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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雪 第2章(2)

“雪族?”

书房里,龙耀矾疑惑的目光瞟向站在桌前的隼卫,听他将这阵子所查到的结果娓娓道来。

雪族,遗世独立、拥有雪发蓝眸的一族,深居于杳无人烟的北境深山之中,只有在下雪的日子才会在山间出没。

由于那异于常人的外貌,加上他们的出现总是伴随着风雪,因而遭人们影射为“带来冰雪诅咒的不祥之人”。

“北境吗……”龙耀矾忍不住低喃。

“『千年寒玉』据说是该族用来呼风唤雪、借以掩饰行迹的圣物,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出现,关于此族的一切行踪至此全成了谜。”

“……可信度呢?”

“全是口耳相传的传说,没有任何文献实物可供佐证。”

“没其它线索?”

“尚未查到,但……”隼卫略微迟疑了下,道:“似乎也有人在积极打听此物。”

龙耀矾眉头一挑。

“是上回那个女人吗?”那个遮头掩面、怎样也不愿露出真面目的诡异女子。

“是。”

“她还真是不死心啊。”兴趣缺缺地搭腔。“算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事就到此打住吧。”反正他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另外,属下在探查的过程中,北境正巧发生了件大事。”

又是北境?龙耀矾斜瞟向他。“跟独行有关?”

“尚未确定。但……”隼卫迟疑了会儿,遂道:“眠绯塚上的红花消失了。”

“消失?”龙耀矾愣了下。“什么意思?”

“北境山脉如今已恢复过往的白皑,不见半点红,据传是因为花妖遭人消灭的缘故……”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敲。

“堂主,属下有事相告。”

闻声,龙耀矾敛起神色,沉默地朝隼卫瞟了眼,后者顿时一凛,随即颔首,将人唤了进来。

“什么事?”龙耀矾睨向半跪在前方、垂首看不见容貌的来者。

“报告堂主,孙副座回来了。”

“喔,终于肯回来啦!”还真是说人人到呢。“不过,有必要这么急着来通报吗?”

“副座他、他还抱了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回来啊。”

闻言,龙耀矾不由得微怔,随即朝同样一脸错愕的隼卫望去——

那个打死不近的家伙“抱”了个女人回来?

唔……就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啊。

“另外,这个……”对方支吾了会儿,小心翼翼道:“副座刚才无视众人的阻拦,擅自将人给带进了竹园……”

龙耀矾倏然眯眼。

刹那间,一旁的隼卫突然出手点住那人的穴道并将其制住。

“隼卫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那人一脸愕然,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堂主?”

只见龙耀矾一派悠闲地起身离座,缓步走到他面前。

“嗯……这张脸我没印象,但举止应对都不算生疏,可见应该已经潜入有段时间了吧?”他貌似无害地勾起唇角。“伪装得着实不错,是谁派来的?”

“这……属下不懂堂主的意思……”

“必须在此功亏一篑,真是难为你了。”

“堂主?”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给我乖乖答什么。”大掌轻缓地放在他头上,警告性地一压。“劝你实话实说喔!假如非得由我亲自找出答案的话,那可不是你随便自我了断就能了事的喔。”未达眼底的笑意中夹带着不言而喻的威吓。

见状,那人顿了顿,随即一脸不甘地咬牙道:“胆敢请教龙堂主,何以认出我是假冒的?”

他对自己的易容术相当自豪,甚至在江湖间闯出了不小的名号,再者,双龙堂内的上下堂众,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他不认为龙耀矾会有这等闲工夫去记住所有人的脸孔、性情或习性,而他也自认已将堂内规矩给模个透彻,不可能会出错才是,那到底…

“嗯,以巡卫的身分来说,你确实是混充得挺成功的,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有人察觉任何异状。”龙耀矾给予肯定地点头。“倘若不是你如此积极的想接近我,应该还不至于露出破绽才是。”

“破绽?”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覆在该人头上的掌劲略增。“是谁派你来的?”

