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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 第8章(2)

无瑕惊愕地坐下,不敢相信富祥竟抓了无阙要胁自己!

她该怎么办?

不照他的话做,怕是无阙活不过明日,可是照他的话做,她就得背叛安书,偷取他的玉印;如果把事情告诉安书或费扬古,只怕不及人回到苏州,无阙一样会没命……

她到底该怎么办?

无瑕抱着自己的臂膀,既害怕又着急,可是她的处境就跟这间华丽的空屋一样,什么事都不能找人说,只能自己强自镇定……

她好像见到安书,即便她只能在他的怀中小憩,什么苦都不能告诉他,还是好想见到他……

无瑕姑娘,你与王爷并非良配,若王爷坚持娶身为汉女的你,后果可想而知,被送交宗人府发罪都有可能?——

可见了他又如何?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他了,既然决心放弃,就不该让自己还这么依恋着他,她应该要让他远离自己,甚至讨厌自己……

一想到这,她不禁想,若自己不曾对他说出君家的苦衷,或者她根本没有那样的苦衷……他是不是会把她当成跟富祥一党的罪人看待?

那么就算她再令他倾心,也只是一个罪人,他不会爱她,不会帮她……

只要,她真正是个罪人——

***

握牢手中的信与玉佩,无瑕恍然梦醒,知道如今能救无阙,也能让安书放弃自己的方法是什么了。

就是她照富祥的条件,亲自偷来他的玉印……

然后待无阙月兑险之后,她便跟他承认自己的罪行,这样,他没理由留着她,她也没有资格再对他有非分之想了!

这是对他们彼此都万分残酷的一把刀,刀一下,他们或许都要受伤,可是比起见到他将来为自己犯下的罪,她宁愿自己现在就犯罪,即时伤他的人是自己……

为了这个决定,她心思惶惑,可理智清醒无比,也知道自己将为此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只是失去他而已……

当安书与鄂海回到鄂府时,天色已晚,他与费扬古相谈了半个时辰后,便回房准备早点歇息,为明日一早的出兵养精蓄锐。

无瑕也分秒未合眼,在房里等着他回来。

待他进房,她也眼神一振,立即起身。“四爷……”

“怎么还醒着?”安书英眉一拢,随即步向她。“不是让人告诉你先睡下吗?我与舅舅相议军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道。”她恍若平常地微笑。“我也是想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想着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等着等着,你就回来了。”

“瞧你!”安书无奈地瞅她,恼她不听话,却也无可奈何。

像是知道他奈何不了自己,她的笑更深了。“四爷奔波了一天,快更衣沐浴吧,我等等就吩咐人准备热水。”

“嗯。”安书点点头,便走到床边更衣。

他一边解衣,无瑕也一边为他整理换下来的衣物,包括他的腰带、玉佩、香囊……

直到她接过自己绣给他的那个金菊荷包,目光忽地一凛,她不觉握紧那荷包,因为知道里面有可以救无阙的东西……

“怎么了?”她怔楞久了,惹得安书疑惑。

“没什么。”她赶紧摇头,弯身抱起一叠衣服与配件。“我去把东西收好,顺便唤人提来热水……”

她连忙想把荷包一起带走,安书却唤住她。“等等,无瑕。”

她震住,有些不安地回身。“怎么了?”

他注视着她步近,抬手朝配件里拿了最重要的那样。“这个我得随身带着,你说是保平安的,对吧?”

见他拿起的是自己几天前才绣好的平安符袋,无瑕在心虚之余,也强装微笑。“嗯。”

安书把符袋挂在颈上,对她微笑,便转身进内室了。

无瑕见状松了口气,视线落在那放着他玉印的荷包……

振作点!君无瑕,如今只要想着怎么救无阙便好,其他的都不要想……

她闭上眼要自己冷静,然后抱着那叠衣物走出房间。

房外的转角,与她约好的李管事正在等她。“君姑娘。”

“李管事,只要我把东西给你,富大人便会放了无阙,对吧?”

“是。”

“你不会骗我?”

“只要君姑娘把东西交给我,我立即发信告知大人,大人便会放了君少爷,也会要杜家夫人传信予你,报君少爷的安好。”

“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有连姑姑都抓起来威胁?”不是她不信任他,是富祥为恶多端,已经让她信无可信。

“君姑娘如果不愿相信,那我也没办法,只是明日一到,恐怕真要君姑娘給君少爷收尸了——”

无瑕闻言,知道自己并无筹码,只能放手一搏,赌富祥还能有一点人性……

于是她拿起自己绣的荷包,倒出玉印,交给李管事。

李管事一接玉鉴,知道确是荣王的玉印,也拿出预备好的书信,在信尾一处盖上印信,然后把玉印交还给她。“富大人交代只借玉印一用,用完立刻归还。”

无瑕的心思已被那封信引去,惊色忙问:“这信上写了什么?为何得用王爷的玉印?”

