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应该去找算命的,彻底把自己的命盘排一遍。哪有人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可以再摔下来?她当凤凰不到一星期,根本连羽毛都还没长满咧!
而且她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这次竟然牵连到外公的公司!还不只是外公而已,在这个大集团体系下工作的数百至数千名员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家庭,牵连到的范围更庞大。
邬小埃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努力的想。她一定要想个破解法,不能让这个衰运牵扯到这么多人!
“小埃。”门外传来严薪成的声音,听得出带着极度的疲惫。
严氏集团的危机登报了,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要接洽、要协商,股东们气得跳脚,到公司去抗议、开会兼吵架,他已经被操到极致。
邬小埃赶紧起身去开门,他拄着拐杖缓步走入,就着最近的椅子先坐下。外公好像瞬间变得更苍老似的,皱纹加深,双眼也充斥着血丝。
“外公……”见状,她难过的掉下泪,“都是我不好!”
“嘎?”严薪成愣了一下,赶紧模模她的头,“你在说什么?傻孩子,这关你什么事?”
她抿着嘴,用力的摇着头。外公不懂,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命中“带赛”,才发生好事就会有噩运,或许是以前的她孑然一身,但现在有了家人,噩运就牵连亲人,所以都是她的错。
“你知道外公的公司出了状况吧?风声鹤唳的,你最近也出不了门。”严薪成执握着她的手。唉!他竟然想要求小埃帮他的忙。
“外公,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跪坐在地的邬小埃抬起头,很认真的想要帮外公解决问题。
严薪成瞧见她真挚的双眼,内心难免动容,但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利用这样纯真的外孙女,罪恶感难免急速涌上心头。
“宫先生……说要我是什么意思?”见外公迟迟没说话,她干脆自己开了口,“那天他说愿意援助外公。”
“小埃!”严薪成颤抖着手,拧起眉头望着她,“那件事、那件事……你就当做没听见。”
是啊!他怎么可以牺牲孙女一生的幸福?或许钧聿是个好男人,但是他们根本就还不熟悉,而且要以联姻为名把小埃嫁过去,这跟卖外孙女有什么两样?
“外公,你说说看,我想知道他说的援助是什么意思。”她不让外公闪避。
真的只要她做得到,她都愿意付出!
严薪成心里既难受又挣扎,望着睁亮双眼的外孙女,他发现自己竟支支吾吾的启口,“钧聿希望……希望你嫁给他。”
“嫁?嫁给他?”邬小埃倒抽一口气,讶问:“结婚啊”
“嗯,他希望我们两家以联姻为前提,这样他就愿意光明正大的援助我。”
他虚弱的说着,却无法避免打量外孙女的神情。
怎么可能?像宫钧聿那种男生,为什么会想娶她这种既不高雅又不淑女,还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女生?这比知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还令她震惊,毕竟她原本就出生在有钱人家,被接回来住是理所当然。可是……哪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会主动挑她这种女生啦?
“娶我……他有什么好处吗?”她百思不解,因为严氏集团已经发生危机,娶她这个继承人,也只是得到一个空壳公司啊!
“我不明白,但是钧聿提出的条件只有这个。”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钧聿那孩子会对他提出要和小埃联姻的要求?
邬小埃讶然不已。若不嫁他,集团的危机该如何解决?她无力的垂下双肩,脑袋一片空白,总觉得这件事太诡异了。
“你觉得钧聿怎么样?”严薪成开始期待她会喜欢宫钧聿,“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如果你们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很幸福。”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好卑鄙,竟希望小埃可以答应这场商业联姻,这样集团就有救了。
她抬眼望向他,“外公希望我嫁给他吗?”
“我——”他说不出口,只能用一界怜的眼神望着她。
失而复得的外孙女,转瞬间竟成了筹码,成了保住严氏江山的代价……
嫁人吗?或许这是最佳的破解法!只要嫁给宫钧聿,外公的集团就有救了,否则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办不到的。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这是她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啊!
