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浓烟,判断出方位就在罗家附近,他心急如焚地往回赶。
当确定火是从罗家染坊烧起来时,他的心都快凉了。
邻居自发组织救火,但风势太大,眼见罗家的后院就要被烧光了,阿木赶到时,火势已经向前院烧过来了。
他一路上一直乞求上天保佑罗敷乖乖待在自己房里,并且已发现火灾逃了出来。
“阿木大哥!罗敷姊姊还在里面……”一见阿木来了,小艺急忙跑过来,“大哥,你快救救罗敷姊姊!”
阿木闻言心头一紧,从小艺手里接过水桶,兜头淋下,把一块淋湿的毡布披在身上便头也不回地冲进火场。
踹开罗敷闺房的门,没有人!
不祥的预感几乎让阿木发狂,他拔腿向后院狂奔。
一看见原先挂在院中的染布全被扔到火烧不到的地方,阿木知道罗敷肯定在染坊里。
他把毡布拉到头顶,一头冲进火势最为严重的染坊。
“罗敷、罗敷你在哪里?罗敷,求求你回答我……”阿木疯狂大吼。
染坊中到处都是火舌肆虐,墙壁倒塌,木梁也掉了下来,阿木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乎害怕地颤抖。
“罗敷……”他绝望地大吼。
“在……这……”一丝微弱的声响从堆叠的瓦砾下传来。
阿木急忙奔过去,双手并用的掀开一块块被火烤得烫热的瓦砾。
“是你!罗敷在哪?”阿木一见是老陈,当场就变了脸。
“你先救我……”
“告诉我罗敷在哪里?”阿木厉声大吼,单手掐住老陈的颈项,几乎让他窒息。
老陈虚弱地用手指了指西南方位,阿木便立即扔下他去找罗敷。
在推开一块粗木后,他看见了她。
那一刻,他几乎不敢去确认踶否还活着。
他只知道,如果她死了,他便再也不会走出这片火海,他会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他伸手探探她的鼻息,感谢老天,她没死!
阿木用毡布包住罗敷,把她横抱在怀里,正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的时候,脚被一只手拉住了。
“求求你,救救我……”老陈可怜兮兮地乞求。
阿木没有迟疑,把罗敷换个姿势扛在肩上,一手揪住老陈的衣襟冲出火海。
“出来了,出来了!”热心的邻居们立刻把水泼到三人身上。
接下来,就是救火大队的事情了。
阿木松开老陈的衣襟,把罗敷从肩上抱下来平放在地上,用力拍打她苍白的小脸,“罗敷,你醒醒。”
罗敷咕哝着醒过来,喉中的残烟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阿木拍抚着她的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闭上的双眼有微微的湿润。
他在害怕!
罗敷感觉得到他在微微颤抖,她睁开双眼,轻抚着他的头,“阿木,我没事了,我在这里,你已经把我救出来了。”
“对,我把你救出来了……感谢老天……”他低喃着抱紧她,脸贴着她的脸,感受着她温暖真实的拥抱。
“老陈,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想吓死我们母子俩吗?叫你不要干这种亏心事,做了是要遭报应的,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你这个没心肝的,你也不想想,你死了,我们母子俩要怎么办?”老陈的妻子跪坐在老陈身边号啕大哭。
“我也正要问你,这仇竟是怎么一回事?”阿木确定罗敷没事后,站定在老陈身边,等着他坦白交代。”
周围的邻居也聚集过来,小声地议论着。
老陈低下头,惭愧地说:“是我鬼迷心窍,如今遭了报应也是活该!是镇长……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搞破坏,我那次酒醉是故意的,没想到却无心帮了你们,这次染坊也是我放的火,镇长知道你们已经染好了布,就逼我来烧染坊,没想到,我却连自己也烧进去了……是老天在惩罚我呀,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把他送官,让他去蹲大牢……”
“唉,他也有家要养,上面还有一个九十几岁的老母亲,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再说还有那个丧尽天良的镇长,难不成要让他逍遥法外不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镇长带着几个壮丁来了。
“罗大娘在吗?我按时来拿布了。”镇长趾高气扬地叫嚷。
“老板娘不在,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阿木拨开人群,抱着罗敷走出来。
“听说你们家的染坊刚被烧了?”镇长打量一下火已经被扑灭的罗宅,“希望你们的布没有被烧掉。”
“喂,镇长,你别太过分!罗敷姊姊只是不想给那个什么苏州知府的做小老婆而已,凭什么要染上五百匹好布做赔礼?那个知府家里就没布做衣裳吗?还是你耍了什么诡计,想自己占便宜?”小艺第一个跳出来打抱不平。
“哪来的野丫头,给我滚一边去,再乱说话,小心我叫人收拾你!”被踩中痛处,镇长恼羞成怒,他指着阿木,“如果有布,就把布拿出来,如果没有,我们立即带人走!”
