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奔驰,窗外景色一幕幕快速掠过。
驾驶座上的傅熙怀握着方向盘,两眼专注地盯着前方,丝毫不被旁座的“噪音”干扰。
“傅熙怀!你是笨蛋!混蛋!王八蛋!大坏蛋!”集骂人辞汇之蛋篇。
“这么快就忘了你爸的话?记得要有礼貌。”
“我没忘!你让我捅一刀以后,我一定会记得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那我们还真有默契,心里想做的事情都一样。”
想做的事情?捅一刀?原来他也想捅……芯亮简直快气炸了。
“停车!让我下车!要不然我就告你!”她气得哇哇大叫。
“告我什么?”
“告你……强抢民女!”
“现代感一点好吗?你可以说绑架或是妨害自由。”他帮忙更正。
“对,就是绑架!你已经严重妨害到我的自由,如果你现在就放我下车,我可以考虑不跟你追究。”她也很快地学以致用。
“问题是……”他快速扫视她胀红的脸,冷哼道:“我想跟你追究。”
“你追究什么?现在是你硬把我抓上车欵!”
“那又是谁威胁我一定要过来,说是要陪我去看女乃女乃的?”
“那、那……”芯亮抬头挺胸道:“谁叫你要栽赃给我?明明没约我,还说什么我拒绝陪你去看女乃女乃!”
“如果我约你,你会答应陪我去吗?”
“不会!”斩钉截铁的回道。
“这不就结了?既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又何必让自己去碰钉子?更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带你去见女乃女乃。”
“那你现在就可以放我下车,没有人会勉强你的!”
“来不及了。因为你告诉你妈妈说你要去,你妈妈又告诉我妈妈说我们要去,我妈妈也已经告诉了我女乃女乃,所以——”绕口令完毕,他转而用生硬的口吻,流露出懊恼的情绪道:“这时候你说不去已经太迟了,女乃女乃已经在等我们了。”
“你可以编个理由告诉女乃女乃,说我临时不能去了。”
“不行!”熙怀一句话否决。
“为什么不行?”怎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这样子会让女乃女乃很失望,对她来说,这次见面的意义不同……”他顿了下,又接着道:“她认定我今天带过去的女孩,就是她未来的孙媳妇。”
“啊?那你更不能带我去啊!”她花容失色道。
“我知道,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熙怀撇过头,快速给她一记无奈的眼色,然后继续专心开车。
芯亮下巴瞬间掉落,瞪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紧握的拳头凝聚一股噬血的冲动。
“傅熙怀,你好过分!你居然说不愿意?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小姐,你口口声声喊不要,我不过是说一句不愿意,算起来大家的心意一样,这值得你这么生气吗?”
“呃?”这么说好像也对,可是……她就是生气!
熙怀再瞟她一眼,只是这次的眸底含着一丝模糊的笑意。“还是说,你一直嚷着不要不要,只是在装腔作势,其实心里是很想跟我去的,所以听见我说不愿意,你才会这么火大?”
“你放——”她高分贝的声音紧急中断。
“嗯……?”放啥?他拖长的尾音还在期待。
“……心!你放心好了,”她用僵硬的语气接着说:“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对你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不要!反倒是你,嘴巴说的跟实际做的都不一样,你才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啦。”芯亮仰起下巴,睥睨着身旁的男人,“你不是说挑照片只是在敷衍了事,你也一样不想跟我结婚,那你现在居然还要带我去给女乃女乃看!万一女乃女乃见过我之后很满意呢?”
“只要你能生小孩,女乃女乃都会满意。”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芯亮瞠眸。搞了老半天,人家不过是需要生育工具一件吗?
“你找对象就为了生小孩?你当老婆是什么?母猪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说过的,人跟猪是不能结合。”
所以母猪对他是再合适不过?芯亮差点笑出来。
嗯,不能笑!再度见识到这男人沉稳之外的犀利言词,这让她意识到一件事——继续耍嘴皮子下去,自己似乎占不到便宜,那么“月兑困”之计可得好好想想了。
几次交手的经验告诉她——硬碰硬实属不智,唯攻心为上,方能险中求胜。
于是她说:“我敢保证女乃女乃见了我一定会非常满意,因为我不仅能生小孩,我还打算告诉女乃女乃,我要生愈多愈好,那么你想女乃女乃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用想也知道,择日下聘迎娶,女乃女乃可以在三天之内完成。”
“那你还敢带我去吗?”请三思啊!