“董事长,抱歉打搅了。”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宫先生来访。”
说曹操曹操就到!邬小埃倏地起身,径自往外跑了出去,临行前还不忘交代管家去搀扶外公,她有事要先找宫先生谈。
在客厅等待的宫钧聿,从容的坐上宽敞的沙发,他今日前来,就是想知道严薪成的答案。
谁知道,先出现的人竟然是邬小埃本人。
“小埃……”他有些错愕。
“你好……”她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裙子,“我可以跟你谈一下吗?”
“当然可以。”面对她时,他总是面带笑容。
“那么……”左顾右盼一会儿,邬小埃发现这儿佣人有够多的。“我们去花园好不好?”
“没问题。”宫钧聿立刻起身,与她一起前往。瞧她神色紧绷,双手紧揪着裙子,冷汗在鬓边凝珠,身子跟石头一样僵硬……
严老或许跟她谈过了吧?
来到花园,未等邬小埃开口,他主动请佣人们离开,不让任何人打搅他们。
“我听外公说了,你……想要娶我。”她懒得拐弯抹角,虽然紧张,仍问出心中的疑惑,“是真的吗?”
爆钧聿凝视着她,泛出温柔的笑容,“千真万确。”
“哇——”心脏差点没停止!她一只小手直抚着胸口,“好夸张喔!你怎么可能会想娶我咧?”
“为什么不想?”他迅速接口,“我喜欢你。”
这话又让邬小埃傻住,她瞪圆了双眼,眨巴眨巴的望着眼前这个令人倾慕的酷男。唔,不是他的眼光有问题,就是他的审美观异于常人!
之前她看过一堆娇艳如花的名媛千金,每个都比她高雅美丽,紧黏着他说话,那一挂他都看不上眼吗?像她这种只能靠名牌华服装饰的野姑娘,是哪一点让他喜欢了?看着她一脸吓傻的脸蛋,宫钧聿觉得莞尔。长得俏皮甜美的她,露出这种瞠目结舌的神情,只会让他想狠狠的捏她的脸颊一把。
“你喜欢我哪里啊?”邬小埃忍不住问了,“我想破脑子,就是不明白像你这种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想要娶我这种超级没特色的女生?”
“谁说你没特色?”听她贬低自己,他语调里带了一丝微愠,“请不要把我跟那些没眼光的男人相提并论。”
欸……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杀意,她乖乖噤声。
“你长得很可爱,笑起来很甜美,心地善良又天真,个性率直不造作,这些还不能算是特色吗?”宫钧聿讲这些话,讲得超自然的,自然到邬小埃小脸蛋红了起来。
“你要知道,别的女人可没你这种特色。”
“可像宴会上的那群、那群……女生都很漂亮呀——”哎呀呀,怎么他讲她的特点,跟院长说的都一样呢?
院长也说,她虽然有时候太莽撞,但那是太直太傻太天真,一根肠子通到底,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能维持纯洁的心,其实比任何事都难……一样的赞美,他说起来却让她觉得格外开心!
“外表漂亮又如何?”宫钧聿走到她身边,“内外皆美才最难能可贵。”
邬小埃被间接赞美得满脸通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可她心里却开始放烟火!毕竟赞美她的,是让她心动的美男子啊……
喔,太不真实了!难道这是继外公的公司危机后,接踵而来的好运吗?
“你外公跟你提过联姻的事了,对吧?”宫钧聿走到一张圆桌旁,主动为她拉开椅子。
“嗯……刚刚才说。”她乖巧的就坐,这欧风的下午茶伞椅很舒适,至少有大伞可以遮阳。“我脑子还很乱……可是我又不希望因为自己一个人,让整个严氏集团的员工都失业。”
“严氏集团的员工?”宫钧聿眯起眼。这丫头考虑得这么多?
“严氏集团很大啊,多少人依赖着它生存,这当中又牵涉到多少个家庭,不管最后如何,我希望所有员工都能安身立命!”她满脸尽是担忧,“但牵涉到的却又是自己结婚的这种大事……”
“我很想叫你慢慢想,但商场上的危机不迅速处理不行。”他也优雅的入座,修长的双腿交迭,对着远方的佣人比了一个手势。
“难道……你不能就这样帮我外公吗?”邬小埃担忧的望着他,知道自己在提一件很过份的要求。
他们都是生意人啊,谁会做没有利益与代价的白工?可是选择她当老婆,这是哪门子的“利益”啊?
