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青黛睡到将近午时才醒过来,还得让婢女进来服侍才下得了床,想到昨晚和丈夫圆了房,除了有些羞赧,还有着喜悦,因为这代表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小姐和姑爷是不是……”彩荷凑到主子耳畔问。
“嗯。”青黛娇颜一红。
“恭喜小姐。”彩荷的道贺让青黛脸蛋更烫了。“奴婢去准备点热水,让小姐泡一下澡,应该会舒服些。”
“晟儿呢?”她问。
彩荷将床被先收走,等一下要换上干净的。“姑爷带他去花园里散步。”说完便先出去了。
待门扉关上,坐在床沿的青黛将手心按在平坦的小月复上,想着经过昨晚的数次欢爱,会不会已经有了孩子,若是有了,那就太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婢女将热水提到寝房后头的小浴间,然后伺候青黛到浴桶中泡澡,舒缓身子的酸疼。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青黛这才梳妆完毕,也已经快要用午膳了。
“世子妃醒了?”朱骥云在外头问着刚从寝房里出去的王府婢女。
王府婢女回了声“是”,他便推门进来。
“彩荷,你先出去。”青黛小声地对自己的婢女说。
彩荷自然识趣,朝朱骥云福身便离开了。
“相公不是在陪晟儿?”见到丈夫,她羞涩地问。
朱骥云将妻子搂进怀中。“我先让婢女看着……身子还疼吗?”他昨晚有些失控,明知她刚初经人事,不该在半夜里又要了两次。
“不疼了。”青黛仰起螓首,望进丈夫忧虑的眼中,心口一沉。“相公后悔和我圆房吗?”
“不,我不后悔。”朱骥云无法否认昨夜的美好。
青黛这才转忧为喜。“那么就不要皱着眉头,这会让我以为……相公不满意我。”她故意哀怨地说。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满意?”他亲着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嫣红小嘴上。“我满意得很。”
她噗哧一笑,这才让朱骥云察觉自己上当了。
“我忘了我的妻子有多聪慧、反应有多快。”朱骥云惩罚似的啄了她的嘴角几下。“只不过还是希望……”昨晚没让你受孕。他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希望能多给他一点时间,然后再去面对可能的困难。
听见丈夫未说完的话,青黛似乎已经猜到下面要说的是什么了,不过也不点破,当作不知道。
“我有点饿了,也该准备吃午膳,还有得派人把白术请过来跟咱们一块吃……”青黛哂笑地说:“我想让他见见晟儿。”
“当然好。”朱骥云只能把心底的不安暂时按捺下来。
就在用午膳时,白术见到了这个据说不会说话,而且安静得出奇的孩子,看着青黛宛如母亲般地呵护着,他想等回去之后,可以很肯定地跟老爷和夫人保证,她这个后娘当得很称职,不用太过操心。
最重要的是青黛已经得到丈夫的宠爱,从他们夫妻之间的眼波交流他可以看出来。白术告诉自己可以安心了,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得到幸福,便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期盼。
三天后,白术不便再继续打搅,于是带着世子交代要给岳父和岳母的礼品,启程回京师顺天府。
送走娘家的人,青黛也更想家了。
她让彩荷抱着已经睡着的晟儿回房间,也不用再回来伺候了,而自己则依然坐在桌旁沉思。
青黛不禁又想到这两天,都是她一个人在招呼白术,而丈夫都关在书房里,连夜里也没有回房。原本以为两人圆了房就可以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不过显然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她一手托着下颚,叹气地忖道。
她不想让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想到这儿,青黛娇颜一整,决定去找丈夫问个清楚,究竟心里还有什么结没有打开,自己愿意帮忙。
于是,她步出寝房,在月光下,经过长长的穿廊,来到书房外头,见屋里的烛火亮着,表示丈夫还没有睡。
而隔着一扇门扉,朱骥云坐在书案后头,靠在椅背上,眼角泛着明显的湿意,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很多,把过去的痛苦做个了结,也终于找到勇气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时,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青黛?”待朱骥云匆匆地抹去泪水,前来应门,见到站在外头的妻子,先是怔愣了下,然后正要开口告诉她,自己方才所下的决定。
青黛绷着娇颜瞅了丈夫一眼,不由分说地跨进门槛,见状,朱骥云只得顺手把房门关上。
“你……这么晚了……”他可以感觉到妻子的不悦,试着开口。
她转身面对丈夫。“这么晚了我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你随时可以来。”朱骥云再次确定妻子真的在生气,不禁清了清喉咙。“我也正好要去找你……”
“相公不必骗我,你躲在这儿两天了,不就是怕再与我同房,怕因此让我怀了身孕?”青黛本来想夫妻俩坐下来,然后好好地谈一谈,但是不知怎么,才见到丈夫的面,心底的委屈就这么涌上心头,让她很想骂人、很想大哭一场。“难道相公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朱骥云见妻子眼眶泛红,知道伤了她的心,更想狠狠揍自己一拳。“青黛,你先听我说……”
“相公有很多机会说,我都愿意听,但是现在我不想听了……”她也是有情绪,会发脾气的,只是她总希望能够很理智地处理事情,生气也是无济于事,但是这一刻,真的受够了。
见妻子转身要走,朱骥云赶紧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拥进怀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
青黛拚命地想把泪水眨回去。“但是相公还是伤了我的心……你可以不碰我、不与我同床,但就是不要避我如蛇蝎……”
“蛇蝎怎么能跟你比呢?”他知道不该笑的,但还是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你还敢笑!”青黛气坏了。
朱骥云不让她挣月兑,将臂弯收拢。“对我和晟儿来说,你可是菩萨派来救咱们父子的仙女……心肠比谁都软、比谁都好……”
“就算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她嗔恼地说。
他轻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想要和你谈……这两天之所以都关在书房里,就是因为想要一个人去克服心底的阴影,我必须花点时间重新去面对它、去碰触它,去回想我刻意去遗忘的那段恐惧,有你在身边,我会分心……”
“真的?”青黛不争气地心软了。
“嗯。”他重重地颔首。
青黛仰头望着丈夫眼下的黑影。“相公的恐惧又是什么?”以为他的恐惧只有生出像晟儿一样有缺陷的孩子,难道还有别的?