“君姑娘不必好奇,总之你的任务已了,小的告辞。”李管事不多解释,收起书信便快速离去。

她惶恐地握紧已回到手上的玉印,无论怎么想,还是想不到富祥冒安书的名要做什么?

然而无论是什么,只希望不会害了安书……

不!即使真有什么罪,她也要自己承受,绝不连累安书一分一毫!

***

棒日一早,安书与无瑕告别,便与费扬古一同出兵云南,鄂海负责协防云广边境,随时视军情调派兵马支援前线。

无瑕每日都上灵通寺祈求他平安无事,幸好战况顺利,安书的兵马不出一个月便兵临大理城下,根据他给鄂海的军报,大理城要破,近在几日。

听闻消息,她才安下心来,可仍是愁眉不展。

拿出袖里的信书,她想起安书出发后过了几日,便从苏州送来了姑姑的亲笔信,里面写着无阙曾遭歹人绑走,本想写信通知她,但隔日他便平安回府,所以只写了这封信告知她发生过这件事。

无阙照着条件给放了,姑姑也捎来了平安信……可是她的心却沉重如当日,只因她知道鄂海身边的李管事是富祥的爪牙,而她每每看见李管事在鄂海身边,好想揭发他与富祥的关系,甚至把自己犯的罪呈为证据……

可是她不行,因为她知道富祥仍握着无阙与姑姑一家的性命,她没有办法行动,一定得等到安书回来,亲自跟他说明一切。

日日夜夜,她的心受尽煎熬,但为了保护所有人,她什么煎熬都可以忍,她不在乎最后自己的下场如何,她只在乎无阙跟姑姑安好,只在乎安书能不能对她忘情,彻底将她视为富祥的共谋……

这时,外头传来了三元的声音。“王爷!您怎么回来了?唉呀……您的衣袖上有血!您那里受伤了……”

一听到三元的话,她霍地站起,急急上前开了房门,正好安书也踏进来。“四爷,你受伤了?!”

见到无瑕,他也舒了口气。“我没事。”

“可是你受伤了!”无瑕也看见他那满是血迹的衣袖,小脸煞白。“怎么了?你被刀剑伤到了吗?”

“我没事。”他按住无瑕的肩,传予她力量,肯定地对她再说一次。“这不是我的血,是舅舅的。”

“费公子吗?”无瑕还是睁大着眼,无法回神。“是他受伤了吗?”

“对,他为了保护我,被叛兵砍了一刀,为了让我月兑困,自愿留下为我阻杀叛兵,多亏了他,我才能平安回到广州。”

“怎么会这样?那些人为何要杀你?你说叛兵……是谁的叛兵?”

“是富祥那奸臣的兵马,他用我的名义拟了封假折子给皇上,说鄂大人与土司勾结,要皇上立即下令杀了鄂海。”

“什么?!”无瑕气息一凛,终于知道那封书信的用处了。

为了把自己推入绝境,她不后悔当初照富祥的话做,但她没想到自己又一次成了富祥陷害鄂海的帮凶,又一次把鄂家推入绝境,她怎么对得起鄂大人?

一旁的三元急问:“王爷,那这下怎么办?”

“我要立马回京,鄂大人那儿我已经先去他的大营通知过了,他信任我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安书说完又转向无瑕。“无瑕,我要你跟我一起走,现在就走。”

为了她的安危,他不能留下她一人,何况她也是富祥案的关键证人,他一定要带她回京面圣才行。

无瑕冷静了会儿,想遍头尾,终于对他自白。“我知道了,可是有个人,四爷一定得先拿下他!”

“谁?”

“就是李管事,他是富祥在鄂大人身边设的棋子,就是他拟了那封信,盖上你的玉印然后送给富祥!”

安书目光错愕,讶异她竟知道此事内情……然而讶异须臾,他也察觉到不对,于是遣退三元,独留两人,谨慎地问:“无瑕,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李管事是富祥的人?”

无瑕迎视他,照心底打好的稿本坦承一切。

“因为玉印是我交给李管事的,是我做了富祥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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