要是给小康她们知道,一定会说他瞎了眼,娶个会帮倒忙的女生进门!
“很遗憾,我不是慈善团体,总要获得一些好处。”宫钧聿失声笑道,笑她的天真。
佣人走近,他低语交代了一些事,然后佣人又迅速离开。
邬小埃重重的叹了口气,闷闷的开口,“我就是那个好处喔。”女人都对婚姻充满期待,他娶她,只为了好处……
“没办法,我知道这方法有点卑鄙,但我是真的想对你好。”他说这话时,脸上完全没有愧疚或是尴尬的神色,“不赶快把你娶走,你很快就会被别人抢走!”
她一怔,连耳根子都染成红色了。他说话真夸张,她耶!要是抢手的话,早就交过一打男朋友了,哪有可能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
“别一脸不相信,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宫钧聿直勾勾的盯着她瞧,“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所以为了避免你被人抢走,我只好用这种方法得到你。”
邬小埃啾着他。哇!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对着她说:只想对你好。
就这样嫁给这个男人吗?她不知道……可是心里又拒绝不了!
在医院第一次看见他时,她就完全被他的外表给迷住。
包甭说她疗伤期问,他对她的殷勤体贴关怀;再加上他穿着体面的来参加她的欢迎宴会,亲自送了她一串珍珠项链,还低声附耳的称赞她很漂亮,哄得她晕头转向,心花跟着盛开。
她知道自己对他十分有好感,何况他常出入这儿,不是来看外公,就是陪着外公回来,只要和他交谈上一两句话,她就可以兴奋一整天……
哎哟喂呀,她根本就是喜欢他嘛!
此时佣人推着餐车过来,邬小埃赶紧收起自己花痴的神情,只见佣人摆上巧克力蛋糕,然后在宫钧聿面前摆了水果茶,在她面前却摆了一杯紫色的饮料。
她狐疑的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宫钧聿却托着腮,笑得一脸神秘。
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她的双眼忽地变得晶亮有神,忍不住喊了出来,“阿嬷的紫蕃薯珍珠!”
爆钧聿笑得更开心了,对于能让邬小埃如此雀跃,感到欣慰莫名。
“天呐!这是阿嬷的独家饮料耶,我们从小喝到大的,别的地方都嘛没有!”
她兴奋的吱吱喳喳,又多喝了两口,“厚,好幸福喔!你去哪里买的?”
“那不是独家饮料吗?”他从容的回着,顺便倒出一杯鲜果茶。
邬小埃怔然。对呴,是独家啊!不管哪儿,只有这住在他们育幼院附近的阿嬷有这本事,做出这种香气浓郁、珍珠够Q嚼有劲的特别饮料!既然是独家的话,难道……
“你特地叫人去郊区买的吗?”她好感动喔!
“不是。”花茶杯就他的口,那姿态式迷人,“我亲自去买的。”
邬小埃紧握着杯子。她觉得眼眶里的泪水快要飙出来了!
不管他多有钱,总是要花时间去买,但他明明工作那么忙碌的人,明明就不顺路,他竟然特地跑去买一杯二十五元的饮料!
