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国际机场。
饼了大量侨胞回国参加庆典的十月,加上不是旅游旺季,机场是稍显冷清了。
雨桐和耀晖早到了一些,在入关处等她久违的双亲。
“雨桐,等一下你预备怎么把我介绍给你的父母?”耀晖手上捧著一束鲜花,在他们静默了许久之后,他终於按捺下住,将心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能走回头路,耀晖,我会坦白说。”她的脸色苍白极了,但回答得非常笃定。
他读出她的心思,知道她的镇定都来自强装,也感受到她的紧张、害怕,他心痛了……雨桐的父母究竟知不知道他们联手对她做了什么?这一次她抗命的放手一搏,或许是靠著她对他们最后的一点信心在支撑,等到连这仅存的信任也用完了,她就再没有任何力量向命运抗争,是不是?
“雨桐,我要你知道两件事。第一,我们不会倒下来!你有我在后面做你的支柱,我会站得挺挺的,你不需担忧;第二,等一下看情况介绍我,不一定第一面就要大家扯破脸,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认真而严肃的说。
她感动的往他手臂靠了靠,低著头说:“你看出了我内心的煎熬,对不对?你知道我在害怕,是不是?谢谢你的善解人意,因为你,我会坚强的面对所有难关,我一定会的!”
他伸出双手,不管自己是在众目睽睽的公共场合,紧紧的拥住她。
“哟,我说这是什么人哪!台湾不是民风善良吗?原来是我这受过西方文化薰陶的小未婚妻在和人搂搂抱抱呢!”
耀晖和雨桐立刻抬起头,看见朝他们走过来的那个人,正边走边嘲弄的说。
雨桐离开耀晖的怀抱,转过身看著绍文,不高兴的说:“你来干什么?没有人请你来接机。”
“怪了,我来接我的准岳父母,难道也错了?雨桐,别这么霸道嘛!倒是你旁边那位,你可得好好介绍一下!”绍文尖酸的说。
雨桐偏过头去,并且将耀晖拉离开他一些,不打算理睬绍文。
“不愿意介绍吗?哼,我总会知道的。”绍文带著嘲讽的神色说。
等了一会儿,雨桐和耀晖站在距离绍文几步之遥,两个人都沉默著,各有各的心事。绍文则不断的打量著耀晖,像要掂出这个对手有多少斤两。
“雨桐,我们一定要这样怒目相视吗?”绍文直勾勾的望著她,他当然有把握要回雨桐的,只是,就像她说的,充其量她也不过是他的一个俘虏,他们不过是一对名存实亡的夫妻;难道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感动她吗?他黯然地想著。
她默然不语,低下头看著自己的鞋尖。
“场合不对,时机也不对,否则我会对你做更多的质疑!”他缓下语气,不想在此时此地与她针锋相对。
“绍文,你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让自己得到解月兑,如果你肯坐下理性的跟我谈话,你就应该恍然大悟了;但你没有,我们的谈话总是无疾而终,你继续坚持你的主张。我累了!绍文,我累得连跟你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请不要让我一再的应付你的质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肯放过我,你深深相信我应当是被两个家庭牺牲掉的祭品,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别再装腔做势了,这只是徒然浪费彼此的生命罢了!你不可以一面对我喊打,一面替我疗伤。乾脆一点,我或许还会比较看得起你!”她冷冷的说。
“你是要逼我把路走绝了!”绍文禁不起雨桐一激,毕竟他最在乎她。
“不是我逼你,是你逼你自己。我还要告诉你,这场仗并非要比一个你死我亡,而是,你输,最起码还会得到我的祝福;你赢,就赢得我的一副全尸。”她像壮士断腕一样的决绝。
“雨桐!”耀晖惊叫了一声,听得不寒而栗,“雨桐,没必要把性命赔进去!”他是再一次感到事态严重了,也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从家出发来机场的一路上,她非但一言不发,脸色还惨白著,看上去十分凄艳,原来她早就打定了如此悲壮的主意!
