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想进大和光电?”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怎么有胆进大和光电?
据他所知,她所就读的东洋英和女学院是所谓的新娘学校,培养的不是征战职场的女战士,而是等着人伺候的小鲍主。
“因为我爸比希望我来。”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看着他那双擦得黑亮的订制皮鞋。
爸比?呵,都几岁人了,居然还叫自己的父亲爸比?
“你‘爸比’希望你来,意思是你并不想来,只是不得不听话?”
他故意学她说爸比,以一种嘲讽的语气,但她似乎一点都没察觉。
“不是的,我……我也很想进大和光电学习……”瞄见他那像生鱼片刀般锐利的眼神,她急忙解释。
好可怕,人家说伴君如伴虎,指的就是这种状况吧?站在他面前,她有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推出去砍头的恐惧。
“你是说……”他微弯子,一脸兴味的睇着她,“你想成为一个在工作上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我……”女强人?喔不,老实说,她没有那种野心。
要不是她爸比坚持把她送到这儿来,她才不会自寻死路进到大和光电这样的大企业。
她理想中的公司是气氛温暖、不会让人感到紧张害怕,甚至有不想上班念头的小鲍司;她不在乎薪水多寡,只希望能平安快乐,然后在命定的时候,认识心爱的人,接着在适当的时机跟对方走进教堂,共组一个美满的小家庭。
“吉江树音?”
当她听见他不太愉悦的低沉嗓音时,才警觉到自己居然在发愣。
“是!”她猛地回神正视着他。
藏人微微虬起浓眉,用一种不可置信的懊恼眼神瞪视着她。
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在他面前恍神发呆。她要不是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能耐,就是她根本是个没神经的月兑线女。
而他相信,她一定是后者。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他压下怒气说。
“你刚才问我什么?”她一脸迷惑的望着他。
“什……”霎时,一条火龙直窜他的脑门,让他不由得两眼发红的瞪着她。
还不到三分钟时间,她居然已经把他惹毛了?
“啊!”看见他气呼呼的表情,树音恍然想起他刚才问了她什么,“报告真木先生,我没有想当女强人的念头。”
想起问题的她庆幸的笑着,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是否太直白。
“什么?”他微顿,冷肃的盯着她,“那你的目标呢?进大和光电,你想得到的或达成的是什么?”
“呃……”这问题考倒她了。
大和光电并不是她理想中的职场。虽然人家都说职场如战场,但她比较期待的是像牧场一样平和温馨的职场。
她进大和光电纯粹是她爸爸的主意,她只不过是乖乖听话罢了。所以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目标想达成。
“没有吗?”他浓眉一虬。
“我还想不出来。”她老实的摇摇头。
“你是以什么心态到这里来工作?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大和光电?要是那些挤不进大和光电窄门的人,知道你是抱持着这种混吃等死的心态、轻轻松松进来的话,他们应该会吐血吧?”
听完他连珠炮般的训话,她有点傻眼。
他是老师吗?这么会训话。而且还说她混吃等死,她哪有?虽然生平没有什么伟大的目标跟志向,但她还是会认真工作呀,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先骂她一顿?
呜……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用这么直接又不客气的言语训斥过她。
“真木先生,虽然你是老板,但是你骂人的时候……”她说话的同时,眼眶已经发烫。
“我骂人的时候怎样?”见她皱眉抿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不由自主的沉下脸。
“你骂人的时候,不……不要这么嚣张。”在他像是要把她掐死的凶恶眼神之下,她还是勇敢说出了心里话。
“什……”什么?他听见了什么?她要他骂人的时候不要嚣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竟敢反过来教训他!“我是这里的老大,我爱骂得多嚣张就能多嚣张。”
他怒视着她,两只眼睛像是即将喷发的新燃岳一样。
看着他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似的眼神及表情,树音倒抽了一口气,委屈又惶恐的泪水自眼眶涌出。
人家说“见面三分情”,他们今天才初次见面,怎么他就……真是太可怕了,这里不是人待的。
不成,看来她一走出他的办公室,就得头也不回的逃走。
“你哭什么?”看见她眼眶湿湿的,他浓眉一虬。
他最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女人。她们以眼泪掩饰自己的过错及失败,以眼泪做为说服及动摇他人的武器,既可憎又卑鄙。
总之,女人的眼泪或许能动摇别的男人的意志,却不能软化他的心。
“我等着看,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笨蛋,不出三天就会逃之夭夭。”他冷然哼笑。
闻言,她心头一震。
他说她不出三天就会逃之夭夭?哈哈,不用三天,她现在就想逃了。
可是慢着,她怎么能让他给看扁了呢?要是她现在立刻逃走,那不是白白印证了他的话,让他可以得意的说--“看,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吧?”
