办啊?难道要地客死异乡?
不不不!她才不要!这种死法太可怜、也太悲惨了。不行!她一定誓死要找到她住的饭店。
就这般地,乔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飞”,在这个小城市里找了将近两个半小时,她还是没找着。
她的肚子此时已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她看看手表,已是晚上八点了。难怪,她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而且,她也累得快瘫了。
俗语说:“吃饭皇帝大”。她现在不管找不找得着饭店,部得先填饱肚子才行!而且,她乔凌可是最注重吃的,饿到肚子,那还得了?让肚子“受伤”,还不如杀了她!
她四处张望,周围的店面,不是眼饰精品店,就是高级餐厅。呵!她才不敢进餐厅咧!看着菜单上印着“毛毛虫”文字,自己就像个瞎子一样,有看没有懂。如果乱点,又怕点了一堆奇怪东西。
她只好又向前走了约两百公尺。
啊炳!她开心地笑了,因为,她看到前面远远的地方,有一个非常亲切,再也熟悉不过的标志招牌--“麦当劳”!
她小跑步地过去,踏进麦当劳,她就像饿死鬼投胎般地扑上一个柜台。
“Wellcome。”柜台的人员露出惯有的笑容。
乔凌低头看着放置在柜台上的餐点,她看看上面印着各式餐点的照片,手指着她想要点的东西,说“Thisone!Andthisone!Thisone!Andcolaone。”
苞柜台人员比手画脚了一番,乔凌点到了她要吃的东西,找了个空位坐下,大块朵颐了一番!
直到她吃得盘底朝天,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麦当劳。
走出麦当劳,适才吃饱的满足笑容,剎那间全都消失了,继而代之的是满脸愁容。
她好后悔来美国找柏尉贤这个混帐老男人!如果不来找他,可能--事情不会弄成现在这种地步!
而且--她此时才突然惊觉,今天是她满二十岁的生日啊!
唉!二十岁生日,竟会遭此“巨变”?没人替她过生日也就罢了,竟遇遇上她这生觉得最委屈痛心之事,现在,可能还要客死异乡?
她愈想愈悲从中来,泪水又不听使唤地流下来。唉!想想这二十年来,所流过的眼泪,都还不比今天流得多呢!
突然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欧法康!
是他帮忙自己订的机票和饭店。因为,他常因公被派出国,所以,自己便要他这个常穿梭国际间的人,帮她办好来美国的一切事物。
于是,她立即寻找可以打国际电话的公用电话。
找了好几条巷子,她终于找到了。
她掏掏口袋,只有几元美金的零钱,于是,她又到旁边一家商店,比手书脚地换了几十元的美金铜板。
回到电话机前,她照着欧法康在她出国前,再三教导的国际电话打法,拨了一连串的按键。
当然,电话也如愿地拨通了。
但铃声响了好久,却没有人接。这时,她才想起纽约和台湾时差十三小时--这当然也是欧法康告诉她的了。
看看手表,算了一下,此时,台湾是早上十点多了,当然没人接了!阿康上班去了嘛!
她挂上了电话,又立即拨了欧法康的公司电话。
这次,电话当然有人接了。
“喂。”对方清楚传来一个既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阿康!是我!”乔凌高兴地叫着。
“小乔?你到纽约了?一切都还好吧?我还在担心你呢!如何?找到你那位尉贤了吗?”
“我迷路了……”在欧法康一连串关心询问下,乔凌再也忍不住地又哭了。
“迷路?!怎么会?我不是有告诉过你,我帮你订的饭店,离尉贤公司很近吗?只要从饭店门口直走,过两条街就到了,连车都不用坐,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难道--你一下机场,就迷路了,连饭店也没找到?”话筒那端传来欧法康一连串的惊讶语气。
“我有照你的交代,找到了饭店,也找到了尉贤的公司,可是--我和他大吵一架,尉贤说要跟我分手!我一气、一难过之下,便离开他公司,四处气得乱走,结果--找不到路回饭店了……我在这里,找了好几个小时,都找不到路,阿康,我该怎么办?我又不会说英文……哦,我好怕啊……”说到这,乔凌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小凌,你先别急!你现在人在哪?你知道吗?”欧法康试着安慰乔凌!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麦富劳附近……”
“麦当劳?哪里的麦当劳?”欧法康问着。
“纽约的麦当劳啊!”
