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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一个麻烦 第四章

“嘿!你知不知道紫苑那个新来的酒保?”

下了课的外文系教室,周围挤满了三五成群,吱吱喳喳的小团体,正在召开八卦会议,依蝶手捧一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坐在平日惯坐的靠窗位子,努力隔绝外界所有乱源,可是很不幸的,还是有一两声钻进了她耳里。

“当然知道!叫林浩的那个是吧?”

阿昊?柳依蝶不自觉将耳朵竖起。

“对呀!对呀!我也听说了。听说他长得又帅又酷,还调得一手好酒,很多女生都被他迷住了。”

阿昊又帅又酷?不会吧?依蝶皱皱鼻,大摇其头,那家伙不是呆头鹅一个?敢情这些人连酷和呆都分不清楚了吗?还是他们说的是另一个人?

“每次到他当班的时候,吧台的位子总是客满,还得要用抢的呢!”

“这么夸张啊!唉!我还听说企管系那个自封校花的黄燕妮……”有人提供第二手资料。

话还没说完,马上传来一声嗤笑,“校花?她也配?我们系上的冰山美人都没说话了。”几个人一致转头,望向窗边那个恍若事不关己的当事人。

“咱们冰山不喜欢沽名钓誉嘛!”这话的音量稍高了些,可惜冰山的脸依旧无溶解迹象,众人同声一叹。

“别离题了,听我说完。”先前那人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听说黄燕妮已放话要倒追他,不准人家跟她抢耶!”

看不出来阿昊这么抢手,难道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依蝶百思不解,专心到有一只手在地面前晃了老半天她依旧视若无睹。

“她凭什么?家里有钱就了不起啊?”

“人家老爸是黑社会老大嘛!女儿跟土匪一样是很正常的。”

“不管!喂!我们下课后去紫苑好不好?我查过了他今天有当班。”依蝶听到有人如此提议。

“好啊!好啊!”一阵热烈的回响响起。

去紫苑!心底有一道声音反覆侵扰着她,直到在她面前晃半天的那只手的主人开口说话。

“依蝶!”怪手的主人故做亲昵地直唤她的名。

依蝶头一抬,眉一挑,冰冷开口,“我们熟吗?”她知道这个人,是她的同班同学,叫什么王彰良的,一般人要让她记住名字是很不简单的,而这个男人之所以会让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当别的男生追求不成,纷纷打退堂鼓时,只有他依旧不死心的死缠烂打,硬是缠了她两年,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彰良,蟑螂,他父母取的名字真贴切,把儿子打都打不死的本性点了出来。

“啊!”王蟑螂被冰枪冻到,不知该做何反应。

“不熟就别直接叫我的名字。”这种自命潇洒的男人最惹人厌了。

“抱歉!柳同学……”王彰良总算意会过来,换了称呼,以免美人一个不开心,那他后面就别玩了。

“有事?”这人真是烦,又不能一拳把他挥到世界边缘去,依蝶现在心情极度恶劣,脸色也难看得吓人。

王彰良充分展现牛皮糖的本事,不畏被冻伤的危险,反正这两年下来,他至少也有了一两成抵挡寒冰的功力,他诚惶诚恐地提出邀请,“今天是我的生日……”

在他惶恐的同时,依蝶已不耐地把头又埋进书本中,把他当隐形人看待。

王彰良对依蝶的反应已然了若指掌,因而一点都不气馁,怡然自得地对一颗头颅说道:“我想请柳同学参加我的生日Party,在紫苑,今天晚上七点。”

依蝶螓首低垂,心中倒是一震,又是在紫苑,看来这间店的生意还不错嘛!她本来以为阿昊去了之后,大概不出两天这家店就会关门大吉了。

“我们会一直玩到通宵,所以你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王彰良拿出一张俗丽的邀请函,放到依蝶桌上想引起她的注意。

依蝶被廉价香水的味道呛了一阵恶心。这人实在应该颁个“死缠烂打奖”或“恬不知耻奖”给他,太当之无愧了。

“柳同学?”王彰良又唤了一声。

看来这家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给他个交代今天是月兑不了身。依蝶终于做出反应,“没空!”她头也不抬地断然拒绝,不想伤自己的眼。

