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欣欣。”顾斯朋叫住她。
“嗯?”
“我可以一起去吗?花莲?”
佟海欣本欲前行的脚步一顿,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问句。
“倪裳……个性很温和,长得也很漂亮……”佟海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对白,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简直像想咬舌自尽。“……天!我在说什么?”这句喃喃自语是她对自己不满的低鸣。
“你说,倪裳的个性很温和,长得也很漂亮。”顾斯朋笑着朝她走近,重复了一次羞愤得让她想死的对白。
“我听见了。”佟海欣咬牙,望着他的眼神不知道在跟谁赌气。
“你是想说,她很适合我吗?”顾斯朋在她面前站定。
“……”佟海欣不语,沈默永远都是最好的回应。
“你在吃醋,欣欣?”顾斯朋的神情与声音一样愉快。
“我没……”
佟海欣还没别过脸,便被一个炙热的吻封住。
彼斯朋揽紧她腰,双唇在她还毫无防备时便贴上来,以一个攻势凌厉,却柔情缱绻的缠绵姿态进犯她齿关。
他辗转吸吮她舌,总是臣服于她的柔软。
她的唇,她的吻,脸颊丝缎般的光滑触感,舍不得离开的深深眷恋,他爱了她好久,从她还是个小女孩……
为什么,她与这个男人明明上过床,他却总能吻她吻得像第一次碰触她一样,既热情,又小心翼翼、万般珍惜?
他的吻好湿热温暖,带着对她万般疼宠的温柔心意,令她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正因为他总是如此温柔,所以她才渐渐习惯不再抗拒?
又或者是,她从来都无法抗拒?
只要一遇上他,她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像走进找不到出口的迷宫,徒增自己一身狼狈。
如果不是他,她便不会在微醺时刻与他发生关系;更不会理智断线,为了不想要他负不该负的责任,说要与他当伴。
她对他的不理智不冷静不理性,早就为她清清楚楚地提供了解答。
她爱他,或许,从很早以前。
她想逃开的,一直都是他为她带来的孤单……
她想当他的唯一,当他心中的与众不同,她却从来都不是。
她气自己对他的期盼。
于是她成为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她被母亲撇下,被他留在台湾……
围绕着她的寂寞,总是如影随形。
她像无根浮萍,永远找不到她想要的归属感。
“欣欣,你在哭?”顾斯朋忽尔惊慌地拉开她,他在她的吻中尝到泪水的咸味。
佟海欣摇头,泪水沾湿他前襟。
彼斯朋叹了口气,抹掉她的泪。
这下好了,她从不相信他的表白、不回应他的感情,到现在终于被他惹到哭出来,他也算前进一大步了很无奈的一大步。
“欣欣,承认你爱我有这么难吗?”
佟海欣抿紧双唇,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不想爱他,真的。她在他身上体会到所有的疏离与背叛……
“好好好,你不爱我、你不爱我。”顾斯朋向那串晶莹泪珠投降,将她收纳怀抱。“你不爱我,但是我很爱你,我讨厌里面那个留三分头的男演员看你的表情,也不喜欢摄影师跟你说话总是靠你太近。你没有吃醋,从我们一起工作以来,都是我在吃莫名其妙的飞醋。”
他无厘头的告白竟然令佟海欣觉得有点想笑。
彼斯朋又接着开口:“欣欣,我过几天要去香港。”
佟海欣疑惑扬眸,眼中还蓄满泪水。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如此介意他的动向的。
“那边有间艺廊对我的画很有兴趣,我会跟经纪人过去走一趟,大概只会停留几天而已,等我从香港回来,我就去花莲找你。”
佟海欣的表情有些怔愣,不知道她该如何反应。
她隐约感到不舍他的离去,又惊觉这样的念头实在太蠢,他们之间早就过了好几年聚少离多的生活,为什么他们跨越了的那道界线之后,一切都好像不同了。
不只顾斯朋,包括她,连她听见他说他回来,就会去找她时,心头也有份如释重负的感受。
她辛苦筑起来的高墙裂了道隙缝,不想承认的那份绵密情感急速回涌,城倾垣毁。
她喜欢他,那么明显,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快速得令她好不安。
彼斯朋顿了一顿,伸手捏了捏佟海欣脸颊,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下去。“欣欣,我想缠着你一道出外景,当然只是为了想跟你在一起。”
佟海欣望着他的娇颜不知为何赧红,她早应该习惯他总是突如其来的黏缠情话。
心浮动了,一切都荡漾了。
他的每一句对白都对她有意义,并且,更加倍地害怕失去,她几乎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微在颤抖,无法抗拒。
彼斯朋吻过她眼睫,轻抚着她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欣欣,等我回来。”
明明,顾斯朋才离开台湾没几天,一切都显得不对劲。
或者,正确来说,从佟海欣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也喜欢顾斯朋之后,一切都显得不对劲。
她跟随着剧组来到花莲,片场里的工作依然繁忙紧凑,花莲的唯美山水也依然美得像幅画,但是,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彼斯朋明明人在香港,却每天都要打电话来向她报告行程,时不时提醒她加衣服加外套加雨具,早上给她电话叫她起床,就连晚上睡前也要与她道晚安。
什么伴?什么成人游戏?他们此时此刻简直像对舍不得分开的国中生情侣。
而且,最可怕的是,佟海欣发现自己也越来越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对他又开始依赖……
她开始怀疑起这一切都是顾斯朋的阴谋了。
他占住她身旁的空缺,一步一步蚕食鲸吞她的生活,逼得她心门大敞,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全都是他……她好想他。
正因为如此思念,才会感到身体不舒服吗?
佟海欣抚着微微感到酸涩的小肮,在剧组放饭的空档中,扶着楼梯旁栏杆大口换气。
她之前一直很担心与顾斯朋在饭店那次月兑轨失序会留下后遗症,但是,昨天,她的生理期终于来了。
迟了,但有来。谢天谢地。
佟海欣松了一口气,排除自己怀孕的可能性,但是,她今天的出血量大到令她双腿发软之外,下月复也闷痛得不像话。
她明明已经吃过止痛药了,生理痛却依然来势汹汹……头顶上那颗初冬暖阳刺眼到令她目眩,佟海欣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虚弱。
“佟姐,你还好吗?”跟了佟海欣好多年的场记小妹跑来问她。她从来没见过佟海欣脸色这么苍白过。
“还好。”佟海欣回话的同时,额边沁下一滴冷汗。
“是刚才爬楼梯太累了吗?”他们刚才是爬了接近五层楼的楼梯没错,但是佟姐平常很耐操,上山下海都难不倒的,怎么可能这样区区一点路就受不了?
“没事。”佟海欣扶住旁边护栏,分担身体的重量。“你去看一下演员衣服有没有穿对,如果都没问题,就跟导演说可以拍了。”
“好。”场记小妹听话就要跑走,离去前又忍不住拉了张摺叠椅,放在佟海欣身旁,朝她叮咛:“佟姐,你先坐一下好了。”
“好。”佟海欣想坐下,却觉得眼前的地板在剧烈摇晃。
“佟姐,我顺便帮你拿水过来。”
“好。”
“佟姐,我——”场记小妹又想到什么了。她才回身,便有一具瘫软发冷的身体猛然倒向她肩头。
头顶上的阳光金灿灿的,洒得佟海欣眼前一片白茫茫。
彼斯朋说他今天下午就会到花莲了,她怎么就是没能等到他回来呢?她好想他……
失去意识前,她听见场记小妹扯开嗓门大吼——
“快!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