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向他们提出这种可笑又荒谬的要求?”可惜,她天生反骨,此生除了她自己的葬礼外,并不打算浪费多余的泪水。
“是。”
“为什么?Dolly那种类型应该比较符合你这种变态的喜好。”
“事实上,当我跟他们接触时,不过是随口要他们带个像样的对象来以物易物,至于结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换了我又能干嘛?卖婬?卖毒?还是准备把我卖到国外去?”她偏激的措词反而逗笑了他。
“你知道写下罗蕾莱这首诗的作者是谁吗?”他丢出一句跟她的问题完全无关的另一个问题,几乎快彻底惹恼她。
“我管它是谁写的!你他妈的最好快点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她会落入这种变态手中?她的人生除了“悲哀”两个字可形容外,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拜伦半眯起眼,“别在我面前说脏话,再让我听见一次,下场自理。”
“那我也警告你最好快点放我走,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终生。”嗯哼,原来变态也是有原则的。
“喔?我倒是想听听你要怎样让我后悔终生。”他挑眉瞟睨,毫不吝于展露森锐的挑衅。
罗蕾莱咬唇瞪着他缠绕着长长青丝的右臂,“放开!然后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痛!”她扬动握紧的粉拳,表明不惜一战的坚毅决心。
拜伦讽笑道:“你连我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何必白费力气?”
“你究竟是谁?”对,她很清楚就算硬碰硬也必然沦为输家,但最起码也应该知道自己是栽在何方妖魔鬼怪的手里。
“你猜啊。”他冷嗤,似乎对她的蠢行感到甚为可笑。
“你总该给我一点提示吧!”她火大的摆着头,始终不肯放弃月兑逃的机会,但下场却是痛得头皮发麻,眼眶含泪。
泼墨般的乌黑亮发如一匹锦缎,披绕在男人曲拱半举的铁臂上,紧紧缠锁。
“无论过了几个世纪,罗蕾莱三个字永远得和一个男人并列,你说,这个男人会是谁?”随着说话的音调起伏,修长而不安分的指头稍稍拢卷,一寸寸将青丝收紧,痛得她蹙眉咬唇,不肯示弱喊疼。
王八蛋,竟然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她靠近!
“不说话,是因为你不知道答案,还是不愿意说?”
“我不屑说!”
“那么,就这样耗着也无所谓?”他刻意揪起散发馨香的发尾,果不其然,再次听见某个倔强少女猛地抽气。
不行了,她觉得自己的一头长发仿佛雨后松软泥土上的杂草,已快被他连根拔起!
在某个俊美的绑匪一再重复绕臂缠发的动作下,她只得以痛恨又倔强的表情缩短彼此的距离,借以舒缓长发被拉扯的不适。
霎时,傲岸的顽躯形成一片庞大的暗影,笼罩住太过单薄近乎失去存在感的清瘦身影,气势高下立见,而她却只能瞠眸仰瞪着他诡计得逞而扬起的笑容。
噢,除了无知的孩童时代之外,她从未有过这般彷徨无助的茫然感觉,这个男人像是难以捉模的突变病毒,无法知道他不断更新的毒性究竟会有多强。
“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你和一个人很像。”
闻言,罗蕾莱自嘲的冷哼道:“你是说笑吧,有哪个倒楣鬼会和我很像?”
“我。”俐落的翠音孤傲不驯,尽避语音已逝,余音却一再回荡有房间中,久久不散。
像一团烈焰忽遭雨淋,恼怒倏散,她愣傻如痴,更加不解他眸中何以蛰埋着暗潮汹涌的复杂阴霾。
“你再怎么样发疯也该有个限度……”她跟他很像?哪里像!
“海涅。”抿笑的薄唇微张,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慌,索性主动道出答案。
“海什么鬼……”罗蕾莱一愣,记忆蓦然复苏,下意识月兑口而出,“对,那首诗就是这个烂人写的。”
他弯身压近她的鼻尖,几缯发丝垂落,覆撩着她脸蛋的肌肤,酥麻的刺痒感迅速扩散,她应该乘势抽离绞在他臂上的长发,但心神却凝结在视线交会的这瞬间。
“可惜,我不是海涅。”拜伦阴郁的俊脸噙着嘲谵的浅笑。
罗蕾莱傻眼,“所以你现在是在耍我吗?”说了一大堆奇怪的前言,转了个弯竟然又不是这样,这家伙根本只是想把她彻底弄疯吧?
“我想改变你的人生,一如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在炯熠的凝视下,他牵动半边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比较倾向嘲弄的意味。
“你凭什么改变我的人生?”她只觉得这一切荒腔走板,完全失去逻辑,让人莫名其妙。
“不需要凭借什么,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改变任何一个人的命运。”
“哈,你当现在是在写小说还是拍电影?”
拜伦缓慢地眨了眨眼,仿佛敏锐的镜头被重新拭净,然后越发精准无误地锁定目标物,浅色的睫毛宛若一层层羽翼,当他张唇时,唇角习惯性的微扬,带着讥讽和挑衅。
当然,越是鲜艳的的花越是含有剧毒,同理,这唇形厚薄适中且富性感挑逗之意的嘴吐出来的话,通常是句句带剌,极尽揶揄。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我想,你可能不够资格担任女主角。”
“我也没说过我想当女主角好吗?该死的疯子、王八蛋!”她早猜到他会吐槽,她对皮相美丽的人毫无好感可言,因为他们绝大部分都拥有让人作呕的特质。
“但如果这是一本小说,我会尽我的全力让你当上女主角。”
这是哪门子的怪逻辑?
