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艺真是棒透了,而且跟小樱完全不分上下。
一个月来,今天是她最幸福的一天了!
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戚兰弯着嘴角靠着椅背,任由夜风柔柔吹拂,整个人餍足得就像是刚吞了整条鱼的小猫。
虽然他们彼此只有一楼之差,但房子格局却相差甚远,他的房子不但有四房三厅三卫,屋子前方还有个大露台,而且整个楼层只有他一间住户,光是坪数就差了一倍。
听他的说法,这栋大楼为了满足各种消费族群,所以设计得较为多元化,一到四楼是独立住宅,五、六楼则是楼中楼,七楼是单层大坪数房,八楼以上则是小坪数房。
也就是说整栋大楼只有A、B两栋的七楼有露台,她在他家不只满足了口月复之欲,还能坐在微风徐徐的露台上,享受城市绚烂的夜景,真是太棒了!
“吃得还习惯吗?”
范学温从她身后走来,手里端着一壶热呼呼的红枣枸杞菊花蜜茶,和两个造型古朴的马克杯。
“非常习惯,而且非常满意。”她用力点头,接着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露出尴尬的笑容。“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一口气吃掉三碗饭。”
唉,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奢望能在他面前保持形象了,每次见面她不是本性尽现,就是迷糊凸槌,就连这次也完全败在口月复之欲之下。
虽然她很想让他留下好印象,但偏偏他煮的菜太好吃了,她正好又很饿,然后他又那么理所当然的不停帮她盛汤盛饭——
总之,她的形象算是完全毁了,她只希望他别误会她像猪一样会吃。
“这代表你是真的喜欢我的手艺,这是最好的赞美。”他将东西放在桌上,脸上并没有任何讶异的神情,只有暖暖的笑意。
看着他在夜色下更显得深邃刚毅的脸庞,她忍不住月兑口道:“你人真好。”
“你指哪方面?”他在她对面坐下,为她倒了杯红枣枸杞菊花蜜茶。
“全部。”她捧着温暖的马克杯,有些羞赧的吐出答案。
一开始,她只是很高兴他能够见义勇为,并为此感激,接着他的正直体贴却让她满心暖甜,甚至怦然心动。
无庸置疑的,他绝对是个新好男人,不但懂家务精厨艺,又温柔体贴,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没有丝毫的大男子主义,也并非要求女人一定得要贤惠温柔、宜室宜家。
她甚至还能推断他是个痴情汉,只要是他认定的另一半,就一定会倾尽所有奉献一切,一生一世痴情不移。
他简直就像濒临绝种的稀有动物,要是能够嫁给他,那绝对是比中头彩还要有福气,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当念头闪过脑海,戚兰先是一愣,接着迅速脸红。
唔,她到底想到哪儿了,他有没有女朋友关她什么事——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是人,就会有缺点,至少在学校,学生们私底下都称我冷血动物。”他轻松开启话题。
“冷血动物?为什么?”她好奇眨眼。
“因为我当人无数,至少有两位数的学生,被我逼着读了第五年的大学。”他耸肩。
她睁大眼,还真的吃了一惊。
“哇,想不到你这么严格。”老爸当了几十年的教授,也只不过让七、八名学生延毕过,他却创造了两位数的成绩,乖乖隆地咚。
“既然要读大学,就该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说得对,但是那些学生会想哭吧?”
“不是想哭,而是真的哭了。”他微笑,笑得轻松又自然。“事实上有些父母也哭了,硬是跪在我面前,拜托我放过他们的孩子。”
她一愣。“你在开玩笑?”
