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矮凳上,将晒了半个月的乌鸡血块捣成细粉,这种粉末很细,量也少,安康专心在工作上,小心处理。
随着时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安康将工作阵地转移到后院里最大的一棵大树下,直到某个女人“哭饿”的声音由屋里传来,他才放下工作回到屋内。
还是粮食棒,虽然多了一个人赚钱,除了每次工作后的那顿正常餐,两人的主食还是粮食棒配清水,简直像是要成仙了般。
除了邬一旻自己制符所需的材料,管钱的安康知道,她将大部分的钱全汇出去了。她没说汇去哪,但只要脑袋转转便可知道,除了她的老家符圣堂,她还能汇去哪?
符圣师是烧钱的行业,偏偏走这行的大多都是一穷二白,不是餐风露宿,最多也只是勉强温饱,她肯定还有师弟师妹得照顾,她的生活一直很简单,目的也很好猜。两人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她虽然话多,会碎碎念,却和他一样不怎么喜欢解释。
“安康,你书看完了没?”
“嗯。”
“有什么有趣的?”
“《遗传学》和《论空间跳跃的可行性与风险》。”
“嗯……”她发出诡异的沉吟。明显这玩意儿不在她的有趣范围内。“你的兴趣范围真广。”
一年来,她没间断地借阅不同类型的书籍给他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他聊一聊,了解一下有没有新的进展,想从中判断安康失忆前所处的领域。
可惜安康同学可能真的是个天才,他认得的东西太多,很多类型的书都能勾起他的熟悉感。
“再看吧。”他淡然回应。
曾经,他也经历过一段急着吸收资讯、想恢复记忆的迫切期。
他适名义上的主人看起来虽然悠哉散漫,但她的举动他全看在眼底,尽避不疾不徐却从未间断,慢慢的,他也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该想起来时就会想起来,没什么好急的。
两人看着电视新闻,新闻上正在专题报导政府军对各地区的废墟扫荡成果、危险程度划分,以及世界各大洲目前的情况。
百年来,除了非洲地区,其他各大洲多已得到良好控制,但在僵尸的活动范围得到控制后,却发现经过时间,原本的病毒开始变异,现在各国政府除了积极猎尸,另外一个重点便是掌握有无变异的品种。
政府的扫荡军队多是配备热武器以及高科技的生化药剂,一颗含有药剂的子弹便能瘫痪一只僵尸身上的毒病,掌握病毒的变化对症下药是必要条件。
“符术……”看了新闻上针对病毒研究的报导,安康突然发出了声音。“很奇怪。”
“哪里奇怪?”邬一旻抬眼瞟向他。
“僵尸是病毒引起的细胞病变,在生物死后吞吃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脑部和一些重要器官,血管壁在遭感染后会被吞吃,初期病变的生物会全身通红,血红素消失后身体进入无氧状态……”他淡淡地描述感染的病变过程。
邬一旻则安静听着他的述说,他说话的内容明明就是常识,从这家伙口中说出来却有股专业的感觉,很奇妙。
“照常理论,生化药剂确实能达到消灭病毒的目的,符术除了燃烧的高温可以达到消灭病毒的目的外,其他部分全都很奇怪。”虽然这段时间他都在替她准备制符材料,也亲眼目睹那些符的功能,但其中原理他却不全然能理解。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邬一旻笑了,这小子肯定是新科技的拥戴者。
“没什么好奇怪,就像打火机能点火,两根木头也能取火,学巫术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引火。火焰是自然界的力量,有很多方式都可以得到,不限于一种方式,消灭僵尸也是一样。”同样的目的,自然有很多不同的办法可行。
“你的符可以制住僵尸。”
“你也可以呀,你可以抓住僵尸、踩住他、用身体压住他、拿绳子绑住他,我可以用精神力,拿符当引子形成压制。”
安康点点头,他懂了。难怪当初她的符对他无效,后来换了不同的符,效果便不同。
看样子,符可以替代成生化药剂,而她的精神力则是攻击的枪或炮,两者必须相辅相成。
“我对古门派的知识似乎很少。”
“嗯,你没天分。”邬一旻倒在他腿上,点点头。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损他,但安康闻言,唇角却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
尤其是在几天后,当他拿到她替他新借的书,一半以上都是新科技相关领域的书籍时,笑意更浓了。
不管她嘴里说了些什么,只有行动是骗不了人的。
这就是她另类的温柔。
又一天,安康在暖暖日光下坐在后院工作。
他正在剥一种名叫万翅蝉的矿石,这种石头和云母石有点类似,本质很脆弱,容易成片状剥落。
万翅蝉是透明中带点白乳色的石头,石头内层有一部分是纯粹乳黄色的,微微发亮。制符只需用到这层乳黄,但单买太贵,为了省钱,安康只好买整箩石头回来自己慢慢剥,还得小心力道,否则太大力,那层乳黄和其他部分一起碎掉,到时要将它分离又得费上不少力气。
这不只是体力活,也是眼力活,他几乎快成了专业的家庭代工。
幸好是体质特异,他眼力和肌耐力都好得不得了,才有办法天天折腾这些小东西。
而他的主人今日难得没在屋里睡觉,也跟着他在后院工作。
只不过他在处理材料,她则是在制符。
邬一旻的制符过程很像童话故事中的巫婆,她在后院以木材堆了个小火堆,便开始熬煮材料,中间不断添加东西进去。
每当她在添加材料时,安康都得在心中暗暗祈祷别爆炸,他原本以为这过程很安全,直到某次炸锅后,才知道原来制符和做实验一样,还是存在一定危险性。
那次爆炸波及了一旁不少材料,难怪符圣师会被称为烧钱行业。他觉得称为炸钱也不为过,一炸,材料全报销了。
那次他抱着存款簿和计算机,整整失眠了一晚。
兵子不断冒出烟雾与泡沲,发出咕噜咕噜声响。邬一旻拿了根木棍在锅里捣,直到她满意后,将一张张以灵木木浆混合其他材料制成的半透明薄纸浸入锅内再拉出来,挂在一旁的棉绳上,一整排的符纸如旗织般吊在半空接受阳光洗礼,等着晾乾。
她又捣了另一锅,挂在空中的符纸再次丢进去泡过。如此程序,前前后后,她在后院堆了五个大锅子,无数的小兵或杯子,她则被包围在一堆锅碗瓢盆的中央。
说实话,要不是天天跟着她吃粮食棒,看到眼前情况,安康一定会以为这人很有钱。
想找回失传的秘术果然不简单,想复兴一个门派,不知道需要多少疯子。
迸门派大概就是疯子大本营。
不过反正现在是僵尸横行的乱世,多一点疯子似乎也没差。
安康默默剥着石头,同时边提高警觉注意她的状况,若爆炸了,自己得第一时间救走手边这些材料兼逃跑。
“好了!”邬一旻突然大吼一声。
她身旁一片狼藉,头顶上挂着各种符纸,可见她今日是在做实验,且不只完成一种符。
“安康!”