“我当然知道是纽约的麦当劳了!我的意思是问,是哪条街的麦当劳啊?”欧法康快被她打败了。
“我不知道,我怎会知道嘛!”乔凌心急的四处张望。
“附近有没有明显的建筑物?”欧法康耐心的又问。
“没有啊!都是跟台湾没两样的高楼大厦,只不过,它们都比较高。”乔凌有点呆呆的说。
在电话那端的欧法康,简直快疯了!这小丫头是怕傻了吗?回答的话,简直跟没回答一样嘛!
“阿康,我该怎么办?你快来救救我啊!”乔凌一副着急的模样。
“哎!我怎么救你啊?”欧法康无技可施的说。
“你想见死不救?让我客死异乡啊?你们的心,怎么都这么狠啊?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干脆站在马路中间,给车子撞死好了!”乔凌哀戚的说,眼泪还不停哗啦哗啦地流!
“我没这个意思啊!这样好了!……”欧法东沉寂了几秒,又说:“我有个明友住在纽约,我叫她去找你,载你回饭店。不过,她上个月去英国玩,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你先去打电话给她嘛!”乔凌急急的说。
“我知道,不过,你得乖乖地给我在麦当劳门口前等,我一定会找到人,去接你的!如果,你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人去接你,记得,要再打来给我!”欧法康叮咛着。
“要等一个小时啊?”乔凌快昏了。
“小姐!我找人要时间吧?她找你也要时间吧?”欧法康没好气的说。
“好嘛。”乔凌虽无奈却也只好答应。
“好了!就这样了!我马上打电话找人!”
“嗯,快点唷!”乔凌催促了声后,便挂上电话。
****
柏尉贤一身疲累地走进他在纽约的暂时住所。
他跌坐在沙发里,满脑子全浮现下午乔凌到公司找他的情形。
其实,他真的不想如此伤她,可是,那时烦躁已极的他,早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幸好,乔凌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到时,回到台湾,再好好跟她赔罪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他竟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惊跳起来,伸手去接电话。
“喂。”
“喂,老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话筒传来柏书齐不客气的话。
“什么怎么样?”柏尉贤可是一头雾水。
“你怎么那么对小乔啊?”柏书齐质问着老哥,“竟跟她分手?”
“她打电话去告诉你了?”柏尉贤怀疑的问。
“没有!她打电话给欧法康,欧法康再打给子莫,子莫再打给我的!”柏书齐老实的说。
“她打给法康?”柏尉贤讶异的问。
“没错!老哥,小乔到底哪惹你了?你这么对她,说分手就分手?”柏书齐情绪愈来愈激动的说。
“她还对欧法康说了些什么?”柏尉贤冷冷的问。
“她什么都没说!她只说你要跟她分手!”柏书齐的语气中满是指责。
“书齐,你也知道的,小乔对妈……”他不希望弟弟误解。
“老妈打电话给你,告诉你宴会那天的事了?”柏书齐打断老哥的话。
柏尉贤沉默地承认了。
“这个老妈!唯恐天下不乱!她一定告诉你,是小乔欺负她,给她当场出丑,受人耻笑?”柏书齐生气地大骂。
“难道不是吗?”柏尉贤冷哼着。
“当然不是了!老妈最会扭曲事实了,你知道吗?那晚是老妈当场在那么多来宾面前,侮辱小乔!小乔才会受不了地对老妈做出那些事!”
“是吗?那她也不该动手动脚、当场怒骂来宾、用话威胁啊!”柏尉贤仍无法谅解乔凌的行为。
“老哥,你人不在现场,你怎么能听老妈她一个人的片面之词,来判定小乔是对是错?你知不知道,老妈当着大家的面,耻笑小乔的职业、小乔的出生,骂她没教养一大堆的。老哥,人都是有自尊的,尤其是小乔,老妈当场对她说,因为她是孤儿,所以不够格做柏家的媳妇!你也知道小乔的个性,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今天换成是我,我也会受不了的!”
