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夜,蓝子珩在炉子前搅拌一锅南瓜汤,大主厨说,煮南瓜汤像煮豆浆,要不停搅拌,锅底才不会烧焦,他搅拌十多分钟,怀疑关大主厨故意折磨他,南瓜汤小火熬煮,还不见沸滚,不知他还要搅拌多久,天知道,他根本不爱南瓜。
瞧瞧,那两个人在水槽前卿卿我我,他老姐根本不是洗碗的料,只洗两个用来腌渍羊肉的盘子,她压出一堆洗碗精,泡泡冒个不停。
“你洗碗精弄太多。”关御切着洋葱,注意着负责洗碗的蓝子玮。他今天准备做凉拌生牛肉、南瓜汤、蔬菜沙拉、茄汁义大利面。
“我很少洗碗……”蓝子玮苦着一张瓜子脸。
蓝子珩仰头、翻白眼,帮帮忙唷,她是没在洗碗的!以前他们姐弟同住,洗碗、洗衣服、拖地这一类家务事,全是他在做。
必御笑开,爱怜的看着她。
“你洗洗手,放着好了,我等一下再洗。”他第一次要求她洗碗,结果还真是惨不忍睹。
这两个人可以再恶心一点!蓝子珩第N次翻白眼,他第三个周末夜跟这对恶心情侣用晚餐,要不是看在关主厨手艺没话说的份上,他才不想这样伤眼睛。
“可是,我没别的事情做耶。”她内疚地说,连洗个盘子她都没办法洗得尽如人意,好惨。
“你坐着就好,没关系,再十分钟就可以吃晚餐了。”
他可以再把他老姐宠得无法无天一点!蓝子珩第N次受不了地想。
“不公平,我也要坐着就好!”他孩子气地发声抗议。
“好,你们都坐着就好。”关御笑了,将洋葱放进水里浸泡,减去辛辣味。他走到炉火前,看那锅南瓜汤,差不多快沸腾了。
蓝子珩眯他一眼,摇摇头。“我开玩笑的。”手里继续搅拌那锅南瓜汤。
必御对上他的眼睛,笑了。“好吧,汤其实差不多快好了。”
“你很爱我姐唷?真偏心。”他状似说笑,其实是试探。上一回,关主厨没给答案,要他帮忙想想。这回,他倒想看看关先生会不会给答案?
“我是很爱她,不过,她还没爱上我,我愿意等。”关御声音不大不小。
蓝子珩呆住,蓝子玮则是轻轻叹气,关御开始切腌渍好又川烫过的生牛肉,三人各怀心思,谁也不瞧不透谁,各有各的盘算在酝酿。
终于可以用餐,蓝子珩对面前那碗南瓜汤皱眉,犹豫半晌,想想他花了快半小时照顾这锅汤,如果一口都不喝,还真是赔不小耶。挣扎之后,他舀一匙汤送进嘴,才尝味道眼睛就发亮,原来南瓜煮成浓汤,这么香滑顺口!
“我不喜欢南瓜……”蓝子玮看着那碗浓汤,喝不下去,终于坦白。
蓝子珩笑出声,他们是姐弟,对食物好恶差不多,他还以为他老姐会看在是爱人煮的份上,把汤喝进肚子,没想到啊……看来关主厨的魅力,有限。
“其实还满好喝的。”蓝子珩忍不住说,他只负责搅拌汤锅,整锅汤,从蒸南瓜、搅碎、调味、加鲜女乃,全是关主厨边准备其他食物边料理的。
他其实挺佩服关御,在厨房有好几把刷子,光看洋葱切丝的快、狠、准,就让他好生佩服,那洋葱丝切出来真的是均匀纤细成丝,而且关主厨连滴眼泪也没掉,太厉害了。
比起他跟老姐,关御是神的等级!