“请你务必赏光,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来。”他露出深情款款的爱慕眼光。

依蝶快吐了,谁来把这只恶心蟑螂带走啊?她在心中呐喊,脸上却是无动于衷地把邀请函退还,“你等到死吧!”她毫不留情,对这种人太过客气就是对自己残忍。

王彰良气岔,脸色铁青,浑身发颤,强自控制自己保持君子风度,“我等你!”他不接受退还,丢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去。

他以为他是谁?情圣吗?连这种老套的电影情节都搬到现实生活中来了。

不胜其扰的依蝶,开始老虑是否该去毁容以杜绝后患,再这么下去,她铁定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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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苑是位于A大附近一家颇负盛名的咖啡馆,原木的装潢,类似美国西部拓荒时代的小酒馆,风格独树一帜,别有风味,完全符合普罗大众对咖啡馆“灯光美,气氛佳”的要求,加上离A大又近,自然成为学生聚集的最佳场所,而且最近新进的调酒师林浩,帅劲不下于“鸡尾酒”中的汤姆·克鲁斯,更让许多大学生芳心大动,趋之若骛,只要有他当班的日子,紫苑一定爆满,人人都想一睹他的风采。

“林大哥!十号桌追加Gintonic一杯,ScrewingDriver一杯。”陈明怡放下托盘,趁着空当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发发牢骚,“什么嘛!竟然在我们店里办生日Party,吵得要死,气氛都被破坏光了,也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竟会把场地借给他们。”

她口中的老板因为多了凌昊这个得力助手,乐得把所有事情交给他们俩,自己吆喝姐妹淘逛街瞎拼去了,“你说对不对啊?林大哥。”

凌昊不答话,俐落的摇着调酒罐,帅气俊俏的模样惹得吧台前众女惊叹不已,频送秋波。

陈明怡看看凌昊,再看看吧台前一排痴儍的眼光,更加深了她人还是不要长得太好看的想法,否则三不五时就会遭到骚扰,多恐怖!尤其现在台湾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五官整齐一点的男生,就会蜂拥而上,甩都甩不开,人家不是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吗?莫非台湾女生都比较早熟,二十岁就达狼虎之年,急着找猎物下手?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等着猎物上钩,像她就不一样,当初会帮林大哥一把,纯粹是希望工作之余,一旁有个赏心悦目的东西可以提神醒脑,她可从来没有非分之想过,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像自己这种“清秀佳人”,能哈到一个像小黑那样男朋友就该偷笑了。

陈明怡顺着吧台一个一个看过去,每张脸的妆都浓得吓死人,哗!这个穿得最教人喷鼻血,黑色无袖中空装,超短迷你裙,拜托,现在是冬天耶!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爱美不怕流鼻水”!还有那张脸,粉扑得比日本艺妓还厚,不晓得她打喷嚏时要不要做好防护措施,免得粉壁剥落,造成空气污染,这个女的听说还是什么校花,所有女生当中,就属她媚眼抛得最勤,都不会抽筋,勾引男生用这种招数,真没格!

她愈来愈同情林大哥了,幸好小黑长得还算安全,不致遭受这种比炼狱还惨的非人待遇,不过话说回来,这林大哥也真让人佩服,这么多香喷喷火辣辣的辣妹在他眼前,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定力真是过人啊!也难怪,这些女的没一个配得上他的,不屑一顾算来是正常反应。

“小姐!”

啊!有新的客人上门了,她得赶紧去招呼,“林大哥!待会十号桌的酒你调好后帮我送一下,我去招呼新的客人。”

凌昊一言不发点了个头,算是回应,谁都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是郁卒得要死。

原以为这个工作既轻松又不会太引入注目,没想到却招了一堆蜜蜂蝴蝶成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严重影响他的工作情绪,别人当他走桃花运,他却深以为苦,不过为了减轻依蝶的负担,他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

唉!多想无益,他把调好的酒端上托盘,无视众女花痴般的眼神紧追不舍,将酒送到第十桌。

“彰良,你看柳依蝶会不会过来?”十号桌的客人接过酒,转头问坐在首座的寿星王彰良。

依蝶?!凌昊一震,酒险些倾倒,他放慢动作,竖起耳朵,这些人跟依蝶有何关系?

