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书强烈拒婚?”听到这个,比起前面的事件,更令车圣以惊诧。
虽然订婚当日,筱书逃家的行为令他费解,他却不愿想成她是想逃婚,可现在从袁碧云口中得知真相,令他心口一扯,万分难受。
“筱书再三强调只当你是哥哥,无法跟哥哥结婚当伴侣,如果我知道她内心如此抗拒,甚至不惜逃婚,发生车祸,说什么我也不会逼她接受。
“她昏迷的这几天,我跟她爸都非常懊悔,我顾虑自己的处境,她爸在意事业的发展,我们都完全没有顾虑到筱书的心情。
“因为这起意外,我们才深深体悟到,如果失去筱书,我再争什么都没有意义,她爸事业做得再大也没有意义,外面女人生的孩子,更不可能取代筱书一分一毫。
“我跟她爸商量过了,决定取消你们的婚事,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筱书过得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袁碧云语重心长,娓娓道出一切。
车圣以愈听心愈沉。没想到筱书会发生意外,主因是他。
现在她虽然清醒了,却忘了许多事,也不愿接受两人的关系从亲昵的兄妹,转变为尴尬的未婚夫妻,她宁愿将一切平淡化,认为两人只是没交集的邻居。
她的逃避、选择,让他细想后,更为心痛难受。
“圣以,筱书她爸仍很看重你的实力,会继续栽培你在建筑业发展,将来如果你愿意,他想让你当他的左右手,甚至可能委托你经营公司,只是……你跟筱书的婚事,希望你别太执着,我们不会再左右她的感情婚姻,你也不要逼她一定要恢复记忆,好吗?”袁碧云最后沉重地请托。
车圣以的黑眸沉静无波,静默两秒,才淡道:“不好。”
“圣以?”袁碧云不禁心生焦虑,担心女儿再次受到伤害。
“我可以暂时不执着于婚事,但不代表我选择放弃。筱书想逃避,遗忘关于我的记忆,这个我决不接受,我会帮她恢复记忆,不只是我的,还有我哥的。”他黑眸里闪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医生说过,最好别刺激筱书,她想恢复记忆,有一天会自己解禁。我不希望你对她造成二次压力和伤害。”衰碧云神情一凛,是恳求,也是警告,为了保护女儿。
“伯母,如果你相信我对筱书的感情,就知道我比任何人更不允许她受到伤害,我不会强迫她回忆,我相信她的心灵没这么脆弱,她只是脑袋一时无法消化太多麻烦事,才短暂封闭起来。”车圣以薄唇微微一勾,心情不再那么阴郁窒闷。
只要她平安无事,两人接下来多得是时间相处,而且他对她向来耐性十足,还是比她父母还要了解她的人,他相信,她总有一天会记得一切的。
凌筱书半躺在病床上,膝上放着一本母亲买来的流行杂志,意兴阑珊地翻阅着。
医生告诉她,她得了心因性失忆症,她似乎失去很多记忆,母亲却要她别去回忆,只要安心养好身体,等出院后,一家人重新快快乐乐地生活。
她不知道遗失的记忆重不重要,是好是坏,却无法完全不在意。
尤其对车圣以,她开始产生许多矛盾的感觉。
醒来初见他时,她因混乱的记忆、逃婚的画面、车祸的惊惧,对他心生一抹不明的畏惧。
然而他离开病房后,她却一直想着他憔悴的面容、深黝的眸光、担忧关爱的神情,以及温柔抚触她脸庞的举动。
她不应该害怕他,因为当他的手碰触到她脸颊的那一瞬间,她并没有一丝排拒,反而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如果,她跟他只是不熟的邻居,为何他会守在她病床数夜,神情焦虑憔悴?
可是,她跟他如果不是被逼婚,她为何会在订婚之日,不顾一切地逃婚?
脑中再度忆起那鲜明的一幕,她紧抓着礼服裙摆,赤足踩在热烫的柏油路上拼命狂奔,不停回头看,担心有人追赶……她担心追出来的人,是他吗?
再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台白色的车,下一瞬间,她脑中只剩一片白茫混沌。
再度忆起车祸画面,她不禁心惊胆战,双手环抱着头,思绪混乱。
“筱书!”车圣以一走进病房,便惊见她坐在床上,紧抱着头,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果,上前探看。“头痛吗?”将床上的她揽进怀里,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放轻松,深吸一口气。”他柔声劝哄。
凌筱书被他的行为惊愣住,她只是一时思绪混乱,并非真正头痛。
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令她呼吸一一窒,心跳加速,他身上的味道,她并不陌生,他的怀抱,并不让她讨厌,她不认为自己该惧怕他。
“我……没事。”缓缓退开,失去汜忆的她,对两人突然的亲昵动作,不免有些不自在。
“筱书,你怕我吗?”站在床边的车圣以,低头凝着她,眼神幽黯。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她仰脸看着他,轻摇头。
再次见到他,他整个人干净整洁,不若昨天的憔悴,她对他也少了些生疏感。
“没有就好。”车圣以这才释怀,只要她别怕他,他便觉得很欣慰了。“你才刚醒来,别急着想要恢复记忆,先好好休养。”他虽然希望她快点想起以前的一切,却不愿她有任何压力。
她方才的模样吓到他了,他以为她又头痛了。他希望她能慢慢放松心情,先忘却车祸的恐惧后遗症。
“我摘了一袋樱桃,这棵樱桃树,是你种在我家庭院的。”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新鲜樱桃。
凌筱书闻言一愣,对于他口中的樱桃树毫无印象,也不记得他家庭院是什么模样,更不晓得她为什么会在他家庭院里种樱桃树?
