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恩师讲完电话,韩慈从餐厅后门离开,前往文化中心。他朋友的乐团今晚有演奏会,他与童雅女相约前往聆赏。
他抵达演奏厅时,距离演奏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听众不多,他找到独坐的童雅女,她手拿节目单,对着垂有红幔的大舞台发愣。
“小雅,是不是等很久了?不好意思我迟到,晚上店里有点忙。”
童雅女回神,对坐下来的韩慈一笑。“还好,我也没等多久。”
“本来准备好要出门了,临时遇到一个老朋友,耽搁了一下。”韩慈接过节目单翻看。“你猜我遇到谁?是祁融。”
她黑眸睁圆。“他去你的餐厅吃饭?”
“嗯。他不是单独去的,还带了一位小姐,我就没过去打招呼了。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你知道吗?”
“嗯,那应该是他公司的秘书。”她涩然道,亏她几分钟前还在想,他现在不知在做什么,原来又和美女共进晚餐。
其实后来定心细想,她相信他的解释,毕竟楚秘书的爱情宣言太突兀,两个人的亲密举止也不自然,可是……就算他是被迫,就算他与楚秘书清清白白,她还是不喜欢他们那么亲匿,他们牵手的画面在她脑海挥不去。
虽然没对他承认,但她真的很吃醋,吃醋到坐不住,很想问韩慈,他们吃什么?是不是聊得很开心?他是不是乐在其中?她烦躁,觉得椅子太硬,觉得空气太闷,要不是韩慈在身边,她可能已经溜往“茗居”,就算她不知道去那里能做什么?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是怎么想的……
韩慈把她心神不宁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点破。“他好像不知道‘茗居’是我开的?”
“我没跟他提过,因为他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不必这么含蓄,你可以直说就算我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他宁愿无聊到死也不想跟我讲话,我都了解。”
两人相对而笑,韩慈道:“他在追求那位小姐吗?”
“我想应该不是。他公司最近有点问题,他在调查,请那位小姐协助。”
“喔?可是看你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们好像不单纯——或者说,你和他之间已经不单纯了。正确来说,他对你从没单纯过。”
“你说什么啊?绕口令似的,我听不懂。”她听得很茫然。
“小雅,你对祁融动心了,对不对?”
单刀直入的问句教她来不及反应,呐呐地,她脸蛋浮起晕红。“……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他除了爱讲话损你,其实对你很好,我觉得你动心是早晚的事。他暗恋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给他名分了。”
“他、他暗恋我?哪有?什么时候开始?”她震惊得结巴。
“很久了,嗯……大约从高中时代开始吧。他每次看到我在你身边,就一脸猎狗的凶样,活像想啃我骨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那是他嫉妒你在绘画方面的天分,他也常常因此酸我,你不是都知道?”
“但他出国四年,写信给你从没间断过呢?”
“因为他说在国外无聊,我不会用电子信件,又嫌国际电话太贵,他就写信来吵,每封信开头都念我怎么不学电脑。”
“没错,因为你不会用电脑,他用数位相机拍照,还特地把照片印出来寄给你,这又怎么说?”
“他说,讲事情要图文并茂才过瘾,信只有文字,不够精彩,所以坚持要给我照片。”
“但他从没忘记你生日,去年因为他在国外回不来,还买机票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你飞过去陪他。”
“那是他异想天开在胡闹,都告诉他我工作在忙走不开,他还硬把机票寄来,结果我没去,他还生气好久。”后来生日当天,他打电话念了她一小时。
“嗯,总之你完全不相信他对你有心,你觉得他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就是了。”
“也不是那样……”她嗓音低下去。“要是有个人从小就不断嘲笑你、欺负你,跟你炫耀他有多优秀,让你觉得自己很笨很差劲,你根本不会觉得他有可能喜欢你……”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他?你喜欢这个很会欺负你的男人哪一点?”
她闻言惊愕。“我……”她答不出来,她不知道,就是喜欢他……
“想不出来吗?那就别想,不需要想,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想自己为什么爱他,爱情需要的不是讲道理或追根究柢,而是要把握,决定你要不要爱,怎样去爱。既然知道自己喜欢他,就早点和他谈清楚,互相表白。”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他喜欢我……”所以尽避吃醋,不喜欢他和楚秘书在一起,她也没说什么,因为她总觉得他不会在意她的想法。
“他喜欢你的,我知道。”韩慈悠悠道:“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我觉得他已为你疯狂,我一直这么认为,经过今晚,我更加确定。”
“你看走眼了。”她当然也希望是这样,但实在不乐观。
“要不要你现在就走,别听演奏会了,去我店里找他,当面问他?”
