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靖生前从未料想过自己死后会成为伏魔将军、人人口中的天师钟馗;他也并非真想成为什么大将军,他本是文人,考取状元谋得官职以求造福乡里的机会是人生目标,却因才气远播,惹来杀身祸,连妻子也遭受牵连。
他依然记得自己被那帮恶徒乱刀致死时,魂离身体便见着了月华的魂傻在她的尸身旁,无声垂泪地望着他。知道她受尽莫大委屈,他想上前同她说话,安慰几句时,一名头戴员外巾、身着员外帔的白胡老者突然出现。那老者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随他身后离开。
他欲上前追去,眼前却又出现另一名与带走月华那老者相似穿着的老人家;老人家说他是福德正神,前来引他进城隍殿接受生前善恶审判。他随那福德神入城隍殿前,月华方从殿内出来,与他擦身;他被移送一殿时,在殿前又见月华从一殿出来,再度与他擦身。
每当他欲开口唤她,她总是低着眉眼经过他身旁。他不知她为何不看他,难道死了便忘了他了么?当阎君给他选择,一是留在阴曹任宫,一是投胎富贵人家时,他问起月华,知晓月华还在地府,他自是选了第一条路,留在阴曹为官。
答应阎君,是为了等着看那帮恶徒死后入抽肠割心地狱及抱柱地狱。他要亲眼见他们身受抽肠割心之痛苦,再看他们身抱火红铜柱、满身血肉糊焦之苦的模样,他也是为了等着见月华,他思念月华,渴望相见,哪怕是一眼也好,让他知道她在地府过得是否安稳就好。他一度请求阎君让他与她见上一面,却得到月华失踪的消息。
怎么会失踪?就算未关进枉死城,亦未入地狱受刑,更没转世投胎,阴曹地府门禁森严,即便是光明圣地的死魂也得有令牌才能出入,月华一个柔弱女子,就这样自那么多鬼役眼下的地府消失?
他每次行动,除了收魂斩鬼,犹不忘寻觅月华,却不曾寻得她一丝消息……座下骏马嘶鸣了声,他收回心思,翻身下马后轻抚马儿脖颈,然后让它自个儿觅食去。
缓步走向溪畔,他掬水净脸,一阵脚步声靠近,他不甚在意。阳世间人见不着他,自然不会过来打扰他。他自腰间取出帕巾,擦着湿凉脸庞。
“嗳,我看我们在这休息,喝口水再走吧,反正今日大丰收,时间尚早,坐一会儿应不碍事吧?”卸下弓箭和早些时候进山林捕来的猎物,三名壮汉在地上随意坐了下来。
“咱们今儿个运气真不错,瞧,那兔子和那头鹿还有那山猪,真是肥硕得都流油啦!今晚给孩子们加菜,烤得油滋滋的,肯定高兴死他们啦!”
“是呀,本来还有点儿担心呢……”
“担心啥?”
说话的大汉神秘兮兮,看了看周遭,才指着来时路,道:“这山里闹鬼呀,你们不知晓吗?”
“闹鬼?闹啥鬼?就算闹鬼有啥好怕?这大白天的,老子就不信有鬼胆敢出来吓人!话又说回来,真有鬼,见了老子也要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钟靖擦着脸庞,唇畔一抹讽笑。世人啊,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谁道大白天不会有鬼魂?他就是一抹鬼魂,只不过他是有地位有身分的魂。
“唉,我认真的啊,那鬼听说是个女的,长得清秀,但嗜食男子rou体,凡是被她盯上的,死状凄惨,眼珠子被挖掉不说,还把嘴撕烂,还有就是那里啊,特别是那里啊……那里被啃得——”
“那里啊是哪里呀?”
“唉,就、就咱们男人身下那话儿嘛。”
“嗤!你没那根家伙呀,那话儿就那话儿,那里啊这里啊蚌什么屁!”
“喂,你听他讲嘛,别插嘴呀!你说那话儿被啃掉啦?”
“是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鬼就只啃一半,但那另一半还硬实着咧!”
