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对方可颐而言,真是霉透了。
她惦记着方韦伶的事,一起床就拨电话给她,却连拨了几次都没接通,而那时又正巧有家公司回电让她赶快去面试,时间很急,她放下电话就匆匆出门。
面试倒很顺利,虽然公司的规模很小,老板看起来又不像个好人,但人家总算爽快答应录用她了。
方可颐这阵子因为工作的事苦不堪言,这样的机会自然不愿再错过,当场就签了合约,然后老板立刻就宣布将带新员工同去工厂看货。
虽然老板一个劲儿地暗示想要提拔她,待在他身边学习比较快,但是同公司的几位老员工却对方可颐流露出同情的目光,甚至有人趁乱偷偷往方可颐手里塞了纸条。
上面写有一句很惊悚的话——要防老板,老色鬼。
提醒虽是好心,不过也让方可颐背负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当她、老板和司机一行三人上路后,她的心情真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接下来整整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当他们傍晚回来后,方可颐以为一天终于解月兑了,谁科老板居然开始跟她鬼扯什么和老婆感情不好的废话,然后让司机把车开去某一家宾馆,方可颐下车帮老板订了一个房间,因为他推说今天不想回家看老婆的脸色。当一切搞定,方可颐想走人,他居然还不放,以威胁的口吻让方可颐把资料和样品全送去他的房间,不然他立刻就炒了她的鱿鱼。
方可颐快被气疯了,把资料袋往他胸口一砸,气呼呼地就撂话走人,那个色鬼居然当着别人的面搂她,因为是夏天,方可颐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一下被搂住双肩的感觉,真是恶心透了!她用尽力气把老色鬼推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没命地逃出了宾馆!
*****
但倒霉的事还没完呢,当方可颐挤上公车到站后,又碰上一场雷阵雨,她没有伞,冷不防全身被淋得湿透,就这么带着满身的雨水,狼狈地走回公寓。
一回到家,她就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人生真是艰辛啊……方可颐想想,就委屈得想要大哭。
这时,第三波倒霉的事袭来,方韦伶回拨了她的电话。
“姐,你找我干嘛?拜托,我很忙,好不好?”她一开口就趾高气扬。
方可颐吸了一口气,胡乱擦干脸上的雨水,认真地说:“韦伶,拜托你别闹了。”
“我闹什么?”方韦伶在彼端冷笑,“姐,你别忘了现在定宇是我的未婚夫,我跟他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轮不到你来管!”
“定宇是死是活,都跟我不相干了,我是说阿树,我希望你不要再去骚扰他!”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方韦伶的声音听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就如同当年勾引楼定宇一样,她以为男人都应该享受劈腿的虚荣感,有一对漂亮的姐妹花为他们明争暗夺,他们只可能感到得意,不是吗?但是姐姐明明知道了!她不可能会知道她做的事,除非刑远树本人告诉她。
丙然,方可颐证实了她的猜测。
“是昨晚阿树亲口告诉我的。”
“哼,少来!他告诉你了又怎样?你别以为这样就代表他只爱你一个——姐,不管有钱没钱,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玩玩罢了,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相信他们!”
“随便你怎么说。”方可颐抚额,“反正你不要再妄想勾引阿树了,他知道当年我们三个人的事,他根本看不起你,韦伶,你何苦要自取其辱?”
“我哪里自取其辱啦?男人都一样的,只要多试几次,他也会乐得跟我上床!”方韦伶故意拿话刺激姐姐,“姐,倒是你,别妄想超过我!从小到大,你过得比我惨,现在也应该一模一样,你不准拥有比我好的东西,就算你敢有,我也会不择一切手段的抢过来!”
方可颐悟出了重点,“韦伶,你只想抢我拥有的东西,对不对?”
“傻瓜!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什么,总之,你那个优质男友我会追到手的!”
“韦伶,你不许挂电话!”方可颐急忙喝止她,“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阿树不是我的男朋友,你还打算去勾引他吗?拜托你回答!”
方韦伶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方可颐急急地往下说:“好,你不肯明说就算了,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那我现在告诉你真相,阿树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那天在订婚宴上全部是假扮的戏码。”
“姐,你说什么!?”方韦伶吓了一大跳。
好吧,事到如今,她再也不在乎家人、亲戚会怎么羞辱她了!
方可颐有气无力地说:“我刚才说了,我跟阿树只是假扮的情侣,因为订婚宴上我不想被你们再一次嘲笑,所以拜托阿树扮演我的男友,帮我扳回面子,就是这样。”
“姐,你不会在耍我吧?”
“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你?”方可颐近乎苦口婆心,“韦伶,阿树跟我完全没关系,你的抢夺原则不适用他,拜托你不要再去骚扰他了。”
方韦伶半信半疑,“你骗鬼吧!那天我去饭店,你们明明上过床了!”
“没有!”方可颐头痛地把手指插入湿漉漉的头发,“我和阿树之间是清白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上过床了?”
她的郑重申明却惹来方韦伶更加的不屑,“姐,你那么激动干嘛!炳哈,你是不是怕我去告诉定宇,你当年嫌他穷酸,三年都不肯让他碰你,现在找到一个有钱的,立马就把你宝贵的处女贞操交出去?”