“你想用死来要胁我吗?雨桐,是啊,没必要把性命赔进去嘛!这么儍!我杨绍文从小生长在富豪之家,看惯了人家被逼急时的模样,都说得多好听!我怕吗?你好好想想,你活著,我就多爱惜爱惜你;你若执意寻短,我大不了为你办个厚葬之礼。只怕到时候最没面子活下去的,还是令尊、令堂两位老人家。”他阴险的笑了起来。
耀晖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的向绍文喊着:“你是不是人?是谁在要挟谁?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不,耀晖,别跟他说!不必让他知道什么,以免他找尽所有的字眼来使我更加难堪。”雨桐打断他,不愿意耀晖说出来的话,又让绍文当成嘲讽的笑柄;她要她和耀晖之间的感情有尊严地维持绝对纯净美好,不容任何一张污口轻蔑了它!
耀晖心痛的闭上双眼,紧紧皱起了眉,觉得自己像是输了第一回合的拳击手,软软的瘫在地上,欲振乏力。
入境的人陆续出来了,雨桐勉强提了提精神,在人群当中搜寻著。
“雨桐!”远方,一对中年男女推著行李车,朝这个方向拚命的挥手,那个妇人还激动的大声唤著。
“妈!”雨桐穿越人潮,快速的向他们飞奔过去。
“爸,妈,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吗?”她拥住母亲,迫不及待的问。
“好,很好!雨桐,让妈看看,让妈看看!”她捧起雨桐埋在她颈肩之中的脸、心急的想看看这个宝贝女儿。
“惠晴,回家再看也不迟嘛!让雨桐等了这么久,她一定累了,回家吧!”雨桐的父亲拍著她母亲的手,爱怜的看著她说。
“也好……瞧,是谁也来接我们了!”惠晴一抬头,看见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绍文。
“伯父、伯母,你们好。长途飞行一定累了,快回去休息吧!”绍文有礼的向他们问候,并体贴的过去搀扶叶廷山——雨桐的父亲。
“好孩子,绍文,没想到你也会来接机,真是有心哪!”叶廷山嘉许的说著,满意的看了一眼绍文和雨桐。
“好,那我们走吧!”惠晴高兴得忘了旅途劳顿,能够一下机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令她开心的呢?
耀晖始终没有走近他们,他是愣住了,怎么在这儿看见的竟是骨肉团圆、亲友重聚,一幅又一幅温馨的画面?他竟提不起脚步向前去打扰他们。
就在他们一家人要往出口走去时,雨桐转过头来,他清楚的看见雨桐焦急的在找他,和绍文脸上飘过的一丝得意之色;他像被浇了一盆冶水,整个人冻结在原地。看著雨桐拥著她母亲,一步步往离他更远的方向走开了……他忘了所有自己答应过她的,忘了忘了,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伸出手对雨桐摆了摆,无声的说了一句“再见”。
看到耀晖无言的挥手,雨桐大大惊慌了,不对不对!这整个步骤都错了、都乱了!耀晖在跟她道别吗?这个“再见”的含意多广、时间多长?她惶然地想著、猜著,突地挣月兑了母亲绕住她肩上的手,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了?雨桐。”惠晴转过身来问。
“搞错了,妈。”她同时看见绍文和耀晖因讶异而瞪大的双眼。
“什么搞错了?”廷山和惠晴疑惑的一起问。
“爸,妈,你们等一下。”她说完,迳自向耀晖走去。
“耀晖,你为什么不过来?你说要跟我一起抗争的,后悔了吗?”她伤心的问。
“不,没有后悔。只是,我看到你们一家人如此和乐,不好扫了人家的兴。雨桐,还是改天再说吧!”他安慰著她。
“为什么要改天?耀晖,我说过不走回头路的,回头也没有路了;如果你要姑息绍文的狂妄,『改天再说』就正好让他称心如意。”她激动著。
耀晖是如此震撼,他从这个柔弱的女孩脸上看到一种不畏不惧的神情,而他刚才却在绍文先一步抢到她父亲身边时,以为自己输掉了第二回合。
“走,带我去认识你的父母!”他牵著她,整个面庞散发出坚定自信的光彩。雨桐看著他,微微的笑了。
“爸爸、妈妈,这位是我在台湾认识的朋友,杜耀晖,是他陪我来接机的。我们坐他的车,等一下到家,我再详细的介绍你们认识。”她说著,一边勾住母亲的手,一边拉著耀晖,然后偏过头去跟绍文说:“绍文,你先回去吧!我们送爸妈就行了,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们说呢!”
