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玉定在原地,腿像生了根似的,无法动弹。
他错了。他不该一心想着拖延,才会弄到现在的地步,他还未想到要怎么和她解释关于采玲的事。
“哥?”杜采玲见他没反应,忍不住唤道。
他猛地回过神,迷惘的瞧向她。
奇怪,和采玲那么久没见了,照说他该不顾一切的陪在采玲身边才是,可此刻为何对恩妤的担心却远远超过想和采玲相处的渴望?
“你快去跟大嫂道歉啊!”她实在不懂他在发什么呆?
杜恒玉又愣了几秒,才逐渐反应过来。
“不……不用了……我晚一点再去跟她解释就好。”他强迫自己抑下想进去和恩妤谈谈的冲动,“你的伤……我替你上个药吧!”
他现在思绪一片混乱,不适合和恩妤谈,他害怕自己若进去,又会说出违背心意和伤害她的话。
他走回采玲身边,替她简单上了药,再拿出OK绷贴住她的伤口。
“好了,这样就行了。”或许是因为挂念着恩妤,明明在他身边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可他却显得心不在焉。
杜采玲看着手指上的0K绷,忽地冒出一句,“我可能会跟振儒离婚吧!”
“什么?”杜恒玉一震,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你们怎么了?振儒他对你不好?”
毕竟是自己暗恋了多年的女人,听到她这么说,他自然着急。
“他没有对我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过不习惯那里的生活。”杜采玲勉强笑了笑,“我好像真的是个任性的女人,对吧?”
“不,你不任性,你只是追求自我。”这是他最欣赏采玲的一点。
妯只要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努力去达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喜欢什么,便
会去争取,一次不成功她就再试,直到成功为止。
就像当年她爱上比她小两岁的振儒,便不顾众人的反对,毅然和他私奔一样。“追求自我的结果,往往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她叹气,“恒玉哥,我三年前就这样跑了,你会生我的气吗?”
“别傻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真的生你的气。”他立刻道,“爸妈虽然嘴里不说,但还是很希望你能回来。”
杜采玲瞧着他,“你们对我真好,我这么任性,还愿意原谅我。”
“笨蛋,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他不舍的将她揽入怀中,那是个很单纯的拥抱,不带一丝的。“家人本来就是用来互相帮助彼此安慰的。”
“有家人的感觉真不错呢!”她轻轻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半点也不像平时的采玲。
“那当然,杜家随时都欢迎你回来。”那个男人想必真的伤她很深吧!杜恒玉感到满满的心疼。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是让我们担心死了,以后不准再这样。”他拥紧了她。
“知道了啦……”她闭上眼,安心的窝在兄长温暖的怀抱中。“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
杜恒玉一整晚都没回房。
当东升的第一道太阳自窗外透进,一夜无眠的叶恩妤翻身下了床。
其实时间还很早,可恐怕她不管再躺多久,也是睡不着的。
这是自结婚以来她首次觉得那张双人床大得好空虚。
为什么恒玉没有回房呢?
这疑问才闪过脑海,叶恩妤便笑自己傻。
他回房做什么?正牌的采玲都回来了,他何必还找她这个替身?
想到这,她的胸口莫名的闷痛起来。
她不懂他们兄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只要晓得他爱的人不是自己就够了。
僵硬的摊开手,上面有着许多被玻璃割出的细小伤口,虽然都已结了痂不再流血,却仍细细刺痛着。
其实只是不严重的小伤,可是,那却让她想到昨天他对采玲万般呵护疼惜的样子,心又痛了起来。
叶恩妤轻叹了口气,放下手,拖着虚软的身子走出寝室,在客厅中看到那被冷落在沙发上的蛋糕和狗女圭女圭。
她犹豫了几秒,慢慢朝蛋糕走过去。
这原是昨天他借口回公司拿东西,特地买回来送给她当惊喜的吧?
恒玉是很疼她没错,总是关心她的需求,体贴她的心情,知道她没过过生日,还特地费心思去买蛋糕想帮她庆祝……
只是,他之所以为她做这么多,都是因为将她当成了采玲……
她在蛋糕旁坐下,轻轻拆开绑得漂亮的蝴蝶结,只见里头摆着一个化了的冰淇淋蛋糕,只剩几枚草莓歪歪倒倒的压在上头。
从那鲜艳的色彩中,不难猜出它的原貌是如何华丽精致。
这可是她生平收到的第一个蛋糕呢!
若是昨天没有那份“惊喜”的话,或许她会为了这个蛋糕感动的落泪。
她怔怔的拿起一颗红艳的草莓,放入□中。
好酸!
