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扶着他回到病房,感觉到他瘦得厉害,胳膊上都能感觉到只有一把骨头似的。
“谢谢你啊,姑娘,”他被她照顾着躺回床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阮。”她笑了一下,随即又担忧地看向他,“你还好吧?”
“我没事的,放心,”他点了点头,看着她微笑,“来医院看人的?”
“是的。”她点了点头,样子乖巧又温顺。
他看着却有点似曾相识的熟悉,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没有走,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坐下陪我聊聊怎么样?”
“好。”她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他便叹了口气,“我有一个孙女儿,和你一样乖巧不爱说话。”
看着她,他便微微地笑,她忍了几忍还是想说话,于是便开口:“那她人呢?有没有来看你?”
“她啊,”他叹一口气,问她,“你多大了?”
“快二十三岁了。”她不自觉地恭恭敬敬地回答他。
“二十三?”他仰起脸,先是叹气,后来却淡淡地笑,“好年纪。”
静水和这女孩一般大呢。
她有点坐立不安,最后只好站起身来,“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他回答,她就几乎是落荒而逃了,再待下去,只怕她就有的没的乱说一通了。
这女孩子……
慕容荫疑惑地皱眉,想到她刚才无意识地揉着腿的动作,她应该伤得不轻吧。
这女孩子,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还真是古怪。
他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有云在空中缓慢飘过,变幻成各种奇怪的样子。
微微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假寐,却听得门上毕剥一声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爷爷。”来人笑靥如花,正是慕容静水,“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他叹息,“年纪到底是大了,刚才差点摔跤,还好被个丫头给拦住了。”
“有没有受伤?”慕容静水上去左右细看,生怕在他身上找到伤口。
“没事。”他笑着安慰她,“我没有受伤。”
“那就好。”慕容静水松了一口气,随即把身后一直跟着她而没有出声的人介绍给他,“爷爷,这是齐东阳,我朋友。”她笑眯眯地为他们介绍彼此。
齐东阳的目光对上慕容荫,他缓缓一笑,“爷爷您好,我是齐东阳。”
他、他……
慕容荫差点当场就震惊得喘不过气来,他……怎么会是他?
齐东阳站在他面前,长身玉立,单凤眼带着说不出的冷峻,嘴角却含着笑,“第一次来看您,真是冒昧了。”
慕容荫瞪大了眼睛,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也是这样俊美,却含笑如冬日暖阳,不像现在这般眼神,明明冷峻,却含笑。
他想做什么?
他是怎么遇到静水——现在的这个静水的?他不是去北京了吗?
“爷爷,你和东阳聊天,我出去一下。”慕容静水想到刚才医生要她过去一趟,就开口跟他说了一下,人就出了病房。
其实她也是希望爷爷可以认可齐东阳的,所以才想要他们谈一谈。
她刚走,病房里的温度就冷了下来。
“我想知道,这个静水不是那个静水对不对?”齐东阳没有坐下来,他站在那里,像株白杨,挺拔而笔直。
他不说话,只是防备地看着他,“你接近她想做什么?”
“我倒想问你要做什么?”齐东阳逼近他,“告诉我原来的静水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他摇头,依旧防备地看着他,“你不要打清夷的主意!”
慕容静水、慕容清夷……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他咬牙切齿,几乎不顾他是个垂垂老人了。
“她失踪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慕容荫颓然开口。
齐东阳朝后退了一步,整个人仿佛受到什么重击一样,失魂落魄,随即抬眼看向他,“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找过,但是没找到。”他低低开口。
“所以,”齐东阳低吼出声,“所以你就放弃她了对不对?不管她是生是死,不管她去了哪里,然后就像现在我所知道的那样,她在法律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不对?”
是,他说的没错。
慕容荫虚弱无比地看着他,“你想要怎样?”
“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找到她,即便是尸体,我也要找到她的骨头!”他冷冷开口,本来他一直没办法确认这个事实,但是现在从他口中证实了这件事,他只需要努力找到他的小女孩儿就可以了。
是真的相爱吗?
慕容荫不敢相信。
究竟是怎样的信念,居然让当初的少年对这样一段年少的爱恋保持着如今的热情?尤其在失去联系多年的情况下,依然可以这般疯狂?
齐东阳再次开口:“你不爱她,我来爱!你不去找她,我去找!”
他不是感情轻易外泄的人,但是这一刻,他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心。
那样单纯的、毫无保留的年少恋情,那样短暂,却成为他一生的痛,每次想起来,每次都会痛。
他会因为现在的静水像以前的静水而接受她的表白,会因为阮秋笛的深情而不自觉地心动,但是再没有谁会如静水般让他痛到骨子里。
怎么可以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突然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呢?
能想象那样的事情吗?
一个平常和你一起生活、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喝着相同的水的人,就在你身边的人,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能想象得到吗?
“不要接近清夷。”他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
“你放心,”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和静水那么相似,我怎么会伤害她?”
“那你要怎么样?”他朝床内缩了一下。
“我没想怎样,”齐东阳略略一笑,慢慢开口,“我只要找到静水,就这样就可以了。”
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都可以不当一回事儿。
慕容荫看着他,只觉得心内不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正在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慕容静水走了进来,她看着他们两个微笑,“你们在说什么?”
“随便聊聊。”两个人都微笑起来,没有人打算把事情告诉她。
她轻轻一笑,看他们似乎谈笑甚欢的样子,心下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