“唔……”那人的脸部表情倏然扭曲,彷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白……妖、庄……”

冷睇着那扭曲的脸孔好一会儿,龙耀矾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了。为了奖励你的坦白,就让我告诉你那唯一的败笔吧。”他俯首靠近那人耳边,轻声道:“其实,你唯一做错的……”

掌劲尽吐,只见那人瞬间七孔爆血,断了气息。

“……就是说谎。”

他拥有借由听音辨识人心的天赋,从一个人说话的语调、音色与呼息的不同,能够精确断定出这人话中的虚实、情绪,甚至是更深一层的隐藏含意。

不论如何故做镇定,一旦开口,他就是能够听出端倪,所有的谎言,在他面前均无所遁形。

“竟然连你都没发现混入了奸细,看来若不是这阵子日子过得太散漫导致警戒不足,就是又出现了内应吧。”龙耀矾从容起身,取饼一旁的布巾聊胜于无地擦拭染血的袖口。“也该是时候将内部重新好好整顿、彻底清查一遍了。”

“属下失职,请堂主治罪。”隼卫不由得一脸懊丧。

昂责督导全堂守卫的他竟然大意至此,真是惭愧!

见状,龙耀矾不怀好意地一笑。

“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

“接手堂主之位不能算是惩罚。”隼卫无奈地先声夺人。

“嗟!”龙耀矾一脸无趣地重新落座。“那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对你来说,更能算是惩罚的惩罚了。”

“堂主似乎是把处罚的意义搞错了吧?”隼卫伸手揉着抽痛的额侧。“就世人的眼光来看,那可是莫大的奖励啊。”

“喔,既然这是件好事,怎么我每次对你提起,你总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隼卫微地一顿,无言觎向他。

“无功不受禄。”他只能这么回答。

“借口。”龙耀矾不以为然地冷哼。

“为什么你一直想逃离这个位置?”隼卫不解地开口:“诚如你所说,这是人人梦寐以求的成就,而你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确实拥有足以担纲此位的能力,那为何——”

“同样的问题,怎不问问你自己呢?”龙耀矾淡然打断他。“你的推阻并非是欲迎还拒,而是真的不愿接手,理由呢?”

“这……”

龙耀矾略显不耐地摆摆手。

“罢了!反正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论,就先到此为止吧,至于惩处的部份,就罚你去把所有人的忠诚度彻底清查一遍,有其它问题再来同我报告。”

“……是。”隼卫欲言又止了会儿,最后仍是没有说出口。

“还有,等会儿叫人把这儿清干净,顺便把孙独行拖来见我。”

冰封的北境山巅,苍白的瘦弱身影在遍地艳红中来回徘徊,狂风怒雪不断在四周扬刮起遮蔽视线的寒气,她却像没事人般悠然自若地走在风雪中,丝毫不受影响。

遍地的艳红花海,只有她周身一尺内的花枝被冻结成根根冰柱,沿着她走过的路径一路延伸。

站在花海中央,她抬头望向灰沉的天际,以及漫天纷乱的飞雪。

良久,她长叹口气,探手覆向隐约透寒的胸口,带着细褶的眉宇间露出了淡淡的哀愁。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挂念的心只能持续悬在那儿放不下。

虽然秋姐姐允诺过一定会回来,但当时她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诀别,仍是让自己给瞧见了。

虽然彼此都没有说破,但她心底其实隐约明白,秋姐姐这一离去,只怕是……

垂首将脸埋进掌中,遮掩那忍不住再度泛泪的双眼,怯懦的呜咽细细地自指缝间断断续续渗出。

即使是不见容于世的存在,但至少她们还有彼此能够互相照应陪伴啊!

然而如今,无法倾诉的孤独与恐惧持续累积层层堆叠,日复一日不停蚀刻她的理智……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啊!

不要、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快点回来……

猝然间,枯枝断裂的声响惊醒了沉浸在哀伤中的她。

她浑身倏然僵直,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随即惊恐地瞪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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