“虽然不是很习惯别人用这个敢字来质疑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只是你对我可能还不是很了解,否则你就会知道,当我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所有应注意的事项都一定会考虑得很清楚,也就是说,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说、重、点!”她实在受不了他一副在论述讲解的平静模样。
“重点就是今天我带你过去,已有心理准备女乃女乃一定会开始催促我们结婚,不过至少她今天会很快乐。接着她也许会很着急,但至少有等待的希望,活在希望中当然也会很快乐,我则会想尽镑种方法来延长她的快乐,直到青遥,也就是我弟弟结婚的时候,就算她对我的希望破灭,那么至少还有另一份快乐来弥补。”
一连串的“快乐说”,让芯亮听得昏沉沉,只是浑沌中却也领悟一件事——这男人又在利用她了!
不,她绝对不让他得逞!只是……
“还要多久才会到?”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
“过了这个小镇就到了。”
她按下车窗,望着逐渐加浓的暮色,又看着陌生的小镇街景,心思不断回转着。
很快地,车子进入一条不算宽敞的柏油道路,随着两旁树影不断地倒退,她某种意念也愈来愈坚定。
“你开慢一点好吗?”这样子她跳车会比较安全些吧?
此时,却传来男人的手机铃声。
“喂,女乃女乃啊,我们快到了……”熙怀讲起电话,车速也愈来愈慢,最后终于停住。
停车了?!那还犹豫什么?芯亮车开一打开,一脚跟着跨了出去。
她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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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仓促结束对话的熙怀,瞪着站在车窗外神情得意的女人。
“对不起,礼物就请你帮我转送了。虽然我也很想带给傅女乃女乃快乐,可是给了女乃女乃希望,也就是给了我老妈希望,那接下来,就是我被我老妈的希望给整死,所以……”她耸肩,一脸的无奈。
“所以你就可以这么胡闹吗?如果一开始不是你闹着说要我带你过来,现在会有这样的局面吗?”傅熙怀眉峰隐隐抽动,抑怒的表情十分骇人。
特别是他森冷的声音透过半掩的车窗,由冷冽的晚风吹送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女乃女乃刚刚打电话来干什么吗?她特别打电话来问你敢不敢吃牛肉,还有是不是喜欢吃辣的。平时她的三餐都是由管家在打理,但是今天她却说要亲自下厨,这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你要来!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为了你在厨房里忙了两个多小时,而你、你居然——”
熙怀握着门把,怀疑自己下一刻会不会就冲出去一拳敲昏那个该死的女人。
“我……”感受到自己随时可能被“追杀”的芯亮,脚步开始往后退,两眼紧盯着男人,若有疑似开门下车的举动,她准备拔腿就跑。
只是他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眼,感觉自己好像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
她握紧拳头,激动的回道:“你不要只会说我!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干了什么?你太自私了!只会利用我来当缓兵之计,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设想过?你把我推到最前线去当炮灰,然后呢?你就可以坐享其成吗?还有,别以为自己这样子就算是孝顺,我相信女乃女乃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也不希望这样子被欺骗!”
“你……”他松开门把。“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
“百分之两百确定!”
“不后悔?”
“后悔的是小狈!”
“很好!”傅熙怀也不罗嗦,油门一踩,加速离去。
就这样子,女人的身影快速被甩在后面,愈来愈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不久,他的手机再度响起,是老弟青遥特别打来报告“紧急状况”。
“老哥,你还好吧?她对你的态度……是不是有了什么特别的转变?”
“嗯。”半途逃下车的转变应该算特别吧。
“那……你就要更小心了。因为我刚刚从曼菁的嘴里套出一些话来,原来她姊姊正在执行什么『借力使力』的计画,意思就是她会表面上装作配台,然后再让你开口拒绝,那么这个压力球就可以弹回你身上了。”
熙怀没答腔,只是眉头紧锁。原来这就是她忽然说要陪他去见女乃女乃的原因!
“老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喔,我忘了,她在你车上,你不方便说话。”
“没什么不方便的,几分钟前她已经下车了。”熙怀沉声道。
“几分钟前?老哥,你是说你半路把她赶下车?这样不好吧?一个女孩子家,女乃女乃那边又偏僻,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我——”他顿了下,带着懊恼的口吻道:“是她自己逃走的。”
“逃走?”青遥忍不住笑了。“老哥,你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吗?”
