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当这对戏水鸳鸯终于舍得从浴室离开时,墙上时钟已经来到晚间九点。
两人才刚准备回到卧房换上衣物,喀地一声,公寓铁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
纪蔓亚心头一颤,视线快速瞥向大门,当她看见正走入屋内的来人时,脸上甜蜜的笑意瞬间冻结僵凝,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外加完蛋的表情。
而从门外走进来的纪家父母在看见女儿穿着白色浴袍,姿态亲密地跟着一名体格壮硕、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小小毛巾的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时,也惊骇得差点掉了下巴。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就算两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女儿刚才跟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好事!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纪蔓亚眼角微抽,内心大喊不妙。
虽说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男欢女爱这种事情只要两情相悦,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但是被父母撞见这种事情实在太尴尬了。
何况父母的观念相当传统保守,被他们知道她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就跟陆季辰做了如此亲密的事情,只怕会大发雷霆,非逼着陆季辰给个交代不可,到时场面恐怕不会太好看!
“蔓亚,你、你们……”五十多岁的纪母双手贴在胸口,目光不断地在女儿及她身旁那名几乎赤条条的男人身上洲移,惊愕的表情活似快缺氧。
她跟老伴应多年好友的邀约来高雄市区喝喜酒,喜宴结束后,两人带着从家中带来的菠萝跟食物来给独自住在外头的宝贝女儿,没想到竟然会撞见这一幕。
而一旁的纪父更是一脸当陆季辰是欺负他女儿的婬贼般,面颊胀红,怒气冲冲地死命瞪着对方,有随时准备冲上前将他痛揍他一顿的态势。
“爸、妈,你们先不要激动,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是很认真在交往……”
见父母脸色非常难看,纪蔓亚试图缓和父母的情绪。
“蔓亚,你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跟男人这样胡来,还要我们做父母的不要激动?我们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你跟他才交往多久就做出这种事?”纪父怒火猛烈,咆哮声几乎响彻整栋公寓。
“三——”陆季辰正要回答,却被纪蔓亚开口打断。
“三年!”要是让父母知道她跟陆季辰才交往三天就上床,怕不把她的腿打断才怪。
“三年?!”纪家父母面面相觑。
“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他?”纪父皱起眉头,表情更加不悦了。
这个浑小子都跟她女儿交往三年了,却连个招呼也不来跟他们打一声,他到底有没有认真要跟蔓亚在一起的诚意?
“呃……因为……因为我们之前太忙了,想说等彼此关系稳定了以后,再跟你们提……”纪蔓亚含糊其词。
然而她的解释非但没让纪父息怒,反而更加怒火中烧,凌厉的眼眸扫向一旁的陆季辰,恶狠狠地开口。“小子,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女儿当一回事,所以才会找这么多借口回避跟我们见面?”
如果这个小王八蛋胆敢说是,那么即使对方身材体型比他大了一个块头,他就算拼了老命都会替女儿讨回公道!
“伯父、伯母,非常抱歉,这件事是我疏忽了,让蔓亚受到委屈,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们道歉。”陆季辰深深对夫妻俩一躬。“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是真心诚意地以结婚为前提的原则之下跟划亚交往的,绝对没有不把她当一回事。”
明白蔓亚的顾虑,陆季辰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诚恳地向纪家父母请求谅解。
“哼,嘴巴上说得好听每个人都会,重要点要能够说得到做得到!”
纪父仍是相当介意,更担心宝贝女儿会被这个看起来一脸坏样的男人给欺负了。
见到纪父脸上的豫色,还有纪母质疑的眼神,陆季辰知道事情情没有那么容易摆平,尤其又是在这种“人赃俱获”的情况之下,倘若没有处理好,以后纪家父母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很糟,说不定会因此反对他跟蔓亚继续交往,那样可就糟糕了。
在脑中快速地思索过一遍利弊得失之后,陆季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纪家父母,发出惊人之语。“如果伯父、伯母担心我对蔓亚不够认真,那么我愿意先跟蔓亚订婚,日后你们可以再依我的表现,决定是否同意将蔓亚嫁给我。”
闻言,原本手足无措站在一旁的纪蔓亚傻眼地朝陆季辰大喊。“什么?慢着,我还没答应要——”
“好,就这么决!”纪父一口答应。
“等等!爸,我没有答应要嫁给他!”
纪蔓亚急着阻止父亲,却忽略了身旁的陆季辰在听见她这句话时,黑眸一闪而过的受伤情绪。
“够了,蔓亚,你跟他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搞不好肚子里连他的孩子都有了,你还不嫁?”纪父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观念传统保守的他,绝不允许女儿这样胡来。
“可是这样真的太快了呀!”她跟陆季辰正式交往才三天呀!
“你们都交往三年了,哪会太快?”纪母一句话把纪蔓亚抗议堵了回去。
“我……”纪蔓亚哑口无言,明白自己这下真提作茧自缚了。
“小子,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去把衣服穿好,等一下回到客厅,我们好好谈一谈,顺便约个时间,双方家长见面讨论订婚的细节。”
语毕,纪父目肖威严地扫了陆季辰的体魄一眼,内心却是暗自咋舌,这个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汉草”也未免太好了吧!