“你先看个杂志,我去把樱桃洗一洗。”将滑落到她脚边的杂志捡起来,放到她手中,车圣以便提着塑料袋进浴室。
他特地摘她种的樱桃,并非急着希望她能快点想起什么,只是见到樱桃早已熟透,不少果实已掉落在地,他才顺手摘来给她吃的。
方才她略歪着脑袋,略蹙着柳眉,表情升起一抹好奇、困惑,令他对帮她恢复记忆,充满乐观想法。
依她单纯的个性,不会复杂地把记忆紧锁起来,只要利用她的好奇心,引发她自然去联想,相信不久便能让她无负担地解除记忆封印。
“Hi!”车圣以推开房门,大咧咧地踏进房间。
“你、怎么进来了?”听到敲门声,还来不及响应,便看见他直接闯入她的卧房,凌筱书难掩诧异。
“当然是走进来的。”他扬唇一笑,一派轻松。
“你怎么可以进来我房间?”母亲不是在楼下吗?管家张姨怎会让他上楼?
“你的房间我以前就常来,我的房间你更是来去自如。”车圣以对她的大惊小敝不以为意。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凌筱书淡然道。
她出院回家已经一个礼拜了,虽对失去记忆仍感困扰,却还无法积极探索,只因她不确定该不该急着恢复被遗忘的记忆,再加上不想让母亲担心,她只能按下心头的彷徨,假装没事。
住院期间,他每天都会去陪她,他的态度自然,只关心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并未提及任何过往,让她对他的感觉更加迷惘,不禁猜想他们过去的相处情形。
“忘了没关系,我们从头来过,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说着,车圣以径自坐到沙发上,将提来的东西,摆到茶几上。
“圣以哥要探病慰问的话,我们去楼下客厅。”
不久前,车志钧才送来一束花,慰问她的伤势,她以为车圣以带来的也是探病的礼物,虽然对他不再那么陌生疏离,但两人在她房间里独处,她仍有些不自在。
“我哥送你花,你有什么感觉?”他知道哥哥上午来过凌家,他是故意在他之后才来的。
“什么感觉?”凌筱书对他的问题感到相当纳闷。
“你以前喜欢我哥,非常迷恋。”他刻意提醒。
她遗忘对哥哥的感情其实对他有利,但他既然决定帮她恢复记忆,就不能只是选择性地恢复,他希望她的记忆是完整的。
即使到时候她仍迷恋着哥哥,他也不会被动地只与她维系兄妹之情,会更积极想办法打动她的心,赢得她的情。
“呃,是吗?”闻言,凌筱书神情一愣。
“我……不记得了,也不该有那种想法。”
她蹙起眉头,认为自己不该迷恋车志钧,因为母亲告诉她,车志钧是堂姐的未婚夫,两人再过不久就要结婚了,如果她曾有那样的情思,她真的觉得忘了也好,只因她不愿再想起那段没有结果的恋情。
斯文俊雅的车志钧,她只觉得像个邻居大哥,他温柔的目光令她自在,但车圣以看似温和的目光,却让她感觉有种侵略性,无法自然地与他独处。
“忘了没关系,我再慢慢提醒你,今天我只是来陪你堆积木的。”打开茶几上的塑料袋,里面竟是一桶积木。
“啊?”他没来由的一句活,令凌筱书傻眼。“堆积木?”
“你大概也忘了,这盒乐高积木是你送我的第一份大礼,小时候你常要我陪你堆积木。”将积木全倒在透明茶几上,他径自拼堆起来。
凌筱书怔然,看着他低头玩着积木,视线不禁紧瞅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利落地将一块块积木拼成各种东西。
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她的沙发上玩积木,行为实在很突兀,但她却忘了该赶他离开,只能站在一旁,愣愣地望着。
不到半小时,他用像座小山那么多的积木,拼出一栋别墅,接着他站起身,捧起房子,拉过她的手,将房子交放在她手中。
“这是我为你盖的第一间房子。”他笑着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凌筱书叫住他,双手捧着积木房子,一脸莫名。“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他的行为未免太诡异了。
“堆积木。”车圣以回头,笑望着她。“我不会逼你回忆,如果无聊,就看着这栋房子发呆也好,我明天再过来。”说完,他径自开门离去。
房间内,凌筱书仍捧着房子,神情愕然。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彩色房子,脑中瞬间闪过一些影像一一
“圣以哥哥,陪我玩!”
一双小手,拉扯一个少年的手臂。
“圣以哥哥,这个窗户可不可以大一点?还要有烟囱。”
软女敕的声音撒娇着。
脑中的画面虽然模糊,但声音却非常清晰。
她细眉一蹙。他根本是来逼她回忆的,看似温和不强迫的行为,却令她无法不试着回想。
他似乎很了解她的好奇心,而在他隔天又来找她,交给她一个用竹筷盖成的房子后,她似乎再也无法将他当成没什么交集的邻居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