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走进LeMare大门,一名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背心及长裤的男服务生便迎了上来。
“木岛先生,晚安。”看见每几天就会过来巡视的老板带着一名女子前来,服务生有点讶异。“今天是来用餐的吗?”
“你吃过饭了吗?”晴男转头看她。
美雨一愣。如果她说没吃过饭的话,他就要请她在这里用餐吗?
不,她不要,她要凭自己的本事到LeMare吃饭,而不是靠别人。
包何况,他的钱是靠“取悦客人”赚来的,她才不想花呢。
“我不饿。”说着,她挣开他的手,转身就想走。
晴男再次拉住她,“不吃也行,你不想参观一下吗?”
“你以为LeMare是植物园还是美术馆?”她微微板起脸孔,“人家在用餐,我们怎么可以在里面逛大街?”
“只是走走看看。”
“不要。”她坚持。
“你真固执。”
“择善固执是美德。”她说。
他们的对话让一旁服务生看傻了眼,但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老板,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
“我们可以若无其事的到处看看,没人会介意的。”她不想看,他也不懂自己干么要强迫她?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有种强烈的念头,想让一直只在店外徘徊的她进到LeMare感受一不气氛?
“你怎么知道没人介意?”她直视着他,“如果我吃饭时,有人在旁边晃来晃去,一定会影响我用餐的心情。再说,就算客人不介意,店家总会介意吧?你又不吃饭,干么跑进来?”
“我跟LeMare的老板非常熟。”他说。
“啊?”她一怔。他跟高档餐厅LeMare的老板很熟?是因为他常跟客人来光顾的关系吧。
“不信你问服务生。”说着,晴男转头看着一旁的服务生,“你告诉她,我跟老板是不是很熟?”
服务生不懂,明明就是老板的他,为什么不干脆说自己就是老板,但想了想,老板会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他干脆就好好配合。
“是的,小姐,木岛先生跟我们老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你听见了?”晴男挑眉一笑,得意的看着她。
美雨秀眉一拧,抿唇不语。
瞧他得意扬扬的样子,跟LeMare老板熟识有这么了不起吗?就算他熟到可以在餐厅里跳舞又怎样?她才不想借他要什么威风呢!
“贵宾区现在有客人吗?”晴男问服务生。
“有两桌预约的客人,一共四人。”服务生一五一十的回答。
“你想去贵宾区看一下吗?”晴男转头笑问着她。
“不想。”美雨想也不想的拒绝,奋力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出店外。
晴男跟了出来,“喂,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因为你很莫名其妙。”她站定,转身瞪视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在里面参观?”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特别待遇的。”他不求她感谢,但全少她应该欣然接受吧?
懊死!他木岛晴男几时需要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又死缠烂打了?
“特别待遇?”她脸色一沉,“所以说,我该感激得流泪,谢谢你让我这样的人进LeMare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
看她横眉竖目的瞪着自己,晴男不觉也火大了。他气的不是她不识相,而是她几乎不讲道理的悍然拒绝。
幸好他刚才没说自己是LeMare的老板,不然此刻她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是LeMare的老板就了不起吗?”这样的话。
“你实在很不讲理。”他浓眉纠皱,懊恼又夹带着一丝的沮丧,“我是好意,是听了你跟令堂的事,我才--”
“你不必可怜我。”她打断他,“我穷,但是我活得清白,用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自己……值得被同情的是你。”她直视着他,神情凛然。
晴男一怔。他怎会值得同情?他发生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抛弃尊严的工作呢?”她审问似的说。
“抛弃尊严?”他真是被她搞胡涂了,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怎么就说他抛弃尊严?
“……你……你是男公关,对吧?”美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明说了。
晴男整个呆住了,瞠目结舌。
男公关?她竟以为他是男公关?她是从哪一点判断出来的?
“你是怎么--”
“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了。”她语气肯定地又道:“你的工作时间、你的交友状况,在在都显示你从事的不是寻常行业。”
“你会不会太武断了?”老天,光凭这个她就断定他是男公关?
