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她的泪泛滥成河。
她好想、好想他……
她想再听听他的声音,想再投入他怀中,想紧紧抱着他,想……她全都想,可她全都不能再想--
“不转过头来看我?”低沉略带哀伤的嗓音清晰地响起,宛若他就在她身边。
心一惊,夏月倏地转头望向大门,只见门口处倚着一个身穿休闲服、高挑精壮的男子,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才一个月不见,竟消瘦了一大圈。
“东、东井哥……”心好痛,他消瘦的身形揪扯着她的心。
两人互望片刻,均激动的僵在原地,久别重逢的猛烈情感各自压在心头,半晌后,阎东井嘴角微微上扬,低沉嗓音缓缓逸出--
“跟我一起去旅行。”
火车缓缓往前开,将头依靠在他肩上,夏月的泪水断断续续的流。
他说,要她和他一起去旅行,她以为他在说笑,未料,他真的牵她的手一起踏上旅程。
他们不开车,搭了各种交通工具,他说,要牵着她的手一起旅行,再也不让她独自一人孤单旅游。
对于她出走一事,他只字未提,只当她真的是出外游玩。
“从现在起,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他这么说,也真的这么做。
所有的事不问不提。他说,这是属于他和她两人一起享受的旅行,不提爹地妈咪,更别让闲杂话题来占据他们旅行的时间。
已经五天了,他们一路往南,从台南到高雄,从高雄到垦丁,哪里有可以让心房暖烘烘的大太阳,他们就手牵手往那儿去。
不管走到哪,他的手始终握着她的,就像小时候出外游玩,纵使他觉得她是个小麻烦,仍是主动牵着她的手,紧紧不放,就怕个头小小的她会与家人失散,找不到回家的路。
或许知道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他来了,牵着她,引导她回家的方向。
她一直都这么幸福,闭上眼倚在他肩上,尽避流着泪,她仍露出微笑。有他在,不管他要带她往何处去,她的心都无比安定。
凝望她,阎东井默不作声,粗厚指月复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这些日子以来,会让她流泪的话题他一概不提,即使她落泪,他也只是一如现在这般轻轻为她拭泪,不问原因。
坚持不问不提,他只希望陪着她度过一个让心情平静、欢乐愉快的假期。
从美国回来,看到她留下“一个人去旅行”的字条,当下他便猜到她离开了。
一打探到她住在王凤老家,原本急着想接她回家,心念一转,她这么爱他、这么爱家里每一个人,却忍痛做出离家的决定,压力定是已大到令她无法负荷,于是他忍住焦急情绪不找她回来,就当让她住到乡下散心。
趁她去卖早餐那几个钟头,他去三合院偷偷看过,环境单纯,王凤的父母也善良,但家具旧了些,便换了整组寝具,担心她起疑,他忍了两个礼拜,还是决定送上洗碗机和自动打扫机器人,因为他舍不得她做任何家事,只是东西一送出,他的思念也跟着控制不住,强力牵引着他往她身边去……
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背起背包,他决定陪她一同去旅行,一来,是不想一下子就强迫她马上回家;二来,有些事急不得,需要时间慢慢等。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想和她一起旅行,重温两人共处的甜蜜时光,没有烦恼,眼里只有彼此,没有多余的恼人事物。
靶受他的指月复轻压在她脸上的温柔抚触,她张开眼,轻声问他,“东井哥,下一站我们要去哪里?”
前几天,每当快到目的地时,他都会预先告诉她,今天,总觉得搭了好久好久的火车,可一路上他都未说话。
凝望着她哭红的双眼,他黑眸积满心疼,捧着她的脸,在她眉心亲吻了下,低声坚定的道:“下一站,阎家。”
她惊讶地张大眼。这么快就要回家……
在她因惊诧而微启的朱唇上落下一个深吻,他紧握她的手,微微一笑,“我们俩是该回家了。”
望着他深情满溢的黑眸,夏月扬起微笑。他要带她回家了,他们正往家的方向前进,有他在,她的心无比安定!
