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上,秦淮顶着两个超级黑眼圈出现在来电台接她的孟端面前,当然要送给孟母的东西她可没忘记,一个精致的礼盒顺势就递给了他。
“没睡好吗?看你一脸很疲劳的样子。”孟端拎过礼盒,不太放心地模着她的额头,“应该没有发烧。”
秦淮一大早就为了把那两黑眼圈遮掩掉,费了不少劲,可是还是没办法,它们就是那么醒目地蹲在她脸上一点也不肯移动尊驾,“昨晚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想起今天要去见你母亲,全身就不自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结果这下好了,跟熊猫似的,老人家搞不好还以为我夜生活丰富呢。好糗……”心情真的郁闷到了极点。
“熊猫也很可爱呀!”
秦淮可一点也不领他的情,“你嘲笑我……”更加沮丧了。
“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的,我母亲虽然比较守旧一点,不过人很好的,不难相处,你不要怕,而且你条件这么好,没道理她不喜欢的。”孟端看她愁眉不展,试图安慰她,目光落到手上精致的礼盒,便转移话题道:“不都叫你别买东西了吗?怪浪费钱的,你这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一说起她精挑细选的礼物,秦淮这才来了精神,“是很漂亮的唐装哦。”
“唐装?”孟端对唐装的概念就是APEC会议上那站成一排的老外,“现在冬天还没到呀,穿这个会不会太厚了点?”
“傻瓜,你以为唐装只能是那种棉袄不成?我买的是这种季节可以穿的,真丝的,又凉爽又舒适呢,”她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我像是会买那种压箱底东西的人吗?”
“花了不少钱吧?如果我妈知道了,搞不好还舍不得穿呢?她呀,辛苦惯了,人有点严谨,说话如果不中听,你可别往心里去,她没有恶意的。而且我只认定了你一个人,不会改变的。”孟端的视线直直地投在旁边卖菜的小摊贩身上。
秦淮心中暗暗发笑,伸手把他那张写满了不好意思的脸转过来对准自己,“说这种话,你干吗对着别人呀?你到底是对他说还是对我说呀?没诚意。”
“感觉上有点别扭……”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秦淮瞅着自己的脚尖,“做人媳妇的,要学的好多哦。网上都列出了一大堆和婆婆相处的准则,什么别把自己当外人你是小她一辈的媳妇,事做不好,只要不是恶意中伤,被婆婆不痛不痒地说一句也是应该的。你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心里也会舒服得多。与婆婆共享往事,人老了自然喜欢回忆往事,不要嫌婆婆唠叨,如果你能细心地听婆婆述说往事,她可能会视你为知己……”
“那,你已经准备好做我家媳妇了吗?”孟端侧着头靠在她的头上,淡淡的发香让他有些陶醉。
“才不是呢,我、我是为以后嫁人做准备的,不是特地为了你的。搞不好你妈妈不满意我,一扫把就把我扫地出门了呢。”秦淮咬着嘴唇,还是有些不安。
“如果你被扫地出门,那我就是那畚箕,把你装回家!”
“真的?”
“假的。我妈妈不是瞎子,你这么用心对她,她会喜欢你的,所以现在,DJ小姐,麻烦你按一下门铃,我们到了!”
秦淮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一座装修有些简陋的居民楼。
“这么快呀?”她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想按门铃,却又停住了,回头看了看孟端,见他眼里满是坚定,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按下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个头挺高却有些清瘦的老人,她梳着整齐的发髻,却没有任何的装饰,显得很朴实,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没有太多的喜悦。
“妈,您先开门吧。”孟端招呼着,就怕冷场让秦淮难堪。
老人点点头,打开铁门。
“伯母好。”秦淮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也和孟端上周一样,有一场硬仗要打。
“妈,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秦淮。”孟端努力地制造和乐融融的气氛。
“你好。”老人家还是不冷不热的。
“妈,您看,秦淮给您买了礼物。”
“先进屋吧,别让人家小姐光站着。”这话是冲着孟端说的。
没办法,只好先进屋里再说。结果一到客厅就看见笑眯眯的何小妹已经端坐在沙发上。
孟端急了,“妈,这……”
“小何今天不上班。正好来陪陪我解闷。”老人冷淡地解释着。
秦淮心里很不好受,这摆明了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孟母不喜欢她,而且那不喜欢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加修饰的。
“孟大哥!”何小妹来一个饿狼扑羊,立刻就往孟端的手上巴去。然后再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秦淮,立刻危机意识波涛汹涌,“你是谁?”瞪着眼,三个大字就这么硬邦邦地向情敌砸去!