“我看不可能啦!你没看他今天拿邀请函过去时,柳依蝶那一脸不屑的表情。”旁边有人叫道。

“他还一脸含情脉脉的说:『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另一人模仿他当时的动作语气,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王彰良被糗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忿忿不乎地说:“都是你们啦!当初要不是打赌说要光明正大的追地,我随便耍一点小手段,她一定就被我弄上手了,我根本不用这么犯贱去看她摆脸色,好歹我也算是校内数一数二的白马王子,多少女生投怀送抱,我都不屑一顾,就为了柳依蝶那马子!”新仇旧恨齐涌心头,他愈讲愈激动,“我看那柳依蝶也没什么了不起,表面上装清高,说不定骨子里是个十足的大骚货……喂!你干么?”

冷不防,冰凉的金黄液体泼洒了他一身,他霍地站起来,揪住凌昊的衣领开骂。

“对不起,一时拿不稳!”

凌昊不甚有诚意的道歉,让王彰良硬生生将胸中那腔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住。要将这种杂碎挫骨扬灰的机会多得是,他会慢慢等,不急在这一时。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小一个服务生,气焰居然如此嚣张?最令自己大感狼狈的是,自己竟然为他的气势所震慑,无法动弹。

“有什么不满的话,请直接找老板投诉。”凌昊的嘴边噙着一抹冷笑,淡然的面孔让同仇敌忾的一群人看得遍体生寒,他轻描淡写的扫掉揪住他衣领的手,拿着托盘转身走人,这笔帐他记下了,依蝶的眼光应该不至于那么差。

“你……”王彰良咽不下这口气,抡起拳头就要挥过去,一旁众人赶忙劝架。

“彰良,算了,不要把事情闹大!”

“对啊!人家老板好不容易才把场地借给我们,把人家店砸了我们哪有钱赔?”

“就是嘛!大不了私底下你再找机会把他扁回来不就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炮轰王彰良,他只得忿恨难平地坐下,仰灌一口酒,发泄胸中那一股窝囊气。

凌昊走回吧台,陈明怡凑过头来,“林大哥,你真酷!刚才那一幕我看见了,我早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你教训得真好,我决定要更加的崇拜你。”不畏恶势力才是男儿本色,像林大哥这种人已经不多见了。

看起来吧台前那一排也都看见了,秋波送得更勤了,凌昊暗暗叫苦,接过陈明恰递给他新点的单子。

就在此时,店门前似乎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陈明怡及所有客人皆转过头去观看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凌昊文风不动的继续自己的工作。

“喂、喂!林大哥!”陈明怡着急喊道,“店门口有三个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耶!那些小混混好像在调戏她,林大哥,你要不要去救她啊?”那个女生被三个大男人围住,处境堪虞。

“不关我的事。”他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英雄救美?

“是吗?好可惜,那个女生很漂亮耶!”眼看那些人就要辣手摧花,店里却没有一个人肯挺身而出,连林大哥都这样,真是人情淡薄啊!好,你们不救,我来救!陈明怡如此想着,拿起店内的扫把就要赶出去。

“嘿!那个女的不是柳依蝶吗?”十号桌有人大喊。

依蝶?凌昊猛然头一抬,看向店外,一抹熟悉的纤丽身影映入眼廉,真的是依蝶!她怎会在这里?