“妈真的这么对小凌?”柏尉贤有些惊讶、不信的问。
“我骗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小乔通过老妈的所有条件?她考上了台大外文系!天晓得她有多开心?她拿到录取通知单时,整个人都还开心得当场哭了!她还说你以后至少不会因为她这个小妻子的破烂低学历而觉得丢脸,也许,她考上台大,是非常侥幸才考上的,但是,她也是很努力地去做考前准备啊!”
“小凌,她……”柏尉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小乔通过所有的要求,却又因她是个孤儿,而被老妈全部抹煞掉,她的心里有多难过?换成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当初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嘛!她还说她自己像个白痴傻瓜,任由我们柏家戏弄。
“老哥,你只想到老妈的心情,顾着我们柏家的面子。你知道老爸事后狠狠骂了老妈一顿,其实,今天真破坏我们柏家、使我们柏家丢脸的,不是小乔,而是老妈她自己!这件事的真正受害者是小乔,但你却没有体谅过她的心情,甚至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就狠心要跟她分手!”
“你……说的全是真话?”柏尉贤的心渐渐地往下坠。
“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柏书齐气冲冲地反问。
“那……”柏尉贤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头绪。
“那什么?”柏书齐可是没完没了地继续骂下去,“你知不知道小乔为何会打电话给法康?”
“不知道。”柏尉贤摇摇头。
“小乔在纽约迷了路!”柏书齐火大的说。
“真的?!”柏尉贤瞪大眼的说。
“仔细想也知道!小乔出都没出国过,怎会熟悉纽约的路,没几分钟就会迷路的!而且,小乔的英文连问路都有问题!她打电话给法康时,一直在哭,她哭得很伤心,她说地好怕!
“老哥,小乔才几岁?子莫告诉我,她今天过二十岁生日!她在我眼中,就像个小妹妹,别看她乎常呼喳呼喳骂个不停,个性冲动,其实她也有她脆弱的一面,更何况,她只是个才要过二十岁生日的小女孩!面对纽约这个陌生且又语言不通的城市,而唯一她所认识的你,而你却又如此对她,她算是孤立无援了,你要她如何不害怕?回台湾都非常有问题!老哥,纽约的治安非常不好,如果,小乔有什么不测的意外,我们柏家就是罪魁祸首!”
“她有没有说她在哪?”柏尉贤急急的问,他知道他错怪了他可爱的小凌。
“她早吓呆了,她根本搞不清她自己在哪,她只说她在一家麦当劳门前……”
“麦当劳!”柏尉贤打断弟弟的话,也不管弟弟的话是否有说完,“卡”一声挂了电话,拿了钥匙,冲出了家门。
他开着他那部保时捷跑车,时速七、八十哩地穿梭在纽约街道上,到每个麦当劳门前寻找。
可是,小乔凌的身影呢?
他甚至在一家麦当劳附近,看到几部警车和一堆路人,将马路中央围起。
他紧张地下车去问,原来,适才有黑手党的人在追杀,流弹打中一个年轻小女孩。
他听了简直吓死了,再询问之下,才知道那年轻小女孩是个美国人。
他虽松了口气,但心中却是急慌了。
他的小乔凌,到底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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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各位旅客,待会儿约五分钟过后,我们就会抵达台湾中正国际机场,请各位旅客系好您的安全带,请勿离开您的座位,以免发生危险。”飞机的广播器上,传来空中小姐用英文及中文,缓缓地播报着。
乔凌坐在飞机机位上,心情却愈来愈紧张、心跳却也愈跳愈快。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记得当年,她一怒之下奔去纽约找柏尉贤,后因分手,她伤心返回台湾,气得搬离住所,至高雄去居住,不让任何人得知她的行踪。
而后,她在高雄定居,还是找了份修车厂的修车师父工作,晚上则经由张世强介绍,到他同业的一个好友那,照做收高利贷的工作,假日还抽空至英文语言中心学英文。
就这般省吃俭用,努力学习一年后,再加上她原本就有的七位数字存款,申请到加拿大约多伦多大学,便毅然决然飞至加拿大念书。
在加拿大念书的两年中,她不服输的个性,倒也使她积极的念书,拿了不少奖学金,不然的话,实在对不起她辛苦赚来的学费。
不过,在这两年中,她生活过得也很“清苦”,虽然有近三百万的存款,可是,要在加拿大生活四年,可也很困难,所以,她白天除了念书,傍晚,她还要找份兼差的工作来做。
如今,过了两个年头,她却忍不住地想回台湾来看看,顺便,利用短短的三个月暑假,在台湾好好地去兼差,大赚一小笔钱再回加拿大。
“Yoko,待会儿我家的司机会来接我,我顺便送你回台北啊!”坐在她身边的一个男孩,笑嘻嘻的说。
“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来接我。”乔凌立即回拒着。
这个名叫高祖宪的男孩,家里可是多金得吃喝几辈子也用不完,他一出生,就是拿美国缘卡,但后来升高中时,却只身飞往至加拿大和爷爷女乃女乃同住,念那里的学校。
乔凌和他念同校同系且同班,他一见到乔凌,便穷追不舍,但乔凌却始终和他保持距离,她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倒也不是因为他长得丑,他也是一位风靡许多女孩的帅哥,又多金又对女孩温柔,只是--她心中仍是有个人影存在。
一个深刻而无法磨灭的影子……
不知他现在是否过得好?三年这不算短的漫长日子,他是否又认识了另一个女孩?亦是--结婚了?