旅行后回到阎家,得知东井哥为她所做的一切事情,夏月心怀感恩之余,内心盈满不舍和愧疚。
和她相比,他内心承受的压力更大,尤其她的离开,非但没减轻他的负担,反而造成他更大的困扰。
昨晚她打电话给王凤,对不告而别一事深感抱歉。因东井哥来得突然,他执意要她和他一起去旅行,两人走得匆忙,压根没机会向王爸王妈说一声,加上踏上旅程后,他不准她打电话给闲杂人等,这一延宕,就直到五天后回到阎家,她才有机会拨电话。
岂料王凤竟然早知道东井哥要去找她的事!
原来他到三合院前,已先打电话告知王凤,会有这个举动是不想她突然失踪让王凤一家人焦急,他其实很感谢王家人收留她。
昨晚那通电话里,王凤也把他是如何找到她的过程大略说了一遍。
为了找她,他接连三天到邱家的理发店洗头,王凤虽是装作不知情,但他非常清楚,除了阎家,她能求救的只有王凤,王凤不可能把她藏在邱家。如果想藏人,乡下老家是个好选择,够远,他也不易查到。他是聪明人,知道王凤不会说,直接找邱妈妈探询。
“……怪只怪他长得太帅,连金花姨都被他迷住,才去洗三天的头,金花姨就把我们家祖宗八代的事全都告诉他,只差没画我家地图给他。不过以他的能耐,只要知道我阿爸叫什么名字,就算三更半夜全台湾都停电,伸手不见五指,他也能模黑找到人。”
王凤说的是夸张了点,但她深知只要他想,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会找到她。
他找到她后,担心逼她回家她会躲得更远,所以让她暂时住在三合院,那些甜点全是他请王凤带去给她吃的。
她好奇的问王凤,为什么会答应帮他,又是送点心,又是请假回家装洗碗机。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前大老板,而且他只对你温柔,他在跟我讲话时,我只是装镇定,其实心里怕得直发抖,还有我未来的婆婆也一直叫我要帮他,连情敌的妈妈都出面力挺他了,我还能说什么?”
或许是邱学长已交到一个甜心女友,所以邱妈妈一点也不介意儿子先前小失恋的事,还交代王凤一定要帮忙。
“夏月,我之所以会替他做那些事,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你。”王凤突然以前所未有的感性口吻说:“我能感受到他非常爱你,所以我才愿意替他做那些事。不要再离开了,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我相信你们遇到的问题他会解决的。”
语重心长一番话后,王凤还不忘糗她,“不过,如果你真的又想离开,记得Call我,我阿爸他很欢迎你去住,那个自动打扫机器人,他已经把它娶回家了,现在它是他的小老婆,当然,还有洗碗机,他也已经准备要把它娶回家当三女乃。”
夏月再三道谢,她非常感谢王家人这一个多月来对她的帮忙和照顾。
看着桌上的钢笔盒,嘴角浮现淡笑。昨晚她答应过他,以后若她想再独自去旅行,起程的前一天就把钢笔盒拿给他保管,好让他先有心理准备。
就说他聪明,她把钢笔盒交给他,还走得了?