“没有,我很后悔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我应该一把掐死她的。”熙怀咕哝着。
那头的青遥笑得更起劲了。
“你现在又在笑什么?”熙怀的声音愈来愈闷。
“我在笑……原来一向沉着冷静的傅总经理,也是有禁不起撩拨动气的时候。看来童家大小姐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暗熙怀没好气的挂了电话。
只是电话才刚刚挂掉,马上又响起。
这回是童母打来的,只见傅熙怀愈听脸色愈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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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芯亮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舒了口气之后,不禁皱起眉头。
男人临去前投下的冷酷眼色,让她心头再度浮现那种模糊的不悦。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解月兑”了不是吗?甩甩头,她决定不再多想,还是先打道回府吧。
只是……放眼望去,她一颗心全凉了。
只见一片田野,竟无人烟!计程车呢?要不,公车站牌也行啊。
她往回走了一段路,没有发现任何大众运输工具,倒是发现天色愈来愈暗,甚至天空还开始飘起细雨。
独自走在空荡荡的道路上,芯亮心里开始有点慌了。
对,打电话求救!
可是……手机呢?噢不,发出垂死申吟的她,蓦然惊觉自己根本忘了带皮包出门,所以此刻的她是身无分文。
一定是方才带着他闯关,太过心急造成的。真是的,她急个什么呢?让他多被那些亲友团折腾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她何必觉得过意不去呢?
就在这瞬间,芯亮被自己的想法给震住了。
她竟然会觉得对他过意不去,甚至急着想帮他解围……
“童芯亮你发神经啊,明明是他不对嘛!”她嘴里这么咕哝着,脑子里却不禁想起他刚才说的话。
他这时候应该到女乃女乃家了吧?他会怎么对老女乃女乃说?而老女乃女乃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为了你在厨房里忙了两个多小时……
她想到他的话,双肩顿时垮了下来。
“童芯亮,你真的很该死!”这一刻,童芯亮觉得自己糟透了。
雨势逐渐加大,她的心情也持续低落,最后实在是腿酸到走不动了。
终于,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地公庙,更少有块水泥地板可以歇歇腿。
抹了抹被雨水淋湿的脸庞,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一开始不是你闹着说要我带你过来,现在会有这样的局面吗?
男人的话再度撞击她的心口。难道她现在的狼狈,就是老天爷在惩罚她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吗?
芯亮望着那尊土地公神像,心头一阵凛然,连忙闭眼合掌,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辞。
“土地公爷爷,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了,是我对不起老女乃女乃,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既然他不喜欢我,那他就应该离得远远的……”
现在不是已经离开了?相信过了今天,他一定会对自己彻底死心吧?看他的样子是那么的生气……
芯亮的心思停顿片刻,面露茫色,紧接着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她在干什么啊?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想他的感觉!他气死活该,最好都不要再出现!
心思几经转折,最后她颓坐在地面,下意识地望着空荡的道路。
呜……还是让他出现、让他快回头吧!一个不争气的声音在她内心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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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来自童母的电话,让傅熙怀的车速愈来愈慢,心里也交错着各种咒骂辞汇。
那个笨女人居然忘了带皮包出门,甚至连手机也没有!那么……
她是自作自受!可是……看着启动的雨刷,他的心思跟着摇摆。
想象着一个女人独自走在那条路上的情景……吱!他猛然踩下煞车,吸口气,将方向盘一转,车头掉转方向,快速往回一路飙去。
抵达她下车的地点之后,他放慢车速,努力搜寻她的身影。车外雨势逐渐加大,他握住方向盘的手筋也更加明显。
人不见了?身无分文的她会上哪儿?会不会搭便车离开了?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如果出事了呢?他想起青遥在电话里说的话。
这些他不是早就该设想过了?可是他还是放她走,就因为一时气不过?
他以为自己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没想到面对她的时候,他多年修行的沉稳还是破功了。
暗熙怀早已习惯活在自己制造的宁静中,对任何事都能不为所动,但……
现在竟然有一个人,让他失控地爆笑,让他曾经质疑自我,也让他随她起舞耍性子,现在更让他急得跳脚!
这总总喜怒哀乐,竟然都因为她——童芯亮!