“你——”方可颐被她恶毒的言语气得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反击,“下贱!”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她气恼的挂断了电话。
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正巧门铃响了,方可颐走去打开门,差点跌进来人的怀里。
“搞什么!”刑远树心疼地扶稳她,“你身上怎么弄得这么湿?”
“有什么大不了的!”方可颐无力地嘟囔:“我只是被雷阵雨淋了……”
“那你腿上又是怎么回事?”刑远树眼尖地发现她膝盖下有两处瘀青,在原本白净无瑕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那只是擦伤……”方可颐轻轻从他怀中挣开,带着几分心虚。
那是擦伤没有错,不过是她在躲闪那个老板的咸猪爪时,不留心撞上了那家工厂的铁制机械。
刑远树的目光变得敏锐,捕捉着她脸上的神情,不漏掉一丝,但是他并没有追问。
“先去洗个澡吧,我在客厅等你。”
*****
刑远树送方可颐回家来,她已经呈半醉状态。
她在餐厅里破天荒的喝了好多酒。
刑远树帮她月兑了鞋,然后径直把她抱到了床上,“小傻瓜,睡一觉吧,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见他转身,方可颐慌忙的拉住了他的手,“阿树,你要走了吗?”
傻瓜,女人喝醉了酒,一双眼睛就会变得像湖水一样诱人,你想诱惑我吗?刑远树真想把这句话告诉她,但他忍下了,只是笑笑,“我不走,只是去倒杯水给你。”
谁料方可颐却坐起身,扑进了他怀里!
她甚至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近乎呜咽地说:“阿树,我不想找工作了,让我做你的女朋友,你养我,好不好?”
这女孩只是醉话,刑远树很明白,所以他微笑,轻轻抚模她的长发,“好啊,答应你没问题,但你为什么选择我?”
酒后吐真言嘛,他想从她的回答里听出一些真实的心迹。
谁知方可颐冲口就是一句,“至少比那个老色鬼好啊!”
什么老色鬼?刑远树立刻警觉地皱眉。
像水闸开启,方可颐干脆把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辛酸和委屈统统都倾泄出来。
“那老色鬼会不得好死,他以为他那间小破公司我稀罕啊?居然威胁炒我鱿鱼,除非我答应陪他在宾馆里鬼混……混他的大头鬼!我、我宁可饿死在家里,也不会跟他那种恶心的人……”
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委屈的泪水,点滴全落在刑远树昂贵的休闲衫上。
“我想逃走,他居然强搂住我的肩……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想吐!好恶心!阿树,我怎么办?我的积蓄快用光了,可是我还找不到新工作……家里还要每月给钱,不然妈一定会打电话过来骂死我的……我怎么办?公车上好挤,又热又臭,我差点被挤成人肉丁,下了车又被雨淋得快死掉,生活太艰难了……”她停止了哭泣,茫然地喃喃重复着那句话,“现在经济不景气,生活太艰难了,没有别的办法,也许只有答应那老色鬼了——”
“傻瓜!”刑远树耐心地听完,忍不住一把抱紧她,“我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而郑重地许下诺言。
可惜,方可颐真的醉了,她此时的意识涣散,根本听不清他的许诺。
她只隐约听清了三个字——“我爱你……”
刑远树看着她的眼睛,温柔低唤,每个字都像一个小精灵,联合起来偷走了她的思绪。
然后,他吻了她,在今晚的氛围下,这动作根本是水到渠成。
他抱她上床,随后自己压上去,随着唇舌纠缠,随着衣物的逐渐褪去,两个人赤果如一对新生儿。方可颐有那么一瞬间的回神,似乎酒醒了,可是刑远树在肢体上的温柔和热情,几乎在同时又让她沦陷,发出令人迷醉的低喘迎合他,直到交付出她甜美的全部……
*****
一夜宿醉,再加上缠绵透支体力,方可颐一直睡到天大亮才醒来。
噢,头还好痛!
她皱眉,费力地睁开眼睛,往窗外看了几眼,才蓦然惊悟。
完蛋了!她浑身上下都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另一具躯体的温度,甚至还听见呼吸声……昨……昨晚她和阿树做了那种事!?
完全像一个掩耳盗铃的小偷般,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抬起眼,然后,很不幸,不出意料地看到一张睡美男的脸孔。
刑远树的鼻梁好挺,闭住的眼皮,微微隆起,而又长又密的睫毛简直让身为女生的她都快妒嫉了……这张该死的脸,方可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完全相信那句话了,“男人太帅也是种罪”。
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还嫌他太帅,怕自己吃不消,结果眼下她却已经把他吃了。
好吧,这一切全都是幻觉!她再度掩耳盗铃地催眠自己。
“这不是真的……我什么都没看见,这只是一块叉烧……”她一边低声念叨,一边随手拿过枕头粗鲁地盖在刑远树脸上。
“喂,我不是叉烧。”
刑远树不再装睡了,把枕头从自己的俊脸上拿开,哭笑不得。
方可颐一见他睁开眼睛,立刻羞得脸发烧,笨拙地想从他怀里逃开,却被刑远树用右臂牢牢地“囚禁”住。
力量上的悬殊让方可颐丧气,但仍羞恼地试图推开他,“放开啦,我要起床了。”
“喂,别推我这只手……噢呜!”刑远树突然皱眉,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方可颐立刻吓得不敢动,“你左手怎么啦?”