“拜托你别闹了……”她很窘,只得求饶。
“好吧,敲边鼓到此为止。”韩慈低笑。“对了,还有件事告诉你,我刚从老师那边得到消息,绘本主题的展览,他刷掉一半的人了,你还在名单里,我觉得老师很可能会选你,你可以提早开始准备了。”
“还没确定呢,话别说得太早……”灯光忽然转暗,演奏会要开始了,两人都噤声,四周也安静下来。
童雅女望着舞台,虽然明知台上是什么,红幔分开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屏息,直至台上的爵士乐团出现,才报以热烈掌声。
她与祁融之间,仿佛也隔一层布幔,她已清楚自己心意,只差何时揭露。
从有记忆以来,他们一直在一起,以为是住得近的孽缘,所以从没推敲他种种行为背后的意义,他写信寄照片给她,她当他是为了排遣乡愁,莫非,那是他的坚持,为了不想在彼此生活缺席?
他老是缠着她,好事坏事,他们都共同经历;他伶牙俐嘴,当真损得她生气时,他又慌慌张张低声下气来道歉,不肯明白表现得在乎、舍不得分离,是不是都暗藏无言的爱意?
爵士乐团奏起乐曲,她坐在暗色中,沉在温柔的黑里,在与他的共同记忆中寻觅,关于爱的蛛丝马迹。音韵缠绵,似她心头厘不清的许多记忆,在心头发酵,幽幽地渗出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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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领班告知的流程,至少得等十天半个月才见得到大师。祁融回座位后,正在思索有没有更快的方式,几分钟后,领班就送上名片,说大师想见他。
有机会就要把握,他也没想大师怎么这么快接到消息,立刻丢下女伴,驱车前往大师住家。
柄画大师会喜欢什么礼物?他想了想,买了父执辈会喜欢的东西——雪茄和高级水果,以防万一,支票簿也带在身上。
大师住在一处宁静的住宅区,屋内很简洁,家具简单,壁上只有几幅大师自己的字画作装饰。
祁融登门拜见山杉大师,大师个子不高,穿一袭灰长袍,颏下一绺长长白须,光秃秃的脑门光滑如蛋壳,仙风道骨,不似尘世中人……以上是场面话,其实他觉得大师比较像晒干的菜脯,那老脸真皱啊!
大师很跩,讲话很简短,脸部始终维持三十度仰角,拿鼻孔睨人。
大师见了雪茄,老眼一亮,当场就点来抽了,没跟他客气。
脸皮真厚,至少是好的开始,显示大师满意他的礼物。
两人坐在客厅,寒暄后,祁融说明来意。“……听说‘茗居’的展览很有名,我想替我朋友申请展览,不知道要排多久?”
大师吞云吐雾。“我们的展览已经排到五年后,你要等一等。”
“五年?!这么多人在排?!”祁融傻眼,他以为顶多等几个月就有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我们厨师都是特别聘请的,菜很好吃,加上有展览,我们这个特色餐厅可火红了,报纸杂志常常报导,达官贵人都爱来,市长议员也常来,有立委在这边给女儿办婚宴……上回那个外交官也来……”
废话一堆,总而言之餐厅很高级很热门。祁融等大师换口气时,赶紧打断道:“五年实在太久了,没办法提前吗?我不是马上要,等一、两个月也行,可以帮忙安插吗?”打铁趁热,惊喜不好拖太久,顺利的话,他还想藉此告白呢。
大师冷冷道:“大家都是按规矩申请的,我干么要为你破例?”
“我真的很希望在这边办展,也知道这样让您很为难,不然,我付出一些代价,让大师能跟其他艺术家有个交代,这样就无妨吧?”他早有准备,来吧,开出条件,他等着接招!
大师斜睨他。“是你的什么朋友,你这么帮他?”
“她是我——好吧,我老实说,我是为了我喜欢的女人,她很想在这里展览,我瞒着她偷偷来申请,想给她惊喜。”搞艺术的通常都是性情中人,这样说应该能博得同情分吧?
“喔……原来你想让女朋友高兴。你的阿娜答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为了她你才这么拚?”
“是啊,她很可爱,也很有才华,她是画绘本的,大师一定会欣赏她。”女朋友三个字听得他一阵酥软,她是他的阿娜答,怎么办,听起来好赞……
“喔……”大师抽雪茄,翻白眼。“怎样?有女朋友很得意吗?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年轻人,谈个恋爱这么嚣张,一个情人节不够,七夕也过情人节,我七十多岁了,孤单老人一个,二十年没交过女朋友,你是来刺激我的吗?!版诉你,我最讨厌情侣!情侣godie、godie、godie!”还呼口号。
祁融傻眼,好样的,没料到大师这么跟得上流行,年纪一把竟然是情人去死团成员,他只好赶快带开话题。“那大师希望我怎么做,才让我……朋友参展?”