唉!她轻且长地叹了口气。
日子过了三年,自己为何如此放不下他呢?当初可是他狠心抛下话,要和自己分子,而今……
包何况,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为何自己偏偏唯独对这件事,无法放得下呢?
真不知他现在是否还记得有乔凌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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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尉贤一早起床,便匆匆忙忙地梳洗,小心翼翼地打扮着自己。
他的心雀跃着,也紧张地跳着。因为,他期盼今天这天已经盼了三年了!
当那日和乔凌分手后,他就没有了她的消息,她就像在这个世界消失般似的,任他如何去找,都找不着她,他的心就像被放置在冷冻库中,再也对任何事,没有兴趣--因为,他失去了乔凌,他深深伤害了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孩!
尤其,当自己的母亲林颖洁坦承是自己的错时,他更为自己错怪乔凌而对自己百般自责。
他三年来过的日子,就如未认识乔凌前那三十五年的情况一样,不苟言笑、不爱说话,对他来说,失去乔凌,任何事对他而言都没意义了。
但是,昨晚的一通电话,却改变了他的心情,甚至--他的世界。
因为,欧法康打了通电话给他,说乔凌人在加拿大的机场,打了通越洋电话给他,她正准备要坐飞机回台湾,希望欧法康能去接机,载她回台北,回孤儿院暂住。
欧法康的意思,当然是希望柏尉贤去接乔凌了!而自己当然也一口答应了!
当柏尉贤将乔凌的消息,告诉全家人时,大家都不禁开心着。柏书齐甚至怂恿哥哥,一接到乔凌,便拉她去法院公证结婚再说。而此建议一出,父母更没意见地答应,还说要他去机场接乔凌,再去法院,他们晚点会直接去法院,和他与乔凌会合。至于,宴请亲友摆酒席,以后再说,反正,先把这媳妇娶进门再说!
“爸、妈!我走了!”柏尉贤梳理好一切,在镜前审视了一番,走出房间,向一早也就起床,坐在餐厅吃早点的父母打着招呼。
“路上小心哪!”柏浩光叮咛着。
“尉贤,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啊?”林颖洁叫唤着儿子。
“不用了!我怕会来不及!”柏尉贤笑着拒绝。
“儿子啊!你一定要给我接到乔凌啊!我和你妈准时下午一点半会在法院门口等你,你可别让我们俩空等啊!”柏浩光嘱咐着儿子。
“知道!我一定会把小凌带去的!”柏尉贤点点头应允着。
“尉贤,要不要--妈陪你一起去啊?”林颖洁关心的问。
“不用了!”说着,柏尉贤已至大门玄关处穿好鞋了,又喊着,“那我走了!”说完,便离开了家门。
他开着他那辆这个月初才新买的白色宾士6OO轿车,快速至附近花店买了一束一千朵的粉红色进口玫瑰花,便赶至桃园中正机场。
一路上,他的心因兴奋而过度紧张着,心里不停地想着乔凌,不知道她现在变得如何了?高或瘦或胖?个性是否还是如三年前一样急躁?