她从来不知道蛋糕上的草莓居然这么酸。
将酸得吓人的草莓含在嘴里,那酸似乎蔓延到了胸口,她眼一眨,泪水居然就不受控制的掉出眼眶。
“恩妤,你怎么了?”某个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回过头,见到丈夫正站在书房门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瞧向他。
“你……”杜恒玉看到了她脸上的泪,也看到了她手中咬了一半的草莓,以及那被她拆开的蛋糕。
他忽然感到强烈的愧疚和自责。昨天是她的生日,他却搞砸了它。
“这草莓好酸。”她轻道,彷佛这样就能解释她的异常。
“别吃了。”他急急走向她,打算将蛋糕收走,不想她看到它变丑了的样子。然而她却按住底盘,不让他拿起。
“恩妤?”她的反应让他不解。
“这是你送我的蛋糕,不是吗?”她哑声道。
“它已经坏掉,得拿去扔了。”不愿和她抢,他改拿走她手上的草莓,“对不起,我忘记将它冰起来。”
他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抱歉。买蛋糕回来是希望她开心的,不料却让她见到坏了的蛋糕。
杜恒玉决定要再买个新的弥补她。
“那我们呢?”她忽道。
“什么?”
“我们的婚姻变了质,你是不是也要将它丢了呢?”她怔怔瞧着蛋糕,觉得那就好像是他们的婚姻。
乍看如红宝石般的草莓,吃起来却好酸好酸,而原本美丽的冰淇淋蛋糕,融化了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在胡说什么?”她飘忽的语气令杜恒玉心惊。
他在娶她的时候,就已认定她是他这生唯一的妻,从未想过要和她分离。婚礼上,在教堂中的宣示,他是认真的。
“算了,没事。”她笑笑,松了手,“你拿去扔吧!”
可她的模样却让他更不放心了,他想起自己还欠她好多道歉和解释。
“对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那么对你说的,我……我只是太心急。”他不舍的拭去她颊上的泪水。
他从不知道她的眼泪对他如此具有杀伤力,足以让他的心疼痛纠结。
“我知道。”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杜恒玉停下动作,瞪着她。
“你在敷衍我?”她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真的了解。
事实上,连他都不太明白自己矛盾的心思。
当时他很想对她解释些什么,然而她一句话都不讲,不质问他,让他完全不知该从何解释起,一急之下,莫名其妙的话就这么月兑口而出。
“没有啊。”她低头没看他,“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伤害我的。”
见到心爱的女人受了伤,他因而着急到口不择言,这她可以理解。
“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话——”他想向她道歉,然而却忽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哥,你有没有多的盥洗用具可以借……”杜采玲懒洋洋的自书房中走出,看到客厅中面色凝重的两人,倏地住了口,改道:“呃,大嫂早啊!”
糟糕,她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冒出来啊?杜采玲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而叶恩妤的脸色,则在见到她后立刻变得惨白。
所以……他们昨天整晚都在一起是吗?
她可没忘了刚才恒玉就是从书房中走出来的。
杜恒玉一见到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马上说:“恩妤,你误会——”
“早安。”叶恩妤以一种略显高亢的音调对杜采玲道,也打断了他的话,“你需要盥洗用品吗?我去拿给你。”
“喔,好,谢谢大嫂。”杜采玲小心翼翼的回应。
她总觉得他们夫妻之间有些怪怪的,她是不是根本不该来这里?
叶恩妤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她快速走进主卧室里,翻出新的盥洗用具。
“恩妤,你等等……”杜恒玉跟了进去。
然而她却彷佛刻意忽视他的存在,直接略过他,将未拆封的毛巾和牙刷拿给站在主卧室门口的杜采玲。
“来,这给你,你如果还有需要什么其他东西……再跟我说就好。”
“谢谢。”杜采玲却很清楚自己暂时不可能再过来了。
她虽然迟钝,却也看得出此地不宜久留,接过东西后便迅速溜走。
杜恒玉逮着机会捉住妻子的手,一面迅速关上主卧室的门。“我们谈谈吧。”没想到他才刚握住她的手,就引起她的不小的反应。
“好痛……”叶恩妤不禁痛呼,用力想抽回手。
杜恒玉一凛,以不容她拒绝的力量将她圈在怀里,并摊开她的掌心查看。好几道细长的伤痕留在那双柔软的小手上,他看着,却觉得那一道道都彷佛是划在自己心头。
“这是……昨晚弄伤的吗?”他哑声道。
那些伤看起来很新,而在昨天之前他又没见过,多半是她昨天和采玲一起受伤的。
而昨天他居然只注意到采玲的伤,却没注意到她的……杜恒玉自责不已。听到他关切的语气,被他温柔的拥在怀中,叶恩妤只觉心痛。
他为什么还要露出关心她的样子,他难道不晓得那样会让她无法自拔吗?
他的眼中只有杜采玲,所以才会根本没发觉她也受伤了,现在这样是在同情她吗?
“不过是小伤罢了。”她试图想抽回手离开他的怀抱,可他却不让她那么做。“怎么没处理伤口?”昨天晚上根本是一团混乱,而他也真是的,居然没发现她的状况,她的伤要比采玲严重多了啊!
“无所谓,反正都已经结痂了。”曾经他的怀抱是她最深的眷恋,但现在从他怀间传来的温度,却让她感觉很不自在,直想挣月兑。
“你也是被破掉的碗割伤对吗?若有碎片刺进去可不好。”他抓着她的手腕,以指月复轻轻从她的掌心按向指尖,“如果有感觉到刺痛告诉我,可能是有碎片扎在里面了。”
她瞧着他专注的动作,心中的疼痛却远超过手上的。
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些关怀了?他做得越多,她只越觉得自己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