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辗转难眠,直到挂着双大大的熊猫眼与镜子里的自己互瞪实在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偏偏,如今这些蠢事都发生在她的身上。然后,就在八点五十八分,《吻下去爱上你》的铃声响起,她做了另一件更蠢的事情,简直蠢得丢脸丢到外太空去……
“‘女朋友’小姐,你今天的打扮真特别。”
实在被那轻哧的语调以及无奈的翻白眼动作弄得浑身发窘,她忍不住瞪他。
不过,相信只要有人经过,看到她的话都会产生同样的想法——一脚踩着粉蓝色宾妮兔的毛拖鞋,一脚踩着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旧球鞋,而且是男装的特大码,至于身上穿的,更绝——精神抖擞的带帽T恤外加咖啡猫棉质长睡裤,至于她的手上拧着的绝非挂包而是……
“老姐!你穿成那副德行还套了我的球鞋到底要去哪里啊,我就那么一双球鞋,等下还要去比赛的……”
住宅大楼的大铁门猛地被推开,伴随着声音响起,一名蓬头的大男孩惺忪未醒地趿着双人字拖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牙刷,像是急着冲下来的,然后,当这名大男孩注意到疑似在含情脉脉地对视着的两人后,“咦”了一声,便匆匆地丢下一双尺码与她差不多的鞋,抢回自己的,窃笑着离开。
“你弟?”
“我弟。”
看他头疼得揉太阳穴,她安静地套上老弟放下的鞋,看着孤零零在原地的拖鞋,不禁还是翻了个白眼。
“我上去换衣服……”
见他不说话,她转身就要走,孰料却在走进楼梯间时听到他开口:“不必了,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吧。”
她一愣,转头看他,但他已经转身上了驾驶座。
“也对喔,要见你的朋友,我的衣服是上不了台面的。”
天知道这人如此重视地去巴结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本欲套他的话,可他把嘴巴咬得紧紧的,专注地开车,完全不理她,她只好转看车窗外的景色。
但一夜的无眠,本来就很疲乏,所以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再次醒来,是因为在朦胧间听到了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还未完全张开双眼,就见一大包东西扔过来,她惊叫了一声,连忙接住。
这回是完全地醒了过来。
连忙转头看过去,只见他安静地发动车子。
“换吧。”
“啊?”
她皱眉。
“换条裤子没有想象中的难吧?”
她疑惑地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但……牛仔裤?!他要去见的大人物,要求他带上女伴,结果他要带着打扮得像丑小鸭一般的她去?一般这种时候,电视剧或小说里的桥段不是都该安排男主角带女主角去治装甚至大肆整顿扫荡一番的吗?可他,竟然打算用一条牛仔裤解决她?!
不,现在的重点是他竟然要她在车里换裤子!
“干吗瞪着我,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
“对于没有兴趣的女人,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他的话,一下子惹恼了她。
不禁地,想起昨天夜里的电话,“怪不得啊,所以连说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对不对?”
本以为他要打电话来问候一番,看看她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好了一点没有,结果却是“通知”她不要迟到!
除了冰冷的态度,就是冰冷的言语……
她怀疑,这个人眼里除了利益,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到!
“是的。”
他的回答,让她禁不住哼了一声,鼓着腮气愤地换起了裤子来。
裤子意外的合身。
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尺寸的?想到这里,不禁又想到另一件事情,关于假装情侣,“‘男朋友’先生,你说,我们是情侣的话却对对方一点都不了解,人家会相信吗?”
他专注地驾驶,飞快地睇了她一眼,刚好看到她挑拨一般地挑眉的瞬间。
“你是想趁机套出什么来?”
她噤声,数秒后才撇唇,喃喃道:“被你发现了?”
“以你这种蹩脚的试探方式,谁看不出来?”
这一刻,他倒是心情极好的样子,车,已经驶进了某著名楼盘的半山别墅区,徐徐地停在一幢明黄色瓦顶的别墅前。
明黄色的瓦顶,在阳光下分外的刺眼。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就在这时,贺剑已经走下车去,她见了,正要转身打开车门,谁料贺剑已经拉开了车门,笑眯眯地把手递过来。
就当她意外于这一举动时,只听有人在高处朗声问:“少爷,您来了?”
少爷?!
脚下不禁一个踉跄,好死不死地,她摔进了他的怀里,被他趁机一搂,半强迫地带进了那被仆人们殷勤打开,列队欢迎的大门。
对于小康家庭出身的临子,这种排场只有在电影上看到。
那九十度的鞠躬,齐整的列队,一直延伸至别墅的入口,而列队成双,仆人的数目没有五十也有三四十,对于一间小小的别墅,实在有点夸张,而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在这个时候附耳道:“这里只是度假用别墅,只适合聚会。”
也就是说,仆人的特地为了今天调动过来的?就……为了一顿饭?!
又或者,是为了贺剑?
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疑问她没有问出口,也相信贺剑不会回答,而且,他们很快就从一群仆人的列队中进入了别墅的门廊。
本以为别墅里面绝对是富丽堂皇的奢华,没想到被迎进门后却是高雅简洁的布置。
那位喊贺剑少爷的管家,是个中年肥仆,殷勤地把他们带上二楼,然后停在第三间房的前面,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门。
“让他们到餐厅去,我等会就来。”
房里的人连门也不开,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两句,便不再说话了。
临子听着那声音不禁奇怪,本以为今天把贺剑约来的人是当日那个许总,结果听那声音和腔调,分明是个极自负冷静的人。
让贺剑如此重视不惜大费周折的,会是谁?
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而就在这时,他们被带到了餐厅,那位管家又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先是敲了敲那头半敞开的落地门,接着,把他们领进去。
餐厅里,方进去便看到了整整一面的落地门,透过玻璃,正好可以看到一个种满了白玫瑰的温室,而一个娉婷的身影,此刻正用手扶着那敞开的玻璃门,眺望着外面。
靶觉肩上的手僵硬了一下。
临子抬头,只见贺剑的目光飞快地掠过了什么,一动不动地,落在那个身影上,而与此同时,那名年轻的女郎转过来,柔细的风轻轻地吹拂着那细细的长发,让那张点缀着淡淡彩妆的小脸更显动人出色,让人错觉到一种不吃人间烟火的味道。
并且,那名年轻的女郎在看到贺剑的一刹,眼里飞快地掠过了叫人生疑的惊喜。可是,在注意到贺剑身边的她时,那名年轻的女郎目光半沉,突然又把视线移到外面去。再瞧贺剑吧,那人也是沉着眼,在她的角度里,刚好可以把他眼中的冷与复杂的情感尽收眼底,实在叫人不得不介意这两人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