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琴声在宽敞的客厅中响起,罗如希一边弹奏着钢琴,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
结果,他们在新加坡待了整整一个星期。
原本三天的出差行程,归期一延再延,两人像玩上瘾似的,谁也不愿先提回家。
然而,凡事终究得画上句点,在逛遍新加坡所有景点后,他们依依不舍的告别那个美丽的小柄,回到台湾。
自这趟旅行过后,她对杨尧深的感觉好象变得不同了。
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她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单纯的将他亲为金主,更无法把和他在一起当成是在工作。
“如希,你已练了两个多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王妈端了杯现打的综合果汁朝她走来。
“哇?这么久啦?我都没发现。”她回过神,从王妈手中接过果汁,不忘撒娇一番。“王妈最好了,谢谢!”
“你晚上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我等等去弄。”看着这善良的女孩,王妈有说不出的喜欢。
她没有女儿,如希就像是她多出来的女儿一样,非但一点主人的架子都没有,还经常向她撒娇。
“都好呀……”她想了想。“啊!汤的话,弄凤梨苦瓜鸡好了。”
“怎么会想喝凤梨苦瓜鸡?”王妈奇道:“你不是不喜欢苦瓜吗?”
先前几次她煮苦瓜,如希虽然还是都吃了,却总是苦着脸。
“上次你弄凤梨苦瓜鸡汤时,尧深好象挺喜欢的。”这孟子他都会提早回来跟她一起吃晚餐,因此她直觉就想请王妈弄些他喜欢的东西。
“你啊,终于肯叫杨先生的名字了!先前老是金主金主的,真不晓得你在想什么。”王妈伸指点点她的脑袋,见两人关系渐入佳境,她自然开心。
“他本来就是金主嘛!我以前那样叫也没错啊!”她将指放在琴键上,弹了几个单音。“要不是他,我可没办法过着这么悠闲的生活。”
“唉!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还真奇怪。”
“好啦,王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罗如希笑道:“反正晚餐的汤就凤梨苦瓜鸡吧!对了,尧深好象还喜欢吃凉笋,可以的话,也弄一些好了。”她随代着,没发现自己已习惯将他的喜好摆在第一位。
“好吧!那我先去黄昏市场买点菜,家里没笋子了。”
“王妈你骑车要小心。”她关心的叮咛。
“我会的。”
晚上九点半,罗如希无聊的趴在电视机前,看着那前阵子红极一时的偶像剧。
“真是,那雨下得也未免太假了吧?”她盯着电视,喃喃抱怨。“何况旁边明明就有躲雨的地方啊!为什么非要站在雨中讲话不可?”
男主角在大雨中与女主角谈情说爱,互诉情衷的浪漫场景实在很难感动她。
要不是尧深迟迟未归,她何需无聊到来看这种不切实际的爱情故事?
一想到他,她心头又是一阵烦闷。
这么晚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而且不回来就算了,为什么不跟她说一起呢/让她在这儿为他干着急,又不敢打电话去打扰他。
她第N次瞄了瞄自己的手机,偏偏整晚一通电话也没有。
也许对他而言,她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吧!所以他不认为晚归,甚至是不归,有必要告知她一声。
怨怼的酸涩窜上心头,猛然惊觉自己竟在为一个男人等门、为他的不归而担心,她吓了一跳。
太可怕了,空间是什么时候开始,跟他共进晚餐已成一种习惯,而同房共寝则是理所当然?
他不过是金主而已啊!
她可以感激他、可以贪看他的美色、享受他的宠溺,却绝对不能投入太多感情,更不能爱上他。
只是……她现在想抽身,还来得及吗?
“如希,你不先吃点东西吗?我看杨先生今晚多半是不会回来吃晚餐了吧1”王妈关心的说道:“都晚上九点多了。”
她勉强一笑,虽然还想等,却强迫自己开口。“好啊!我也饿了,可以请王妈帮我把菜热一热吗?”
“真是的,杨先生不回来吃饭也不先说一声,让你等到这么晚。”王妈心疼的叨念。“我先把冰箱里的凉笋拿出来让你垫个肚子吧!”
“别这么说,王妈!尧深本来就没说他一定会回来吃饭呀!是我自己误解了,不关他的事。”她笑笑的走至餐厅。
他从来就没给过她什么承诺,对于一个用钱买来的女人,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不能,也不该有多期待。
只是,为何这件她早知道的事,在此刻竟让她心底泛酸呢?
瞧着王嫣自厨房端出凉笋,淋上满满的美乃滋,她还记得当尧深第一次尝到这道家常菜时,脸上惊讶的神情。
她知道他从小生长在富裕的环境,很多简单的料理反而没吃过,这阵子跟她一起吃王嫣煮的晚餐,倒也吃出许多先前不曾体验过的趣味。
不过,看来今天他是吃不到了。
罗如希举筷子夹了块笋子,鲜女敕的口感与味道绝佳,可她咀嚼在口中,却感觉不到美味。
在他心中,她究竟算什么呢?
是能够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用金钱便能买下的女人?
可悲的是,她无法否认这点,因为她当初的确就是为了钱才答应和他在一起。
“来,多吃一点。”王嫣替她添了满满一碗饭。”你等到这么晚,一定很饿了。”
“谢谢。”她小声道谢,接过了碗。
哎,王嫣多半也看出她的心事了吧?她实在不懂自己是怎么了,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
胡乱的扒了几口饭便吃不下了,她拿起王嫣重新热过的鸡汤,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大口。
那汤可热的,她这么一灌下去,立刻被烫着。
“咳咳咳……”她一阵猛咳,觉得舌头都被烫麻了,喉咙也有些刺痛。
“小心啊!那汤刚端来时还滚的呢!”王嫣连忙倒了杯开水给她。
“谢谢。”泪花在眼眶中转着,冰凉的开水含在嘴里,仍驱不走那灼痛的疼。
苦瓜满满的苦涩在嘴中化成委屈的情绪,好苦好苦……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苦的她好想哭。
“怎么了?很痛吗?”王嫣焦急的问。
罗如希怔怔的看着她,王妈慈和的面孔,映在眼中竟逐渐变得模糊,
“如希?你还好吧?”