“我知道你爱喝,这宅子的东西对你而言太陌生,所以想弄点你熟悉的东西给你吃。”宫钧聿一直都知道,邬小埃爱吃什么。他早在严老找到小埃之前,他就已经找到她了。当年他虽然只有十岁,但什么都记得。他记得电视中播出小埃的父母车祸身亡的消息,顿时自己的父母乱了方寸,他们低声商讨着不该再冒险勒索,甚至讨论要怎么解决掉在他膝上沉睡的小女孩。
但他们不敢下手,也认为四岁的她不会记得多少,因此决定采用另一个方式。
唯有他,记得父母最后把车子停在哪儿,记得父亲带他去吃饭、母亲牵着小女孩离开。
临走前,她还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衣角,等母亲再回来时,小女孩不见了,他们谎称已经送她回家。
他知道这叫绑架,也知道那小女孩被扔弃了!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在十度的寒冬夜晚,该怎么办?他急忙的想下车找她,却被父亲一拳打得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后,他人在药水味浸渍的医院里,全身都是伤。原来他们那辆车为了闪避对向爆胎的来车,直接飞速撞破护栏,坠入山谷,唯一活下来的只有他。
然后他就进了育幼院。
他努力念书,拚命打工赚钱,从股票投资开始,遍读所有投资金融的书籍,进而冒险投入专门领域,因着时势与趋势,幸运的在短时间内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一有了钱,他就开始找寻小女孩的下落。他记得她叫雪龄,也记得父母是在哪儿扔下她的,结果那儿地广人稀,二十年前后又有许多改变,更别说根本找不到任何叫“雪龄”的人。
一直到调查那间育幼院,成立的年代、第一个被收养的孤儿,跟雪龄被扔掉的时间不谋而合,从那时起,他就常注意着邬小埃了。
有三个女孩总是在一起,他开着普通房车在附近暂停,看着她们他怎么看都觉得邬小埃就是雪龄,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她还给严老。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竟阴错阳差的让小埃救了自己的外公,然后顺理成章的回到了严家。
那个总是天真开朗,黏着他喊小聿哥哥的女孩,总算是回来了。
她长大了,出落得娇小可人,那日在宴会中瞧见妆点过的她,是那样的明媚动人,即使她已经是个女人了,但笑靥仍如记忆中那般,一样的灿灿发光。
所以他想要小埃,想要用尽一切的能力弥补他父母欠她的、欠这整个严家的。
所以他想娶她,只想对她一个人好。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邬小埃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杯饮料就轻易收买了她的心。
“我只想看你开心的样子。”宫钧聿淡然的说,凝视着她的双眸里,却比任何人都还认真。
身为严氏的继承人,这个家族的一份子,虽然她回到严家的时间不长,但她想过,总有一天得为这个家尽份心力。
所谓商业、政治联姻,时常听到、电视也常演,她明白得很。所以为了外公,为了严氏集团上上下下几千个家庭,她原本就愿意商业联姻,嫁给他。
如今听他这番话,面对这么好的男人,对她如此贴心,她更加愿意嫁给他了!
“那个……你不要后悔喔!”邬小埃捧着杯子,羞涩的咬着吸管小声说。
“咦?”后悔什么?
“我不会是贤内助喔!人又不美,气质什么的都不够,没有小康灵活,也没有小安那么会做菜,而且还常常状况外。”她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恐怕是带不出门的那种,所以你最好再三思一下。”她害怕他以后会后悔。
爆钧聿又笑出声。她竟以为他会计较这些?“那如果我三思过了呢?”
“那……好吧。”她回答的声音超级小的。他精明的眸子盯着她转。论起卑鄙,他并不输严老,利用这样的机会、利用小埃的善良,要她嫁给他。
但是他会对她好的,为了赎罪,他欠严老、欠小埃太多太多了。
忽然宫钧聿带着微笑起身,然后走到邬小埃身边,她紧张得全身僵硬,而且不知如何自处。
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深红色的绒布戒盒,剥的开启,搁在她面前的桌上。
那里头是一只闪闪发光的钻戒。
邬小埃瞪大双眸。这……这是求婚吧?他竟然已经把婚戒都准备好了,真的要娶她!
“嫁给我。”宫钧聿单膝直接跪在草地上,观望的佣人们难掩惊叫。
红透着脸蛋,她战战兢兢的把戒指拿起来,不安的瞥了他一眼,他回以安定的笑容,让她觉得,面对着他,有无尽的安全感……这感觉好熟悉喔——
抛开心中小小的疑惑,邬小埃将戒指套进指头里,害羞至极的点了点头。
爆钧聿竟笑出声,执过她的手,把戒指取了出来,再套进无名指上,“是左手无名指才对。”
“啊?”她、她又没结过婚,不知道啦!
他没放手,拉过她的柔芙,在上头轻轻一吻,然后又吻上戒指。
“以后请多指教了,宫太太。”
“也请多多指教……宫、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