她突然叫了声,安康瞬间丢下手上石头跃上树梢。果然他刚才坐的地方多出两张她甩过来的符。
“试试嘛。”她笑说。
安康嘴角抽搐。“什么效果?”
“不知道,一张应该是会全身发痒,另一张可以止痛止痒,不知道哪个效果较大。”
“……不试。”他坚决拒绝。
“嗯哼?”她继续笑,笑得很甜很甜。
笑得安康全身寒毛全竖起来。
在她“温柔”的目光下,安康硬着头皮跳下树,回到原本位置。“等我把东西收好。”
邬一旻点点头,也动手收起符纸。
回到屋内后,可怜的白老鼠安康一下全身起疹子,一下全身像要沸腾般发红发烫,接着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咦?怎么会这样?”邬一旻看着浑身僵硬的他,蹲在他身旁对他又捏又敲。
安康只剩眼睛能转动。
“哎呀,这玩意儿不错,抢劫很好用。”她边说边拿着小本子做笔记。
安廉欲哭无泪。
写完,她又在他身上模了模,观察他肌肉僵硬情况。“嗯……A罩杯……”
“……”
“功能正常……”
“……”安康想问什么功能,但他发不出声音。
当豆腐被吃乾抹净后,安康终于能动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自己缩成球状搞自闭。
“可惜符需要精神力触发才能使用,否则应该有赚头……”邬一旻没理会一旁身心受创的某人,自顾自的打算盘。
“安康,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让一般大众都能使用的符,或许不用精神力,但可以用火烧或其他自然力量触发,如果能成功的话,就是一条财源,可以不用出去干体力活了,你觉得呢?”她拍打他询问。
“……”安康继续当他的球,不发表任何意见。
“唉,不瞒你说,我家长老不知道怎么联络上我了,我昨天收到她的卫星通讯,她说圣山大翻新,要以新气象招收新人,现在财务又吃紧,叫我想想办法。”她也是苦恼。
“我跷山三年了,没有每天被迫着要钱的日子很爽快,但好歹我也是符圣堂的人,将符圣师发扬光大是融在骨子里的使命,现在要不就是金援,把堂里弄得气派些,骗骗新人,要不就是想办法闯出名号,让符圣师这三个字出现在新闻上风骚风骚,或许也能骗到些新人。”
总之要骗新人就是了,这女人的字典里可能没“正大光明”这个词。
“安康,你觉得呢?”嘴上问着,邬一旻非常习惯地靠在他身上。
蜷在地上的安康感觉到背上有道软柔贴了上来,他的主子骨子里有趴趴熊属性,走到哪便能瘫到哪,自从有了他这个能将她抱回床上去的自动运输机后,她便喜欢瘫在他身上。
安康非常无奈。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冷静型的人,同时也是新科技派的,不管是接触书或媒体,新科技类型的东西他都能感到熟悉,而符术这玩意儿,明明一年多来天天接触,他还是感觉这东西非正统,无法数据化,难以掌握。
要不是眼前真有一个实际案例,他肯定觉得这东西不行。
他心中隐隐知道自己对古门派的排斥,却不能不去帮自己的主子。尤其她一副商量语气跟他讨论问题时,自己下意识的就会将她的问题当成自己的问题,绝对要想办法解决。
“我想想……”他哑声道。
“嗯嗯。”趴在他手臂上的声音显得轻松愉快。
“我记得有个比赛……”他回想不久前看到的广告。“联邦政府主办的,针对几个红色警戒废墟举办的扫荡活动,除了原本的收入,另外还统计数量,分组前几名有奖金,会公开颁奖。
“你可以报名个人组,鬼仆是工具,不列入人数,这种情况有几分胜算。”
他简单分析,身体也转了过来,原本趴在他手臂上的人儿变成趴在他的胸前,和他近距离面对面。
邬一旻不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