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感觉如何?”
唉下朝,轩辕禘率先做的事便是返回紫阳殿,探看铃星。
照老大夫的说法,清晨乃是解毒最佳的时机,因此每日他上早朝后,孙童使会马上领着老大夫赶到紫阳殿替铃星解毒。
昨日之前许多事她还得仰赖宫女的帮忙,可今日当他踏入内室,却看到她娴静的坐在铜镜前,拿着象牙发旅为自己细细梳发,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说不出的细腻优雅。
明亮的日光自窗纱洒进,将她整个人晕上一层薄薄的淡光,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纤尘不染的仙灵。
比起虚弱卧床的那段时日,她的脸色更红润了,眼神更明亮了,就连动作也更有力了,尤其那张丹浇软女敕的粉唇,就好似在勾引他向前一亲芳泽--
“皇上!”
待在铃星身后的两名宫女很快便发现了他,连忙慌张屈膝行礼,轩辕禘没有理会,只是挥手要两人迅速退下。
铃星侧过头。“你怎么又来了?”她四平八稳的问,语气没半点热络。
“怎么?听你说话的语气,是不想看到本王?”他似笑非笑,眨眼间便来到她的身后,撩起她总是柔亮麟香的长发。
她没回话,只是夺回自己的发丝,无视他的存在继续梳发。
他挑眉,只好绕到她的身前,双手抱胸,倚着钢镜欣赏她梳发的姿态,可惜她的小手却蓦地一顿,停下动作。
垂敛的长睫颇了颇,她不禁再次抬眸看他,他却拉高嘴角对她露出一抹坏坏的邪笑。
“继续梳。千万别让本王影响了你。”
他已经影响她了!
她轻轻整眉,没将话说出口,只是不自在的搁下发蓖,不自觉的咬着下唇。
沉默了一会儿,她只好转移话题。“……朝廷里没事了吗?”
看出她的别扭,他不禁加深脸上的笑念。
“害虫除尽,还能有什么事?”
是啊,兴风作浪的害虫除尽之后朝政是一帆风顺,他自然也轻松不少,可她却是愈来愈不轻松了。因为她能察觉到他看着她的目光是一日比一日还要灼烈,对她的态度也是如此。
照理来说戏演完了,他就该恢复原本的真面目,可他却似乎没打算要停止这场戏,而且早已“入戏”颇深。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她稳住心神,试着不让心中的悦乱泄漏出来。
“胆敢谋害帝王,自然是唯一死罪。”
“那他们的眷属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本王可不打算将来又要捉虫子。”他微笑说道,言下之意便是赶尽杀绝。
“是吗?”她淡谈轻应,对他的做法没有任何评语。
“你有话就说,本王应该说过无论你说什么本王都赦你无罪,在本王面前不准你隐藏任何想法。”他抬起她的下巴,碎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任由他偷得一吻,迅即满脸通红。
“说,本王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她捣着红唇,叮里说得出话来。却又不甘心他那促狭的眼神,只好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挺起胸膛,狠瞪着他。“这天下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做,谁都无权置喙。”她就是不愿说出真正的想法。
“本王可不这么认为。”他低笑,接着竟无预替将她拦脸抱起。
“啊!”她低叫一声,本能将双乎迅速环上他的烦后,就怕自己会掉落,直到他抱着她走出寝宫,惹来宫女们诧异的注视,她才羞窘的松开双手,低声吼叫:“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一路抱着她走上长廊,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抱我去御书房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她不死心的低喊。
他依旧将她的抗议当耳边风。
“别人或许无权置喙,可你不同,你说的话本王愿意听,也喜欢听。”他脚步未停,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只要对的事,本王会为你改变。”
她心弦一震,淡定的水眸因他话间的意思而起了波涛。
自古以来女子皆不得干预政事,这是铁律。也是不容改变的事,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的意思是--
“说说你的想法,本王想听。”一顿,他特地补充:“倘若你不想本王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吻你,这次你最好实话实说。”他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小脸更红,她不禁迅速别开小脸,不敢继续与他四目交接,更不敢深思方才的问题,只好如他的意说出想法。
“你谋朝篡位,让小人没好日子过,那些人才会反你,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与其杀头惹恨不如法外开恩,那些眷属没了理由恨你,反倒欠下偿不完的恩情。将来谁还想报仇雪恨呢?”