他好想快点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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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凌用手推车推着她的两大箱行李,缓缓地要步出出境室。
“Yoko,你还没告诉我,你台北家的地址呢!这样,我怎么找你呢?”高祖宪紧跟着她身边,追问着。
“我觉得,我没必要告诉你。”乔凌淡淡的说。
“Yoko……”
“Deric,我拜托你,好吗?别一直老缠着我,我很烦的!”乔凌停下脚步,不耐烦的说。
斑祖宪也停下脚步,露出一副失望且受伤的表情。
“Deric,我希望我在台北这一段时间,能好好地静静度过,我不希望有人来烦我,OK?”乔凌才不为他的表情而有所动容。
斑祖宪仍是沉默不语。
乔凌看了他一眼,便立即推着车子,快步走出出境室。
但,当她一出出境室时,她整个人楞住了,脚上的步伐也立即煞住。
在她面前几公尺远处,站了一个全身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他--正是自己三年来,日夜思念而放不下的人!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老天!他怎会在这?!
而柏尉贤一见乔凌步出出境室时,他也是一楞!
她穿了一件鹅黄色连帽、长及足踝的连身长裙,外罩着一件橘黄色的过膝长大衣,脚上穿了米黄色粗高跟短靴。
她的长发依旧,可是,在发尾处却烫了起来,她的样子,显现出来的气质,已不再像三年前,那个粗鲁、动不动就呱啦呱啦大叫的小太妹了,她现在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清丽成熟且带着一股洒月兑。
柏尉贤惊讶着她的改变。
“Yoko!”这时,高祖宪追了出来,打断两人的呆楞及思绪。
乔凌看了高祖宪一眼,并未说话
“Yoko,你朋友来接你了吗?”高祖宪关心,且也不死心地追问着。
“还没。”乔凌轻说,眼光却不时瞄向柏尉贤。
“怎么还没呢?这样好了,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好了!”高祖宪说完,便伸出手要拉着乔凌走。
“不用,好不好?我说过了,请你别再死缠着我了!我也跟你讲明,我们只可能是朋友而已,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就连朋友也不用做了!”乔凌不耐烦且微愠地轻喊,警告着高祖宪。而且,在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不要让柏尉贤误会自己和高祖宪的关系。
“小凌。”柏尉贤此时再也忍不住地走上前来。
乔凌瞄了他一眼,心却忐忑不安地跳着。
斑祖宪看看柏尉贤,又看看乔凌,问:“他就是要来接你的朋友吗?”
乔凌犹豫了几秒,说:“是的。”
她心里也明白得很,迟迟未见阿康这人出现,却见到了尉贤,百分之两百是阿康这个“鸡公”,要尉贤来接自己的机。
“那……”高祖宪实在不甘愿就这样放弃。
“那我走了!九月份开学见了!”说完,乔凌转身便推着推车走了。
乔凌提着行李,快步走出机场,准备等候叫计程车时,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她微微一惊,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拉她的人是谁。
“先生,抱歉!我要叫车离开,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乔凌深吸口气,尽量装出不带任何情感的冷冷口气,背对着身后那个人说。
“小凌,别这样。”柏尉贤压低了嗓音说。
“先生,请你放开我的手,好吗?”乔凌甩开了柏尉贤的手。
“小凌,我知道当年是我错怪了你,我……”
“我不想提以前的事。”乔凌冷冷地打断柏尉贤的话。
“小凌……”
“如果没事,我走了。”说完,乔凌准备要上一部空计程车。
柏尉贤当然不会如此放她走的,于是,他只好抢过乔凌手中那两只行李箱,走向停车场。
乔凌一楞,呆站在原地。
柏尉贤转过身,对乔凌喊,半似哀求着,“跟我上车,好吗?”
乔凌可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别再理这个当初伤害自己的男人,可是--她的东西,全在他手中啊!那可是她一半的财产哪!