绍文阴郁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前一刻他还掌握全局的,怎么后一刻他竟顿失江山了?
“是啊!绍文,雨桐说得也对。你专程跑一趟来等我们,我们都很高兴,实在是也很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等精神好一点,大家再一块儿吃顿饭吧!”廷山敏感的察觉到事有蹊跷,打圆场的说著。
“对,这样也好;绍文,谢谢你了。”惠晴也附议。
“伯父、伯母,自己人不必客气,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绍文向大家道别,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深深的看了雨桐一眼。
他们目送绍文离去之后,廷山立刻转过头来,很有威严的说:“好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雨桐握在耀晖手腕上的手紧了紧,耀晖也同样在她父亲不怒而威的声音中,感到些许的不自在;他挺了挺腰杆,没有回头路了!从第一眼见到雨桐,他就决定要她,现在、将来,一直都是。
他又想起刚才雨桐跟绍文说的:“你输,至少还会得到我的祝福;你赢,就赢得我的一副全尸!”这是多明显强烈的表白啊!然而,是什么力量,导致她做出如此悲壮决绝的决定呢?
难道会是走在她身边的这两位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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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的极度安静之中,他们四个人各怀心事;雨桐的父母偶尔会对台北交通的乱象批评几句,其他的事倒不太多谈,很生分的,像不愿意让杜耀晖这个“陌生人”知道什么。
雨桐和耀晖也是,她在心盘算著,等一下到了家要怎么把事情弄得更清楚,而不是更模糊;而他,他在等她开口。
“前面就是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终於快到家了,雨桐指了指前方,对父母说。
“嗯,环境还好。雨桐啊,我就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台北,不安全!”惠晴巡视了
一下四周环境。
“不会,妈妈放心,我住在这,跟街坊邻居处得不错,大家都会互相帮忙;还有,耀晖也很照顾我,你们不用担心的。”她脸上溢满幸福的笑容,技巧的替耀晖的角色做了简单的定位。
“是吗?杜先生,谢谢你了。”廷山看出盛在女儿眼中的甜蜜,不安的把话从惠晴口中接下来。
“不,叶伯伯不必客气,我……”耀晖顿了顿,本来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继之一想,这样说未免太急切了些;虽然和雨桐的事是刻不容缓,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他还懂。
“都是举手之劳,不要客气。”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自从耀晖在机场戏剧性的出现之后,廷山打量过耀晖无数次了;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不错的男人,尤其又看出女儿的心;哎!天下没一个做儿女的能有什么心事瞒得过父母,他这个女儿,他又不是不了解。
把她带到英国前,她到房拿了一个喜饼铁盒出来,当面打开给他看,面全是些信件。她激动的说:“爸,你多残忍哪!这面有他为我作的每一首诗,你撕了它!你撕了它好让我死心吧!”她掬起一把又一把零散的信塞到他怀中,哭喊著:“你撕!撕完了我就跟你去英国,但是撕完了我的心也死了!”他震愕著把眼前的一切推开,包括这个女儿,然后站起来,越过她走开了。
他一直不知道她后来如何处理那些信件,但都不重要了,雨桐不再抗逆他,但刻意的疏远他。这件事,一直不断的在他脑海中翻腾,他忘不掉,为什么自己老在雨桐的生命中扮演独裁者的角色?是的,他和雨桐都没能逃过第二次。
他再度透过后照镜看了一眼杜耀晖。和绍文比起来,杜耀晖是成熟多了,也稳重多了;当然,这可能和年龄有关,不过绍文确实是浮躁些、孩子气些。
“到了。”耀晖停下车后,雨桐轻声的望著窗外说。
“杜先生,非常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剩下来的事不用麻烦你了。交通不好,回程小心驾驶。”廷山先发制人,不给耀晖厂车的机会。
“不,我想请耀晖进来坐坐!”雨桐急忙说。
“雨桐,爸爸、妈妈都累了,我们该休息一下;杜先生来,我们若招待不周,岂不是失礼了。”惠晴面露疲态,但仍行礼的向耀晖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
“是啊!雨桐,我不打扰了,改天吧!”他向她眨了眨眼。
“那好吧!我再打电话给你。”雨桐勉强的说。
耀晖要下车帮忙提行李,廷山婉拒了。
进了家门后,惠晴望望四周,笑著拍拍雨桐的手说:“简单朴素,嗯,我们这个女儿很不错嘛!”