“你是要本王卖个人情?”他挑眉。
“两利相权取其重,多个忠臣总是比多个敌人好,人杀了就没了,活着还能世代效忠,何乐而不为?”
“略施小惠以谋大利是吗?”他勾起嘴角,没有开口反驳,还真的一路思考着她的建议,她则被他认真的神悄给吸引了目光,芳心为了他再次悸动。
直到他将她放到角落的卧榻上,亲自替她准备一迭她爱看的书册,专心的处理政事后,她才明白他为何会将她抱到御书房,因为他早已看出她闷坏了,而这儿却有她最爱的书册,还有她爱听的国家大事,以及……
他的陪伴。
他疼她,疼得这般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霸道蛮横,让她连捍卫心房的机会也没有,就这么被他闯入了心中,为他芳心大乱。
只可惜他偏偏是个王,掌握天下的君王,倘若她真顺了他的意,等同子是将自己交给了国家,交给了天下。
从今以后她不能再属于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更不能再自由自在,这付出实在太大,而他除了得到她,却还同时拥有六个女人。
这对她而言,一点也不公平。
当遇到不公平的事,她向来只有两种做法,一是闪躲,让人占不到任何便宜;二是礼尚往来,让自己也不吃亏。
既然她入宫也有一段时日,那么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她可不会像后宫那六名嫔妃凡事逆来顺受,任由他操弄生死,他若要得到她,还得看看做不做得到,毕竟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彼,即使是一国之君,也不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倘若他能找回她,那么她便愿意认输,随他摆布。
倘若他没能找回她,那么便是对她不够执着,她自然也无须为他付出。
一颗心换一颗心,一份执着换一份执着,一生情爱换一生情爱。
她的爱其实很简单,倘若他真爱她,她便也爱他,并爱得心廿情愿,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这日趁着轩辕禘上朝的时候,孙童照例又领着老大夫来替铃星解毒了。
“娘娘,您今日觉得如何?身子可好些了?”他弯着腰。好不恭敬的问着那坐在卧榻上的铃星,与她刚入宫时的态度完全是天差地远。
一路走来,皇上对铃星姑娘的宠爱是有增无减,将来铃星姑娘在宫中的地位恐怕是不得了,他自然也不能失了分寸。
“好多了。”铃星微笑以对,两名宫女在孙童的指示下,来到她左右两侧为她抽风消暑。
“那就好,那就好。”孙童加深笑意,随即对老大夫使了个眼色。
老大夫点点头,连忙弯腰向前一步。“娘娘,请容草民为您诊脉。”
“就劳烦老大夫了。”铃星慢条斯理的将小手搁到茶几上,早已放弃纠正他们错误的称呼。宫里的每个人在轩辕禘的态度下,对她是日益恭敬,无论她如何坚持自己只是名宫女,就是没人肯相信。
“草民失礼了。”老大夫毕恭毕敬的在茶几的另一头坐下,谨慎的开始为她诊脉。
为了不让他分心,现场所有人都静默着,直到老大夫告一段落,孙童才连忙开口询问。
“如何?娘娘身子好多了吗?体内的毒还要多久才能除清?”他的语气极为关心。
“回禀公公,娘娘的状况极好,五脏六腑也没有受损的情形,约莫再过两旬体内的毒素就能清除干净。”老大夫回答得可详细了。
“两旬?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孙童不由得咧笑,开心的看向铃星。“娘娘,待皇上回来,奴才马上就将这好消息禀告给皇上,届时皇上一定相当开心。”
“自从虫子就逮后他每日都开心,兴许不差我这消息呢。”铃星四两拨千斤,有意无意与轩辕禘撤清了关系。
孙童一愣,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此时外头匆匆跑来了名小太监,语气急促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害得他脸敕变。
她耳尖,正好听到“梅妃”这个词,于是若无其事的将丝袖拉到手腕上,然后看着小太监谨慎的退到角落。
“娘娘,奴才们办事不力,在外头闹了点差错,还请娘娘容许奴才暂且退下,去收拾收拾残局。”孙童连忙陪笑,没将实情给说出来。
“公公有事尽避去忙,这儿有翠儿和花儿陪着我,不会有事的。”铃星也不戳破,就看着身边的两名宫女。
“是,那奴才这就退下了。”孙童不疑有他,连忙跟着小太监出了皇宫,赶着去处理梅妃的事。
原来在轩辕禘的命令下,梅妃始终无法靠近铃星一步,加上轩辕缔这阵子的冷落,梅妃终于忍无可忍的闯到紫阳殷外大吵大闹,奴才们怎样也劝不退,只好请出孙童。
这无疑是铃星最好的机会。
孙童走后没多久,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身边两名宫女,与老大夫闲聊了起来。
“老大夫,听说您在入宫之前曾在京城为人看病?”