拿着扫把正要赶出去的陈明恰,感到身边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眼一眨,凌昊已然身在店外,站在那个女孩面前了。

哇!有好戏可看了!她就说嘛,林大哥才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陈明怡兴奋地席地而“蹲”等着看戏。

“小姐!长得很漂亮哦!陪我们兄弟去喝几杯好不好啊?”一个猥琐的男人涎笑道,真好运,刚出酒廊就碰到这么靓的小女生,看来他们兄弟今晚又可以快活一阵了。

柳依蝶被三个酒气冲天的男人团团围住,迎面扑鼻的酒气薰得她有点昏然,她最受不了酒味了,只得强自慑定心神,一面估量自己有多大的胜算,醉酒的人潜藏的危险性最大,她得小心应付。

“小姐,不要不说话啊!跟着我们兄弟走,一定会有你的好处的!”三人发出婬秽的笑声,其中一人还伸出手来要模她的脸。

依蝶小心戒备,等着拍掉那只禄山之爪,却听得卡地一声,那人发出猪嚎般的哀痛趴倒在地,看样子不必她出手,他的爪子就先断了,这不过是上一秒发生的事,下一秒,她就被推到一堵厚实的肉墙后面。

嗯!这背好熟悉!不是阿昊的吗?依蝶从宽肩厚背后抬头,凌昊一睑杀气腾腾,挺立在她身前,那模样宛如刚从炼狱爬出来的复仇之神。

“臭小子!敢管老子们的闲事,也不先惦惦自己有多少斤两!”其他两人见兄弟被伤,磨拳擦掌,准备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苞我要狠!凌昊冷笑,这种程度充其量只能算在包尿布阶段,他压根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他关心只有依蝶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转身问地,“你来这里干么?”根本不顾背后留下个大空门。

混混们见机不可失,欺身而上。

“什么?”这种危险时刻,他竟然还有空先问这种蠢话,脑子果然有问题,依蝶更加肯定,“小心,你的背后!”心漏跳了一拍。

凌昊头也不回,横腿一扫,两个混混飞将出去,躺在地上申吟,“为什么?”他执拗地问,不肯相信依蝶会应那个瘪三之邀来紫苑。

哇!林大哥好厉害!陈明怡和店里的人为那一腿一致鼓掌叫好。

“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来看你吗?”依蝶不解凌昊睑上的暴怒,她可是挣扎了好久,才放弃与心底的那道声音对抗,心不甘情不愿来的耶!他怎么可以摆脸色给她看,还如此大声质问她?她也有点火了。

“看我?”凌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喜悦的泡泡不断从心底冒上来。

“对呀!”本来就是来看他的,依蝶也没多想理由,“我来看你怎么还没把这间店弄垮,阿昊!他们拿刀子了!”虽然有点气还是不想他受伤,旧伤好不容易好了,新伤若至,绷带纱布又是一笔开销。

“真的是来看我的?”他还是想再确定一下,对依蝶的提醒置若罔闻。

“对啦!你烦不烦?要问几遍哪?”这种呆子还是被砍死算了,她可以自己解决掉那三个人。

虽然语气有点不耐烦,听在凌昊耳中却有如仙乐般悦耳,他的心情登时大好,决定手下留情,放那三人一条生路。

就只见凌昊一转身,手刀一劈,飞腿一扬——“唉哟!唉哟!”的惨叫声连番响起,三个混混像摊烂泥倒在路边的垃圾堆里,失去了知觉。

精采!真是太精采了!凌昊神奇的表演看呆了店里的每一个人,目瞪口呆之余,有人用手肘顶顶王彰良,“好险你刚没跟他干起来,要不然下场一定很惨!”

王彰良心底直念“阿弥陀佛”四个字,冷汗流了一身。

“那个人跟柳依蝶好像认识哦?”另一人看到凌昊执起依蝶的手。

“什么?不会吧?”王彰良大惊,他也看到了,柳依蝶会让男生碰她?

凌昊轻轻松松解决三个垃圾,不理会行人的指指点点,他转身对依蝶露齿一笑,

“你没事吧?”

阿昊身手这么好,她怎么从没发现?“没事!倒是你怪怪的,一下生气一下笑,发烧了吗?”一点都不像是她平常认识的阿昊,依蝶咬着樱唇,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她伸手探探凌昊的额头。

凌昊笑着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我没事!要进去吗?”