她不断的摇头,任由泪水滑落两颊。
她曾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自己,千万别陷进去的,为何现在她心还是这么痛?
原以为自己够聪明,不致傻到陷入感情的囹圄,没想到他才不过一天晚归,就让她痛得难受……
茫然间,仿佛有什么声音响起,她看到王妈跑至客厅接起电话。
“喂?您好。”王妈瞧了她一眼,见她摇了摇头,知道她现在没心情接电话,“请问您哪里找?是……她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喔……”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王妈专心听着。
“你说什么?”忽然她脸色变得苍白。“我知道了……嗯,我明白……我会转告她的,明悦医院是吗?好……”
医院?什么医院?罗如希的注意力全被那通电话吸引住了。
王妈放下电话后,忧心忡忡的抬头望向她,“如希,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心中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她慌乱的站起身。“怎么了?是不是尧深出事了?”
一想到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她内心便惊骇不已,他怎么能出事?她甚至才刚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感啊……
“不是他。”王妈迟疑的道。
她呆了呆,“不是尧深吗?”
“嗯,不是杨先生。”
“不是他就好……”她喃声道,身体整个放松下来,倒回椅子上。
还好他没有出事。
罗如希有些被自己的过度反应给吓到了。没想到尧深在她心中的分量,居然如此的沉重,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她没能放松太久,另一个念头倏地跃进脑中——
那么,那通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希,其实……是你姐姐。”王嫣担心的启口。
“我姐姐?”罗如希深深的皱起眉,心跳忽然加快。”是搞错了吧?我姐姐人在美国啊!”
姐姐在两年前就去美国读书了,听她说是她任职的公司很看重她,出资让她去进修的。
而且为了省飞机钱,她这两年来从未回过国。
又因为国际电话太贵她们姐妹俩平时多是以电子邮件联系。
“可刚医院打电话来,说一位叫罗如芳的小姐出了车祸,她意识还清醒时向医护人员报出你的电话,现在人在医院急救……”
罗如希身体晃了晃,顿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晚上十一点,杨氏办公大楼顶层,灯火依然通明。
杨尧深看完最后一份卷宗,将成叠资料推至桌旁,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秘书。”就这些了吧?还有吗?”
“差不多就这几位了。”
“所以依你看来,哪一个人选比较恰当?”杨尧深随意拿起一份卷宗翻阅着,前几页都是一些女人的照片,有的是从报章杂志上剪下,有些则是特地去拍的,后头则是她们的身家资料、学历和个人喜好等等,甚至连交过几任男友、交往时间多长、对方的身份都巨细靡遗。
叶奇城眼角抽搐了下。”董事长,现在要挑的是您的妻子人选,这种事应该由您自己决定才对吧?”
“我当然是挑对自己有最大利益的了。”对于人生大事,杨尧深的态度倒是挺无所谓的。”而这些人选既然是你提出的,我相信你先前一定做过许多功课了。”
他才不在乎将娶到的是怎么样的女人,在他看来,她们能带给他的唯有”利益”两字。
叶奇城注意到上司说的是”自己”,而不是公司。
董事长要挑选的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结婚对象,能够帮助他在杨家立足,却不一定要对公司有利。
杨家内部勾心斗角的事,他身为董事长秘书自然是有所耳闻,知道的内幕不算少,因此可以理解上司的想法。
“如果是为了杨氏,那么余二小姐应是最佳选择,杨氏虽然数十年来在国内传统产业居于龙头地位,不过踏入生技产业却是近几年的事,若能与制药市场占有率数一数二的于氏联姻,对双方都有好处。”叶奇城谨慎的分析。
于氏风评还不错,也是老字号的公司了,和他们联姻的确会对杨氏有不小的帮助。
杨尧深把玩着手中的钢笔,细细思量。”若是为我自己呢?”
“若是为了您,那么洪小姐绝对是不二人选。”叶奇城递上一份上司先前未看过的卷宗。
“洪?”杨尧深挑眉。”该不会是我心底想的那个洪家吧?”
“是的。这位洪小姐是杨夫人妹妹的三女儿洪芬涵,性格单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今年二十一岁,还未交过男朋友。”叶奇城口中的杨夫人,是他死去父亲的原配,这些年来一直想联合他几个堂哥堂姐,打击他在杨氏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拉拢杨夫人和洪家?”杨尧深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洪家握有杨氏集团许多子公司的股份,拉拢他们有益无害,特别是最近杨如芳已快清理完门户,目前老董事长那大房独大。”叶奇城说明。“只是董事长也很清楚,洪家对杨氏的发展并没有任何助益。”
洪家这一代子弟均不学无术,靠着前人的庇荫才勉强维持目前的模样,事实上,内部已逐渐被蛀蚀,再过几年,也许就只剩空壳了。
但就短期来说,为了与握有庞大资源的杨如芳抗衡,拉拢洪家确实对他本身最有利。
“也是,那就她吧!”杨尧深也不多看那女孩照片一眼,直接就将卷宗阖上扔至一边。
他全然不担心对方会拒绝,只要他想要的,不管是什么,向来都能够轻易弄到手。
“是。”叶奇城抱起那叠厚重的卷宗,对上司的冷漠早已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