“硬实着?死了还能硬着,你吹牛呀?”摆明了不信。
“是真的!棒壁村的老王亲眼目睹过尸体,听说那话儿被啃掉一半,那两丸子孙袋被割了下来扔在尸体旁,那话儿被咬断的地方还喷着血,剩下的那半截硬梆梆的啊。老王说他好奇去模,真是硬着的,不只硬着,还热呼呼的,好像、好像才和人做过那档子事呀,就是这样才可怕……”
“你是秘戏图看多了,自己想象的吧?哈哈哈!吹牛也吹得像样一点,都死了怎么可能还硬着?大爷我现在活生生的,也没硬着呀!”
“嘘嘘,你别讲了,等等那女鬼听见了,说不定就找上你啊。”
“就有你这种傻子!”起身,背上弓箭,将猎物拎在手。“走啦!瞧你怕成这样,早早下山,免得晚些时候你吓得尿裤子!”
“你少来,我瞧你心里也是怕着吧?哈哈!”谈笑声音渐渐淡去。
女鬼……钟靖低沉着眉眼,望着那远去的三道人影。瞧那汉子说话模样不似玩笑,亦不像是为了热络气氛才捏造。山里真有恶鬼?他目光望向那条上山的路径,掌心陡地一翻,伏魔册摊在掌间。
他眼一低,怎料入眼的是……空白一片?
***
“阿靖?”座上黑衫男子见了他,似是意外。
“阎君。”钟靖仅轻点下颚。
“你难得过来,必定有事。”
钟靖敛眼,翻出伏魔册。
“伏魔册?”男子停笔,瞄了眼他手中的蓝皮书册。“有何问题?”
“空白。”
这家伙可真是简洁啊,黑衫男子笑叹了声,道:“不是同你提过了,空白即表示阴阳两界并无恶鬼逗留,你可休息,两界又平安无事。”
无恶鬼逗留?钟靖蹙着眉心。“近日听闻南山有女鬼作恶,啃食男子身体,毁尸又随意扔弃她自那些男子身上取下的部分身体。”
轻喀一声,那笔在案桌上滚了圈,落地后一路滚至钟靖脚边。他疑惑地看了眼座上男子后,便弯身拾起。他缓缓上阶,经过一旁镜台时,双目在镜面上短暂逗留,将笔递出去。
“阎君。”
他知晓这孽镜只现恶鬼生前罪孽,却老想在上头看见自己生前,若能看见自己,兴许就能见着生前的月华。
黑衫男子似是出了神,迟迟未接下。
“阎君?”钟靖又唤。他还不曾见过这一殿阎王有这种神色。
“你搁着吧。”黑衫男子应了声,起身缓步下阶。
“那南山恶鬼一事,阎君怎么看?”钟靖随在他身后。
黑衫男子反复斟酌,面上表情微有感伤,他自腰间模出白羽庙,摇啊摇的。
南山那女鬼很麻烦么?钟靖看着前头男子手中的白羽扇。虽同这位阎君交情浅薄,但他明白这阎君待自己是极宽厚的,他自然也曾留心这阎君的习惯。阎君烦躁时,会摇那把白羽扇;过棘手事,亦是摇着那把白羽扇,似是这样摇着,就能摇去那些恼人事。
“阿靖。”做了决定似的,黑衫男子语气沉谨。
钟靖抬眸望着前头男子的背脊。
黑衫男子也不待他应声,便道:“柳月华失踪数月余,你可寻得她下落了?”
“未有消息。”就连月华的一丝气息也感受不到,似是早已不在这阴界了。
“若我有月华下落,你当如何?”白羽扇,摇摇摇。
钟靖一愣,面上渐漫悦色。“阎君有月华消息了?她在哪?”
黑衫男子回身,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南山那女鬼作乱已有月余。”
钟靖又愣。怎地就从月华扯上那女鬼?不解,但仍掀唇,问:“那为何伏魔册上未有那女鬼罪责?”
黑衫男子抿直了嘴,白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半晌时间过了,才道:“那女鬼的所有行动早在掌握中……可以说是我纵容她的。”
“……”钟靖瞪大了眼。“怎能如此?”
