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上了行李箱,褚志杰准备搭晚班的飞机到美国。他早跟费丽讲好不用送行,至于骆琳,她这两天都没提到任何有关他要去美国的事,他想她应该忘了,不过忘了也好,省得他麻烦。
然而,就在他提着行李出房间时,骆琳也拖着一个行李箱来到他的房间口。
“骆琳,妳这是……”
“我要和你一起去美国。”她一脸兴奋的说。
“妳别闹了,这可不是去高雄或是澎湖那么简单。”他在心中暗叹一口气。
“我没在闹,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机票?”
“妳的美国签证呢?”褚志杰看了眼手表。幸好还有一点时间,他还可以和她周旋、安抚她。
“前年就签过了,有五年的期效。”
“妳和我同一架班机?”
“是啊!我早问过你的秘书了。”
“饭店呢?”
“和你一起住啊!”骆琳露出梦幻的表情,好象她的人生至此已然满足,“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一起出发去机场、一起搭机、住同一家饭店、睡同一个房间,再一起回台湾。”
褚志杰没想到她可以闷不吭声的把事情都办妥,而且杀他个措手不及。不过她若以为他会就此无法招架、拿她没辙,她就错了。
“不!”他很严肃的拒绝。
“不?”她不满。
“我不会带妳去美国。”
“但我有机票、签证。”
“那是妳的事。”他坚决的道,“骆琳,我是去美国谈公事,不是要去玩,妳以为这是在演电影吗?”
“但我保证绝不会烦你。我的英文还不错,你去谈事情时,我可以自己四处去逛。”骆琳郑重向他保证。
“不可能,我不要多操这个心。”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妳可以不必去的。”
“但我想去。”她仍不放弃,“而且我已经都安排、计划好了,更何况……”
她得意扬扬的看着他,“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上飞机,我要去就是要去。”
“妳以为妳真能一意孤行?”
“反正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她上前勾住他的手臂,“去美国是我的自由,我们刚巧同一架班机,又正好划到相邻的座位,你也不必跟你那个未婚妻报备。”
“不错,妳没忘记还有个费丽。”他一脸赞许。
“那我们出发吧!上机前还可以先喝杯咖啡。”骆琳以为一切OK了,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
“骆琳,没有用。”褚志杰摇摇头。
“又怎么了?”
“即使我们一起去了机场,我也不会和妳坐相邻的座位,即使进入了美国领土,我也不会管妳,妳要住那里就住那里,但绝不会是和我同一个房间。听好了,我不会理妳。”他必须狠下心,不能有妇人之仁。
“你不敢不理我。”她有恃无恐。
“那妳试试啊!”他甩掉她的手。
“我们的交情……”
“骆琳。”他打断她的话,“我们当然有交情,而且还把妳视为一家人,但这不代表妳能无法无天、无理取闹。”
“褚志杰,我对你的心……”
“妳早晚会走出那虚幻、不切实际的想法。”褚志杰告诉自己必须让她死心。
“你嘲笑我。”她的心冷了。
“我没有嘲笑妳,只是想告诉妳,妳在这也住了两、三个星期,妳觉得有任何事改变吗?”说完,他看了看表。“没时间了。”
骆琳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沉默的反应令他有点心慌,但表面上他仍是按兵不动。总要让她痛这么一次的。
“我真的不能跟?”一会之后,她终于开口,可是眼神与语气完全不一样了。
“我说过了。”
“我真的改变不了任何事?”
“妳只是在浪费妳的大好时光。”
“但感情事,覆水难收啊!”
“骆琳,长大吧!”
此刻,骆琳的心中彷佛一阵寒风掠过,她倏地清醒了,终于,她发觉了自己有多不堪、多可悲、多令人厌。褚志杰根本把她当是无理取闹、只会哭着要糖吃的小孩,而现在他甚至不想再安抚她。
趁现在还可以忍住不在他面前崩溃,还能保有最后一点尊严,她是该潇洒的离开,反正东西也刚巧都打点妥当……真是可怕又可怜的巧合。
于是,她拿起了行李箱。
褚志杰误以为她还是听不懂他的话,气怒的道:“我不会带妳……”
“我要回家了!”她这会反而心情轻松不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你去美国,你已经让我看清自己了。”
“骆琳。”听她这么说,褚志杰一丝解月兑感都没有,反而觉得心情沉痛。难道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受她影响了?!
