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原本该是满面春风、欢欣喜悦的,可这两日温碧萝却是绷着一张脸,一肚子火气无处发。
昨日天一亮,她打开傅家大门,如同以往般,门外有捆梅枝,那捆梅枝俨然像是她和楚天阔的定情物,一见到它,她的心就涌上甜蜜滋味,偏偏现在除了这一味,家里还多了另一味——臭味。
门一开,她正目不转睛看着梅枝,忽地有个无赖硬闯进傅家,打算就此住下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家的败家子傅东洋。
有人告诉她,傅东洋原本回家去了,结果回家才发现,家里值钱的家当全被他老婆卷走,屋主也收回屋子不再借住,而他老妈在新情人那边正和大老婆、二老婆在火拼,这节骨眼上想也知道他决计捞不到钱,于是他身无分文了,自然就死赖进傅家祖宅。
她原想拿扫帚轰他出去,但她婆婆真是心肠太软,他哀哭几回就换得婆婆点头,甚至连市集上那些明知他是败家子的婆婆妈妈们,也都败在他的哭诉下,纷纷向她劝说要她借个栖身之所给自个儿的小叔住。
她本想采强硬态度不管谁说情都不准,可婆婆这两日似乎病得更加严重了,不想忤逆婆婆令老人家心烦加重病情,她只好暂时妥协。
不过,她温碧萝不是软弱的茅芸香,绝不容许傅东洋蛮横地想住就住,他想住可以,但得做些有益傅家的事,因此她要他去梅树林砍梅枝,每天得砍一定的量,否则不许进门。
楚天阔心疼她辛劳,为她砍梅枝手因而受伤,她对他何尝不心疼?眼下刚好借此机会让他休息,把这差事丢给傅东洋去做。
她给那败家子一整天的时间去砍梅枝,足够了,她还在想过两日要让他来市集上叫卖,体验一下做小生意人的辛苦和金钱的得来不易。
她承认算他倒霉,因为她把过去对何东扬的怨恨都加诸在他身上,可谁教他和何东扬一个样,都一迳地想从她身上挖钱。
今日,虽然她一早就赶傅东洋去梅树林,但那人好逸恶劳,说不定这会又偷偷跑回傅家烦扰婆婆索要地契,不知为何越想越焦虑,她干脆提早收了摊,疾步回家去。
“娘,我回来了。”
回到家,她在房内看不到婆婆,绕到厨房、后院……家里每个房间都找过了,连傅东洋住的那间房也不放过,可却都没见到婆婆的身影,她心头一惊,猜想该不会是傅东洋把婆婆掳走当人质,要她拿地契去赎人?
正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之际,她唯一想到的救兵是楚天阔,此刻唯有他能帮她了。
虽然她对他说过不要他插手管傅东洋的事,她自己能处理好,可现在婆婆不见了,事态严重,她不得不向他求助。
她心急如焚,心想救人要紧,一刻也不能耽搁,便快步奔向大门口,想去楚家寻求援助,不料才到门口,她焦急想找的人却已然出现眼前,缓步踏入门内。
“芸香?你、你今儿个怎、怎这么早就回来?”傅老夫人见她在家,明显吃了一惊。
“傅大少女乃女乃,你好。”陪在傅老夫人身旁的不是傅东洋,而是药铺的小伙计阿生。
“阿生,你带我娘去哪里?”温碧萝纳闷的问。这小伙计很不错,上回虽被傅东洋的诬赖吓到,但他人正、心正,不畏惧任何不实之语,照样每日挨家挨户送药,也没特地跳过傅家。
婆婆只要不是被傅东洋带走,她就安心多了,不过婆婆目前还病着,这小伙计干么带她出去?
“是去给刘大夫看病吗?娘,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她猜想着,一波心急刚平,另一波焦心又起。
“不,不是,咳……”傅老夫人连忙摆手,一急,咳声连连。“只是一直待在家里闷得慌,刚好……咳……阿生送药来,我、我就请他扶我到附近去走走。”
温碧萝听了,一脸愧色,“娘,我一心希望你的病跋快好起来,怕你到外头吹风病会更严重,所以才一直都没陪你出门走走。病人其实也是需要出去透透气的,这点是我疏忽了。”
“不,你说得对,我……咳……我这一出门,的确又不舒服了。”傅老夫人转头向身旁的小伙计道谢,“阿生,谢谢你的帮忙,我感激不尽,咳……”
“傅、傅老夫人,别这么说。”
“你去忙吧,谢谢你。”傅老夫人再次向他道谢。
“噢,对,我还得回去送药。傅老夫人、傅大少女乃女乃,再、再见。”
“阿生,谢谢你。”温碧萝直觉阿生神色怪怪的,但心想他毕竟年纪轻,就算人正心正,可能多少还是会受傅东洋那些鬼话影响,见了她有一点不太自在。
“不、不客气。”老实的阿生连连摇首,旋即大步离开。
“这个阿生还真可爱。”
“是啊,很耿直的一个小伙子,咳……”
“娘,我先扶你进屋休息。”轻拍着婆婆的背,温碧萝边扶她步向大厅边说:“娘,你若想出门透透气,告诉我一声,下回我陪你去走走。”
“好。芸香,你真是个好媳妇,娘、娘若是……咳……”语顿了下,傅老夫人衷心道:“以后不管娘在何处,一定会保佑你,让你能再嫁个好人家……”
“娘……你在说什么?”温碧萝苦笑,“哪有婆婆帮媳妇找丈夫的?”如今可是古代呢,古代婆婆不都希望媳妇守寡守到拿座贞节牌坊,哪有这么开明的婆婆,还要帮媳妇找新婆家。
两人进到大厅,温碧萝扶婆婆坐下。
“芸香,阿生是个老实耿直的好人,以后生活若遇到困难,你就找他帮忙。还有,也可以找楚公子,他是个大善人……”
暗老夫人状似喃喃低语,温碧萝却不解婆婆为何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但她不以为意,猜想可能是老人家太累,精神不济、操烦太过才会如此。
只是提到楚天阔,在婆婆面前她难免有点心虚,虽然她自认是以温碧萝的身份喜欢他,可她到底是顶着傅大少女乃女乃的头衔和身躯,面对傅家人,内心多少会有些歉意。
“娘,我方才去书房看到笔墨有被动过,是你去书房写字的吗?”避开楚天阔,她转移话题道。
那个傅东洋若有空闲,宁愿在街上游荡也绝不可能窝进书房,倒是从前是富家千金的婆婆写得一手好字。
暗老夫人神色一僵,略显不自在的干笑着,“好久没写字了,想再提笔,但却一点精神也……咳……也没有,遂作罢。”
“娘,没关系,等你病好了,我来当书僮帮你磨墨,伺候你写字。”
“好、好。”傅老夫人苦笑,突地一声重咳,感觉喉间涌出一股湿润的液体,她赶紧拿手帕捂住嘴,趁媳妇去倒茶给自己润喉时,把沾着血的手帕藏入袖中。
“娘,喝口茶。”
“不用了,我想回房休息。”
“好,那我扶你回房。”温碧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婆婆,将婆婆当成亲娘对待,一点都不觉得苦,反倒觉得婆婆给她的温馨亲情,胜过她为婆婆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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