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看着卧病在榻上的大姊,周牧杰立即红了眼眶,轻声叫唤。
周紫芯没有答话,双眸紧闭,美丽的娇颜白得吓人,若不是胸脯起伏让人知道她还有在呼吸,恐怕谁都会以为这不过是具漂亮精致的瓷女圭女圭。
“好美的人……”严喜乐惊艳道,目光怎么也离不开榻上的娇人。
这周紫芯的美与她被称为杭州第一美人的嫂嫂不相上下,美得扣人心魂,即便一脸病容,仍然美得让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姊姊、姊姊,你醒醒呀!媛媛回来了。”见最疼爱自己的大姊动也不动,周媛媛一把冲上前,抓着她的手臂拼命摇晃,打从进家门便笼罩在脸上的恐惧益发浓烈,眼底盈满泪水。
可她的叫唤并未唤醒周紫芯,她仍然一动也不动,手甚至无力地滑落,这样不寻常的昏睡让厉天行心头一凛,不着痕迹的朝周牧杰使了个眼色。
他一见,立刻上前拉住妹妹。“媛媛你别吵,姊姊睡着了,你这么吵,会吵醒她的。”说完便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让厉大哥为姊姊看病,咱们先到外头等着好不好?”
周媛媛双眼含泪,却不敢哭出声,怕真吵醒了姊姊,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哥哥一同出房。
两兄妹离去之后,厉天行走至榻前,看着那张白皙到几近透明的病容,沉声对严喜乐吩咐,“你先出去。”
“出去?”她拧起秀眉,不解的问:“为什么?”
他平时治病从未理会过她,当然更不曾赶过她,怎么今日突然赶她出去?
“少罗唆!叫你出去就出去。”利眸仍看着榻上人儿,他连她也没多看一眼便严厉斥道。
突来的怒喝让严喜乐吓着,再加上他看着周紫芯的眼神像是盈满千头万绪,令她胸口一阵闷,心情顿时大受影响。
她嘴一扁,不大高兴的咕哝,“你这么凶做啥?我又没惹到你……”
不满的抱怨在一记狠瞪下没了声,她有些委屈的又看了眼美丽的周紫芯,才不甘愿的转身离开。
“洪总管,也请你回避。”
打从进房后便候在一旁的洪俊启听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厉大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大合乎礼教……”
他并没有忽略厉天行刻意支开所有人的举动,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放心。”他坐上榻,两指轻压周紫芯的脉络,双眸锐利如电的扫向他,薄唇讥讽一掀,“若你怕我坏了你们家小姐的名节,我会负责。现在,请你出去,别防碍我诊治。”
被厉天行的话及那双彷佛能看穿一切的褐瞳盯着,洪俊启心头一震,连忙垂首思忖。负责?不,绝不可以,若让鬼医对周紫芯负责,成为周府的后盾,那么他努力至今的一切,岂不全毁了?
脑筋转得极快,忽地,他低声笑了,歉然道:“厉大夫您说笑了,大夫医治病人本是天经地义,哪有什么负不负责之说?是小的不对,太过肤浅,我这就退下,大小姐就麻烦您了。”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也顺势将厉天行方才的话给推个一乾二净。
听见他的话,厉天行唇角淡勾,在洪俊启即将阖上房门之前,清冷的嗓音才徐然又扬,“我可不是在说笑,大夫治病都需收取诊金,而我身为鬼医,诊金自然较他人昂贵许多。”他收回手,不疾不徐的接着说:“我想,你并不晓得我为你们大小姐医治的诊金为何,不打紧,我现在告诉你,我要的不多,仅有两样,那便是周紫芯这个人,还有……”
眸色转而冷冽,他露出饱含冷意的笑容,“整个周府。”
洪俊启脚步一顿,从容神情在听见最后一句话后倏地一变。
“可恶、可恶!一见漂亮的姑娘就性情大变,凶啥凶呀?好好讲不成吗?干么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严喜乐忿忿不平的拔着地上的杂草发泄,嘴里不停咒骂那见了美色就失魂的混蛋男人。
想到厉天行凝望着周紫芯的眼神,她胸口就像是有颗大石压着,沉甸甸的感觉让她心头难受,却又不知如何舒缓,只能更加卖力的拔草。
“严姑娘。”
突如其来的叫唤吓得严喜乐连忙扔下手上误拔的红花,心虚的回过头,“谁、谁呀?”目光对上来人,她马上架起防备,警戒的问:“洪总管,有事吗?”
厉天行警告过她离洪俊启远一点,最重要的是,绝不能与他单独相处。
偏偏这四周半个仆人都没有,就连原先待在凉亭的小杰与媛媛也不知跑哪去,害得她只能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没事,只是有些事想请教严姑娘。”他笑容和气的说着。
他有礼的态度让人很难拒绝,更何况严喜乐压根不懂厉天行为何要她离他远一些,于是她勉强扬了扬唇,“你太客气了,我没什么能让你请教的。”
洪俊启没理会她的推托,迳自问下去,“敢问厉大夫成亲了没?”