“那位金小姐说你从事的是‘取悦客人’的工作,才让我确定你应该就是男公关没错。”她说。
晴男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洁西卡怎会说他是从事取悦客人的工作呢?喔,她其实也没说错,他的工作确实得取悦客人。
餐饮业就是一种服务业,他提供无懈可击的美食、美好的用餐环境及一流的服务质量,为的就是取悦客人、满足他们的口月复之欲,然后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大把钞票消费。
只是,这个固执的“小红帽小姐”误解了洁西卡的意思,并自以为是的认定他就是男公关。
“令堂给你生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跟一副好身材,绝不是要你靠这个去赚钱的。”
“如果能靠这张脸赚钱,我把它当利器又有什么不好?”他反问她,“照你这么说,那些靠美色赚钱的模特儿或明星,也都对不起自己喽?”
“他们不必跟观众或粉丝上床吧?”她严厉的反驳,“更不必像你这样跟女客人搞暖昧及发生关系吧?”
他略微一顿,沉默了两秒。“你去过男公关店吗?”他勾唇一笑,“应该是没去过,因为你消费不起。”
美雨恨恨的瞪着他,但倒没再回嘴。
是的,她消费不起,但就算她有能力,也不会用钱去买虚幻又短暂的爱情。
“谁告诉你男公关一定要陪上床?”
“用虚情假意换来金钱,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提供寂寞和受伤的女人们美好的慰借,有什么不妥?”
“那是诈欺!”
“你在街上发传单,却根本没亲身试过或品尝过,这也是一种诈欺。”
“你……”她愤怒的瞪视着他,被堵得说不出话。
迎上她愤恨的目光,晴男懊恼极了。
他是哪根筋不对?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告诉她,他不是男公关,怎么他却跟她争论起男公关的工作内容及性质,甚至还指责她也在诈骗?
天,他一定是疯了。这么一来,她肯定更不可能接受他的邀约,担任LeMare的平面广告模特儿了。
不成,他得赶快挽救一下他们濒临毁灭的关系。
“钦,小红帽,我告诉你,我不是--”
“我讨厌你!”不等他说完,美雨便以愤恨眼神狠瞪他一眼,在他呆愣之际,她已甩过头,一溜烟的跑了。
信浓叮?满田庄。
满田庄位在一个旧小区,因为租金比许多出租套房还要便宜,因此美雨跟母亲已在这里住上十年。
房东是一对老夫妻,就住在楼下就近管理这栋出租公寓,几乎可说是看着美雨长大的,对她相当照顾关心。
每天回来时,美雨总会先跟他们打声招呼才上楼,今天也不例外,就算她的心情被那莫名其妙的家伙搞得糟透了。
苞房东夫妻打完招呼后,她回到楼上的住处,在小小的玄关月兑掉鞋子,立刻跑到母亲的牌位前,在坐垫上跪坐下来,取下头上的贝蕾帽搁在一旁。
她看着牌位前的照片,照片里的母亲笑得十分灿烂。
“妈妈,”她幽幽一叹,“你是骗我的吧?你说戴这顶帽子就会有好事发生,可是我却碰到了个讨厌鬼。虽然……我想你一定不这么认为。”她语气有些许无奈,“啊,这确实是好事,因为那个讨厌鬼,你第一次走进LeMare耶……
“妈妈,你一定会这么说吧?”
照片里的母亲对着她笑,像是在告诉她--“没错,乖女儿,你说对了。”
母亲永远怀抱希望,即使在被医生宣告得了癌症后,面对病魔及死亡的威胁,也没有任何恐惧及怨恨,反而教她不要怨天尤人:永远要心存感激、怀抱希望。
她学会了妈妈的坚强,但恐怕还没学会心存感激及怀抱希望,因为她总是在问老天爷—为什么是她妈妈?妈妈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宁可自己吃亏也要成全他人的人,为什么这样的好人得不到老天保佑?
“妈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轻抚照片,忍不住流下眼泪,“你要我坚强,但我可以哭吧?想你的时候,我可以哭吧?”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她急忙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起身接起电话。
“喂?”
“是美雨吗?”
“……嗯。”她立刻就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那是沟日诚,她父亲的恋人。
他每个月至少会打一通电话给她,问问她的近况,关心她的健康和课业。
“最近好吗?”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你还在摩铁当客服?”
“嗯。”
“没遇上什么麻烦或困难吧?”
“没有。”
“喔,那就好……课业兼顾得了吗?”
“可以的,谢谢您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