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摆月兑当丫鬟的命运,袁静紫鼓起勇气道:“检查伤口和换药是我应该做的事,但其他的好像和我无关吧?大夫和丫鬟应该不一样吧?”
“没人说你是丫鬟。对我而言你是大夫,但也因为如此,你更该妥善照顾我不是吗?我的健康是你的责任,我的身体能快速恢复应该更是你的期待对吧?”齐君彻直视着她还要抗拒的眸子,振振有辞地道。
对上那双深邃得像无底深渊的黑眸,袁静紫发现脑海中那一长串的反对说辞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见她哑口无言,齐君彻于是愉快地宣布道:“若没有话要说,那就这么决定了。现在,继续喂我吧。”
袁静紫抿抿唇,重新端起碗──向来被人服侍惯了的她从来没想过会有沦落至此的一天……她在心中轻声叹着。
齐君彻则是盯着眼前那张清丽的小脸,唇角忍不住微扬。
怔愣地凝视着窗外不断落下的雨丝,袁静紫满心想到的却是另一间房间中那个在她尽心尽力“照顾”下,最后面带满足笑容入睡的男人。
随着接触的机会变多、相处的时间变长,他展露的面貌也愈来愈多样,她讶异地发现他除了有时言词上刻薄了点、目光锐利了点、脾气霸道了点之外,其实也是个正常人,特别是他入睡后唇角仍飞扬的面容令她印象尤其深刻──简直像个天真无邪的大男孩,那一刻的他竟让她感到颇为可爱,内心更是悄悄泛起了涟漪。
“静紫,我替你送夜消来了,辛苦你了。寨主还好吗?”霍青芙轻巧地走进房里问道。知道齐君彻已经睡下了,因此她并未再过去探视。
“他还好吗?”袁静紫想起他人睡前最后颇为自得的神情,“应该很好吧。”至少看起来是这么回事。
“呃,这不是件该庆幸的事吗?为何你脸上全无喜悦之色?”霍青芙一头雾水地问。
袁静紫轻叹一声,将齐君彻交代她今后要做的事坦白相告,听完后,霍青芙不禁感到莞尔。
“咳!”她咳了声,压下不断涌上的笑意后,故作镇定地开口,“寨主真的这么说吗?”
“嗯。”袁静紫拧起眉,“青芙姊姊,他没有丫鬟吗?我想他挺需要的。”
霍青芙咬唇忍着笑,“寨主行事向来不喜欢假手他人。”
“是吗?”袁静紫狐疑地抬起眼,“可是他看起来不像。”至少从他对待她的方式看起来不像。
“我明儿个就替你问问寨主,问他怎么可以单单只欺压你一个。”霍青芙故意板起脸道。
“不!”袁静紫连忙抓住她的手,阻止道:千万别去!要是他恼羞成怒,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到时候我就惨了。”
“噗!”霍青芙这回直接笑了出来。
“我是说真的!”袁静紫一脸认真地道:“他似乎很喜欢为难我,要是你跑去质问他,他绝对会将帐算在我头上。”
“你别紧张,我不会毫不修饰地问出口的。”霍青芙拍着她的手承诺。
袁静紫才稍稍放下心,问出另一件悬心的事:“对了,青芙姊姊,桥开始修了吗?”
她想念爹、想念娘、想念家里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婚期已届,倘若继续留在这儿,婚事怎么办呢?爹娘现在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吧?一想到他们的难过与不舍,袁静紫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看着她充满朝盼的小脸,霍青芙虽不忍却也只得卖话卖说,“还没呢,大家都被雨困住了。”
虽然失望,但袁静紫并不意外会有这样的答案。
“算了。”她深呼吸了下,挥去失落的情绪,乐观道:“我会继续每天向上天祈求,求祂快点让雨停。”
望着那张清丽无邪的脸庞,明知自己内心的想法自私,伹霍青芙仍不由自主地暗暗做着和袁静紫的希望完全相反的祝祷。
大清早,霍青芙端着早膳踏进齐君彻房中。
见到来的不是袁静紫,躺在床上的齐君彻微微感到讶异。
“寨主不高兴看到我吗?”她眼底罩上一层戏谑。
“是她央求你来的吗?”齐君彻收起失望的神情,若无其事地问着。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跑去搬救兵了,啧啧,看来他高估了她的忍受力。
“是我看不过去,所以主动代替静紫这么做的。”霍青芙拉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下,将早膳递给齐君彻时顺口道。
“看不过去?”
这还是青芙第一次对他的作为用这么重的词。
“她是大夫不是吗?我以为大夫照顾患者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将一匙粥送入口中后说道。
“寨主,大夫和丫鬟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你几时见过大夫看病抓药外,还得帮忙照顾患者生活起居的?”