“紫萝的病到后来愈来愈严重,连性子都变了……”朱骥云放轻语调,娓娓道出藏在内心深处里的悲恸。“除了我之外,她不让其他人靠近半步,就是怕身边伺候的婢女是娘派来害死她的,不得已我只好亲自来照顾,每天喂她吃饭喝药……可是她的病不但没有好,反而更加地疑神疑鬼,就连我带晟儿来看她,她居然用力地把孩子推倒在地上,大吼这个孩子不是她生的,还不断地怪晟儿害她被爹娘讨厌……”
闻言,青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紫萝过世前半个月,更是变本加厉,她总是忽而哭忽而笑……有时会哭着抱住我,求我不要抛弃她……有时则是大声狂笑,然后开始诅咒我,若是将来敢娶别的女人当世子妃……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像晟儿那样……每天每天都是这样的轮回……对我来说,那段日子就像身在地狱一样……”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紫萝原本是那么单纯善良的姑娘,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那副样子,却救不了她……”
原以为可以治好丈夫的伤口,没想到伤口下头还有一个更血淋淋的、无法轻易痊愈的,青黛终于明白了。
“相公是怕我跟她一样发了疯?”她轻声地问。
朱骥云不只是心头,就连身躯也都在颤抖。“我一直不敢去回忆紫萝发了疯的样子,只跟其他人说她是生病,除了大夫,甚至没有让府里的奴仆们看到,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我曾想过要是你也跟紫萝一样,那么我该怎么办?但是我又开始回想起这段日子以来你所表现出来的坚毅强悍,知道你绝不会脆弱到让自己的心神崩溃,还会很勇敢地和命运搏斗,不会就这么认输……”
丈夫这番话让青黛也不禁泪如雨下了。
“这两天我在书房里不断地回想紫萝的诅咒……如果她在地下有知,听得到我说的话,那么我要告诉她……我不怕,就算我和你的孩子出生之后也跟晟儿一样有着缺陷的话,我也会保证一辈子疼他爱他……”说到这儿,朱骥云已经泣不成声了。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携手面对未来,一起来扶养晟儿长大,还有……咱们的孩子……别丢下我……我一个人真的没办法……”
青黛呜咽地抱紧了丈夫。“我会的……我会跟相公站在一起,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孩子的将来……”
“你要对天发誓。”他哑声地说。
她又哭又笑地说:“我发誓,不会丢下相公一个人走了。”
“不要忘了自己发过的誓……更不要让我失去你……”朱骥云让妻子看到自己的软弱和无助。“我多么需要你在身边……”
“我保证……”青黛又怎么能再生丈夫的气,只有更多的心疼和怜惜。
下一刻,他们的唇齿相接,迫切地、需索着彼此。
朱骥云将被自己吻得双颊晕红的妻子抱上暂时摆置在角落的小床上,完全将伤口对她展现之后,禁锢的感情不再有所保留地表达出来,从他的吻,还有身体……以及他的心,都想让青黛感受到。
“相公……”青黛感觉到了丈夫完整的爱,眼角滑下了泪水,身上的衣裙也随着丈夫的吻而敞开。
“让我告诉你……我有多爱你……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害怕说出来了……”朱骥云月兑去最后一件衣物,在烛火映照下,分开妻子雪白无瑕的双腿,让彼此再一次紧密地结合。
不同于初次,这回没有疼痛,只有欢愉。
她搂紧深爱的丈夫,滑下眼角的泪水更多了,不过那是喜悦的泪水,知道他们不只结合,还有两颗心也真正地紧密了。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只剩下豆般大小。
朱骥云让妻子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再为两人盖上锦被,一时之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把这张床搬走……”好半晌,朱骥云才出声。
她扬高唇角,揶揄地说:“不先留着,说不定相公以后又会想不开,到时还会再用到。”
“我保证用不到了。”他笃定地说。
青黛笑道:“这可是相公自己说的,不能食言。”
“嗯。”朱骥云亲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不管未来有任何困难,他们都会牵着彼此的手走下去。
他如此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