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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宠撒旦 第9章(1)

三个半月过去了,这日靳宇观一样准七点整回到家。

两个半月前,他从一个工作狂变成准时上下班的宅男,已经历两个多月震撼教育的管家,早就见怪不怪。他上前接下大少爷的公事包和西装外套,询问道:“大少爷要先喝点东西吗?”虽然明知照例会得到否定的答案,管家仍尽忠职守。

靳宇观摇摇头,扯下脖子上的领带,踱进客厅,把自己拋进沙发。

两个月下来,这已经变成他的习惯,一回到家,他就在大沙发上窝着,动也不动,等管家把晚餐煮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晚餐也固定得很,就是一碗放了高丽菜、红萝卜、番茄、芹菜的蔬菜汤面。

“大少爷,晚餐还是一样吗?”

“嗯。以后都这样,不必再问了,除非我主动说要吃别的。”他变得很懒,连应话都觉得厌烦。

“大少爷……老爷说,今天会回来一起吃晚餐,还有二少爷,您要不要吃点别的?”

“我不吃了。”靳宇观离开沙发,打算回房,他不想跟任何人“应酬”。要不是怕自己关在家会发疯,他根本连公司都不想去。

他才走一步,靳兆禾就像算好时间似的从外头走进屋来,身后还跟着靳宇旸。

他漠然地瞥了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眼,继续朝二楼的方向走。

“你想这样颓废多久?”他父亲喊道。

“跟你没关系。”靳宇观冷冷地说。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我是你爸爸——”靳兆禾没机会说完话,就被大儿子打断。

“不好意思,你大概不知道,从我九岁那年开始,就没当你是我爸爸了。那年除夕你没回来,表示你选择了外面的家庭、决定不要我跟妈妈。从那时候起,你就不再是我爸爸了。”靳宇观眼神及语调依旧冰冷。

靳兆禾哑口无声好半晌。他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竟然把他当仇人!

“宇观,爸爸没有不要你……”良久,他才沉痛地说。

爱若能控制,他也不希望伤害孩子。说到底,是他自私,没办法忠诚地守住第一段婚姻,是他的错。

“很抱歉,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演亲情大和解的戏码。”靳宇观不领情。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什么都不要,值得吗?”靳兆禾使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这么说。

本来打算上楼、一直背对着父亲说话的靳宇观,闻言顿时转过身。

他瞪着客厅的人,绷了三个半月的情绪瞬间爆炸。

“言禹枫不只是一个女人,我爱她!而你,”他看着父亲,接着转向靳宇旸,吼着,“还有你,你们都该感谢言禹枫,要不是她,要不是我爱上她,两年后,我会让你们一无所有。你们该好好谢谢那个该死的、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让我彻底失去斗志,什么都不想要了。恭喜啊,因为我不想要了,你们还可以保有你们的一切。”

他找言禹枫找得快发疯了!

扁是征信社,他就找了五家,但沒有一家查得出她的下落。她就像是完完全全从这世上消失。连她的童话人物好朋友,也沒有她的消息。

他从刚开始的满怀希望,以为她只是一时伤心离家,总会回来,到半个月过去后,发现她不但沒回家,连音讯都全无。

于是他慌了,用尽所有办法,找人二十四小时监看她的朋友、亲人,心想说不定他们替她隐瞒行踪。但三个半月过去了,她依旧无消无息。

他难过得无处发洩,真的没想到自己竟伤她伤得让她连家人、朋友都不要了。三个多月来,他脑子想的全是她苍白着脸、心碎的模样……

痛苦纠缠着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让她那样跑掉。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爱她,不知道失去爱原来这么痛,痛到很想什么都不要,不要呼吸、不要吃饭、不要活了!

现在的他,还活着的原因是,他还没放弃找她。他每天都等着,说不定哪家徵信社会有找到她的消息。

一口气吼完话的靳宇观转身要走,但靳宇旸叫住了他,“等一下!扮,如果我知道言禹枫在哪里,你愿意拿什么跟我交换?”

他猛然回头,冲到弟弟面前。“你想要什么?说。”

靳宇旸思考片刻,皮笑肉不笑,开出交换条件,“拿你的全部来换吧,总经理的位置、名下的动产、不动产、兆宇金控所有持股。”

“宇旸!你在做什么?!”靳兆禾惊喊。他一直以为小儿子个性温和良善,不喜争夺,难道不是吗?

“好,全给你。”靳宇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先白纸黑字写个声明,不然,我告诉你之后万一你后悔,我太没保障。”靳宇旸说。

“没问题。”他走进客厅坐下,抽出衬衫口袋的钢笔,在茶几上拿了张白纸,白纸黑字地写下声明并签上名。“给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靳宇旸走来,接过纸,读一遍——

“本人愿意将名下动产、不动产、兆宇金控所有持股,并总经理一职,完全让予靳宇暘,用以交换言禹枫的下落。靳宇观。”

读完内容,他哈哈大笑,随即将便条纸撕成两半。

“你……”靳宇观诧异。

“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只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爱她。这是她的地址,你去找她吧。”他拿出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

靳宇观接过纸条,神色复杂地望向靳宇暘,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理不清到底该说些什么。

“……谢谢。”最后,他挤出一句道谢,急忙拿起车钥匙,打算飞奔去寻人。

“哥!等等,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说几句话。”

他停下脚步,迎上弟弟的视线。

“对不起。”靳宇旸诚恳地致歉,“当我真正明白,我的母亲对你跟……大妈做的是什么事之后,我就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有时候,我会庆幸我妈过世得早,要不然,我跟你现在恐怕会争得你死我活。”