哎!没法子!还是“没骨气”地跟了上去。
上了车后,乔凌因夏天的天气炎热,再加上身上过多的衣服,早热得香汗淋漓。
柏尉贤立即发动车子,将冷气开至最大,风口全朝向乔凌,并体贴地为她递上纸巾擦汗。
乔凌一向怕热,此时也顾不得现在是什么状况,立即将身上的大衣月兑去,心里却喃喃念着:加拿大的天气,怎和台湾的天气差这么多?哎!两年没回台湾,竟有些受不了台湾暑夏的酷熟。
“小凌,还生我的气吗?”柏尉贤此时开口说话了。
“事隔三年了,对我来说,气与不气,已没有任何意义了。”乔凌一副似是看开世事,洒月兑地轻说。
“我找了你三年。”柏尉贤看着她说。
“找我?我有什么好找的?是不是侮辱我还侮辱不够?还想再来一次?”乔凌讽刺着。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找妳,向妳道歉。”柏尉贤急急解释着。
“是吗?找我道歉?道歉什么?”乔凌冷冷的说。
“我知道我错怪了你,一切全是我妈的不是,我……”
“你妈并没错啊!反正,你们是有钱人嘛!你们如何侮辱我们这些可怜的穷孤儿,我们敢有反驳吗?你们将你们财产的千分之一、甚至数十万分之一,换成钞票,压都可以压死我们。”乔凌现在讽刺骂人,可是不带一个脏字。
“小凌……”柏尉贤柔情地唤了声。
“我们穷人家,可是被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有钱人给压得死死的。”乔凌没有忘记当年所受到的侮辱。
“你别这么说,我……”柏尉贤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乔凌打断。
“我不这么说,我要怎么说?在你的心中,只有你的家人、你的事业,而我呢?我算什么?连一个不起眼的一块铜板还不如!你只相信你妈的话,总觉得我不可理喻,成天只会耍小孩子脾气,说分手就分手,一点感情也不留!现在你又回过头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把我当白痴还是当智障儿耍?”乔凌想起当初柏尉贤的无情,可是怒火三丈地大骂。
“我没有耍你,而是……”
“而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试探我对你的感情!”一抹不屑浮上乔凌的脸上。
“我当然不是了!小凌,你相信我,当年我是无心这么对你的。”面对乔凌的咄咄逼人,柏尉贤可不知诙如何说了。想了一天的赔罪言语,此时,可是一个字也迸不出来了。
“无心?!”乔凌睁大了眼瞪着柏尉贤,这个可笑的理由,她可是更火了,怒骂着,“什么叫无心?你知不知道,你当初伤我伤得有多重?现在,你却用一个无心来解释,你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
“我……”柏尉贤知道把事情愈弄愈糟了,他叹口气,恨自己的嘴拙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我当初很对不起你,我这三年来,也无时不刻地对自己苛责着。”
“你苛责你自己,你良心就安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当年是鼓起多大勇气,一个人只身去美国找你吗?你却毫不留情把我赶走,让我一个人流落街头!我根本不会说什么英文,一个人在纽约迷了路,谁理我?在街上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路,差点饿死、冻死街头!如果我当初真死在街头,我看也不会有人知道!”想起三年前,自己在纽约迷路的那天,乔凌便不禁哀哀地自怜起来,眼眶竟不住地泛出一层薄薄的泪光。
“我知道,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我只希望能好好补偿你。”柏尉贤深情地说。
“补偿?!你以为你能补偿我什么?能补偿得回我当初所受到的伤害吗?”乔凌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他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定又是用钱!用钱补偿我,是不是?去你妈的钱!我不希罕!”乔凌又是忍不住将她老本性的太妹风格展现出来。
她火大地要开车门下车,她不想再跟这个混帐东西多吵些什么了!否则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她可能会气到脑冲血,到时,赔了一条小命,可不值得啊!
“小凌!”柏尉贤立即阻止她,一把拉住她。
“放开我!你这个脑满肥肠的守财奴!”乔凌想甩开柏尉贤的手,但他的手却牢牢地箝制住她的手腕,甩也甩不掉。
“小凌!”柏尉贤和乔凌一番挣扎后,他一把拥上前,紧紧抱住了乔凌。
乔凌可是被吓到了。
“小凌,别走!我不要你再离开我身边了!我好想妳!真的真的好想妳!”柏尉贤紧紧搂住乔凌,似乎怕她会像一阵烟似的溜掉,声音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了。
乔凌呆楞住了。其实,自己也何尝不想他呢?这三年来,常在午夜梦回的失眠夜时,想到他对自己的无情,她就忍不住落泪、心就忍不住刺痛。
因为,自己真的很爱他啊!