“好。”彬彬有礼地朝纪家父母颔首示意之后,陆季辰移动脚步来到卧房,准备换上衣物,却见纪蔓亚偷偷模模地溜了过来,压低音量着急地低喊——
“陆季辰,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跟我父母说出要与我订婚这种提议?”
“刚才那种情况之下,你父母又是如此生气,我只能承诺先订婚好缓和他们的情绪,这只是权宜之计。”陆季辰解释道。
“问题是,我爸妈观念很传统,你要是敢跟我订婚,事后又说不娶我,我爸会把你的头给扭下来,插在我老家门口围篱的竹竿上!”她几乎大叫。
闻言,陆季辰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活灵活现的形容好有画面感。
“那我就真的娶你呀!”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在三十五岁之前结婚,而且刚才在浴室里头,他就曾经闪过跟她求婚的念头,只是还来不及开口,两人就被她父母给逮个正着了。
“这不好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吗?”陆季辰凛容,非常介意她刚才对父亲大喊“她不嫁”的话!
“我……”纪蔓亚茫然了。
她是很喜欢他没错,但是他们才交往几天?谈结婚会不会太快?
她的迟疑与犹豫让陆季辰有些失落,但他知道两人正式交往才三天,自己不该逼她太紧。
于是他叹了口气。“蔓亚,我不急着要你现在给出答案,但是你的父母还在外头等着,有什么事等我先穿上衣服,跟你父母谈完再说好吗?”
听他这么一说,纪蔓亚也知道父母那关得先解决,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放陆季辰进房穿上衣服。
没多久,陆季辰穿妥衣服回到客厅,纪家父母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犹如三堂会审般,一一询问陆季辰的身家背景。
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对于未来的女婿,他们可是相当重视的,两人要求也不多,只求对方能够真心对待女儿,还有工作正派、收入稳定,别让食量惊人的女儿挨饿吃苦就好。
面对纪家父母频频追问的攻势之下,陆季辰都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得体的响应及沉得稳重的态度,加上设计事务所负责人的称头职业加持,总算稍稍扳回一开始纪家父母对他的负面印象,对他露出还算满意的表情。
一个多小时之后,双方约好过几天跟陆季辰的母亲见面,讨论之后订婚的相关事宜。
瞧见父母总算心满意足地搭上出租车回去大树,纪蔓亚终于松了一口气。
瞥了一眼仍站在路旁目送出租车离开的陆季辰,纪蔓亚实在不得不佩服他,几句话就将她的爸妈安抚得服服贴贴,只是想到订婚一事势在必行,还是让个头两个大。
“现在怎么办?”纪蔓亚问他。
“什么怎么办?”陆季辰不解。
“就是订婚的事呀!我爸妈是认真的,再不赶快想办法阻止他们,事情会愈来愈难以收拾的!”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呀?
一失足成千古恨,要不是她不小心绊了那一下,又不小心把咖啡泼到他的身上,再更不小心地擦枪走火跟他上了床,他们也不会被老爸老妈给逮到。
何况一般男人要是被对方父母硬逼着负责,一般都不会太乐意吧,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悠哉?
“为什么要阻止?很从我也是认识交往没多久就决定结婚,婚后生活一样过得很美满。再说我们只是先订婚而已,之后还是可以像往常那般继续交往,最后说不定彼此心意没变,决定结婚,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
“那万一我或是你先跑票了怎么办?”
“我不会为了还没发生的假设烦恼。”两人才刚交往,他没必要现在就去设想将来会走上分手一途的可能性。
“可是……”这样订婚太荒谬了呀!
“蔓亚!”陆季辰突然用力地大喊她一声,逼迫她冷静下来正视他。“我承认这个婚约确实决定得有些匆促,但我是很认真地想跟你继续走下去,我希望你能对这段感情有点信心,也许现在你担心的一切,其实根本就不会发生。”
闻言,纪蔓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迎着陆季辰专注而又诚挚的眼神,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反对。
“好吧,订婚就订婚吧,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也许结果仍是皆大欢喜,一切只是她多虑了。
见纪蔓亚态度软化,松口同意订婚,陆季辰原本抿得死紧的嘴角放松了下来,心头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尽避刚才他一脸凛然,头头是地道跟她分析其中的利害得失,但他其实也很怕若她不开心,坚持反对订婚。
说他私心也好,奸诈也罢,但他也只是想让彼此的感表更加稳定,一旦两人订了婚,成为未婚夫妻,日后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波折跟考验,双方也应该会顾念这层关系而不愿轻言放弃,而他发誓对她很好很好,让她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伸出铁臂,将纪蔓亚纤细的身子紧紧搂进怀里,陆季辰坚定而又郑重地对她承诺。“蔓亚,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纪蔓亚点点头,依偎在陆季辰温暖厚实的怀抱里,内心的慌乱稍稍平复了一些。
是呀,这个男人的稳重可靠,她是很清楚的,一旦认定对方,就不会三心二意,对于女人而言,这样的男人根本没什么好值得挑剔批评的。
她在心中努力地说服自己。
只是……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踏实,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处于被动接受的一方,更担心陆季辰只是为了要赶在三十五岁之前结婚,给他母亲一个交代,才跟她订婚。
但是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也只能选择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