东井哥一点也没怪她私自决定独自旅行的事,让他忙公事、跑医院之余还要费心找她,他反而还说因为她南下,他才能找到美琴阿姨。
或许是好心有好报,东井哥在买整组寝具给她的隔几天,因思念她而在下班后直奔小渔村,途中遇到一位婆婆骑脚踏车摔倒,跌进路边无护栏的大水沟,当下他马上送婆婆就医,就在急诊室内找到了被人送来急救的美琴阿姨。
美琴阿姨在加护病房躺了两个星期,医生一度宣告放弃治疗,是东井哥坚持要救活她,不只是因为他怀疑美琴阿姨知道爹地昏倒的真正原因,更重要的是,美琴阿姨虽只是阎家的一名仆人,但对阎家来说,美琴阿姨就像家人一样。
东井哥对仆人虽很严格,但他对仆人也如同家人般照顾。
正因东井哥未放弃,美琴阿姨才能从鬼门关前被救回。
美琴阿姨告诉接管家,古心亚搬进阎家后,她越来越觉得她行径怪异,当晚她在后花园盘问干女儿。古心亚不讳言自己是来报仇的,自信她不敢张扬,于是将一切事情全盘托出,爹地正好经过听见,也许是她和东井哥的事让爹地正处于气头上,又听闻古心亚亲口道出坏心事,出面指责的他一气之下竟心脏病发昏倒。
迸心亚拉住美琴阿姨,不让她去通报,狠心的想让爹地直接昏死过去,但美琴阿姨再怎么懦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下人照顾有加的雇主气绝身亡,挣月兑干女儿的箝制一路呼救。
因为急着救人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当晚美琴阿姨并未说出实情,就因如此,担心美琴阿姨会泄自己底的古心亚竟连夜叫人把她绑走,关在偏僻的废墟,打算等报仇完后再放人。
孰料仇未报,古心亚就被抓走,同伙知道她被抓,吓得丢下被关在废墟里的美琴阿姨就逃走了。可怜的美琴阿姨在人烟罕至之处,叫天不应呼地不灵,活活的饿昏过去,直到日前有名拾荒者进入,才发现报警救她出来。
知道自己的命是东井哥坚持救回的,美琴阿姨自觉惭愧,认为若不是她引古心亚入阎家,阎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已打算到山上庙里静修,一方面赎罪,一方面为阎家人祈福。
她慰留过美琴阿姨,但她坚持离开,还直说对她感到抱歉,因为看到她和妈咪温馨的母女情,令她动容,一心想收养女儿的她才会被古心亚利用,因而差点害了她。
现在真相已大白,爹地中风住院的主因不是因为她,可这并不代表爹地就会接纳她这个阎家女儿变成阎家媳妇……
昨晚回来后,东井哥要她好好休息,今天一早他先到公司处理一些事,等会他会回来接她一起去医院看爹地,不管爹地会不会生气,他都会再度表明要娶她的坚定心意。
她知道东井哥这么做是想安她的心,可是她很犹豫,担心这么做会再度刺激爹地,虽然东井哥说他会对爹地柔性诉说,晓以大义,动之以情,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和爹地硬碰硬--
夏月眉心泛忧,正考虑着等会劝他将见爹地的事缓一缓,一阵敲门声陡地响起,他人已回来,笑容挂在俊脸上。
“准备好了吗?”一上前,他弯,从背后搂住她,在她粉女敕脸颊上亲了一下。
“东井哥,我……”
见镜中那张美丽的脸上浮现愁容,他清楚她内心的担忧,扬开的笑容加深,他先透露一点好消息,好将覆盖她绝美容颜的灰云吹散。“爹地他能说话了。”
“爹地他……可以说话了?”她惊喜地站起,笑逐颜开。能说话,代表他病情好转了。
“刚才妈咪打电话给我,她说爹地可以说话了,虽然还是有点吃力,但这代表他的病情已经好转。”
“真是太好了!”夏月惊喜之余,激动的哭了出来。
他抱着她,为她轻拭眼角泛出的欣喜泪水。
“那爹地说了什么?”欢喜过后,她内心突涌忐忑。
“我们现在一起去医院,你就能亲耳听到爹地说了些什么。”
他的好心情全写在脸上,一直很明显在给她提示。
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她小心翼翼的问:“爹地他答应了?”
他突然敛起笑容说道:“不知道。”
“骗人,你一定知道!”
“我也还没去医院不是?”他搂着她往房外走。
“妈咪一定有先告诉你……”她不死心的问。
“不知道。”他努力憋住笑意的卖着关子。
“东井哥,告诉我嘛!”她边走边软声央求。
阎东井但笑不语,带她上车,一路上他怀着好心情。不说,是想让她亲耳听到爹地亲口献上的祝福,这份惊喜的主权不在他身上,该留给真正有发言权的人。
“东井哥……”
“不知道。”
“骗人!”
对话到最后,夏月笑得开怀。能让东井哥这么好心情,肯定是喜事一桩,她又何须担忧?只不过他一板起脸,还真如王凤所言,令人一整个不寒而栗,不过因为他对她始终疼爱有加,她并不会感到不寒而栗,仅只是惴惴不安而已。
“东井哥……”
“不知道。”
“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