“不要!”她讨厌人多的地方,断然拒绝,浑然不觉自己的手被凌昊握着,她还是觉得他怪怪的。

“一下就好,我要下工了,换个衣服就可以走了。”他也知道依蝶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但放她一个人在店外他不放心。

依蝶踯躅了半天才说:“好吧!就只一下!”反正来都来了,感觉不好她就走人。

凌昊笑着点头,拉依蝶的手带她进店里,蹲在门口看热闹的陈明怡连忙跳开。

“你蹲在这里干么?”他问,早在进门前迅速换上一张冷漠的脸孔。

“打蚊子!”陈明怡随便丢给他一个答案,她好奇地睁大双眼,盯着凌昊带进来的漂亮女孩,她刚才才醒悟,不动如山的林大哥之所以会伸出援手,是因为这个美得不像话女孩与他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林大哥!你女明友吗?好漂亮!”好有气质的女生哦!脂粉末施的清雅娇颜硬是把吧台前一干浓妆艳抹的女子给比了下去,这种大家闺秀才配得上林大哥嘛!

凌昊不答,把依蝶带到吧台边的一个位子坐下,依依不舍地放开佳人柔荑,倒了一杯矿泉水给她。

林大哥真小气!对自己的女朋友居然如此吝啬,陈明怡看不过去,拿了一份Menu递到依蝶眼前,“我们这儿有调酒、咖啡、果汁、一般饮料,要什么有什么,小姐你想喝什么,我请客!”你不请我来请!她看这个漂亮女孩是看对眼了。

凌昊一把抽走,“她不能喝刺激性饮料!你在这干么?还不去招呼客人。”

“我就是在招呼客人啊!”陈明怡理直气壮地指着依蝶,开玩笑!自己是在保护她耶!林大哥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小红帽有被众狼女生吞活剥的危机吗?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她早就万箭穿心了。

“不用了,谢谢!”依蝶淡然婉拒,虽然知道这个女孩是好意,直到刚刚她才发觉她手一直被凌昊握着,手上还留着他手心的淡淡余温,她不发一语,慢慢体会心底那份奇妙感受。

凌昊懒得再理陈明怡,他低头交代依蝶,“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语调是对她一贯的轻柔体贴。

“嗯!”她轻应一声。

凌昊一离开,众女立刻发作,窃窃私语如星火燎原迅速扩散,蔓延整个吧台。

“那个女人是谁?怎么可以和林浩那么亲热?”

“还装清纯的样子,恶心死了!”

“就是嘛!林浩是看上她哪一点?”

陈明怡听在耳里,为依蝶打抱不平,当事人却像没事般置身事外,轻松闲适地在身边筑起一道无形的防护罩,阻隔所有嘈杂,这是她的习惯,每到人多的地方,她就会自动将自己与人群隔离。

看依蝶不为私语所动,有人按捺不住,决定直捣虎穴,先下手为强。

“哟!这不是咱们A大鼎鼎有名的冰山美人柳依蝶吗?难得今天肯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方来?”徒然拔尖的老母鸡声音,出自A大校花黄燕妮,她不懂林浩怎会看上这种发育不良的小女孩。

依蝶依然有听没有到。陈明怡为漂亮女孩的处变不惊暗中喝采,想不到这女孩还是什么冰山美人?嗯!气质果然有像。

“柳依蝶,我在跟你说话!”黄燕妮火大,不顾形象大喝一声。

听到自己的名字,依蝶瞄了一眼怒吼的女人,不认识,脑中接到讯息,自动将视线调回原地,她没兴趣搭理陌生人。

黄燕妮索性走到依蝶跟前,指着她的鼻尖,“我警告你,林浩是我的人,你别对他有非分之想,要不然我一定会给你好看!”

依蝶眯眼瞧她,阿昊会喜欢这种女人?啧!眼光未免太差,况且他喜欢谁不关自己的事。

“阿昊是你的人吗?祝福你。”依蝶恬淡开口,有那种失忆呆头鹅当男朋友,一定很辛苦。

黄燕妮想不到依蝶会如此轻易让步,愣在原地。

她知不知道人家是在抢她男朋友啊?陈明恰在一旁听得急了,还来不及出声阻止,旁边又有人出来搅局。

“柳同学……”

王蟑螂?“你怎么会在这?”她怔怔问出口。

原本抱着希望前来的王彰良,当场气结,“我……今天我生日,在这里办生日Party,我邀请过你。”