他比老姐只好那么一点点,他会煎荷包蛋、做蛋炒饭、煮泡面,他老姐只会把水煮开,若要她煮泡面,她会无法控制地把泡面煮烂、煮成糊,惨不忍睹,又难以下咽。
“可是,我不喜欢南瓜。”蓝子玮本想忍耐喝一碗的,可是看那碗浓稠橘黄的汤汁,瞪了好半天,就是没办法鼓起勇气喝一口。
“对不起。”她向关御道歉。
“没关系,我帮你煮清爽一点的蔬菜汤。”关御起身。
哇,会不会太夸张?蓝子珩傻眼,蓝子玮则慌忙拦住他。
“不用啦,我不一定要喝汤。”
“蔬菜汤很快,花不了多少时间。”他知道她其实爱喝热汤,每天的汤品她总要喝上两碗。
“真的不要麻烦了。”她坚持。
“乖,十分钟就可以煮好,我知道你爱喝汤。”关御比她更坚持,“你们先吃。”
必御进了厨房,蓝子珩默默地又多喝几口南瓜汤,这汤比他想象的好喝几百倍,但他晓得亲爱的姐姐,比他更讨厌南瓜味。
必御很疼他姐,不是那种口头上的疼、更不是那种公子哥儿用撒钱的方式疼,他是劳心劳力,发自肺腑地疼他姐。如果他都被感动,他姐一定已经整个心魂都给了厨房里的那个男人。
瞧,她看着南瓜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打算这样过多久?”他喝光一碗汤,想再添第二碗。老姐说只想谈一个月恋爱,眼下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蓝子玮被问得又怔住好半晌,回想起三个星期前,她主动诱惑关御的那个晚上。
他冲过澡后,穿着短衫、短裤,站在她的房门边,她记得好清楚,清楚得像是刚刚才发生。关御眼底的热情浓烈,像跨年夜施放的璀璨烟花,烧亮整片夜空。
他倚在她房门边,毫不急躁,定定瞧着侧躺在床上的她,温柔地对她笑,光是那热烈的眼神,就足以让她全身燃烧。
他出声,“你确定要让我进房间?”
她说不出话,喉咙像被烧灼的压迫,出不了声,只能朝他点头,往他站的方向伸手,无声邀请他进房。
他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温柔得像三月和风。
“你美得让我想把这一刻延续成永恒,可惜我没有魔法。”他终于跨步进房。
他的手叠上她腾在半空里等待的手,交叠的那一刹那,在她心里已是永恒。
六年前,她把最纯净的身子给了他;六年后,她把最丰盈的情感,默默送出去,对象也是他。
他褪去她的衣、褪去他的短衫与短裤,他们果裎了身子,她覆上他,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她内心的激荡,在身体交缠的时光里,被他彻底占夺的,不光是她的身,她的心也被他填满,再没有空隙、再容不下别的人。
她于是领悟,今生今世,她只会爱、也只能爱关御了。
那一夜,他们在里漂浮,时而攀上巅峰、时而缓慢落下,他们用身体交换说不出的情感、用身体低诉爱的密码,那夜,他们让激情狂舞至天明。
直到蒙蒙天光从窗子流进来,她疲惫地贴着关御,闭上眼,听见他在她耳畔,吐出好低、好低的声音--
“我,真的爱你。”
那声音饱含不容错听的情感,引得她鼻酸,他的爱,让她孤独的灵魂欢心,却让她理智的心沉重,她噙着泪光,落入睡梦中。
那夜之后,关御每晚与她同房,不一定与她,却一定拥她入眠……
她打算这样过多久?
蓝子玮想着弟弟的问题、想着那一夜开启的热情,如果有选择余地,她想这样过一辈子,霸占关御的疼宠过完这一辈子、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未来的每一世,她都想跟关御过,直到永恒的尽头。
“能过多久,就过多久。”她回答弟弟的问题。
“你不是说一个月?”
“一个月……好短。”
“恐怕一年、两年,你都会觉得短。”蓝子珩拿起碗,决定再添碗汤。站起来,他低头看姐姐,语重心长地叹口气。
“你该试试南瓜汤,会发现不但没有你想象的恐怖,相反的,还很可口。这汤,也许就像你跟关御,看起来无解,其实不然。他对你的用心,连我都有点感动。这年头,没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么有耐性,为女人再煮第二锅汤。”
他进厨房,加汤去。他想,也许他该帮亲爱的姐姐想象办法,他的笨姐姐大概没办法幸运到,能遇见第二个像关御这般优的男人。
他应该冒点风险,赌一赌,看能不能把姐姐送出去!
