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绥靖侯府苦等迟迟不见心上人归来,终究忍不住出门寻找。谁料在街上老远就见到火凤教的人,再探头一看,见到那一身白衣绣金凤,他顿时意识到是谁来了。
“卞如月,给我退离我家亦菲十步开外!”看清心上人身旁之人后,他几乎是咆哮着飞奔而来。
卞如月回敬了一记颇为嘲弄的眼神。
下一刻,邬亦菲猛地被他挡在身后,“亦菲,别和这家伙多说话,会变阴险的!”
又是“这家伙”,不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感情格外亲密吗?这对兄妹可真是异类。
“羽昶欢,你给我放尊重一点,这是你身为我教大祭司对教主该有的礼仪吗?”卞如月扬高了下巴,这是她当上教主后唯一庆幸的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欺压兄长了。
“此乃中原,本座以为在这里计较教规并不合适。”他一脸无所谓,反而认真地转身面对心上人叮嘱道:“亦菲,你要切记,遇见火凤教的人,除了我以外,一定要绕路,比如这种……”他指向身后的人,叹气道:“否则会变笨的。”
邬亦菲哑然。
卞如月面部开始抽搐。
“还有啊,”羽昶欢还在尽责的谆谆告诫,“卞如月说的任何事你都不要当真,我知道她一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你只要发挥你最大的强项,甩甩头,忘得一干二净就可以啦!”
邬亦菲继续无语。
“最后呢,”他越说越来劲,“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既然亲亲你在意,我不在乎再提醒自己一次这个不幸的事实,老天不长眼--这个卞如月的确是我孪生妹妹。”
“教主息怒!”身后的几个火凤教众急忙拦住怒火中烧的卞如月。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总算把误会解开了。”羽昶欢淡定地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还不忘摇头感叹,“走了这么远,真有些渴了呢。”说罢,也不管瞠目结舌的妹妹,拉着心上人便要离去。
邬亦菲看看表情古怪的卞如月,却被羽昶欢孩子气地把头扳了过来,“别管她,听说多看笨蛋几眼也是会传染的。”
眼见祭司走远,教众才放开自家老大,受不了,每回见面,教主和祭司必然要大吵一架,苦了他们当下属的人。
“教主?”
那教众突然有些紧张。往日这时候,教主早就跳起来破口大骂了,今日怎么如此沉静?
卞如月望着远去的身影,面色益发凝重起来。
那一杯是用来协助解开邬亦菲催眠的“醒梦蛊”,是和苏清妙的约定之一……
清妙,真的不是她故意要把事情搞砸,她也没想到她老哥会冒出来把那茶杯抢过去喝了……
邬亦菲回过神时已经被羽昶欢拖出老远。快到绥靖侯府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羽昶欢小心翼翼地道:“亦菲还在生气啊?”
邬亦菲不语。她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虽然误会解开了,可知道昶欢瞒着自己这么多事,心情总归还是很不好。
羽昶欢叹息,“我也不是故意想瞒你。”
“那又为什么?”破天荒的,她主动追问,“为什么三个月来你从未提过你是火凤教的大祭司,还是你……”
“亦菲,我接近你的确是有目的。”
看来亦菲这回是真动了怒,她性子淡漠,如今眼中却迸发着闪闪的光芒,昭示着情绪的起伏。
邬亦菲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一冷。
羽昶欢知道这时自己唯有坦诚才有可能换得原谅。亦菲发怒的原由就在于他的隐瞒,而且更不可饶恕的是,他利用了她健忘的弱点。
见她没有转身便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第一次到藏云峰的时候,你不过十三岁左右。我的确一直惦记着你,这点你可以问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师弟妹,他们应该都有印象,这绝不是骗你。”
“为什么?”