“还不是你的床!”刑远树忍下酸麻的感觉,没好气地说:“一个人睡都嫌小,我怕你半夜滚下去,一整夜都拿左手当护栏,早知昨晚就带你回我那里去——”
方可颐红着脸打断他,羞恼地嘟嚷:“关我的床什么事,我又没让你上来,你现在跟我邀功啊?要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刑远树笑得眉眼弯弯的,故意逗弄她,“不过,昨晚有个女人,在我临走时死搂着我的腰不放,还恳求我养她,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更不要脸?”
这下换方可颐倒抽气了,“那……那都是我喝醉了胡说八道的,你干嘛当真啊?”
“哦!”刑远树笑得更得意,借机半翻过身轻压在她身上,“搞不好是我胡说八道的,你怎么一听就相信了?”他说着,俯首吻了吻方可颐的嘴角,浅浅的,像小鸟啄一样。
方可颐说不出话,因为刑远树看她的眼神好温柔。
她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了那三个字,她记得,昨晚他也曾对她说过——我爱你……她还在迷醉,刑远树却忽然沮丧地垂下脑袋靠在她肩膀,“可颐,我肚子饿了。”前一刻明明还是掌控的强权派,下一刻却变作孩子对她撒娇。
什、什么东西?
方可颐在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那你放开我,我去帮你弄早餐。”
她起身,看见床脚边那一堆混杂的衣物,心立刻“怦怦”跳,眼明手快的挑中刑远树的白衬衫,穿了就跑。
罢走出房间,门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方可颐走过去,在猫眼里看到门外的人,惊讶地忘了换衣服就直接打开门。
“韦伶,你这么早来找我干什么?”她呆呆地看着妹妹。
方韦伶撇嘴,一指手腕上的表,张口就尖酸刻薄地道:“我亲爱的姐姐,麻烦你也有一点时间观念,我可没你这么好命,睡到现在还嫌早。对了,你身上这件哪来的?”
方可颐低头一看,立刻透出几分心虚,“就只是一件衬衫,有什么大不了的!”
“哼,你当我眼瞎啦!”方韦伶冷笑,“这是男式衬衫,你好端端的干嘛穿这种?”
方可颐来不及回答,有一个声音不屑地替她反击,“小姐,你姐姐无论穿什么,都用不着经过你认可吧!”
“你们——”方韦伶的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
刑远树只穿了条牛仔裤就从卧室里走出来,清凉、性感得不像话,不过方可颐此时顾不上去理会,一看之不只在心里浮上一句哀叹:让她死了吧……方韦伶回过神,气势汹汹地扬手一指,“姐,你们居然玩真的!?”
刑远树悠闲地走过去,把方可颐扯入怀中,“我们玩真的、玩假的,你激动什么劲?”
方韦伶不敢直接同他呛声,继续对好欺负的姐姐开火,“姐,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昨晚在电话里不是明明说你们只是假扮的情侣?”
方可颐现在还能说什么,“狮屎都胜过熊便”了……她的脸上泛起一片心虚的红潮,一时间脑袋乱糟糟,根本开不了口。
方韦伶见她嗫嚅着不说话,更加理直气壮,“上床有什么了不起,玩了就玩了嘛,你昨天干嘛骗我?明明早就做了那种事,还有脸骗我说你们是清白的,哼!”
刑远树受不了了,伸手示意她Stop,“你神经病啊,我和你姐姐欢好关你屁事!”
“我——”方韦伶被他骂得一时噤声,但隔下了几秒又死缠烂打,“是她自己先多管闲事的!”
“拜托,是你老人家先骚扰我,好不好?”刑远树把方可颐抱得更紧,摆明了要气死眼前这个要泼无理的妹妹,“你姐姐身为我的正牌女友警告你,又有什么不对?”
“你们明明是假扮的!”方韦伶决定无理取闹到底,“我姐昨天在电话里早就都说了,她根本算不上你女朋友,别再装了,哼!你们在一起只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
刑远树打断她,“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懂吗?可颐到底算不算我女朋友,天底不只有一个人说了算,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Doyouunderstand?”
“阿树——”方可颐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她了解方韦伶的性子,怕她再被羞辱下去,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方韦伶受不了地快要尖叫,“我不懂!我姐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这样?你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配不上你的!你一定是跟她玩玩,对不对?不过像她那种保守的老古董,连玩都未必合你的胃口,你想玩,为什么不试试找我?论长相,我一点不输她,论玩乐的经验,我更胜她,而且我知道好聚好散,我分手很大方的!”
她气咻咻地飙出一大串,其实连自己都分不清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气急败坏到了顶点,不容许姐姐的男朋友比她的出色、日子过得比她舒坦,一丁点都不容许!
因为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是最受宠的一个。
她怎么可以容许姐姐变得比她更像公主,受到王子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