“虽说她伤的那些人都是平日作恶的恶人,偷抢拐骗、婬人妻女,但她确实不该如此。阳间有阳间律法,那些人再怎么奸恶,也沦不到她去对他们惩戒。”略顿,又道:“可我若将她写上伏魔册,你能亲手打散她的魂么?”
“自该如此。”
“是么?”黑衫男子竟是畅声大笑,音律有些尖锐。“你如此干脆,倒显得我思虑太多了。”
钟靖微觉古怪,却也守着本分,不多问。
“你们出事那日,福德引了月华的魂,她在城隍座前已表明不愿投胎。来到我这里时,我见了她的生死簿,是个孝顺乖巧又良善的姑娘家,在家顺从父母,出嫁顺从丈夫,勤俭持家,一生未犯过什么错,我给她两条路,投胎富贵人家,保她一生衣食无缺,她不要;给她个官职做,留在阴曹为宫,她也不愿意。我问她要什么?她要报仇,我允了她,让她去找都城隍要火签令。你可知火签令用途?那是允许死魂能在阳世间复仇的黑令旗,得此令,可以回阳世寻仇,不会有任何仙官神将或是鬼差鬼役阻挠。”
黑衫男子扯唇笑了声,望向殿外黄泉路。“她倒是很行,真将那些恶徒一个一个找出来,一个一个索了命。她本该返回都城隍殿,交回火签令,却迟迟不见,城隍派了他那些护卫部将去寻,她疯了似,对那些鬼差动手。”
钟靖凝着五官,望着一殿阎君秦广王的背影,殿堂梁柱上的火把透出幽光,在他眼底烁动着明灭,他沉道:“月华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
“当心有不满、有仇恨时,还有什么不敢和不能?”望着黄泉路的男子似是自语,又像在问他。停顿良久后,才又低着微哑的嗓子,道:“她怨鬼差没能将那帮恶徒的死魂全都拘回地府,就漏了一个;而那一个死前受尽皮肉痛,对月华恨之入骨。月华当时是拿着刀片一刀一刀地割着,片下他脸上的皮肤,那恶徒是痛死的。月华那是在替被乱刀砍得面目全非的你报仇。”
秦广王转过身来,面带疼惜和无奈。“你说一报又一报,何时才了?她为自己、也为你报了仇,对方是被她弄死了,可那恶徒也怨她,死后当然又去缠月华,你说生前犯了杀人罪又犯了奸婬罪的恶徒,死后会是何模样?”
他语声激动,低嗓高扬:“自然是死性不改。他缠上月华,又对月华做了他生前对她做过的事!生前受污辱,死后又再遭遇同样的事,你说柳月华会不恨、会不疯么?”
又对月华做了那事……钟靖僵滞不动,什么都无法思考似的,他脑里一片空白,只隐隐察觉心口那处被什么砸中似的,翻掀着剧痛。他已是很久很久不知痛为何物了,想说些什么,却痛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良久,才听得他颤颤的唇间磨出嘶哑:“月华她……她……”
“心绪错乱,入魔了。”秦广王不去看那双伤痛的眼,低眸又道:“那恶鬼生前和一帮同伙同住在南山,她守在那,就为寻那恶鬼,但那恶鬼已被发现他行踪的无常使者勾来地府。南山树木参天,终日树林蔽日,那帮恶徒住在那,藉着树林掩蔽,成日不是抢劫过路旅人、猎人,便是调戏、欺侮经过的姑娘,月华虽未等到欺侮她的恶鬼,却也撞见几次那恶鬼的同伙又在调戏姑娘。她恨哪,魔性一起便砍了那些人,她甚至现形引那帮恶徒,待对方无防备时,再动手杀了对方,然后……然后割下一部分身体……”
“不——月华她、她不是这么残忍的性子,你、你听谁胡说来着?!”震愕和惊痛让钟靖再顾不得彼此身分,他失控地紧紧牢握秦广王臂膀,道:“她不是那样子的人!她、她——”再说不出话,他松手,拂袖转身便走。
“钟靖,哪怕你去了她也认不得你。”秦广王喊住他。“你以为我愿意见她这样么?她在南山伤人,城隍同我说起这事情时,我也不愿信,我说八成是他那些护卫搞错了,但你可知当我去到南山,月华她不认得我?”