“我也希望是在开玩笑,毕竟每次都要想办法打发那些父母才能准时上课,我也是很头痛的。”
看着他轻松的表情,她瞬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却见识到他的幽默。
其实她真的不讨厌老师,只是刚好父母介绍给她的对象都太过死板,每次聊不到几句话就会陷入沉默,让她只能和对方干瞪眼。
但他不同,他很健谈,而且相当风趣。
在红枣枸杞菊花蜜茶香气的围绕下,她听他说着校园趣事、说着现代的父母与小孩,还几次忍不住笑趴在桌上,这是她第一次在下班后,还能这么的精力充沛。
夜风绵绵吹送,她忘了疲惫和压力,开怀的和他东扯西聊,愈聊愈发现彼此很投缘,仿佛不是初始,而是多年的挚友。
“对了,你上次给我的蛋炒饭和排骨汤在哪儿买的?好好吃喔,我以后一定要常到那间店光顾。”
“那是我做的。”
“你做的?”她先是一愣,接着却失望的垮下小脸。“是哦,我还以为是这附近卖的呢,看样子以后我的晚餐是没着落了。”
“既然你喜欢,桌上还有点剩饭,我炒给你吃吧。”话才说完,他已起身走向室内。
“不,不用!”她也跟着起身,不敢再麻烦他。
“炒饭不难,一下子就好了,不过排骨汤恐怕要等下次,冰箱里正好没有猪排骨。”
可惜他却让她盛情难却,似乎每次她想婉拒他时,他总习惯置若罔闻。
“范先生,我——”她跟着他一块儿进屋。
“都已经是邻居了,直接叫我学温吧。”他回头对着她微笑。
“学……学……学温……”她的声音忽然变小,甚至就连脸颊也变得有些烫热。要命,他这种温柔的笑,简直就是犯规!
其实——其实不只有父母在他面前哭吧?以他的条件,一定曾有不少女学生愿意以身相许。
瞧瞧他,不只有三高,还有财兼有才,有长眼睛的应该都不会放过他这么稀有高贵的标的物。
只是话说回来,就算有女学生倒追他又怎样?有没有女朋友又怎么样?这些明明就不关她的事,她却偏偏这么在意,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嫣红小脸更加烫热,她不敢继续往下深思,只好捂着发烫的小脸,命令自己转移注意力,只是当她回神后,他却早已打好蛋,并从冰箱拿出先前留下的葱花,打算开火炒饭。
“呃……真的不用了,我——”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无预警截断她的声音,她一愣,本能朝玄关望去。
“我想应该是学捷,能麻烦你去帮我开个门吗?”正忙着炒饭的范学温,回头温声要求。
“喔,好。”她点头,小快步的来到大门后,门眼外的访客果然就是范学捷。
糟糕,搬家的事她还瞒着小樱呢,偏偏却在这儿遇到学捷,这下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想不出办法,又不敢让门外的学捷等太久,她只能硬着头皮开门。
“哈罗,学捷。”她微笑招呼。
“兰姐?”没料到戚兰会出现在自家哥哥的屋里,范学捷显得非常讶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最近刚搬到八楼,你……来找你哥啊?”她挤出微笑,试着转移话题。
“可我没听小樱说起你要搬家。”可惜范学捷却不上当。
“我记得八楼两间屋主都是男人。”她走进屋内,透过抽油烟机的声音知道自家哥哥正在忙,所以就先在客厅坐了下来。
“最近实在太忙了,所以我忘了说。”她干笑。“对了,你怎么知道八楼的两间屋主都是男人?你对这儿很熟?”她故技重施,一心一意要转移话题。
范学捷看着她略显僵硬的笑容,微笑公布答案——
“因为我就住在顶楼。”
“啊?”这下戚兰可笑不出来了。
要命,原来她不只和范学温成了邻居,同时也和学捷成了邻居?这下可好,搬家的事一定是瞒不住了。
依照学捷和小樱的交情,这事最快今晚就会传到小樱的耳里,她最好马上想出一个合理的搬家理由,绝对不能让跟踪狂的事曝光。
“原来你住在顶楼,可我从没遇到你。”要是她早知道学捷也住在这儿,她一定会马上跟罗朗换屋。
“这阵子CASE多,所以我几乎在工作室里过夜。”她向戚兰招招手。“兰姐你也坐下啊。”
“好。”戚兰勉强撑起笑容,就近坐在身边的单人沙发上。
“要是搬家的事你早点说出来,我就可以请底下的工人帮忙。”
“我的东西不多,全靠同事帮忙,我半点力都没出到。”她耸耸肩,试图冷静下来。
“这栋大楼离我公司比较近,搬到这儿后通勤方便多了。”她刻意说出搬家的原因。
“也对,这儿的生活机能好,交通也很便利。”虽然察觉到戚兰似乎在隐瞒些什么,但范学捷却没有多问。“对了,你跟我哥什么时候认识的?之前我听小樱说你们搭捷运遇到了麻烦,还正巧碰到我哥,你们之后还有联络?”她换了个话题,反倒对这件事更有兴趣。