“一路顺风。”骆琳对他微微一笑。
“妳真的要回家了?”褚志杰的声音有些沙哑。
“难道你要我再住下来?”
“当然……”
“当然不希望。”她顺口帮他接话,“所以麻烦精要回家了,她认输!”
“骆琳……”想到她要离开,他的心痛加剧。
“飞机不会等你哦!”她哽咽的提醒。
“我……等我从美国回来后我们再谈。”他不舍的看着她。
“谈什么?”
“就是谈谈。”
“何必浪费时间。”
“妳一定要这么磨人吗?”
“我想通了。”她苦涩的笑了,“这样不好吗?你没有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如果妳是真的想通……”
“我是。”骆琳不等他说完,抢着道。
“那……”这一瞬间,他突然不想去美国了,只想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告诉她一切没事,一点也不需要难过、伤心。可是……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她要回家了,而这段时间他们也相安无事,但该死的,他为什么会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再见了!”在这一刻,她的心已死。
骆芬当了十八年的姊姊,从来不曾见妹妹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呼天抢地的,好象她这一辈子的所有眼泪,在这一次要一次流光似的。
拧了条湿毛巾给骆琳,她本来想打通电话给褚志杰,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再看眼妹妹的行李箱,确定她不再哭后,她才开口。
“要回来住了。”
“嗯!”骆琳把湿毛巾往桌上一扔。
“褚志杰呢?怎么没追过来。”
“他追过来要做什么?”被触碰到伤处,骆琳的心又是一阵痛,“他现在人应该在机场。”
“所以妳才回来。”
“不,我回来是因为一切已经玩完了。”
“妳竖白旗了?”
“对!我输了。”
“骆琳。”骆芬也替妹妹感到难过,好歹她也是一片真心在对褚志杰,“其实看远一点,真正的赢家是妳。”
“我?!”
“褚志杰已经订婚了,既然妳可以想通的不再作茧自缚,那么赢家当然是妳。妳才十八岁,聪明又美丽,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褚志杰的拒绝是救了妳。”
“姊,妳真会安慰人。”
“那就回学校念书吧!现在还来得及。”
“我说了要晚一年念,就要晚一年念。”骆琳坚持。
“那妳这段时间要做什么?”
“找工作。”
“骆琳,”骆芬一叹,“妳不知道现实的社会有多恐怖,给妳的零用钱不是都够用,不必再去吃苦了。”
“但我总要长大。”
“妳可以等念完书……”
骆琳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姊姊的话,“我不想什么都得等念完书,而且我早晚要踏进社会,不管它是不是会吃人不吐骨头。”
“那我们公司缺……”
“姊,你们公司是外商公司,我能做什么?”跟在褚志杰身边上了一、两个星期的班之后,骆琳才发现自己连花瓶都当不好,就算是当工读小妹也都要讲能力及实力,不然照样混不下去。
“反正有我罩妳。”
“但我不要妳罩,我要靠自己,”
“骆琳,妳真是天真的可以。”骆芬不想浪费口水再劝了,“好吧!妳就自己出去闯闯。”
“不要看不起我。”
“我只有妳一个妹妹,看不起妳我会比较高兴吗?”骆芬瞪了她一眼。
“反正我要出去闯,要证明我自己。”骆琳一脸志气高昂,“我要褚志杰后悔!”
“妳还是摆月兑不掉对他的感觉。”骆芬摇摇头。
“但起码我不再作贱自己。”
“妳形容词用的真毒。”
“我还要证明给费家兄妹看,我虽然年轻,没有人生经历,但我也不是他们能等闲视之的人。”骆琳决定替自己出一口气。
“怎么扯上了费家兄妹?”骆芬可不会坐视妹妹被外人欺负。
骆琳想了一下,才把费文找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居然有这回事。”骆芬听了相当不爽。
“他没有很凶啦!”