有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阿昊怎么还不出来?她不想和一只蟑螂及一个日本艺妓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她想离开了。

唉踏出更衣室的凌昊听到的就是这一段对话,他显些爆笑出声,再次确定依蝶根本忘记有人邀请她来紫苑这件事了,她真的是来看他的!他的心因这个认知而雀跃着。

“依蝶,回家了!”他排开一排挡着他的障碍物。

黄燕妮见凌昊出来,认为机不可失,她伸出涂满蔻丹的鲜红十指欲挽凌昊手臂,用娇滴滴的嗓音道:“阿浩,陪我去吃消夜好不好?”她学依蝶叫凌昊的方式。

陈明怡马上蹲到地上捡掉满一地的鸡皮疙瘩,这女人的喉咙是装了变声器吗?说变就变。

凌昊不着痕迹地避开那血红鸡爪,拉着依蝶就往门外走,留下两个喷火的男女和笑倒在地的陈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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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喜欢那种女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依蝶冒出一句。

凌昊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什么?”

“就是刚那女人啊!她说你是她的。”依蝶据实以告,忽略心底某种酸酸的感觉。

好个厚颜无耻女人!他忙解释道:“我跟她一点瓜葛也没有,你别听她乱说。”他甚至连那个女人的模样都没正眼瞧过,拔舌地狱的黑名单上应该再添加一笔。

“是吗?”奇怪?酸酸的感觉好像不见了,她暗想。

“我发誓。对了,你怎会认识那只蟑螂?”凌昊问道。小头锐面、獐头鼠目的样子比蟑螂还不如,依蝶怎会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他叫蟑螂?”依蝶奇道,“他是我的同班同学,缠了我两年,就跟蟑螂一样,打也打不死,踹也踹不走,很烦人的。”她眉心深锁。

“我下次拿杀虫剂喷他,看他死不死心。”

这是笑话吗?依蝶赏了凌昊一个卫生眼,对他的意见不予置评。

“怎会想到来看我?”把蟑螂从他们的话题中踢走,凌昊心中溢满柔情地问道。

“想来就来了,没为什么。”标准柳依蝶式的回答。

凌昊暗叹一声,果然和他想的答案一样,不过至少有进步,她会主动来看他。

“下次别那么晚来。”他叮嘱道,今天幸好有他在,台北闹区龙蛇杂处,依蝶的美貌容易引来宵小觊觎。

“为什么?”家教结束都是这个时候,她没办法。

“很危险。”这个理由够充足了吧?

“你是指今天那三个流氓的事吗?那又没什么,我已习惯了,我一个人应付的来。”今天是他强出头,换作平常,她一个人绰绰有余。

“习惯了?”这是什么意思。

“每次家教完从阳明山下来就已经很晚了,路上常会碰到一些奇怪人。”所以她才会去学些防身术自卫。

“你在阳明山当家教?”凌昊的下巴掉了,他一直以为她家教地点在附近而已。

“对呀!”他那么惊讶干么?

“不能换个比较近的地方吗?”从这里到阳明山至少要一小时的路程,她怎么受得了每天这样来回奔波?

“不行!”依蝶回答的斩钉截铁,亚歆只肯让自己教,自己不能放下她不管。

依蝶的坚决告知凌昊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没关系,山不转路转,他总想得出办法把她纳入自己安全的羽翼之下,不受任何事物侵优。

“明天想吃什么?”看着她眼中迸发出兴奋的神采,他的嘴角漾开一丝宠溺。

“凤梨虾球!”忘怀不了那酸甜滋味,她要求道。

“好。”凌昊允诺。“快走把,疾风在等我们呢!”

“嗯!”

溶溶的月光披泄在他俩身上,迤逦两道长短不一、比肩而行的淡影。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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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做什么?”汪仲明坐在真皮沙发椅上眉峰聚拢,双目直视隔着一张办公桌站立的人,这里是他的办公室,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别来找我吗?”