廷山仍寒著一张脸,不苟言笑的看了看房子的装潢布置。
“爸妈,我整理了一个房间,先把行李搬进去吧!”雨桐提起一个最重的皮箱往房间走去,廷山和惠晴则在后面跟著。
安顿妥当后,廷山终於开了口:“雨桐,我有话问你。”
她轻颤了一下,低声说:“到客厅说吧!喝杯水,好吗?”
“也好。”廷山严肃的说。
雨桐沏了一壶茶来,为父母斟了两杯,心中忐忑不安的,双手也轻轻抖著。
“我要你老实说,那个杜耀晖是什么人?”廷山毫不保留的问。
“我知道爸爸、妈妈会问,事实上,我并没有打算隐瞒。但是爸爸,请你告诉我,你期待怎样的答案?哦不!你不用说,我是知道的,你不用说我都知道。”雨桐慌张的边说边将茶杯送到父母面前,不慎洒了几滴在桌面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廷山略过她的问题,提醒她回话。
“好,我告诉你们。耀晖是我真心喜欢的对象,是决定和绍文解除婚约的关键人物。”她努力的维持著语气的镇定。
“和绍文解除婚约?”惠晴大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著雨桐。
“是的,和绍文解除婚约,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我未来的聿福。”她鼓起勇气说。
“雨桐,你昏了头吗?”惠晴再度惊讶的喊著。
廷山则一语不发,像早已料到雨桐会有这些惊人之语一样。
“廷山,你说说话呀!”惠晴推了推廷山。
“咳……”廷山清了清嗓子,“我不预备批评杜耀晖这个人,但是雨桐,不要以为我会同意你扮家家酒式的游戏规则!”
“爸,我没有以为过什么,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的一生早就像在玩家家酒一样的荒谬可笑;而嫁给绍文,更是最不理智、最不成熟的决定!杜耀晖让我真实感受到我们互相爱慕,并且愿意将自己的终身交给对方。”她诚恳的说。
“不准那样对你父亲说话!”惠晴几乎要晕倒了,才刚下机,雨桐就带给她如此骇人的消息。
“这么说,你是在怨我了?只有你做的决定才是认真严肃的,我跟你母亲做的决定就荒谬可笑了,是不是?”廷山板著一张脸问。
“爸,我只是想……掌握自己的幸福。”
“你不断的提醒我关於你的幸福,很好,你把我和你母亲想成什么了?断送你未来幸福的恶魔吗?我们什么时候是不为你著想的?不要太自私,一意孤行的认为自己才是对的。”廷山说得有些激动起来。
“爸爸——”她低唤了一声,深深感到这条路是比她想像的更难行了。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我和你母亲够累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他果决的把话题停掉,转头看著惠晴。
“廷山……”惠晴不放心的看了雨桐一眼。
雨桐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表情木然,步伐沉重。她听见父亲轻声的安慰母亲:“不要担心,事情会过去的。”
事情会过去吗?是的,如果他们答应让她和绍文解除婚约,事情就会轻松愉快的过去,就确实不需要担心;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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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从原厂那边传来了一张通知,派欧文在十二月初到原厂参加区域性业务检讨会议。
“这下可好,你们部门那个大头要回原厂开会了,小杜,你们最近要表现好一点啊,免得人家回去说闲话!”几个部门经理在吃中饭时,向杜耀轩打趣地说道。
“我们已经很拚命了,数字不会骗人。前两天我接到以前胡经理的电话,说新加坡今年业绩很惨,好在前半年他还没调过去,亏都亏在前半年!”耀轩说。
“我上个月到香港出差,也听他们服务部门那个Peter说,香港今年生意惨澹,可能有人要走路了。”财务部李经理说。
“看来台湾这边还不赖嘛!小杜,辛苦了!我们赚钱,业务部功劳最大;今年好过年了。”行政部林经理附和著说。
大家一听到好过年,都想到年终奖金,忍不住会心一笑。
耀轩偏过头去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雨桐,她最近总不太多话,有的时候还会愁眉深锁的,很令人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和大哥之间出事了?这一阵子,月华也十分关心他们的进展,常催促他问问大哥,或探探雨桐的口气;他想,不如找一天邀他们到家吃饭,再从他们的言语神色中观察吧!