这该是幸还是不幸?熙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思可以这般起伏,也惊讶于这种感觉的奇妙滋味,但是另一方面又有股抗拒在内心形成拉锯。
再这样下去,他的情绪岂不是都要被她牵着走了?,
就像现在,种种联想让他陷入一种焦虑的状态,他肯定这种滋味不是自己想要的。
心乱如麻的他,两眼忽然一亮。
他发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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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水气的苍茫夜色中,她伫立在路旁,不时环抱胸前的动作,看起来格外无助娇弱。
他把车子缓缓驶近她身旁,按了下喇叭,她像受到惊吓一样,脚步跄踉了下。
熙怀停下车子,快速开门步出车外,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
芯亮捂着胸口,缓缓地抬起头。是他?真的是他!他掉头回来找她了!
“呜……”下一个动作,她已经一头埋进人家的胸膛,呜呜咽咽地声音断续传来:“谢谢……谢谢土地公公,我一定会记得过来给您上香的……”
什么上香?没能听清楚的熙怀一头雾水,但她说什么不重要,比较要紧的是她现在的动作。
她激动地投入他的怀抱,两只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一颗头颅不断地在他胸前磨蹭。
他挺直脊梁,两只手稍有犹豫地停在半空中,正要落往她抽搐的肩头,她却抢先一步离开他的怀抱了。
芯亮抹了抹雨泪交织的脸庞,身子侧转,想掩饰内心奇异的波动。
怎么搞的?她怎么可以这样子投怀送抱呢?
可是……那种感觉竟然还满好的!即使已经拉开距离,即使她可以回避转身,但他的体温似乎还温暖着她,让她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
熙怀睨着自己空空的两只手,表情也有点儿困惑。
他刚刚想干什么?拍抚她吗?
入秋的空旷田野,雨中飘送的夜风恁沁凉,但他却体验到某种诡异的灼热感。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就在他刚刚乍见她的那一刻,原来的焦虑感一扫而空,一颗心也跟着飞扬起来,喉咙间忽然有股想高呼什么的骚动,虽然最后他极力按捺下来了,但在她撞人自己怀里的那一刻,这种冲动似乎又回来了。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因为她太过狼狈,而他还算是“好人”,所以恻隐之心作祟?
再睨一眼,她侧转拒绝面对的姿势,让他了解到她不变的倔强。
他马上否决了这种“同情说”,甚至他痛恨起她的狼狈!
她有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就因为排斥他?而他又算什么?洪水猛兽吗?
“上车吧。”他的声音略带疲惫。
芯亮掉头,望着已经打开的车门,再望向他。
他已经自顾自地绕过车身,坐回驾驶座。
她心里有着小小地挣扎。对照刚才乍见他的感动,再看看此刻他那冷淡的模样,她除了无法理解之外,更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如果你不上车的话就别乱跑,留在这儿等,我会帮你通知警察过来。”他对着楞在原地的人儿说道。
下一刻,他的旁座塞入一个水球似的人儿。
芯亮一坐定,便忙着拨弄沾满头发、衣衫的雨渍,同时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信守对土地公的誓言,绝对跟屈服于任何人的威胁无关。
忽然,一条毛巾送到她面前。
她本能地抬头,目光越过毛巾、那只手,最后停在一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昏暗的车厢内,他的双眸熠熠闪动,视线交会的刹那间,芯亮竟觉一阵晕眩。
怎么办?她真的好喜欢他这样子瞧着自己。
发现她迟迟未接手,熙怀吁口气,正要将毛巾收回,却马上被她一把夺去。
“谢谢。”芯亮拿着毛巾住脸上、身上胡乱擦拭,就是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这累积太多的“喜欢”,是会瓦解斗志的。
不过……只是喜欢他的“眼神”而已,不代表接受“这个人”,对吧?
只是眼神吗?当车子开始前进,熙怀继续专注驾驶的时候,她的眼睛忍不住又飘了过去。
这一飘,她又陷入一种不可自拔的泥淖中。
那张完美的侧脸,真真是迷人啊!
除了他的眼睛,她还喜欢他宽宽的额头、俊挺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唇瓣、阳刚的下巴……还有还有,方才体验过的结实胸膛最棒了!
这样子看来,她喜欢他的地方好像是多了点。
“为什么这样子看着我?”熙怀发现她紧盯着自己的目光透着古怪。
“我……”说自己正在他身上集“喜欢”的点数?当然不行。芯亮只好回道:“你这么害怕被人家瞧吗?”
“这不是害怕,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没有人会喜欢联想她随时可能飞来的拳头。
这话落在芯亮耳里,却有点刺耳。
喜不喜欢?他又要强调自己不喜欢她了?那又怎么样?她也只是喜欢看他,好歹她也有欣赏的自由吧?
