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投入大量的人力与物力去开凿郑国渠,朱丽妍这边也加紧步伐。
她也算为中国统一做出巨大贡献了,这么想着,就更加狠得下心了。
在竹简上批阅具体的方案,有时兴致一来,月兑下繁重的外衣,换个舒适的姿势,狂草一通,还得意不止。
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如同那篇文章一样,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
去的尽避去了,来的尽避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的匆匆呢?
吕不韦偶尔会抱着她讨论她手上的事,但是一般都让她全权做主。
“听闻巴蜀有位寡妇清,她祖上有一丹砂穴,你不如打打她的主意。”一日吕不韦貌似不经意地对朱丽妍说道。
朱丽妍一愣,问:“琴清?”
“你认得她?”
朱丽妍干笑一声,“我认得她,她不认得我。”她想了想,又问,“你身边有没有个叫项少龙的人?”
吕不韦也是一愣,摇摇头,“没有。”
“哦,说不定穿越名额只有一个,我来了他就来不了了。”
“什么?”
“没什么,推荐你去看《寻秦记》。”
“……”
朱丽妍又想想,又问:“那你的门客里可有一个人叫李斯?”
这次吕不韦惊讶更甚,但他还是点点头,“是有此人,且才华不错。”
朱丽妍点点头,“你看人准,却不知为自己打算。”
吕不韦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朱丽妍只是笑。
此人日后会倒打一耙,置你于死地。
这话,若是以前,朱丽妍会不顾一切地说出来,劝吕不韦驱逐李斯。
但现在,她是不会说了,反正说与不说结果一样。
两年时光如流水,滑过指尖,留不下任何印记,心里却是空空落落了。
可那人的拥抱,那人的亲吻,那人在枕边轻声的呢喃,都是割舍不下的依恋。
不知不觉已经两年了,后来他们绝口不提离开与挽留,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他其实成功了,用他的唇与手,用他的温柔与纵容,他留下了她,把她留在院子里。两年来,她从未踏出过门一步。
身子被锁住了,心同样也被锁住了。
不想走了啊。
用花汁染了指甲,满意地看了看,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成了凝脂白肤,面若芙蓉。朝镜子里的人抛个媚眼,哇,电死人。
吕不韦回来之时,便看见朱丽妍半倚在案边,衣服松松地挂在身上,正风情万种地冲他勾勾手,“comeon,baby!”
听不懂。
他皱起眉头,道:“已经是冬天了,小心着凉。”
朱丽妍立即从案上滑下去,大喊:“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猪!”
他笑着把她捞起,口气却凶狠地说:“说,你今天在打什么鬼主意?”
朱丽妍嘟起嘴道:“我这般单纯如纸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鬼主意啊?”
他失笑道:“你若单纯,这世上怕是没有人复杂了。”
她一溜烟从他怀里出来,嬉笑着道:“今日我高兴,我敲定了与琴清的又一笔生意,她送我上好的胭脂。”她的眼睛转了转,“其实,她是送给吕丞相的,说丞相可用来讨好美人。”
“那你就自己用了?”他一把抓住她,用鼻尖摩擦她的脸颊,嗅嗅,真的有胭脂的香气。
她格格地笑,“当然,莫非你有其他人选?”
他咬了她的脸一口,道:“是是是,非你莫属。”
她心思一动,道:“赵姬如何?”
他松开她,皱眉道:“与赵姬何干?”
她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圈,“你与赵姬不是渊源颇深?”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丹凤眼却深深地看着她,“我没有碰过她。”
她的手一颤,然后迅速地缩回来。
“不信?”他眯起眼睛,温吞地吐出那两个字。
懊信吗?隔了这么多年应该相信吗?犹记得那个雪夜,天寒地冻,赵姬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我希望他是男孩儿,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凤目,还希望他可以被他父亲教导,然后成为人上之人。
这世上,她该相信谁?
他缓缓倒进她的怀里,不去劝服她,而是闭上眼,看来是累了。
她细细抚模着他的脸,垂下眼。
“Iloveyou是什么意思?”他突然问道。
她一怔,继而笑道:“不告诉你。”
他睁开眼看看她。
她俯子也看他,抚模他的嘴唇,道:“嘴唇如此凉薄,你是个薄情之人。”
他低沉地笑,“就是因为我的情太少了,所以我的情只能给一个人。”
她抚模着他嘴唇的手,随着他的话语而震动了。
他笑笑,然后又闭上了眼。
她也笑,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死狐狸呀死狐狸,你可知道你将来的下场一片悲惨?你可知道你会被逐出咸阳,你可知道你会被嬴政逼到死路,你可知道你的生命会终结于一杯毒酒?
这些你都不知道,可我知道。
我背负着你沉重的天命,我时时刻刻害怕着那一天的到来。
虽然我不信司马迁,可我信历史,我信天命。
我也信你。
所以我相信你爱我,且只爱我一个。
曾经我以为我患上了妄想症,只要我在你身边,我就不可扼制地会幻想你饮下那杯毒酒时的样子。
你会吐出鲜血,你会缓缓倒下,你会睁大眼睛,你会离我而去。
那种幻象,会令我疯狂。
可我到底没有疯狂。
因为有你。
你束缚了我,同时也陪伴了我。
而我前前后后思考了四年,我终于解月兑。
赵姬又来了,这次她来得从容,且仍是选在吕不韦不在的时候。她还牵着嬴政,后面跟着吕连,呃,不,现在应该叫?鶤。
朱丽妍饶有意味地打量着嬴政,那个孩子却是面无表情。
可惜他的年纪还太小,他还掩藏不住他眼里的愤恨。
嘿,死小孩,这么小就开始摆死人脸了。
但是也不能全怪他,这么小就做了一个王,这么小就看透了他母亲身上的纠葛。
朱丽妍看了眼赵姬,笑着道:“这孩子的眼睛大大的,真漂亮。”
赵姬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抖,然后冷漠道:“无礼!见秦王还不行礼?”
朱丽妍笑得很和蔼可亲,“他是秦的王,又不是我的王,再说当初是谁保你母子平安,且他的名字都是我起的,赵姬说我无礼,我可要说赵姬忘恩负义?”
赵姬窒了窒。
朱丽妍低低地笑,问:“太后避开吕不韦来找我,一定是有事吧,不妨直说。”
赵姬一瞬间就恢复了倨傲,道:“我要你离开这里。”
朱丽妍听了,大笑起来,“你要我离开?”笑毕,她支着脸,魅惑地看着赵姬,“你有什么本事敢叫我离开?”
赵姬白了脸。
朱丽妍懒懒地摆摆手,“我是要离开,可是不是为你。”
赵姬一愣。
“你无须帮我,我自有办法。”她笑道,“赵姬,你看我待你多特别,任何人我都没说,我只告诉你,我要离开了。”
赵姬神色恍惚,经不住地她又一问:“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赵姬白着脸,看看嬴政,嬴政一双黑漆漆的大眼一眨不眨地也看着她。
“当然……是先王……”她断断续续地说,忘了她可再次斥责朱丽妍无礼。
朱丽妍笑着,伸出手去抚上嬴政的眼睛。嬴政也不闪躲,任她抚模着他。
赵姬吓得已然呆滞。
“真漂亮的眼睛,大大的,好像玛瑙,不像某人,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
猛地,她的手被擒住,将她的手移开嬴政的眼。
她抬眼,对上一双炯炯的大眼。
放下她的手,道:“你无礼了,夫人。”
朱丽妍一笑,“是了。”她对嬴政眨眨眼,“真是抱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