下午,在他预备进去找雨桐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杜曜轩。”他拿起话筒,习惯性的先报上名字。
“杜先生,对不起,打扰你,我是赵云哪!记得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赵小姐!”他有点惊讶的唤了一声,对於记人名,正好是他天生的本领,不过他实在很意外,赵云怎么会打电话给他?“当然记得,你是我们家的理财顾问嘛!”他也记得月华告诉过他,赵云是一个理财高手。
“哎呀!你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她笑著说。
“不知道赵小姐找我有什么事?”他客气的问。
“哦!是这样的,我要到我们银行的中山分行去一趟,可是车子半路抛锚,我又想不起修车行电话,我现在在新生南路上,离你们公司很近。真对不起,我必须赶在关门前到达,在这招了半天计程车也没有人肯载,可不可以麻烦你出来一趟?”她说得非常著急。
耀晖看了看时间,距离银行关门只差半个小时,赵云的处境确实值得同情,再说,她是月华的朋友,这点小忙他无论如何也该帮。
“好,你在靠我们公司这边的路口等我,我载你过去。”他说。
几分钟后,他已经到了路口。急得满头大汗的赵云一看到他,终於松了一口气的笑了出来。
“赶快上车吧!我们得快一点了。”他打开车门说。
“好。”她很快的坐进车子,红著脸说:“实在很不好意思,杜先生,我真的想不起还有谁可以帮我……”
“没关系,反正我们跑业务的常要外出,而且,你遇到困难了,理所当然应该伸出援手。”他熟练的握著方向盘说。
“你真好!”她感激的说,心中有一丝甜蜜,她活了这么大年岁,好像还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友善体贴。
耀轩笑了笑,继续专注的驾驶,偶尔低头看看车上的时钟。“应该来得及。”他安抚她说。
“嗯!”她小声的回应,心想,能够跟自己心仪的人同行一段路,即使来不及,她也不介意了。
但是,或许该归功於耀轩的驾驶技术太好、掌握时间的效率太高,很快的,他们在关门前十分钟抵达银行大门。要下车的那一刻,她竟然感到失落。
“赵小姐,你要不要办很久?”耀轩停好车,还没有熄火?