“你跟她分手,我马上让她办展。”
“呃,有没有别的条件?”
“不分吗?那等五百年也别想。”
衰,遇到老番颠!祁融陪笑脸。“大师,别这样嘛,好吧,我承认,其实我跟她还没交往,刚才因为您说女朋友这三个字太顺耳了,我就没解释,我跟她其实还没交往。”
“是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大师,我们别讲这个了,要什么条件您尽量开,我绝对办到。”
“没骨气!为了讨好女人,这么低声下气。真的什么条件都行?要是我要你学狗叫,你也吠给我听?”
学狗叫?祁融为难,有点难堪,但要是拒绝,说不定有更刁钻的条件。“那也不是不行……汪——”
“喂喂,我是打比方,你别叫这么快,这条件不算,我可没答应。”
“是,您说了算。”死老头,敢玩弄他?最后没让他展览他就拆掉餐厅!
大师又吞吐几口烟雾。“好吧,看在你这么有心的分上……下个月有个苏格兰的踢踏舞团来台湾表演,你知道吗?”
“是,我有听说,那舞团很热门,票都卖光了。”
“就这样,你给我弄两张票来,我就考虑让你的女朋友参展。”
“可是票早就卖光,我上哪儿去生出票来?”
“那是你的问题,你要我开条件,我的条件就是这个。”
祁融一咬牙。“好,我会想办法,只要弄到票,我朋友就能参展吗?”
“我会考虑,年轻人,你嘛帮帮忙,展览档期都排到五年以后了,你两张票就要插队,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那还有什么条件?还要我做什么?全都说了,我一次办齐。”
“急什么?等我想到再说。好了,时间不早,我想睡了,你快走吧,门在那边,不送。”
祁融想吐血,或者拿垃圾桶砸这个油条的臭老头,但他忍住,还笑咪咪的。“那我告辞了,大师晚安。”
他驾车回家,一肚子火。要他去找已售罄的票,上哪儿去找?他在艺文界毫无人脉啊!不知道网路拍卖会不会有?等他弄到票,死老头会不会给他更难的任务?瞧死老头那副“谁教你有求于我”的嘴脸,他悲观地认为很有可能。为什么老头不开口要钱?开支票省事多了……
打从出娘胎,谁让他这样受气过?他不过是想申请展览,让童小雅高兴,为何事情这么艰难复杂?这莫非是上天的考验,考验他能为爱情付出多少?
他哀怨地望着前方的漆黑道路。童小雅,她要是知道自己为她这么辛苦奔波,会不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会不会更爱他?他自己都感动得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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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融前脚一走,山杉大师就噗哧笑出来,叼着雪茄,拿起电话拨给爱徒。
“喂,我照你讲的狠狠刁难他。”
“他怎么反应?”中场休息时间,韩慈站在演奏厅外的走道上,含笑聆听。
“他一脸想开车撞烂我家的样子,结果忍下来,还笑嘻嘻地跟我周旋,挺有礼貌的。我问他是不是帮女朋友申请,他眉开眼笑,那副打从心底乐出来的样子,差点害我笑场。”
“可以想像。”韩慈笑了。
“他很有心,还准备礼物来,你说他脾气冲,可是不管我怎么恶劣,他都忍下来,为了那个女孩子,他真的很拚,这小子是个情种,我觉得他挺可爱的。”大师呵呵笑,对祁融颇欣赏。“你要我刁难他到底吗?还是做做样子,最后再答应他?”
“随你喜欢。他提到的那个女孩就是我朋友童小姐,你也知道她把展出的机会看得多严肃,他现在做的事并不是恶意,但童小姐绝对不会喜欢。她希望你不受任何人干扰,凭你自己的意思决定,所以都看你的意思了。”
“唔,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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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演奏会回家,童雅女想了一夜,虽然韩慈说得信誓旦旦,她还是不敢贸然去找祁融坦白感情。毕竟领教了他二十几年的毒舌,深知他讥笑人可以有多狠,她想她还是步步为营,等个适当机会再说比较好。
棒天,她在光研忙到近中午,所有工作告一段落,她回办公室打包物品。光研拨出一个小办公室给她使用,离开发室不远,她收拾到一半,楚秘书带着一碗芋圆过来。
“这是课内同仁请客的——”眼见办公室里不少物品装箱了,楚秘书诧异。“你要回去了?工作结束了?”
