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干粮,李蒹舒服地闭上眼睛,准备打个小盹。淡淡的青草味混和着泥土的清香充溢肺腑。阳光被茂密的枝叶遮住,投在地上映下点点的光斑,风刮过树枝,发出哗哗的声响,和着蟋蟀的歌唱,好舒服呀!
慢着,秋叶到哪去了,她不是一直在旁边吱吱喳喳的吗?
李蒹赶紧坐起身来,果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甚至于几个侍卫也不见踪影,她不由有点慌了。
这时,身边传来了脚步声,李蒹回头,看见龙漠正含笑看着自己。
“漠,秋叶呢!”
“刚才被向南叫去了。”
龙漠也不知为什么,四大传卫神神秘秘地拉着秋叶及其余杂人走开了,为了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哦!”
“怎么,一个人不敢睡。”
“不是。”
李蒹不由羞红了脸,龙漠自然地在她身边躺下,也顺便带下她的身子。
“睡吧!饼一会还要出发呢。”
龙漠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尴尬,一只手自然地搂住她的腰,李蒹的脸更是红上加红,他们这样算不算“同枕同寝”。
龙漠已闭上眼睛,听着他均匀的鼻息,一股倦意也向李蒹袭来,可她不能睡呀,万一四侍卫回来看到这样子,她不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吗?
挣扎了好久,李蒹终是也入了沉沉梦乡,甜美的笑容悄悄地袭上了醉人的心头。
一个时辰后,又开始上路了,两人依旧是平平常常的说话,但气氛却在无言中亲密了。
四侍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聪明地远远跟在身后,留给殿下一个两人独处的机会。
傍晚时候,他们到了太平镇,并在一家客栈留宿,在大厅吃过晚饭,各人各司其责,四侍卫已分头作好警戒工作,龙漠和李蒹也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秋叶,坐了一天的车,你也累了,早点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
“小姐,那你这怎么办?”
“我也要睡了,不必麻烦你。”
“那我出去了。”
“嗯。”
听到秋叶关门的声音,李蒹和衣躺下闭上眼睛,不知是中午睡的太好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她睡不着。
李蒹干脆起身,打开门走到外面的走廊吹风。双手撑在栏杆上,李蒹闭上眼睛享受这习习夜风。
不知谁在下面栽种了晚香玉,一阵阵浓郁的香气随风而来,令人精神一振,可惜这漆黑的夜中无法觅其芳踪。
出来已经一天了,家里应该收到消息了吧,不知葭儿会不会不高兴。李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葭儿,心头像卸去重担般十分轻松的感觉。
轻松?怎么能这么想呢,葭儿是她惟一的妹妹呀,李蒹浮起了浓浓的罪恶感,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两只萤火虫成双地从李蒹眼前飞过,当她伸手时,它们却从指间溜走了。
“真美,就像星星一样。”
李蒹低低地说,走廊上有屋檐遮着,让她看不见大部分的星空。
“蒹儿。”
“漠,你也睡不着吗?”
经过多次练习,蒹儿已经能很自然地叫出龙漠的名字而不尴尬了。
“嗯。”
龙漠没说他是看到李蒹落寞的身影后才出来的。
“在想什么?”
李蒹见龙漠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
“想不想看星星?”
“星星?”
李蒹讶异地问。
“来。”
龙漠单手拥住李蒹的腰,施展轻功让两人跃起到屋檐上,然后拉着她找一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我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看过星星呢。”
李蒹坐在龙漠身边,兴奋地仰望天空,因为她放心龙漠不会让她遇到危险的。浑蓝的天幕上,无数颗星星互相辉映,如最亮的宝石一般。
“喜欢吗?”
“喜欢。好美的夜晚,好美的星空,我开心很快要飞了。”
除去礼法的束缚,李蒹露出少女纯真的一面,去掉那重重的负担,展现自己最真的一面。受她的开心感染,龙漠也露出了笑意。
“昨天出发的时候,皇后娘娘很舍不得你呢?”何止是舍不得而且,简直是生离死别一样,皇后一直拉着他的衣袖,双眼都哭红了。
“我知道?”
龙漠回答,天下惟有三个女人能让他关心,母后、公主,还有李蒹。但自小的训练教他压抑自己的情感,才不会让对手找到自己的弱点,况且,过于激烈的情感不仅无助于事情的解决,反而会恶化事态,那,情有何用呢?
“那为什么不同她多说几句话安慰她呢?”
“没必要。”
母后的事,父皇自会处理,恐怕父皇也不喜欢他多生事端吧。所以龙漠以沉默来应对母后的泪眼攻势。
“她是你母后呀?”