“不,不用!也许十几分钟就行了。”她燃起一线希望,或许耀轩能再陪她一段回程。
“那我在侧门那等你好了,那边有车位。”他说。
“好,谢谢,我不会耽搁太久的。”她兴奋的说。
耀轩看著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许多事真是很难说的;如果没让雨桐见到大哥,那么赵云也许不会那么快就被淘汰出局,但是,如果没让雨桐见到大哥,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对他的婚姻造成威胁?许多事真是很难说的。
赵云依言在十几分钟后从银行的侧门口走出来。“抱歉,让你久等了。”她歉然的笑说。
“不要紧,我送你回银行,你再联络修车行去拖车,这样好不好?”他问。
“好的,谢谢你。”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耀轩的侧面,心中飘过一种不适的感觉——这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是月华的丈夫。
“改天有空应该请你们夫妇吃顿饭,总是我去你们家做客,不太好意思。”她说。
“赵小姐太客气了,我和月华都很欢迎你来的。说到这个,你很久没有来我们家了?”他客套的问。
“嗯!是有一阵子了。不过我和月华都有在联络,如果遇到百货公司折扣期,我也会通知她,问她要不要出来逛逛。”
“这样很好啊!月华平常整天闷在家也很无聊,我是赞成她出来上班,可是我妈心疼她,不希望她在外面奔波;你有空多陪陪她,也是不错的。”
“月华真好命!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婆婆,我也甘愿不要出来上班……”话说一半,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遗憾和耀轩的大哥没有缘分,连“甘愿”的话都说出来了,於是噤声,没有再说下去。
耀轩乾笑了几声,说:“我刚才也在想,你和我大哥的事……实在很抱歉。”
“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杜先生,你误会了。相过那么多次亲,我自己也知道,『缘分』这个东西是命有时终需有,命无时莫强求的。”她释怀的说。
“是啊!赵小姐很有见地,我了解的。”他也顺水推舟,赶快找了台阶下。
后来他们随便聊了一些,杜耀轩发现她其实还满健谈的,知道的事情不少,虽然不深,但也很广,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到银行门口时,耀轩诚恳的邀请她有时间多到他家坐坐,她也十分高兴的答应了。
赵云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心中还隐隐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她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但暗恋的机会倒是很多,不过,对方是有妇之夫却还是第一次。她忍不住双颊的燥热,也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但是,只有几秒钟,她的眼前又浮起月华那张脸,不由得丧气极了。她不能做对不起月华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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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愈来愈冷了,月华患了感冒,咳个不停的,吃了药、挨了针都没有效,整天病懒懒的。
但是,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却没有阻碍月华的那股热心劲儿;当天上午,她才从医院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打了通电话给耀晖。
“大哥,最近还好吗?怎么都像没了消息一样呢?耀轩和我还谈起你们,你和雨桐啊,你们最近怎么样了?”她带著鼻音,关心的问。
“月华,你感冒了是不是?”他没有立刻回答。
“喔!小靶冒,不要紧的。大哥,你们的事比较要紧,前两天妈妈还向我问起你和雨桐的事呢!”她完全掩不住焦急的口气,一副比当事者还紧张的模样。
“嗯,妈问过吗?我和雨桐……很好啊!我们很好嘛!”他有点闪烁其辞的躲避了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决定对大家暂时隐瞒;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少几个人知道,对事情或许更有帮助。
“很好吗?好到什么程度了?”她咄咄逼人。
“好到什么程度,这应该怎么讲?月华,这要我怎么回答?”他还是规避著。
“什么要怎么讲?大哥,这有什么不能讲?”月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是不是要知道,我跟她牵手了没?接吻了没?类似这样的问题呀?”他故意含糊其辞,打趣的说。
“大哥!我是很认真的。”她有些不高兴了。
“月华,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你关心我们,对不对?大哥不是那种没有感觉的人,要说起我的婚姻大事,最关心、最帮忙的人就只有你了,我会不知道吗?”这几句,他倒是说得十分真心。
“好了啦!大哥,你再说这些我都要感动得哭了!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嘛!”她的口气软了下来。
“好好好,我说,我和雨桐再好不过了,我们的感情进展顺利,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像喜欢她那么深;我相信她也是的。如果你和妈都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论及婚嫁,我想,总要再一阵子吧!”
“为什么要再一阵子?你们感情还不够稳定吗?”她又问。
“月华,感情这种事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并不是外人说稳或不稳就能评定该不该结婚,你说有没有道理?”他耐心的分析给她听。
“话是不错,可是……”
“放心!如果我和雨桐有什么好消息,一定第一个让你知道好吗?”他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一样的说话。
“嗯……好吧!你答应我的!”她不太甘心的结束这通电话。
币了话筒之后,月华躺回床上,医生一直跟她说要多休息,但她却静不下心,想到大哥和雨桐的事、想到耀轩跟他那个外国经理欧文的事……她实在静不下来。
几分钟后,电话铃又响了,她紧张的冲过去,跑得比没病的时候还要快。
“有好消息了吗?大哥!”她兴奋得一接起电话就大叫著。
“喂!我不是大哥,我是云。”对方轻笑了两声。
“云!哦,对不起,你是云。”她先是失望了一下,接著又想起自己真荒唐,大哥明明已经说好消息还要再过一阵子了,自己真是病饼头了!