她不相信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便有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魅力。
“因为你真的很特别,最初我只是好奇,然后是莫名的关注,而在我离开后,这样的情怀就成了不可抑制的想念。于是我想着,总有一天要去找你,就算这些年我不存在于你的生活,就算你根本不记得我,甚至就算你已经有了爱人……可我却是认真的,这样的情感总要让你知道。”
想见她,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可身为祭司,他也有难以月兑身的责任。那几年他与如月初掌教务,教中几个长老欺凌他们兄妹年幼,他与如月必须用全部的精力去守住案母传承下来的位置。而时间久了,“邬亦菲”三个字就成了他心中的魔,一种诡异的执着,他也道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羽昶欢看向她的眼,“别再问我为什么,因为那些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邬亦菲唯有沉默。
“直到金翅鸟现世的消息传回苗疆,一些长老欲夺金翅鸟与我和如月做最后的抗衡,而我一想到你可能会有危险便心急如焚,于是与如月商议分头进行,留她坐镇教内,而我来负责保护圣鸟。”
邬亦菲轻甩衣袖,小羽自内蹦出,叽叽喳喳地朝烧饼摊扑去。
“你也是为了它?”
原来主角一直是那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她心中涌上掩不住的失落。
“可若非在它身边的是你,我决计不会亲自出马,因为你的安全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她抬头,看到他眼眸深处似乎又有火焰跳动。
“多年来积累的情感在看到你浑身是血跌下山坡时溃堤,几乎把我整个人吞噬,你永远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的恐惧。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慢慢的了解你、懂得你,然后越来越……不想离开你。”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却在得到与她相处的机会后变得贪心,再也不愿远离。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说实话?”邬亦菲原就是嘴硬心软之人,加上也是气他的隐瞒而已,态度较方才软化许多。
羽昶欢苦笑,“一是不想干扰你的生活,我想看你开开心心的样子。”虽然亦菲并非喜怒形于色的人,但他却可以透过她的眼眸观察她的心情。
“第二嘛,我就是担心你认为我是因为小羽那只笨鸟才接近你,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说,后来……就是不敢说了。”
金翅鸟不只是火凤教的守护神兽,更是传达神谕的圣鸟,而祭司则是唯一能领会神谕之人,两者关系密切。所以早在几年前,他便已凭着祖传方式唤回小羽,并凭借祭司与圣鸟之间的默契了解亦菲的情况,而一直不召回的原因也是不想断了和她的这一丝牵绊。
说起来,这只笨鸟也算他们的媒人。
“亦菲,怎么都不说话?”羽昶欢有些心虚地瞄向一直冷着脸的心上人。
“我还能说什么?”
羽昶欢心中一沉,“如果、如果我真的让你这么生气的话,我……我会在你眼前消失一阵子。”不过就是再回到暗地里关注她一举一动,不能想、不能踫的苦日子……
邬亦菲却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是笨蛋吗?做了那么多事,没一件问过我的想法,现在你们教里的人还等着杀我,你又要丢下我不管?”
他忙摇头,“不不,我会偷偷跟着你的,有我在谁也……咳!别想踫你一根寒毛!”
咦,喉咙怎么有些干……
“男子汉大丈夫,偷偷模模像什么样子!”她真要让这家伙气死了,为什么平时挺聪明的人,一面对她就变得楞头楞脑的?
羽昶欢见她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要怎么样你才肯不生气?”奇怪,怎么突然有些热?他抬起手扬了扬。
“我还没想好,不过……”邬亦菲板起脸,“至少以后都不许有事情瞒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的原因,羽昶欢竟觉得有点晕了,“那是自然。”
就知道他的亦菲最通情达理了。
“先回去吧……嗯?”方才背着光她还没注意到……邬亦菲突然探向羽昶欢的额头,“你不舒服?”
他一怔,“没有呀,怎么了?”
“可你的脸色……”天啊,怎么惨白成这样,该不是中暑了吧?这么热的天又满街的找她,他自己风寒也才刚好。
想着,邬亦菲心中不由得又是一软。
“快回去找清妙看看,你脸色差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