虽知龙漠一向冷脸待人,但对爱他弥深的母亲,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连蒹儿也忍不住打抱不平。
“你博览群书,怎不见医书上有云‘多情多欲伤身’吗?”
“我……”
李蒹一时哑口无言,是她宁可看见龙漠有喜有怒,而不是像意平所说的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可是,在她内心里又希望龙漠的笑容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不要与其他人分享。
一道金色光芒划过天际,在一刹那后又消失了,快得让李蒹来不及许愿。
“你愿做流星还是做星星?”
龙漠忽然开口。
“星星们高挂在天空,千万年来一成不变,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吐自己的寂寞的孤独,因为它有不死的生命,因而也有不尽的悲哀。
流星一生的性命为一瞬,光彩夺目却无法持久,大悲壮了。但它却能成为人们脑中不灭的记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星星,还是流星?”
龙漠不语,他何尝不是有这样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来到这地方,命运实在是奥妙无穷,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粒棋子罢。”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龙漠简洁地说了八个字。
“你当然可以,可惜我身为女子,纵是文武经略,也不过是任人摆布。”
李蒹的话中有了淡淡的怨意,龙漠扬起了眉角。
“蒹儿,你不会是担心成婚后我会把你关在宫中,不让你自由吧!”
“你会吗?”
毕竟是男尊女卑的时代,虽然当今皇上率行一夫一妻制,但长久以来的陋习毕竟难改,女子还是出嫁从夫。
“只怕那时候一大堆皇子公主会让你忙不过来。”
龙漠难得笑话别人。
“我才不生那么多呢?”
“那好,你准许我纳妃了?”
“你敢。”
“娘子饶命。”
两人笑闹不休,李蒹突然停住,天哪,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呀,粉脸立刻火辣辣地烧起来,龙漠的黑眸却挑战似的凝视着她,嘴角有着浓浓的笑意。
“你……你可恶啦!”
李蒹干脆用手捂住他的眼睛,省得她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东方初亮,又是一天的开始。开始出发了,李蒹悄悄找到肖西,他正忙着督促下人把东西装到车上。
“肖大哥,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小姐有事情请吩咐!”
“这封信,你能帮我寄回家中吗?”
李蒹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肖西。
“我会尽快去办。”
“谢谢你。”
李葭转身回到自己的马上。
清晨的市集,人声嘈杂,十分热闹,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混为一体,交织出平平常常的百姓生活。车队缓缓前进。突然下面的路被人群围住,马无法通过去。
“遗北,你去看看。”
“是。”
遗北立刻下马,上前询问。龙漠等就在马上等着,少顷,遗北才来回报。
“少爷,前面有人喊冤。”
“去看看。”
龙漠下了马,李蒹紧跟在后,挤进人群,果然看见地上铺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红字——冤。一个老妇人跪在上面,向众人哭诉。
“老人家,出什么事了?”
看到一个鬓角斑白的老人家这幅可怜模样,李蒹立刻心软了。
“姑娘,你一定要救我儿子呀,他没罪,他没罪呀!”
因察觉她身边的公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何况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卫。老人家犹如溺水之人见到浮木,一把抱着李蒹的脚,声泪俱下地说。
“老人家,你快起来,有话慢慢说吧。”
“姑娘,我儿子姓苏,名尔,先夫早逝,我一个寡妇人家,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所幸孩子也十分争气,勤奋读书,准备秋试上京搏取蚌功名。
可天降大祸,前几天县老爷派了几个差役把我儿子捉了去,当庭判他是杀人犯,三日后问斩。
乡亲们呀,我的儿子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杀人呢。”
老妇人越说越伤心,坐在地上呼唤大哭起来。
“老天哪,你还有没有眼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这样一个老人呢?
人人都说当今天子圣明,皇上若真的圣明啊,就不舍看着好人受害了呀!”
“大胆。”
肖西立刻出声,一介乎民怎能对皇上如此不敬呢,龙漠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行动。
“老人家,你不用伤心,事情总有明白的一天的。”
李蒹蹲安慰她。
“姑娘,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
李蒹想起他们要隐藏行迹,急忙收住了口。
“会有办法的。”
走出了人群,又回到了马上,李蒹把刚才月兑下的面纱重新戴上。
“漠,刚才的老人家好可怜啊!”
“哦。”
“我们应该帮帮她。”
“是吗?”
“漠。”
李蒹的声音开始有了怒气,他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龙漠却不理会她,让她更气了。
“去找一家客栈,我们要在这里留几天。”
龙漠向肖西吩咐,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什么。
“是,少爷。”
肖西转身离开,李蒹脸上马上浮起笑容,她开心地向龙漠说。
“谢谢。”
“又不是为你。”
难得花漠的脸上出现了不自然的红晕,原来管管闲事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