“我跟你有仇吗?为什么要……”罗蕾莱蓦然噤声,双眸惶然的瞠大。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察觉她脸上陡然浮现的惧意,他往她瞪视的方向望去,明白她的恐惧来自于他腰后上悚目突出的枪托,原来要让她乖乖就范的方法竟是如此简单。
罗蕾莱抿了抿泛白的唇瓣,愤恼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你……你是不是有前科?还是有案在逃?你需要钱是不是?那你真的绑错人了……”
沉默半晌后,拜伦忽然失笑,少了些酷戾的气息。“假如真是如此,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废话,当然不会!”她反骨的回呛,再觑过他后腰上的黑色金属物品,蓦觉懊恼。是啊,她悲惨的人生确实毫不值得留恋,但也不该悲惨到必须在此时此地终结吧?
“很好,因为我也不认为你会。”对于她的答复,他一点也不讶异,反而赞许的扬起嘴角。
罗蕾莱双睫一颤,心跳漏了许多拍。为什么他总说得一副很懂她似的?明明两人互不相识,只是恰好又该死的有过两面孽缘罢了。
“你到底是谁?”她的梦魇成真了吗?这个男人不再仅是她脑海中的残影,而是此刻真实地站在她面前缠着她发,说一堆超乎她理解范围且莫名其妙的鬼话。
“我是想重新赋予你全新人生的人。”再度缠紧已逼近她肩上的发,两簇眸光宛若火炬般燃视着她。
罗蕾莱直想往后退,不习惯与人过于贴近,更厌恶感受他喷洒的灼热鼻息,以及他一一贯的冷嘲热讽,可是,他太过深邃的目光正使她的肾上腺激素失控飙升,她无法移开目光。
“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说要赋予我全新的人生?”
“可以无关,也可以有关。”他脸上笑意骤敛,再度恢复冷峻的神情,语气依旧带着会刺得人发麻的讥诮。“你是罗蕾莱,我是拜伦,你和我竟然在光怪陆离的二十一世纪相遇,如此有趣的事,光凭这点,我们就应该大肆庆祝一番。”
罗蕾莱震愕,“你、你叫拜伦?”太可笑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周遭!
她还以为自己的名字已经够白痴的了,想不到眼前还有另外一个白痴可以跟她匹敌。
拜伦阴沉的眯视忽然放声大笑的苍白少女,“你笑什么?”
罗蕾莱笑得前俯后仰,几乎偎近他坚实如垒墙的胸膛。“笑你的名字蠢啊!你爸妈怎么会帮你取这种过时又荒谬的名字?”
“我没有父母这种东西。”
一句淡淡的言语,成功的止住了响亮的笑声,她错愕地僵住笑容,愣看他面无表情的疏离神态,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这席话有多么可恶。
不,他是精神异常、意图不轨的坏人,她何必对他感到内疚?但是……
拜伦捕捉到她尴尬神色一闪而逝的几缕歉赧,一时之间,毫无理由的,从来不曾为了此事难受的他,胸膛蓦然悸动得厉害。
罗蕾莱难得沉静下来,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以状似道歉般的口吻低语。
“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你才说我们很像?”原来他所谓的相像是指这个。
“不,你错了。”拜伦淡淡的反驳。
“孤儿没什么好可耻的,可耻的,是那些擅自替我们贴上标签的人。”
拜伦扬起一抹饶富兴味的淡笑,“你知道你的口吻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十八岁少女该有的吗?”
她是基于惺惺相惜,抑或是同病相怜的心态出言安慰?上一刻还挥拳意欲与他对抗,下一秒却带着歉容鼓舞他,真是个傻得可以的女孩。
“是啊,因为我从来没过过一天像是十八岁该有的日子。”
“我说了,这并非构成我们相像的原因。”拜伦面露不耐烦,眸中却是浓浓的抑郁与阴沉的黯淡。
“那不然你指的是什么?”罗蕾莱愤然地反问。
“答案留给你自己慢慢模索吧,比起我的提示,我更希望你能自己体会。”
“你又鬼扯些什么……噢!可恶!”她焦躁地跳脚,忘了方才无意间靠他过近,一仰脸便直接撞上他的肩胛骨,亮响的叩一声,撞得她额头泛红,顿失重心的纤瘦馨躯更在失衡之下骤然滑倒。
拜伦顺势松开缠臂的秀发,采出右臂环绕成半圆,困在半圆中央的罗蕾莱没有机会滑向摔得粉碎的瓦盆,直接横腰悬挂在坚牢若铁铸的肱臂中。
静谧了片刻,她抬高纤肘猛地往后一击,趁他稍稍松懈之际成功月兑逃。
罗蕾莱毫不迟疑地奔向唯一的出口,迅速拉开门,外头的光线让她一时之间睁不开眼,但她只想着尽快远离这个古怪的男人,越远越好,因此不顾一切的想往外跑。
然而,映入眼帘的面孔令她愕然的顿住脚步,无法再有其他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