童雅女点头。“只剩一些细部处理,我回去弄就可以了。之后可能再过来几趟就结束了。”
“是吗?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是错觉吗?冷艳的美女似乎对她依依不舍?童雅女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微笑。
“其实,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想告诉你……你和我的妹妹长得很像,我有好几年没见到她了,很想念她,所以你去开发室的时候,我忍不住常常找借口跟你讲话。我妹妹也很会画画,虽然没你画得这么好,不过你真的让我觉得像看到她,希望我刻意找你聊时,没让你觉得不舒服。”
“呃,并不会……”冰山美女突然感性坦白,让童雅女很惊奇,但对方语气真诚,感觉与她亲近几分。“你妹妹在哪里?你想她的话,怎么不去找她?”
“因为家里不接受我的恋爱对象,我跟他们断绝关系,好几年没回去了。我妹妹还在念书,家里也不准她来找我,我们只能偶尔透过网路视讯聊天。”
“是喔?你也别难过,可能你家里反对个几年,后来就心软了,会接纳你跟你的情人的。”童雅女安慰她。
“很难吧。反正我看开了。”楚秘书耸耸肩。“还有一件事,你也知道公司里盛传我和副总经理在交往,其实不是那回事,因为公司出事,他负责调查,却采取了一些差劲的手段,我很不高兴,刚好我发现了他的小秘密,也就不客气,勒索他送花、请客……”
“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果然是有把柄落入人手,他还死不承认。
“因为昨晚我要他在‘茗居’请客吃饭,结果他喝醉,竟然哭了。”
“啊?”
“他边哭边骂我,说我明知他喜欢你,还这样恶整他,弄得全公司都以为我跟他交往,连你也误会他在追我。他喜欢你很久,一直追不到你,现在再加上误会,他觉得跟你之间没希望了。他哭得好伤心,让我好内疚,所以觉得有必要跟你澄清一下。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他在交往?”
童雅女太惊愕,说不出话,只能机械式地点头。
“果然。难怪他一直哭,他真的很难过,唉,没想到我一时兴起的恶作剧,造成你们之间的误会,真不好意思。”
“他真的说他……喜欢我?说不定他只是喝醉了……”童雅女怦怦心跳。
“不是醉话,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我曾经捡到他的一本小册子,看了里头写的东西,那时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了,你要是不信,叫他把那个小本子拿给你看。”楚秘书微笑。“既然一切都解释清楚,应该没事了。看副总经理哭成那样,他真的很在乎你,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我祝福你们能顺利交往。”
因为觉得祁融人不错,她才帮忙推一把,否则才不想让她视为妹妹的童雅女跟他靠近呢。
她暗笑,就当日行一善吧!氨总经理,说你当众大哭虽然很丢脸,但在伊人心中可是大大加分,你不需要太感谢我……
楚秘书走了,童雅女呆立原地,心中似有无数感觉同时爆炸,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觉耳中有某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怦怦、怦怦、怦怦……好半晌,她才警觉是自己的心跳声,慌忙捂住胸口,怕隔墙有耳被听见,下一秒又捂住嘴,怕莫名的激动让她忍不住喊出来。
他喜欢她!
而且就如韩慈所言,他已暗恋她许久,为何他从来不说?为何言语行为从不流露情意?为什么不让她感觉到他在乎她?甚至,为了怕她知道他的感情,甘心受楚秘书要胁?为什么,要把感情藏那么深?
她更好奇,那本小册子究竟写了什么?
她怔愣,完全想不通,这时又有人进入小办公室,是总经理。
“童小姐?你把手机忘在开发室了,我刚好路过,帮你拿过来。”总经理瞧着桌上收拾好的纸箱,诧异道:“你在打包东西?是要回去了?”
“谢谢。”童雅女把手机放进纸箱,抱起纸箱,走出办公室。“工作差不多了,我打算先回去。”
“我刚好要去拜访客户,送你一程吧。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可能是天气热吧。”她垂下脸。“副总经理……在办公室吗?”
“我早上还看到他,开会之后不知跑哪儿去了。”电梯门开了,总经理摇摇头,与她一起走进电梯。
“他很受员工欢迎,每天往各部门跑,跟员工打成一片。我一开始认为他贪玩,仗着老爸的势力打混,后来发现他该做的事都有做好,学习公司的事务也很快,他有本事边玩边工作。唉,我老了,比不上年轻人的灵活。”虽是自嘲,却不掩长辈看见晚辈成长的欣慰。
“不会的,总经理您很踏实,我倒觉得副总经理太毛躁,该跟您多学习。”她微笑,为他骄傲。
“老实说,当初我不看好他进公司,还有点不满。他从没接触过一天事务,要不是靠着老爸是总裁,怎么可能当我的副手?好在他有实力,不然公司里反弹声浪就大了……”电梯降到一楼,停住,总经理暂时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