“但他明明是在给妳下马威。”
“反正我既不怕他也没有吓得双脚发软,更何况他只是护妹心切。”骆琳中肯的说。
“总之他就不要惹到我们。”
骆琳拍了拍姊姊的背,“反正我要自立自强,我不要再当花痴了。”
一从美国返台,褚志杰便听说骆琳在PUB打工的事,他实在没料到她会放着好好的书不念,跑去打工。
而且居然是跑去PUB那种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丛聚的地方当服务生。到底骆家的人都在想什么?竟由着她胡作非为。
鲍司的事稍稍交代后,他马上杀到骆琳工作的PUB,心中暗自打算,即使是用拖的,他都要把她带走。
骆琳没料到他会来此,再次见到褚志杰,虽然感到心痛,可是她已学会伪装。在带位的人领他入座后,她拿着价目表面无表情的走到他桌边。
“先生,你好,要点些什么?”她恭敬的把价目表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骆琳,妳赢了!”他也不拖泥带水的直说,“妳可以到我公司上班。”
“谢谢!但我已有工作了。”她客气的回绝。
“在这家PUB里当服务生?”褚志杰一脸不认同。
“我不偷不抢的,是哪里不对了?”骆琳冷漠的问。“快点点东西啦!我们老板已经在看我了。”说着她瞄瞄吧台的方向。
“妳真要这么玩下去?”他亦冷冷的问。
“错,我已经不和你玩了!”
“骆琳,我一下飞机知道妳在这里上班就立刻赶来,连费丽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呢!”他使出柔情攻势。
“这代表……”她故作无知。
“我很重视妳!”
“还有呢?”
“妳是我妹妹,所以我……”
“如果你不点东西,那我要走了。”她一副和他乡说无益的表情,“如果连我爸、我妈、我姊都阻止不了我,你凭什么以为你来就有用?”
“骆琳,我不相信妳会这么刁钻、不讲道理。”
“你很无聊耶,这些话我都已经听过了。”
“那就跟我回去。”
“你当这里是酒店还是妓院?你以为我是被逼来这里上班,然后要你帮我赎身吗?”骆琳讽刺的说。
“这里不适合妳!”褚志杰快要翻脸了。
“PUB又不是什么场所或是婬乱的地方,你的保护欲只会令我更加反感,你只管顾好你的未婚妻,我已经不需要保母了。”她伶牙利齿道。
“骆琳,以前妳很听我的话的。”
“以前我也以为你会娶我!”
“我从来不曾误导过妳。”
“对!是我自己像花痴一样缠着你。”
“我们回去再说,妳先去向老板辞职。”褚志杰已是百般忍耐。
“你耳朵重听吗?”她板起了脸。
“让我们好好的谈。”褚志杰强压下怒意。
“谈不出个屁来的!”她粗鲁的说。
此时,另一名服务生走到他们的桌边,他关心的看了骆琳一眼,然后礼貌的开口,“先生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问题。”褚志杰咬牙回答,“我和她有事情要谈。”
“骆琳……”服务生转头跟她确定。
“大宝,没事。这位先生是我一个长辈,很关心我的前途,希望我能乖乖回家,不要在这里拋头露面。”骆琳略带嘲讽的解释。
“骆琳……”褚志杰气到头顶都快冒烟了。
“先生,你放心,我们这里是领有牌照的正当场所,因为骆琳年纪最小,所以我们大家都很照顾她,你不必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没有人敢动她的。”大宝向褚志杰保证。
“我想和骆琳单独谈谈,可以请你先离开吗?”褚志杰已耐心尽失,相信只要再一点点刺激,他这座火药库便会马上引爆。
“骆琳?”大宝询问她。
“我可以应付的。”骆琳朝他点点头。
大宝于是转身走开,但仍不忘回头给她鼓励的一笑。
在和费丽交往期间,她亦曾和其它男人出去跳舞、吃饭、看电影,甚至是成群结伴去渡假,但是褚志杰从来不曾吃味、不曾感到护意,他觉得那只是正常的和朋友往来,不过这一回……
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褚志杰就觉得快要抓狂,满心的愤怒像要溃堤似的。
“骆琳,妳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吗?”
“我成年了,可以为自己做决定。”
“妳真的不走?”
“下班时间还没有到。”
“妳不信我会拆了这地方?”
“你拆了这地方又如何,我还可以去其它的PUB上班,除非你让全台湾的PUB店都关门大吉。可是那又怎样,我爱到哪上班是我的自由,连上帝都管不着!”骆琳弯向他低吼。
“妳真以为妳可以我行我素?”