“怎么可能,我是搬到这里后认识你哥的。”戚兰迅速否认。“你也知道我是个生活白痴,三餐老是在外,多亏你哥好心招待,今天晚餐才有着落。”她顺道解释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这样啊。”范学捷微笑依旧,神情却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扮哥为人温和有礼,从容稳健,一般人总以为他是个好好先生、好好老师,却不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爱与人打交道,甚至非常重视领域性。
从小到大,她只见过哥哥邀请过几位同性友人到家里作客,而那些人全是哥哥的知心好友,却从没看过他邀请任何女性朋友进入家中,即便在外独居,哥哥也总是相当的“洁身自爱”,急的爸妈都快哭了。
若是以动物比拟,哥哥就像一匹狼,除非对象是他认同或是看上的,否则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踏入自己的领域。
“看来我哥应该很喜——”
“难得你肯按时来喝药,就别吓跑了我的客人。”范学温端着餐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即时截断妹妹的话。
范学捷转过头,无辜勾起嘴角。“我只是和兰姐聊聊天,毕竟好久不见了。”
“但愿如此。”范学温从容微笑,将餐盘搁在桌上。
戚兰虽然有些好奇这对兄妹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却注意到餐盘上除了一盒炒饭,还有一碗乌漆抹黑的药汁,闻那味道,应该是中药。
“你在吃中药,哪里不舒服吗?”她立刻关心地问。
“没病,只是身体有些疲倦。”范学捷答得轻描淡写。
“要是没病就不会晕倒在工作室,还一直消瘦。”范学温却不这么认为。
“我只是太过疲劳,你偏要大惊小敝。”范学捷不以为然的扬眉,甚至刻意补充:“还非要逼我喝中药。”
疲倦?消瘦?戚兰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到医院做过检查了吗?”她看向范学捷。
“拖拖拉拉,上个礼拜总算从容就义。”范学温代替妹妹回答。
“怪了,我明明记得是你押着我走进医院的,当时我可是一点也不从容,应该用壮烈成仁比较合适吧?”范学捷故意回嘴。
“我已经够手下留情了,要是出动到爸妈,你绝对会悔不当初。”范学温挑起浓眉。
范学捷摇头叹气。“我已经悔不当初了。”
眼看两兄妹逗趣唱双簧,戚兰忍不住叹哧一声笑了出来,完全感受到他们之间深厚的手足之情;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学捷已经做过检查,那她就放心了。
“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范先生……呃,不,学温……”她有些生涩的改口。“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放假我一定请客。”
“我很期待。”他微笑,将餐盘上用保鲜盒装好的炒饭递给她。“保鲜盒有空再还我就可以了。”
“嗯,谢谢。”
接过保鲜盒后,戚兰立刻挥手向范学捷道别,接着在范学温的目送下,推开逃生门往楼上走去。
“人都已经上楼了,你就别再看了。”不知何时,范学捷也来到了玄关,一坐在长凳上穿鞋子。
“药喝完了吗?”范学温面不改色的回过头。
“喝完了,下次麻烦多加点蜂蜜,太苦了。”她抱怨着。
“良药苦口。”
“是、是、是。”她挥挥手,接着也走出大门。
铃……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而这是今天的第一百通电话。
瞪着手机荧幕上那陌生的来电号码,戚兰觉得自己就快疯了,她尖叫一声,接着毫不犹豫的立刻关机。
驾驶座上,罗朗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冷静提出建议。
“换门号吧。”
“要是能换我早换了,偏偏要保持联系的同事顾客就有六十多个人,我哪有美国时间通知他们、重印名片,甚至跟他们道歉并解释原因!”戚兰揉着太阳穴,几乎快被这夺命连环骚扰电话给逼疯了。
虽然搬家让她免于被跟踪的骚扰,但偏偏那个变态却没有因此放过她。
开始只是夜间两、三通无声电话,接着他开始入侵她的上班时间,用不同的门号骚扰她,甚至在电话里发出猥亵的怪声,不过这些她都还可以忍受。
直到这一、两天,那变态忽然变本加厉,竟然以夺命连环CALL的方式瘫痪她的耐性,压迫她的精神,她才会这么崩溃。
她忍了一整天,直到下班后的这一刻,她才忍无可忍的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