“成亲?”她错愕的怔住,并不是讶异他为何有此一问,而是讶异这个……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厉天行成亲了吗?他从没说过,但……他、他也从未说过他没娶妻呀!
心脏因为这个可能性蓦地一揪,她脸色泛白,悬在唇边的笑险些挂不住,“我……我不清楚,他从没说过……”
“这样呀……”洪俊启神情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淡笑道:“若是没有那自然好,我们周府好歹也是繁城第一首富,大小姐又是繁城第一美人,不知多少皇亲贵族抢着提亲说媒,若是让大小姐屈就二房是绝不可能的事,别说是咱们二夫人不允,对过世的老爷也不好交代呀。”
他的话让严喜乐听得一头雾水,攒起了眉。“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一会儿问厉天行娶妻没,一会儿又说什么二房不二房的,你究竟想说什么?”
听见她的问话,洪俊启似乎比她还困惑,迟疑了一会才缓声道:“怎么……严姑娘不晓得厉大夫打算迎娶咱们大小姐这件事吗?”
他的话宛如五雷轰顶,轰得严喜乐整个人僵成石块,脑袋一片空白,耳里鸣声不绝,再也听不见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
厉天行要娶妻?要娶小杰的姊姊?娶那个大美人周紫芯?
“……严姑娘?严姑娘你有听见我说话吗?”洪俊启一脸担忧的唤着,心中却是一阵狂喜。
想着方才在大厅,厉天行对她特别的看顾以及她现在的反应,他唇角不免微微一扬,打从心底愉悦不少。
看来他无意间挖到了一块宝。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默然不语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厉天行缓缓迈步而出。
洪俊启率先迎上前,忧心直问:“厉大夫,我家小姐醒来了吗?她的病……”
厉天行薄唇微扬,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病得很重,就连我也没把握能将她治好,但是……”
一句但是让心里欣喜若狂的他连忙又问:“但是什么?”
“除了我之外,有个人有十足十的把握能救她。”
十足十这话就像一桶冰水,浇熄了洪俊启满腔欣喜,可即便是心慌意乱,他仍然露出安心的笑容。
“太好了,小姐有救了……”他略垂的双眸闪过一抹狠厉,快得没让任何人察觉。“敢问厉大夫,那位高人是……”
不能让那人进周府,他得早一步除去后患!
厉天行不答,话锋一转,“你们夫人回府了吗?”
洪俊启暗自咬牙。这人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来应当是给他看出了端倪,否则怎会如此防备?
“夫人应当快回府了,厉大夫,您还没说那人是……”他问得有些急切,就像是个关心自家主子的忠心仆人。
薄唇微勾,厉天行仍是没回答,迳自来到严喜乐面前,但在看见她白惨惨的脸色时,眼色倏地变得凌厉,朝洪俊启射去。
凛冽目光猛地袭来,那眼神似冰却又燃着熊熊怒火,让见过世面的他也不由得心头一震,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楚天凛,”在他尚未由那像是会噬人的目光中回神时,厉天行忽而咧开一抹恶意的笑容。“那人便是毒阎罗,楚天凛。”
“你、你说什么”严喜乐惊愕不已的看着正执笔不知写些什么的男人,心脏因为他方才的话,益发剧痛。
伴下笔墨,厉天行探手便要扣住那张惨白的小脸,“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赌气的别开头,不让他碰。“你说你要搬去和周紫芯同住?”
“是。”他摺起信纸,招来信鸽,绑妥后便将信鸽从窗外往上抛去。
“为什么?”心阵阵的抽搐,一波波的疼痛让她难受极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娶别人
她低落的声嗓,让厉天行面无表情的俊颜缓缓勾起一抹笑,“你不高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杏眸闪着水光,严喜乐的语调开始变了,“你……你可恶!怎么可以娶周紫芯怎么可以和别人同床共枕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你又干么要亲我……”
泪水终于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呜呜—你这个讨厌鬼!怎么可以随便、随便亲人家……亲完了又不算数,一见到漂亮的姑娘就见异思迁,你这个……这个大混蛋!呜哇—”
在她终于搞懂一个男人亲吻一个女人代表何意时,他却要娶别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可恶
“是谁跟你说我要娶周紫芯的?”
他当然知道是谁同她说的,就算不知,他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那痛苦的神情与一句句的指控。
她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兴致,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腿上,他轻声又问:“就算我真要娶周紫芯又如何,你在哭什么?”
“呜—我不知道啦……”她可怜兮兮的哭道,脸上写着似懂非懂的情感。若是她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就不会如此难过了。
见状,厉天行左胸涨满无法言喻的欣喜,因为她那饱受折磨的模样。
她愈哭愈伤心,他的薄唇却愈扬愈高,最后,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听见他的笑声,严喜乐一时间忘了哭泣,旋过头来看他,一见那迷人的笑颜,揪在一块的心顿时像是解开了似的,怦怦、怦怦的乱跳一通。
她小脸飞红,傻傻的问:“你、你笑什么?”
好可恶!他为什么要笑得这般好看?好看到让她的心又开始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