靳宇观愣住,没料到他竟是要说这些,原以为自己抢了言禹枫,还伤害了她,靳宇旸会恨他。

“我可以体会你为什么要抢走禹枫,我一点都不怪你,毕竟是我母亲先对不起你,就当我是为我母亲还债吧。其实,我早就知道禹枫在哪里,她离开台北前来找过我,还我笔记本。但我不确定你爱不爱她,所以才不想告诉你。

现在我很确定,你是爱她爱惨了。不过,哥,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好像不爱你了。你若想赢回她,可能不容易。”靳宇旸故意没说另一个会让靳宇暘更震撼的消息。

“我会向她解释,她误会我跟董妍了。”

“其实,我上个月去看过她,已经帮你解释过了。可是,她说就算不是董妍,你们也不会有结果。她说她要的,是像她父亲爱她母亲的那种爱,而你,不可能那样爱一个女人。所以不管她是不是误会你跟董妍,到最后,你们的结局还是不会改变。”

靳宇观愕然。他没想到言禹枫已经知道真相,而且她知道了,竟还是决定不回他身边?!

“没关系,如果她知道我爱她……”他低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哥,这个我也说过了。我跟她说,你应该是爱上她了,可是她……”靳宇旸看着哥哥期待的脸,突然说不下去。

“她说了什么?”靳宇观追问。

“哥,你去找禹枫之前,最好先想想怎么说服她,让她相信你很爱她、非常爱她,爱到没有她不行,爱她爱到可以像言伯伯那种程度。如果只是单凭一句‘我爱妳’,你没办法说服她的。”靳宇暘婉转地说。

“告诉我,她到底说了什么?”他固执地想知道答案。

“她打了一个比方,她说,假使她是古代帝王,你就是已经被打入冷宫永不见天日的嫔妃,你在她心里,已经彻底彻底失宠了。”

失宠?!

“彻底彻底失宠了?是她说的?”靳宇观傻眼。

“对,是她说的。我一个字都没改。”

彻底彻底失宠?他二话不说,这回直接奔出家门。

客厅里的靳家父子,看着为爱跑出家门、完全变了个人的他,脸上忍不住都露出了笑容。现在的靳宇观有人性多了,不再那麼冰冷嘲讽。

“爸,你可以告诉言伯伯禹枫的下落及近况了,让他放心。我相信,哥会负责的。”靳宇旸笑着说。

上星期,他为了禹枫下落不明、大儿子颓废不振,烦得不知如何是好,宇旸才终于对他坦白禹枫的近况——她怀孕五个多月,现在人在苗栗。

但是这个消息,却让他更烦恼了,他恼着不知该怎么对老朋友交代,又担心一向花名在外的大儿子不愿意安定下来。虽然宇观看起来很在乎禹枫,但谈感情毕竟跟结婚生小孩,是两码子事。

没想到,宇观居然会愿意为禹枫放弃一切!他不禁佩服宇旸想得出这种方法,探测宇观的心意。

“宇旸,这件事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很喜欢禹枫……”靳兆禾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二儿子上星期全向他解释了。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他的大儿子有多不谅解他……唉,都是他的错。

“爸,你放心,我可以接受禹枫变成我大嫂,我没关系的。”靳宇旸倒是放得开,这阵子,他跟禹枫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他对她,已没有那种心动了。或许也是因为他彻底明白,自己已经毫无机会。

“你刚刚说的……失宠?禹枫真的这样说?”

“是啊,哥说不定追不回禹枫。”靳宇旸笑得温柔。

“真的吗?”靳兆禾这会又生出新的烦恼来,语气忧虑。

“只是说不定啦。不过,以哥固执的个性,就算他被打入冷宫,应该也能顺利从冷宫爬出来吧。”靳宇旸说笑道。

“也对。”他不禁点头。

晚上将近九点,言禹枫正在院子的躺椅上看星星,旁边一张小茶几上放了盘水果,有樱桃、奇异果、凤梨,都是偏酸的滋味。茶几上还有台手提音响,广播电台正播着古典音乐。

她臂弯搂着一个大抱枕,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水果,抬头看着黑漆漆天空中的那弯上弦月,无聊地数起星星来。

“一、二、三……三十、三十一……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居然没有了?!”她哼声,今天的星星好少。

她拿了颗红樱桃,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突然笑出声,轻拍着肚子说:“儿子,你很爱樱桃喔?那我多吃几颗。”她又塞了颗樱桃进嘴里。

没一会儿,她开始随着广播中的音乐轻哼起来。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一个人和肚里的儿子每天悠哉惬意地度日。她不再伤心、不再哭泣,也不再食不下咽。尽避有时候,她会想起三个半月前,那个笨得要死的自己!

那一天,她跑出饭店,招了计程车直奔“童话屋”。

当时的她,只想到一个没有靳宇观的地方,而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从没跟靳宇观一起去过的“童话屋”。

她踏进店里,点了杯柳橙汁,但才喝两口,便冲进洗手间狂吐,吐到眼冒星星,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为止,更夸张的是,她走出洗手间后,竟然整个人立刻昏过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隔天中午了。

很有“情伤”经验的女老板王湘菱,帮了她很大的忙,没通知任何人,一直冷静地等到她醒来。

她们聊了许多话,她告诉老板,她想暂时离开台北、想把孩子生下来。

老板恰好在苗栗有栋花园洋房,是用某个负心男人给的钱买下的,但一直空着没人住,便很乾脆地把房子借给她。

就这样,她独自一人来到苗栗疗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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