“月华,怎么了嘛!?”云又笑了出来。
“没事,有点感冒,说话都语无伦次的,你别生气。”她抱歉的说。
“难怪我说你的鼻音怎么那么重?要不要紧?”
“不要紧。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是想约你出来聊天,可是你在生病,会不会不方便?”云问。
“嗯!医师是告诉我最好多休息,不过如果要聊天的话,也不一定要出去嘛!你可以来我家呀!”月华也喜欢多一个说话的对象,所以一谈到“聊天”
,她就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
“这样的话,明天礼拜天,我明天过去好了,你有空吗?”
“当然有空,正好明天耀轩要到公司加班,我们可以很自在的运用整天的时间。”月华兴奋的说。
“他明天要加班哪?”云听了竟然有些失望。
“是啊!他们业务部每到年底都会忙一些,最近这几天晚上都七、八点才回家呢!”
“嗯!那我明天出门前先打个电话给你。”耀轩不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杜家还有什么意义了,再说吧!也许明天打通电话告诉月华,她临时有事不能过去了。
“好,我等你的电话。”月华满心期待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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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云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虽然见不到耀轩,能踏进他的房子,看著他家的陈设、他的东西,感觉上好像也接近了他一些。
月华出来开门时,还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
“对不起,挂了你的电话之后,又睡著了。”月华揉揉眼睛,爬了爬一头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说。
“月华,我看你精神很不好,不然改天再聊好了。”
“没关系的,进来吧!”她坚持的说。
进屋后,月华倒了两杯热茶过来,一边还说:“其实我也有事要告诉你,最近日子真不好过!”
“怎么说呢?”诱云关心的问。
“还不是耀轩公司的事。前一阵子他那个外国经理做了坏事,拿了客户的好处,被雨桐抓到把柄,结果来我们家和耀轩商量了半天,竟然没有办法治他!真是太可恨了!”她说著摇了摇头,很无奈,但又十分不甘心的样子。
“啊?有这种事?如果有证据的话,就能向上面检举了,不是吗?”诱云问。
“是啊!问题就是他们根本无法取得任何有利的证据。你不知道,上次耀轩他们部门的经理被调到新加坡,原定是由他接任的,结果风声放得好像煞有其事,英文履历也教他写了,没想到最后却派了个英国人过来!我起先是跟耀轩说,没关系,他还年轻嘛!工作表现好一点,以后还有得是机会;但是眼看著这个经理在这儿胡搞,我们安分守己的人却拿他没辙,实在很不甘心。”
“如果能找到证据,有把握让这个经理下台吗?”
“把握不敢说,毕竟他是原厂派来的人。可是他勾结客户,然后从中得利,像这样的事谁能容忍?我要是老板,不马上炒他鱿鱼才怪!”月华愤慨的说。
“说得也是。那么无法取到证据的问题又在哪呢?”
“一开始,是那个经理该上班了没去上班,雨桐是他的秘书,也没接获他要请假的通知,就觉得很奇怪;去他桌上看有没有留话,却看到一行数字,写200,000*?=?她特别记下了这行数字。后来银行打电话来,让雨桐转话,说那个经理的户头有一笔一百二十万的进帐;接下来,他好不容易来上班了,一进门就向大家宣布他和客户做成了一笔卖出六部仪器的生意。而且当他知道银行小姐竟然请人转话,气得打了一通电话去骂那个小姐;你说,他这不是做贼心虚吗?”月华简单的将事件陈述一遍,其实主要的目的是在发泄,这件事真是太呕人了!
“嗯!听来是不太对劲,不过只根据一些数宇来断定他是不是勾结客户,好像也太武断了一点!”云提出疑点。
“话是没错,但是依你看,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证据?去问银行?或是问客户?”月华反问。
“嗯,好像都不能!月华,你说的银行是哪一家?该不会是我们银行吧?”
月华将银行的名字告诉她,云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她熟记这些数字和银行名称,心想,也许她可以有一番做为,也许她可以因此讨好耀轩!在那一刻,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所受的教育,忘了道德礼教,忘了月华是她的好友,当然,也忘了耀轩的已婚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