“我……我有事要问你。”握紧微颤的双手,江苇萍提起勇气说道。

“有事问我打电话不就得了?干么跑这一趟?要是被人发我和你的关系,影响了我的大计,你担当的起吗?”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画,即使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我打过很多次,你的秘书都说你不在,我想了很久,不得已才决定亲自来见你。”

“到底有什么事急着找我?”自从两年前找到苇萍后,他就一直尽量避免与她见面,女儿的容貌会让他想起无辜的妻子,勾起他心中的伤痛。

“我想知道你把凌昊藏哪去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这是她两年前才知道的事实,原以为终于可以月兑离身陷二十年的苦海,没想到又跳进另一个痛苦的深渊,没有情感基础的父女关系,父亲只是个代名词罢了,她却要被这层比纸薄弱的关系捆绑,不得动弹,苇萍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汪仲明瞪眼,喝问道。

苇萍招架不了他隐然的怒气,心慌地低下头,“我只是想知道凌昊现在的状况,毕竟他的失踪,我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汪仲明靠向椅背,双眼如炬,仔细审视女儿脸上的表情,“你爱上他了,是吗?”当初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她一惊,“我……我没有。”她否认,脸上的赧然与惊恐却出卖了她。

“哼!”汪仲明冷哼,“这个结果好像跟我当初要求的完全相反,你忘了你的工作了吗?”女人一旦跟感情扯上关系,就发挥不了作用,看来苇萍这颗棋子该作废了。

“我没忘!只是……”只是感情的事不是她能控制的,苇萍说不出口,她转而低声下气的哀求,“爸!我求求你,我只想知道凌昊现在是不是平安无事,只要你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去做。”

“哼!凌昊小子的魅力还真大啊!”汪仲明讽道,“苇萍,你别忘了,凌家是我们的仇人,你妈妈的血海深仇还得找他们讨啊!爱上凌昊就等于是背叛我,这点的严重性你应该非常清楚吧?”背叛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他女儿也不例外。

“我知道,我不会背叛你的。”她脸色一黯,“你是我父亲啊!”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他语气稍缓,“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知道凌昊在哪里。”

“你不知道?”苇萍微感讶异,凌玥告诉她凌昊并不在鹰帮,她推想好久,惟一的可能性就只剩父亲这了,如果凌昊不在这的话,他会去哪里?

“没错,我也在找他。”鹰帮和赤炼盟都不见凌昊的踪影,他运用各种管道寻找也是毫无头绪,凌昊像从这地球蒸发了一样,他一直担心凌昊会躲在暗处伺机行动,凌昊是个不可轻忽的大敌,眼看自己的计画就要成功了,凌昊的消失犹如芒刺在背,让他一刻也不得放松。

“他到底会在哪儿呢?”她喃喃自问,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吧!他死不了的,现在的他一定不晓得藏身在哪里,等着要给我来个致命的一击。”汪仲明看着女儿倒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想看我好好活着的话,多探探凌玥的口风,他一定知道凌昊在哪里。”

苇萍摇头,“凌玥也不知道凌昊在哪,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着急苦恼。”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凌威一定知道凌昊在哪,否则他就不会故意放出凌昊在鹰帮的风声,混淆道上视听,汪仲明阴沉地想,“找机会多套凌玥的话,一定能问出一些东西。”

“嗯!”苇萍只能柔顺的应声,凌玥对她那么好,她却一直在利用他,她不知道她的良心能再承受几次的自我谴责。

“还有,凌昊如果联络你的话,一定要马上通知我,不要让我发现你背叛我,否则后果自行负责,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而手下留情。”汪仲明冷冷的指示,冷血无情才能成就大事,他心早在二十年前妻子死的时候就跟着死去了。

“我明白。”这个事实她早就认清了。

“没事的话快走,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联络雷鹰远的时间快到了,手上那批货他得赶快月兑手。

“那……我走了!爸,你要保重。”苇萍轻声叮宁,不敢奢求汪仲明的回应,被父亲拥抱关爱的滋味是如何,她想她这辈子是不会知道了,她悠然叹息,由密道离开。

幽幽的叹息无声无息缠上了他的心头,换来一丝愁绪,“皓云,我是否做错了呢?”他遥望天际,回答他的是更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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