“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我喜欢就行了。”她高高地抬起下巴。
“嗯?”她喜欢……熙怀稍加使劲控制方向盘,挽救差点打滑的车轮。
“你小心一点……咦?”芯亮这才发现列车子不是往女乃女乃家的方向行驶。“你现在要开去哪儿?”
“带你回镇上。”
“回镇上?可是——”
“放心,你妈打过电话了,所以我知道你忘了带皮包,我会帮你叫好车子,车钱我也会付。”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女乃女乃呢?你不带我去见女乃女乃了吗?”
“不了。”
“不了?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不想再制造任何会遭她抗拒的事,因为他必须重新给自己定位——他,绝对不是一个只能带给女人狼狈的男人!
熙怀紧抿着嘴,封锁内心的浪潮。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见女乃女乃了呢?”她追问道。
倏地,他狠狠地踩了煞车,那种力道令她整个人往前趴倾。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现在我成全你了,你还想追究什么!”他转过头,逼近她的脸庞几分。
“我……我不是要追究什么,我只是……”乖乖,这男人凶起来还挺吓人的!迎视他严厉的眼神,芯亮努力不让自己退缩,但音量却是愈来愈小:“只是想到女乃女乃,你不是说她还在等我们吗?”
“就照你说的,编个理由说你不会过来了。”
“呃?”有吗?她说过这样的话吗?“可是……都已经答应了,而且也出门了,现在临时说不去,又能编出什么理由?”
“随便。说你肚子痛、头痛,还是牙齿痛都行,或是说你在半路卡阴冲煞撞了邪,反正就是你今天不能过去了。”
这男人的嘴这么毒!芯亮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好不容易才挤出抗议声:“不行!这不是在诅咒我自己吗?”
“不行?那干脆……”他倾身望着她,让她正视自己严谨的态度。“直接跟女乃女乃说清楚,说我跟你之间不过是一场闹剧,让女乃女乃对你死了心,一了百了,省得大家麻烦。”
芯亮震呆了,这好像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欵。可是……
“这……做人本来就要老实,你能这么想是很好啦,不过……这个时候才对女乃女乃这么说,会不会太残忍、太不孝了?”
“你不也说了,这样欺骗女乃女乃,也不算孝顺。”车子恢复行驶,他又接着道:“只要我赶快找到新的对象顶替你,女乃女乃那边就没问题了。”
“你要找别的对象?”她的心头咚地一声。
“不行吗?”
眨眨眼,芯亮张大嘴,—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吗?当然行!而且这样子一来,她就不用再伤脑筋了。可是……这男人居然说“换”就“换”!不过这也意谓着这个“角色”是任何人都可以取代的……
“为什么不说话?”他侧脸快速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眉头深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怎么高兴?该不会是因为我说要换人了,所以你——”
“所以我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芯亮抢着接话,抬高音量说:“你说到要做到,希望你赶快找到这个对象!”
一说完,发现他还在打量自己,她不自在的调整坐姿,挺直那一度垮掉的肩头,如果可以,她还想用手去拉起那垂落的唇线。
“这是一定的,但是……”他话说了一半便顿住。
芯亮快速抬起头,望着他的脸,心跳因为他迟疑的语气而漏了几拍。
熙怀匆匆掠过她的视线,唇角忍不住微扬。
就这一瞥,他确定看见了她的期盼,而他发现自己很想知道这个“期盼”是什么。
他接着继续说:“但是我并没有太多的闲工夫去忙这个,所以如果你有适当的人选也可以帮忙介绍,如果你愿意的话。”
芯亮楞了半晌。
这就是他的“但书”吗?很好,这表示他撤换人选的心意是多么地坚定。
“好啊!”芯亮吸口气,仰起头,用无限愉悦的口吻应道:“这有什么问题!虽然说要找到跟你合适又能接受你的人可能不容易,可是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你找到这个人选。”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熙怀发出轻笑。
“不客气,这也是为了我自己。”她靠着想象一拳轰掉那张笑脸的感觉,维持血脉的畅行无阻。
他的声音继续传来:“所以你回去以后,就可以直接告诉童妈妈,说婚事吹了。”
“那她会怪我故意搞砸,然后杀了我。”
“那我来说好了,就说是我自己的意思。”
“那她会更没面子,然后死给大家看。”
“嗯?”熙怀皱着眉。“那你说,现在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样?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
“回头!”她住驾驶座扑去,按住他操控方向盘的手,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