“禀娘娘的话,草民为增加阅历向来是居无定所,入宫前确实正好行经京城。”老大夫老实回答。
“那不知老大夫可识得开远镖局总教头上官傲?”铃星又问。
“上官教头名闻遐迩,草民当然识得。”老大夫连忙点头,却不禁露出困感的神情,似乎是不大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上官教头乃是我的远亲,在我年幼失怙时帮助我不少,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微笑替老大夫解答。“可惜我入宫后便与他断了音讯,这次幸运捡回一命,我忽然有点想家了呢。”
老大夫理解的点点头,很能明白她的心情。
这宫廷深似海,女子一只入了宫便是帝王家的人,别说是回去了,就连和亲人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历经劫难,想念家人是理所当然,之所以会和他谈到上官傲,恐怕是有事相求。
“原来如此,那娘娘的意思是……”虽然约莫猜出铃星的用意,老大夫却不敢妄下定论,只好小心冀翼的低声刺探。
“老大夫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敢瞒您,虽然我有幸受到皇上喜爱,可到底还是个宫女,论宫规是不得随意与宫外连系的,我己占尽思宠,自然不能再恃宠而骄拿这事烦皇上,只好愚求老大夫替我转交一封家书。”铃星自怀中拿出几日之前就写好,却迟迟没有机会拿出来的书信。
“这……”
“我晓得此事必定让老大夫相当为难。不过趁着皇上对我还有宠爱,我保证老大夫绝对不会惹祸上身。”她连忙出口保证,话间却不禁流露出色衰爱弛的悲哀。
老大夫听在耳里,果然立刻兴起浓浓的侧隐之心。
虽然皇上对她的宠爱众所皆知,可当她深受毒害,他谏言要及早为她解毒时,皇上没有当场答应也是事实,虽然不晓得这其中的原由,但这已清楚显示出帝王的无情。
也许这封家书是她此生唯一的希望,他若是不答应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何况不过是封家书。藏在医书里应该不容易让人发现才是。
念头一定,老大夫立刻恭敬的双手接下她手中的书信,迅速收入自己的怀里。
“既然如此,特草民出宫后,必定亲手为娘娘转交。”
铃星眸光一闪,脸上却是感激的懒笑,连忙要摘下手腕上的玛瑙手锡。“多谢老大夫,铃星无以回报,唯有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
“不不不,不过是件小事,娘娘实在不用多礼。”老大夫连忙摇手婉拒。
“可……”
“此事若能让娘娘心头好过,草民心愿足矣。”
在老大夫精心的诊治下,铃星体内的残毒终于清除干净,轩辕禘龙心大悦,不但赏赐千万,还让宫中禁卫一路护送老大夫出宫。
只是相较于老大夫的功成身退,当初密谋对轩辕禘不利的那帮人,却注定无法寿终正寝。
谤据灰明派人搜查而来的密函账册。所有人罪证确凿,明日午时便会在法场斩首示众,以正朝纲。
消息一出,朝廷上下无不震撼,毕竟谁都没料到朝中真有人胆敢谋害轩辕禘,更没料到轩辕禘轻易的就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甚至连与此案无关,平时只是与那帮人有所挂钩的小虫子也悉数揪了出来。
这一案办得缭密迅速,也办得严厉彻底,轩辕禘雷厉风行不留半点祸害,再次展露出慑人磅礴的王威,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满朝文武百官哪里还敢有贰心,一个个全都更加的谨言慎行,勤勉于政。
加上此案轩辕谛就事论事,没打算斩草除根株连九族,否则照关系推算,朝廷内外不知有多少人要无辜受害。
侥幸逃过死劫,所有人感激涕零,对轩辕禘自然也就更加忠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