“你好,我是秦淮。”忍着吧,当初自家爸爸也没少奚落人家。可是,那时她可没有弄一个情敌放在那里炫耀呀,心里委屈得想掉眼泪。这什么跟什么嘛。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何小妹侧着头,小声地嘀咕着。
孟端看出了她的委屈,招呼着她先坐下,然后拉着何小妹先到一边讲话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平日里温和的形象开始一点一点地剥落。
“你妈妈打电话亲自请我过来玩呀,是亲自哦。”何小妹不知死活地挑衅。
天哪,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人居然结成同盟军了,“该死,今天我们家有客人,不欢迎你,能不能请你高抬贵脚先回去?”“不要不要我不要,你都要把狐狸精领回家了!我才不要让步!”孟大哥是绝无仅有的新世纪好男人,她才不要把他拱手让给那个看起来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女生,她条件那么好,就可以去找别人嘛,干吗还和她抢孟大哥呢?是不是应了那句“惦惦食得三碗公”呢?
“什么狐狸精?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这里是我家,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管你是不是我妈请回来的,都让你给我出去!”
“呜呜……你的心里有了别人,呜呜,枉费我平时对你一往情深……”何小妹见不得平时心仪的完美对象对着自己下逐客令,嘴巴一扁,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先别哭,你……”孟端看着她那皱成一团的包子脸,头皮发麻。
“小何,怎么回事?你哭什么?”孟母见状,立刻冲过来数落儿子。
场面乱成一片,秦淮却只能木然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很累。
“妈,您一定要这样为难我吗?”孟端痛苦地望着母亲,小声地问。
“我……”
“秦淮,去我房间吧。那里的阳台上种了很多花,你不是一直想看吗?来看看吧。”孟端大阔步地走到落寞寡欢的秦淮面前,拉着她的手。
秦淮摇了摇头,何小妹闻言则立刻止住了哭,连抽噎也没了一声半响。
“不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遭人说闲话的。”孟母一声中气十足地喝道,“我还有话要问秦小姐呢。”
既然闹剧没有取得预计的效果,那么就换成下一步计划好了,孟母毫不含糊地拉着何小妹落座。
“请问秦小姐,你在哪里工作?”先埋下一枚地雷。
“我在合德经济电台上班。“秦淮自认为这工作没什么不对的。
“合德呀?这个我知道……”孟母扬手示意何小妹不要插嘴。
“我听阿端说你当主持人的,那样的话待遇应该很好吧。还有你的家境似乎也不错。”再放出烟雾弹。
“主持人?怎么越来越熟呢?”何小妹继续琢磨着。
“待遇还好,家里也不是特别富裕,只是小康家庭,因为只有我一个孩子负担不是很重。”
“老实说,我觉得……”孟母决定直接把话挑明,直接开炮,打了她个落花流水。
何小妹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蹦得老高,然后指着秦淮,全身发抖,“你、你、你是那个秦淮,主持‘情音五弦'的那个秦淮……”
“是呀!”秦淮有点莫名其妙。
“何苗,你怎么了?”孟母对何小妹打断她的直捣黄龙很不满。
“禾苗?”秦淮有点印象,忽然眼前一亮,“你就是那个写信来说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友最近被电台狐狸精抢走的那个禾苗?”然后指着何小妹——“你是禾苗?”
何小妹尴尬地点点头。
眉头一竖转向孟端——“负心男友?”
孟端连连摆手,“秦淮,我和她只有同事关系,是她瞎说的,”
秦淮的手回到自己的方向——“电台狐狸精?”什么跟什么呀!
“禾苗小姐,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解释。”
何小妹支支吾吾:“我怎么知道你就是那个秦淮,我还以为情怀是艺名嘛,如果知道了我就不会乱写了。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节目的。我、我错了,闹了一个大笑话,呜呜……”何小妹突然觉得自己在偶像面前犯了一个超级低级的错误,于是转身破门而去,当然她那虽然很有吨位却没有力量可言的身躯撞击铁门的下场只能是在脸上留下一道道不锈钢钢管的红色伤痕。谎话被当场拆穿已经够丢脸了,还搞了一个大乌龙,自尊心严重受创的何小妹拉开铁门,号啕大哭地向外冲去。
“阿端,你快跟出去看看,万一出事就麻烦了。”人是孟母叫来了,虽然没有达成预定效果,可是还是弄成这样她不太安心。
“可是……”孟端不放心地看着秦淮。
“我没关系,你快去吧。”她挥挥手,让他不用担心。
孟母没好气地道:“我保证不会吃了她。”
孟端这才追着何小妹去了。
罢才还显得喧嚣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伯母,您不喜欢我,对吗?”秦淮开门见山。
“咦?”这么直白的切入让孟母有些愕然。
“您不喜欢我。”这次用的是肯定句,“我看得出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请您告诉我我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吗?”“那倒也没有啦……”坦白说,眼前这个姑娘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总不能直接说我们家穷怕配不上你,怕你是恶媳妇将来欺负婆婆,这么没面子的话她绝对不能说。可是不经意地,还是不敢直视她那双清澈坦然的眼,于是转移视线,转移视线。
视线落到秦淮纤细的手臂套着一个玉镯,色泽翠绿,晶莹圆润,不愧是有钱人家的东西。可是,可是为什么好像有一道粘合的裂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