“小凌,别离开我、原谅我的错,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妳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柏尉贤深情地告白着。
乔凌的心软了,气也消了,面对自己心里所爱的男人,她实在狠不下心来。
“凌,答应我,好不好?我真的爱你啊!”柏尉贤轻放开了乔凌,神色焦急地看着乔凌。
“我在加拿大念大学,现在才要升大三,我得念完。”乔凌轻说着。
“我知道你根本不爱念书,如果,你只是想证明什么,你已经做到了!我不会在乎你的学历的!”
“可是,我是孤儿。”乔凌黯淡的说。
“我也不会在乎,孤儿又如何?我是爱你的人,不是你的家世背景!”
“可是,我没气质,像小太妹。”乔凌沮丧着。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爽直的太妹脾气!”柏尉贤的眼神充满真诚。
“我会给你丢脸。”乔凌又想起三年前往事,心又倏地一沉。
“我陪你一起丢脸!”他想也没想就月兑口而出。
“可是,你父母不会答应……”乔凌仍有些担心。
“我爸妈早答应了!他们早巳在等你这个儿媳妇过我们柏家大门了!而且,书齐和孟雅的事,他们在两年前也就知道了,还答应了他们,在明年初结婚。”
“真的?”乔凌可不相信着。
“我有骗过你吗?”柏尉贤反问。
乔凌不语,她的心早巳动摇了。没想到,一回来台北,就……
“凌。”这时,柏尉贤伸手将放置在后车座的那一大束的玫瑰花拿来,递至乔凌面前。
乔凌看到这一大束花,心竟快速地跳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你是最喜欢粉红色的玫瑰花,所以,我一早就去花店买,现在,我正式再向你求婚,嫁给我,好吗?”柏尉贤柔情款款的说。
乔凌感动了,她感动得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且,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了。
“小凌!”面对乔凌的不言不语,柏尉贤可有些紧张了,急急地耍赖着,“你当初答应我的!”
“答应什么?”乔凌可有些迷惑了。
“当初,我向你求婚时,你说你太年轻了,我说我愿意三年后再结婚,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三年多了!”
他还记得三年前,他向自己求婚的情形?天啊!他真的还是深爱着自己的!乔凌一想到这些,心就卜通、卜通地跳着。
“可是,后来,你又不要我了。”她提醒着。
“那时是我太笨!分不清是非,现在我知道真相了,我怎能不要你呢?”
“可是,我怎能保证,以后不会有类似的情形发生?”乔凌的语气已经开始软化了。
“若有的话,我下十八层地狱!”他似是在发誓。
乔凌又沉默了。
“小凌!你怎又不说话了?你别不说话呀!”柏尉贤可急了。
乔凌深吸口气,做了个决定!
她接过花,说:“我跟三年多前一样的答案!”
“真的?”柏尉贤可开心地笑了。
“嗯。”乔凌肯定地点点头,不管以后如何,她是跟定这个老男人了。
“那我们快赶去法院吧!”柏尉贤急急的说。
“法院?为什么?”乔凌不解问。
“我爸妈和书齐会在那等我们,爸妈要我一接到你,就载你去法院登记,办理公证结婚,以后再补请客!”柏尉贤解释着。
“这么急!”乔凌惊讶着。
“因为,我等不及要娶你这个小东西过门了!”他点了下乔凌的鼻尖。
“你……”
乔凌正想骂什么时,柏尉贤已拿开她手中的花,丢回后车座,低头深深地封住乔凌的唇。
两人似乎想把三年来的所有爱怨相思,融入在这缱绻缠绵的热吻当中,直到呼吸困难,吻得天旋地转后,两人才不舍地离开对方。
“答应我一件事。”乔凌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什么?”他一时抓不到头绪。
“我想请我孤儿院的院长,参加我们的公证婚礼。”乔凌说出她心里的希望。
“没问题!”他爽快的说。
“谢谢。”乔凌笑得甜甜的。
“这还用客气吗?我亲爱的老婆!”柏尉贤笑说。
“讨厌!快开车吧。”乔凌没好气的说。
“是!”他中气十足的说。
于是,柏尉贤放了手煞车,排了排档,离开了机场。
艳阳高照的夏暑里,这对佳侣,正向他们幸福的婚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