不,她一定要他收回这句话,她再怎么样也要撑过三天。思及此,她抬手用力的抹去眼泪。
“真木先生,我现在可以出去工作了吗?”拉回理智,秀眉一拧,神情认真,像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到她突来的转变,他微怔。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说完,她弯腰一欠,转身走了出去。
树音才刚走出魔王老板的办公室,温和友善的山田俊树便走了过来。
见她眼眶红红的,他愣了下。“哎呀,真木先生真是的……”蹙眉一笑,“才第一天,他就把你弄哭了?”
“没有,我没哭。”她倔强的皱起秀眉。
看着她柔弱却好强的脸庞,山田俊树温柔的一笑。
“别觉得丢脸,就连男人都被真木先生骂哭过。”说着,他偷偷指着坐在他们三点钟方向位置的男职员,“像保村那样的大男生都曾被真木先生骂到掉眼泪。”
“咦?”她看着坐在那个位置的保村,惊讶不已。
保村是秘书室里年纪跟她相当的两人之中的其一,看起来一脸聪明,眉宇之间还隐隐有一股骄傲及优越。
就连他那样的人都被真木藏人骂哭过?天啊,真木藏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鬼老板?
“再告诉你一件事……”山田俊树刻意的压低声音,“公司里的人私底下都叫真木先生‘第六天魔王’。”
“第六天魔王?”
第六天魔王波旬是佛教欲界神祇之首,以阻扰佛教中人修行为乐。
元龟三年,武田信玄上洛时写了一封署名为“天台座主沙门信玄”的信给织田信长,意指自己是佛教僧侣及护法者。
于是,信长回了一封署名为“第六天魔王”的信给武田信玄,藉以调侃他并表示自己对信仰及传统的不羁。
从此之后,第六天魔王成了喜怒无常又专横霸气的信长的封号。
真木藏人继信长之后得此封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看来,她真的是误上“魔”船了。
“别哭丧着脸,他也没真的那么可怕……”山田俊树笑说:“事实上,我在他身边学到很多。”
“是喔?”唉,怕只怕什么都还来不及学到,她就已经被搞死了。
“放心吧,有我照应你,你不会有事的。”说着,他轻轻碰了她手肘一下,“来吧,你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帮保村整理一些数据。”
“是。”树音点头,跟着他走向保村的位置。
“你就坐这个位置……”山田俊树指着保村邻座的空位,然后转头看着正埋头整理资料的保村,“保村。”
“是,山田室长。”保村立刻停下手边的工作。
他虽没站起来,但表情及眼神都十分恭谨的注视着山田俊树。
“今天就先让吉江跟你一起整理这些报表,她不懂的就由你教她。”
“我知道了,山田室长。”保村微顿,面无表情。
“吉江,有什么不明白的尽避提问。”
“是。”
山田俊树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保村前辈,我是吉江树音,请……”树音怯怯的看着继续忙着手上工作而看都不看她一眼的保村。
她话没说完,他就把一整迭的资料丢给了她。
“把上面打了勾的部份重新输入一次。”
“请问格式是--”
又一次,他在她话没说完之前,就以冷淡的态度及不耐的举动打断了她。
他将一张范本丢给她,像是在说“不要打搅我”。
树音木讷的坐下,打开了桌上的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