“简直是强抢民女嘛!”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等着遭雷劈哦……”
“就是说呀……”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镇长。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既然没有布,还不把人带走?”镇长狗急跳墙,准备直接抢人。
“我是不会让你们把我妻子带走的!”
阿木此言一出,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立刻静下来,大家全都讶异看向阿木。
就连罗敷也愣住了。
“你妻子?”镇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哈哈干笑两声,“你说罗敷是你妻子?街坊邻居可都在这儿,你什么时候聚罗敷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阿木冷笑一声,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徐徐展开,递到镇长眼前。
“如果识字的话,就应该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吧。”
“本人自愿把独生女罗敷嫁与阿木为妻,空口无凭,特立此据为凭,双方永世不得反悔!”最后是三个鲜红的指印。
“就算是苏州知府也不能强占人妻吧?”阿木冷哼。
镇长从头到尾把内容仔细看了好几遍,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叫苦,这事他事先怎么一点都不知情呢?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罗敷看情势也大约猜出事情的原委,她就觉得那卖身契有问题,果然!阿木真坏,欺负娘亲和她都不识字,竟然把内容改成那样!
“罗敷是我的妻子,虽然我们还没有成亲,但她早就是我的人了,想把人带走,除非从我得尸体上踩过去!”
阿木再度语出惊人,惊得众人大张着嘴巴,目光齐刷刷射向女主角。
什、什么?
她、她、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罗敷瞠着圆滚滚的眸子瞪向阿木,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什么?她已经被破身了?”镇长惊叫,完了、完了,那个苏州知府只喜欢处子,罗敷却已经……
哎哟!他当时怎么会被鬼迷了心窍,这会儿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
“死老头,我只不过回娘家两个月,你就给我弄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你良心是被狗吃了?竟然敢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一个肥胖的妇人在罗大娘的搀扶下匆匆赶来,镇长一见到胖妇人,脸色刷地变白,“娘……子……”
镇长大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娘家很有势力,只见她边骂边使劲地扭住镇长的耳朵,肥厚的巨掌很干脆地给了镇长两个响亮的耳光。
“死老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给我到处使坏,看我回去怎么整治你!苞我走,少在这丢人现眼!”
镇长夫人就这样扭着镇长的耳朵一路把他拖回家。
“我的宝贝女儿,你有没有怎样?”罗大娘紧紧地抱住女儿,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女儿可比烧了的染坊更重要。
“娘,我没事,倒是你,赶了这么久的路,辛苦你了!”多亏娘想到省亲回娘家的镇长夫人,镇长夫人人是凶了点,但心肠可是出了名的好。
说到这里,罗敷想起来了。
“阿木,快把我放下来。”他好样的,竟然当着邻居们的面坏她清誉不说,还敢欺她不识字的骗她?!
“你身上还有伤。”阿木摇摇头,不放人。
“你……”罗敷气得说不出话来,知道挣扎也是白费力气,索性扭过小脸,生起闷气来。
“罗大娘,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罗敷姊姊成亲怎么不请大家吃酒?噢喔……果然是铁公鸡,啊,不对不对,是铁母鸡才对,自己女儿成亲也那么吝啬!”小艺凑到罗大娘身前挤眉弄眼。
“成亲?成什么亲?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太久没挨我揍,皮又痒了?”一记锅贴先伺候去。
小艺灵巧躲过,逃到阿木身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卖身契”,大声地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