走到他面前,秦广王又道:“她不愿见你,在她还未得火签令之前,我同她提过你想见她,她不愿见就是不愿。在她心里,她认定的男人只有她丈夫,除了丈夫以外,谁都不能见她身子,那帮恶徒别说见光她身子,连那种事都当着你面前做了,你道她还能见你么?就算现在你寻了过去,她也认不得你了。她当真入了魔,就连我唤她名,她对柳月华这三字也无多大的反应。”
“你是你,我是我,她不会不认得我!”钟靖双目发红,死死瞪他。“怎可能入魔?她一个平凡女子,哪来魔性?”
“你初到地府时也是平凡男子,那时你可有法力?但如今呢?”秦广王看进他眼底。
“阿靖,法力可以修练,魔性亦是如此。她的恨愈深、怨愈深,魔性愈强,魔已缠心,认不得人是极有可能的。”
“为何不让我知晓?她是我妻,哪怕她杀人放火,我都该知道。”
“我曾允诺她,永不对你提起她。她得火签令、回到阳世寻仇前,曾这么要求我,因她自觉无颜见你,更不愿你为她忧心;再者,我同你说了,你能如同?陪她一起守在南山,与她一道杀人毁尸,还是亲手收了她?你狠得下心,只为你伏魔将军职责,将她收伏么?若做不到,同不同你说,重要么?”
不愿他为难。钟靖心里明白,无论是月华或是阎君,他们都不愿他为难,可凭什么他必须由他们决定他的想法与态度?
他别开目光,思虑良久,道:“我去看她。”步伐一迈,却又顿住,他盯着深幽幽的黄泉路,问:“若今日伏魔将军一职非我,阎君会将她写入伏魔册么?”
身后男子沉默半晌,低低道:“那是应该。”稍顿,又低低开口:“若决定前往探究,望你心中有所准备,她极有可能对你动手,届时,你要如何?”只想劝阻他,别去看那将令他伤痛的画面,却没能料到他早已有所决定。
钟靖低头不语,迈出殿堂。十年寒窗,为的是考取宝名,不求什么,只愿为官回馈乡里,让人民生活安乐,若果她……她真滥杀无辜,他必然是……
不能留她。
***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哼哼哼哼哼嘿唷嘿……”肩上扛了头鹿的壮汉一手拎着酒壶,哼着不成调的短歌谣,朝着下山路。“嘿,等等来去大街卖了你,然后再来去那迎春阁找小雀儿爽快爽快一下……嘿嘿……”
“大哥。”
壮汉脚步一顿,凝神细听,却只有风拂过叶片的声响。听错了啦,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姑娘!迈步又走。
“大哥。”细细柔柔的声嗓又传来。
停下脚步,壮汉疑惑回身,瞪大了眼珠子,他嘴角缓缓上扬、再上扬……
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纤眉如画,翦水双瞳,一张小嘴娇艳欲滴,半透明的艳红纱罗下,瞧得见若隐若现的身段,肌若凝脂,滑腻似酥……唉哟,这山里何时来了个这么样出水芙蓉似的姑娘家?
“姑、姑娘……”咽了咽唾沫,才问:“姑娘有事?”
“我上山来采草药,可不知怎地却迷路了,见天色渐晚,再不下山怕今夜就得在这山里度过了,还在烦恼时,恰见大哥扛了头鹿,似要下山去卖,不知大哥是否方便让我随同你一道下山?”
瞧那含羞带怯的眼神,他心花怨放。“方便方便!出外就是要靠朋友的,今日在此相遇,你我也是有缘,送你一道也是应该呀。”送上床榻就更应该了。唉,他今日运气好呀,遇上了这么个美姑娘,这样子就不必花银两找小雀儿啦。
“多谢大哥。”美艳的红衣姑娘福了福身,莲足轻移。
壮汉眼儿发直,直盯着姑娘窈窕身段。“不、不客气。”
“大哥人真好。”红衣姑娘挨近他身侧。“不知娶亲了没?”