卫嘉茵一早到餐厅准备今天菜单的食材,看见大门信箱里有个橘黄色的牛皮纸袋,不知是谁投进信箱里的,牛皮纸袋上只贴了张电脑列印名条,印着“关御”,没有其他像是邮戳、寄件地址之类的。
卫嘉茵拿着牛皮纸袋,发现纸袋并没有密封,她很好奇,但犹豫几秒,这毕竟不是给她的,再好奇都不该窥视。
今天星期三,关御再半小时就会到,她转身穿过花园往屋子走没几步,听见身后大门打开,回头便看见关御进来。
“今天提早到喔?”卫嘉茵笑。
“上个星期三迟到半小时,今天早点来当补班。”上星期三他谁晚了,因为跟子玮“厮混”到天亮。
必御瞧她手中的牛皮纸袋,她顺着他的目光,立刻说:“这是要给你的,不晓得谁一早来放进信箱。”她递出牛皮纸袋。
必骥走进来,正巧看见卫嘉茵把牛皮纸袋给了哥哥。星期三是他们三个“餐厅老板”都会到餐厅工作的日子,这家没名字的花园私家餐厅,是关御、关骥、卫嘉茵三人合伙开的。
必御爱下厨,开餐厅是他的兴趣,卫嘉茵爱关御好些年了,他想开餐厅,也是厨师的她二话不说入股,至于关骥,爱卫嘉茵也好些个年头了,他不爱进厨房,但为了他的爱,他非但甘愿入股,还每星期三来插花当个端盘子的服务生。
必御接过牛皮纸袋后,抽出里头一小叠纸张,关骥靠过来看。
那是张出生证明--蓝子玮之男,父亲栏位空白,出生……九十二年十一月六日。
必御手不自觉颤抖,觉得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冰凉,他换了第二张,载明孩子出养,第三张领养证明影本,载明梁仲维夫妇领养孩子,第四张、五张、六张……
全是孩子的照片彩色影印,从出生、半年、一岁,到现在五岁多一点。
照片里的孩子是小石头,他们在动物园巧遇,一起进动物园玩,小石头跟棻棻在动物园里玩得好开心,那天他还想,如果自己有个像小石头一样的儿子,多好!
他双脚一软,九十二年十一月六号,往前推算九个月,他给蓝子玮六十万……他看着A4彩色影印纸,发现小石头长得好像、好像他。
必御顿悟了,那天在动物园外,高谦接二连三的问题--
必,你觉不觉得那个小男孩很面熟?
你跟蓝小姐认识很久?
你们……关系很亲密吗?
斑谦是在暗示他,小石头有多像他,而他竟盲目到没有任何判断力。
周遭空气仿佛又突然下降几十度,冻得他浑身无力。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那盒过期的,居然该死的完全不保险!
“他是你的孩子。”关骥难过地说,不是问句,光是那些照片,他就笃定那孩子是自家哥哥的。
“是……我的孩子……却被领养了。”关御震惊、呆滞,千百种复杂情绪纷涌过来,淹上他眼眶,刺痛灼热的感觉烧着他的眼,他几乎要落泪。
“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们还一起在动物园玩……我……什么都不知道……”
必御拿着那薄薄一叠纸,跌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仰头让刺目阳光扎他的眼,他的泪,是心痛的泪……他的孩子,竟被领养。
整个世界忽然失去声响,他沉进疼痛深渊,快无法呼吸。
必骥转头瞪视卫嘉茵,他的眼神是控诉、也是心痛。
卫嘉茵究竟有多爱关御?他终于明白。
她爱关御爱到不惜把蓝子玮的过去挖出来,她以为,让他哥哥知道他爱的女人,把他的孩子送给别人养,关御就会回头爱她吗?
那个酒后乱性的晚上,对卫嘉茵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对她来说,根本毫无存在意义!他不过是个喝了酒,不小心跟她发生关系的“小弟弟”。
必骥终于明白了,明白事后卫嘉茵说只当他是弟弟,那些话多么出自真心。
“你就这么爱我哥,爱到不惜破坏他跟蓝子玮的感情?”关骥沉默好久才说。
卫嘉茵很呆,一时间竟听不懂关骥的指控,她跟关御一样,还被刚知道的事实震撼着。
“你在说什么?”她愣愣反问。
“你应该很明白我在说什么,你费尽心思查蓝子玮的过去,你以为我哥知道她把孩子送给别人,就会对她死心吗?”关骥讪笑,用嘲讽口吻继续说下去。
“卫嘉茵,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笨死了!难怪我哥不爱你,你根本不了解他。我用我的命跟你打赌,我哥不会死心,他不可能死心的!你太不了解关家的男人。”
必家的男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没有人例外,从他曾曾曾……几十代前的曾祖父就一直是这样了,几十代的关家男人,一生都只爱一个女人。
必御爱蓝子玮绝不可能改变,就像他关骥爱上卫嘉茵,不可能改变。真悲哀!