“是啊!”
“好,今晚算妳赢了一局,但我们还没有完。”
“哼,是你搞不清楚状况,我们之间已经完了!”
“那是妳说的,我可没有同意。”
褚志杰正烦又忙得焦头烂额时,费丽却跑来凑一脚、兴师问罪的。
“志杰……”她像有多少的怨言和委屈,“你在美国期间居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我。”
“我在忙。”这会公司有个德国订单赶不出来,他还在想该如何善后,她却跑来闹。
“难道连一通……”
“费丽,我真的在忙。”褚志杰刻意强调“真的”两个字。在他的眼里,费丽是一个成熟、懂事、会体谅人的女人,而如果她不是,那他就不知道自己和她订婚干么,更遑论是结婚了。
“我知道你忙,但你回到台湾后是不是也该和我联络一下,甚至是来看看我?”
“我抽不出空。”他傲然一句。
“连一、两个小时都抽下出来?”
“妳来看我不是一样吗?”他并不想和她吵架,“反正妳的时间比我自由。”
“你……”看他桌上文件推得像座小山,真的很忙,费丽也就不再和他计较,“怎么没有看到那个骆琳?”
“走了。”褚志杰冷冷的回答。
“你是说她没有跟来上班?”费丽随即笑开,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的灿烂。
“没有了。”
“那她还住在你们家吗?”她再充满希望的问。
“我出国前她就回去了。”
“真的?!”这会儿她不只是眉开眼笑,连心里也心花怒放。本来她还认为骆琳是个麻烦、问题人物、灾难,但原来她搞错了,还白请了哥哥出马。
“妳不希望她回去?”他故意问。
“我是无所谓,反正她也威胁不到我什么!”她说着大话,“只是一个女孩无端端的跑到人家家住,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会说话。”
闻言,他懒得再开口了。
“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她突然想起。
“这个星期日。”
“还有四天。”她算了算说:“不然我今晚过去陪你,然后在他们回来前离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妳忘了沉妈?”
“我可以封她口,不然干脆放她几天假,我们过过两人的世界。”费丽一脸向往的神情,然后开心的问他,“好不好?”
“费丽,我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加上才刚回来台湾,可能得天天忙到三更半夜才进得了家门。”褚志杰找借口推托,一点也不想过什么两人世界。
“我等你啊!”
“但妳不是最重视睡美容觉吗?”
“才几天而已没关系。”
“但我怕会伤了妳细女敕的皮肤。”
她不满的跺足,“志杰……”她既觉得好心没有好报,又觉得他好象是在逃避她,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
“我更怕会吓跑妳。”褚志杰还有一大堆的借口。
“吓跑我?”
“如果妳知道结婚后可能得过这样夜夜为老公等门的无聊生活,说不定会悔婚,不要嫁我了。”
“我会嫁你啦!”费丽马上气消了。
“我只是为妳着想。”
“但人家想和你在一起嘛!”她一说完就往他大腿一坐,手搂着他的脖子,胸部猛往他脸上挤,也不管这是办公室里,“志杰,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吗?”
“费丽,这里是办公室。”他心中浮起不耐。
“你可以跷个班,我们……”她咬着唇道,用魅惑的眼神及再明白不过的身体语言引诱他。
“我已经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妳别再闹了。”
“那更要放松一下。”她嗲嗲的说。
“不行!”褚志杰抓着她的双手放到她的身侧,然后推着她起身,自己再站了起来。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经过她刚才一番挑逗,他居然一点生理冲动都没有。
“志杰,你是真的不行还是『不行』?”费丽觉得很下不了台、很受伤。
“先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什么状况好不好?”他只好用指责来面对她的愤怒及质疑。
“我只是……”她想发脾气又怕被他认为无理取闹,只好闭上嘴。
“妳先回去,如果我忙得过来,晚上再和妳一起吃消夜。”不能说是敷衍,但相信应该可以稍稍令她满意。
“你不会黄牛哦!”
“我会尽量。”
“不管多晚我都等你来。”
他无奈的点头,现在真正占据他的心、令他牵肠挂肚的是骆琳,他只担心她在HB里会出问题,他的心,已经因骆琳而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