“还没!唉,也不知怎地,没姑娘要嫁我呀。”扛着鹿前行,一双眼儿时不时瞄向身侧姑娘的胸乳。饱满、浑圆,比那小雀儿还要大,尝起来肯定销魂!
“大哥爱说笑,瞧您长得如此粗犷、英雄气概的,那些姑娘肯定瞎了眼。”媚眼一抛,软语呢喃。
“哈!算你有眼光!论英雄是没有,不过我们一票兄弟可当真都很勇猛啊,连唐国舅都来请我们为他办事呢!”得意洋洋。
“哦?唐国舅请大哥办什么事?”
想起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壮汉支吾道:“反正就是大事。”
“不能说吗?小女子家中是开药铺的,我成日要不是待在家中侍奉双亲,便是上山采药,没见识过什么大事呢,大哥同我说说吧,嗯?”眨眼,风情万种。
壮汉心思转了转,说:“几月前不是春试嘛,其中一个参加殿试的考生据说平日素行不良,但就是很能读书呀,为此唐国舅很担忧,怕真让那孝生求得了功名,将来可是危害乡亲呀,于是唐国舅找上我们,将那书生解决掉了。”
红衣女子瞠眸,讶道:“你、你们杀人呀?这是犯法的!”
“哪是犯法!那考生相当恶劣,杀了他才是造福乡里。”为展气魄,啥都能乱扯瞎说。
“大哥亲手杀了那考生?”
“我是头儿,哪需要我动手,吩咐下去便有一票兄弟帮我做事!”事实上他根本没参与那次的行动,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们兄弟三、四十个,杀一个书生哪需要全出动呢,就是使使嘴上功夫,吹嘘一番。
“大哥可知那考生大名?”
“钟靖呀,你该听过吧?传闻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啥书给他翻过一遍他便记牢。不过那人坏事做得也不少哩!所以我只能杀他保护无辜的乡亲呀。”这番话自然又是胡扯,若不如此,又岂能展现出自己的侠士形象?
钟靖?红衣女子敛眉,沉默了。好熟悉的名,却忆不起是在哪听过……啊,是了,昨儿个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个男人也是提起钟靖……
“怎地不说话啦?”壮汉眼眸直瞟向那对饱满的乳。
“累了。不知还要走多久?”她媚眼一勾,轻问:“我能歇会儿再走吗?”
“好好!坐一会再走。”在山径旁寻了块平坦的地,壮汉搁下鹿,一坐了下来,身侧随即挨进一道柔软躯体。他看向那挨着他的姑娘,心里爽快不已,满脑子yinhui画面,根本没曾钿想这女子来历与其行为,只以为自个儿走了运。
“大哥,好像有点冷呢。”女子抱着自个儿的双臂,可怜兮兮的。
“是唷?我倒没这样感觉,不过女孩子家本来就比较娇弱,你可以再坐过来一点,挨着我会比较暖和。”
女子蹭到他身边,手心有一下没一下抚着男人粗臂。“大哥好健壮,难怪不感觉冷。”
那抚上手臂的手心如此软女敕,还有那吐出来的气息这么诱人……这姑娘莫不是在暗示什么?他双眸发直地看着红衣姑娘。
“大哥,你有无听说过这山里闹鬼呀?”
壮汉愣了下,眼底掠过惊疑神色,但在这么俏生生的姑娘面前,岂能道真话。“闹鬼?哪来的鬼,你别听那些无聊人士瞎说!”
“可我听说那女鬼长得可艳了,专挑成年男子下手,大哥一人独行在这山径间,难道不怕?”
“有啥好怕?我天不怕地不怕,她要敢来,我就吃了她!”
“大哥这么勇猛呀?”一只素白软手又抚了上来,在他黝黑手背上模啊模的。“可是我好怕。若那女鬼真现身了,大哥能否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