他竟爱一个为了自己的爱,不惜破坏别人幸福的女人!
“关骥,你到底在说什么?”卫嘉茵完全模不着头绪,关骥冷漠、控诉的眼神,不知为何,让她看得很慌,有种感觉,仿佛自己将要失去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关骥对她来说,明明是小弟弟啊!虽然、虽然那晚,她在关骐家喝得烂醉,不小心……
必骥不说话,沉沉看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家。
卫嘉茵目送他的背影,想喊他,却喊不出声音。
必御没多久回过神来,对她说:“今天不营业,对不起,麻烦你通知已经预约的客人。”
说完,关御拿着那叠纸张,离开。
卫嘉茵默默在花园站了好半晌,才失魂落魄走进屋子,开始一通通带电话。
这一天,是无名私家餐厅自开幕开,第一次无预告突然店休。
天气不是太好,云层很厚,阳光穿不透,有些闷,但不是很热,空气里水气饱满,像是将要下雨的味道。
那房子有蓝色琉璃瓦屋顶,倾斜式设计,暗色系玻璃窗,从外头看不见屋内,屋子地坪约莫百坪大小,屋外的花园比屋子大有两倍之多,花园之外,还有个小篮球场,花园旁有个小池,池水沿着层层小假山流下,像小瀑布。
池水旁一小块空地平台,有个透明小舞,里头豢养一只熊猫兔,胖嘟嘟地,正专心啃着红萝卜。
篮球场上只有蓝框架,一个大人、一个孩子,正玩着篮球,球在孩子手上,男人脸上尽是笑,一个穿着鹅黄连身裙的女子就坐在屋子入口的阶梯上,笑看男人、孩子玩球。
那画面,是标准的幸福家庭。
必御在外头好久了,他手上那叠资料,有小石头的住址、小石头养父母的资料,江书玟原是钢琴老师,一场重大车祸后,她失去孩子、失去生育能力,不能再弹钢琴,她的右手因为车祸,造成神经、肌肉永久性伤害,无法活动自如。
梁仲维是建筑师,他曾替奇亿集团设计过厂房。
必御穿越十二米宽柏油路,站在黄铜花锻铁门前,刚把篮球投进篮框的小石头,目光正好对向他,孩子灿烂笑开,奔过来。
“关叔叔、关叔叔。”
那两声关叔叔,喊得关御热泪盈眶。
他眨眨眼,逼回眼泪,隔着门,也回孩子灿烂笑花一朵。
“你还记得我啊?”
“记得,我也记得棻棻。她也来了吗?阿姨呢?”
梁仲维走过来,看清关御的脸后,震住好半晌,脚步就停在离门八九步远,坐在台阶上的江书玟察觉有些不对,起身走来,看见关御,也呆住。
门外高大的男人,那俊明的五官……活月兑月兑就是小石头的放大版。
不用验DNA、不用旁人提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八成是小石头的生父。
“阿姨没来,只有我来。”关御对孩子说。
小石头侧着头,小脸困惑。“阿姨为什么不来?我想她。”
必御眼眶又红,说不出口的心痛瞬间泛滥成灾。
梁仲维震惊过后,走向前牵起小石头的手,对孩子说:“想去妈咪那里。”
“可是关叔叔……”
“爸爸跟关叔叔有话说,你听话,好吗?”梁仲维放软声音。
“喔,好。关叔叔,等一下我们一起打篮球,好不好?”小石头说,完全不懂大人之间无声的波涛汹涌。
“关叔叔跟你爸爸可能要聊很久,下次我们再打篮球,好不好?”
下次?梁仲维僵着脸,江书玟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一整个惨白。
“好吧。”小石头语气失望。
“我们能不能进屋谈?这是我的名片。”关御拿出名片,隔着锻花门缝递进来。
梁仲维接过名片,看着,又一阵呆,奇亿集团总裁关御?他……是小石头的生父?
“我……不是来要孩子的。”好片刻,关御困难地说,悬在眼眶的泪,悄悄流下。
梁仲维默然,缓缓将门打开,领着他进屋。
两个大男人在书房里,关起门来,待了一整个白天。其间,江书玟送来餐食、饮料,关御只喝了一杯果汁。
直到夜幕低垂,关御揣着厚厚一袋牛皮纸袋,离开梁氏夫妇住所,那时,小石头已经睡了。
这天,他没会蓝子玮住处,连通电话也没打。
他回自己的家,开了瓶龙舌兰,整理从梁仲维那里带回的纸袋,漫长的一整夜,他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见底的龙舌兰,整顿不了他紊乱的心情。
照片,被关御一张张贴进相簿。
幼稚园小班运动会,小石头跟梁仲维参加两人三脚比赛得冠军,那张照片,小石头捧着小奖杯亲梁仲维。
小石头三岁生日,梁仲维送他一台小汽车,他开在小篮球场上,他的笑容比养在花园里的向日葵还耀眼。
小石头出生时,重三千四百克。一个月后,子玮亲手抱他,送进江书玟怀里,子玮一双眼泪光闪闪。
小石头……关御一把盖上那本相簿,阳光招摇地晃进室内,已经早上八点多。
他打手机告知特别助理,这两天他有事不进公司。
收线后,他望着手机发呆……
这时候子玮应该起床了,她会先打开财经台,然后进浴室梳洗,挽起一把长发,再窝回床上看二十分钟的财经新闻,然后进客厅打开电脑,上线准备网路交易。
接着她会到厨房找早餐,端到电脑前,边吃边在网路上晃一会儿。
他闭起眼,几乎可以看见她的模样。
他一整夜没找她、没给她电话,她都无所谓吗?
知道小石头的“存在”后,他慢慢懂她,懂真正的她。为什么她不要长久的关系、为什么只想跟他谈段感情就好,也终于懂,为什么他的爱,对她来说太过沉重……把小石头送给梁仲维夫妇的她,其实最不想面对的人是他吧?
对讲机响,他缓缓走到对讲机前,按下通话键,荧幕接上一楼的管理大厅,他看见管理员,以及管理员身旁的蓝子珩。
“关先生,有位……”
“让他上来。”不等管理员说完,直接答。
他打开门,倚在门边等蓝子珩上来。
蓝子珩出电梯,走来,越过他,不待邀请,迳自进屋。他往沙发走,看见桌上凌乱的东西。
必御关上门,转身入屋,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蓝子珩,没说话。
蓝子珩抽起贴着关御名条的牛皮纸袋,眼神清亮,直直朝关御望去,他扬起纸袋,说:“这是我放在餐厅信箱的。”
必御面无表情,好一阵子才低声开口。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蓝子珩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不想知道吗?”
两个男人,沉默对视好久。
“我想更早知道,在小石头一出生,甚至是小石头还没出生时就知道,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关御满脸沉痛地开口。
“更早知道。又怎么样?”蓝子珩扬眉。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被别人收养。”
“我比较关心我姐的幸福。”蓝子珩瞥了关御一眼,,视线回到桌面,他翻开桌上唯一一本相簿,毫不讶异看见里头全是小石头的照片。
“五年多前,为了我姐的幸福着想,我逼她把小石头让梁仲维夫妇领养。五年多后,为了我姐的幸福,我让你知道小石头的事。你把电话、地址留给梁仲维,我问了梁仲维,现在找上门,只想跟你要一个答案,我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她让小石头被领养,我想……”关御痛苦到无法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是怪她喽?”蓝子珩语气充满失望,他起身,准备离开前,深叹一口气,“五年多前,我对我姐说,她若不让小石头给梁仲维夫妇领养,我就休学去打工,帮她一起养孩子。如果她打算为了一个自己根本没办法好好养育的孩子,休学、放弃她的人生,我陪她一起休学。小石头跟我,我姐选择了我,我并没有特别高兴,但也不觉得小石头可怜,我认为,我替蓝家三个人,谋求了最大的幸福。”
蓝子珩睐着痛苦的关御,面无表情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你不一样,看来,这次我错得离谱。既然你怪我姐,不能谅解小石头的事,就请你尽快跟我姐分手,让她对你彻底死心,让她能赶快寻找真正的幸福。”他走出关御家门后,重重叹气。
屋内的关御,没想为自己辩解。
蓝子珩的确错得很离谱,蓝子珩错在以为他有资格不原谅,他哪来的立场、资格谈谅不谅解?凭什么啊!
必御难过地坐回沙发,他在家对着一本相簿,整整窝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