齐君彻难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他才不太自然地道:“我只是希望她的全心照料能让我早点恢复罢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霍青芙笑着消遣他。
寨主的心思她还会不明白吗?向来不轻易亲近女人的他这会儿居然主动将袁静紫“绑”在他身边,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闻。
“本来就只是这样。”齐君彻嘴硬道。其实他隐约知道还有其他原因,但那是目前的他还不想去正视的。
“那么,如果寨主要静紫随身伺候照顾你的话,难道不该对人家温柔一点?毕竟你不希望她怕你吧?”她话中有话地道。
这话给了齐君彻一记当头棒喝,但他仍是冷静地说:“我对她的态度已经改善不少。”
“看来还不够呢!”霍青芙轻笑,“否则静紫就不会那么烦恼要时时刻刻留在你身边了,不是吗?”
闻言,那张为难的小脸又在齐君彻心头浮现……他对她还不够好是吗?
见俊脸上的神情似乎有所了悟,霍青芙也不再多说,浅笑道:“寨主是个聪明人,希望你能多想想‘要人家怎么对你,自己就该先怎么对人’这句话,或许会有所领悟。”
在霍青芙对齐君彻“谆谆教诲”的同时,袁静紫正好奇地在卧龙山庄里四处走动,突地,她听见一间房间传来石鸣远和武修齐的声音。
“哈!我又完全射中了!快把我的十两交出来!”
“真是见鬼了!一个早上就输了五十两,这是怎么回事?不管,再比一场!”
“行,奉陪!”
这时正巧抬起头的武修齐发现站在门口的袁静紫,有些讶异地问:“小仙女,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这就离开。”以为自个儿误闯禁地的袁静紫转身就要走。
“等等!”武修齐连忙叫住她。“没人怪你呀,再说有观众才好呢,快来看看我的手下败将是怎么输我的,嘿嘿!”
“谁是你的手下败将!”石鸣远嗤以之鼻地冷哼,“我是担心你没钱吃饭,所以才故意输你,你懂不懂?小仙女,你快来为我祝福,让我把这个不知感恩的家伙身上的钱全赢回来!”
听着他们的对话,袁静紫明白了几分,凑近他们问:“你们在赌博呀?”
“也算啦。”武修齐笑着解释,“你看到没?前方有两个和真人一般大的布偶,它们身上画有五官和五脏六腑,我们每次选定一个部位,然后将手上的十支袖里箭射向目标处,命中最多的人便是赢家。”
“外头一直下大雨,害我们只能窝在这练武场打发时间,”石鸣远埋怨道。
“原来这儿是练武场,”袁静紫的目光匹下环顾,“难怪有这么多兵器。”望着布偶身上插着的袖里箭,她突然心生一股发泄的念头,“可以让我加入吗?”
闻言,另外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
“不行吗?”她的语气有些失望。
“只是讶异罢了,这不太像你会做的事,不过你有兴趣当然很欢迎。”武修齐啊嘴道。
“不过你身上应该没有赌注吧?”石鸣远问道。
“确是如此。”袁静紫不好意思地承认,此刻的她可是两袖清风。
“不如我们换个赌法吧。”武修齐心生一计,“我们使用袖里箭的手法原本就不一样,不如咱们各自教小仙女,然后看她用哪种方法命中率最高如何?”
“有意思!我还没玩过这方法呢!”石鸣远一口答应,不忘对袁静紫道:“小仙女,我会认真教你,你可得争气点,替我将那些银子全赢回来!”
“小仙女,别理他,咱们联手让石头输得月兑裤子吧!”武修齐哈哈大笑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认真学习的。”袁静紫不愿对不起任何一方,只能笑着这么说。
“那就由我先来教你,看好了!”石鸣远自告奋勇的第一个上场。
袁静紫则是睁大一双晶亮的眸子,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开始表演。
“静紫姑娘,该是您去探视寨主的时候了。”
一名小喽啰在霍青芙的授意之下找到袁静紫,顺便将午膳及汤药也给送来了。
“喔。”袁静紫认命地爬起身。早上有青芙姊姊帮忙,这会儿可得自己来了。
虽然她还不到可以欢喜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但心里已经不若先前那么抗拒了。
看她似乎意犹未尽,石鸣远义不容辞地道:“要不你和大武继续玩,我替你送去好了。”
“站住!”武修齐想也不想地拦下石鸣远,斜睇他一眼,“人家小仙女还得问诊呢,你插什么花?”
“对喔。”石鸣远搔搔后脑勺,歉然道:“我差点忘了。不好意思,小仙女,还是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吧。”
“那我先去忙了。”这是她当初提出的交换条件,做好也是应该的。
“小仙女,好好照顾咱们寨主,他就交给你了。”在她离去前,石鸣远忍不住开口揶揄。
其实这话只是在开玩笑,但袁静紫却不自觉脸红了。
“我只是因‘职责’照顾他,只是这样而已。”她低声解释着。
“好啦、好啦,我们知道。”武修齐朝她挥挥手,脸上的神情却带着明显的戏谑。
为了避免愈描愈黑,以及担心自己的脸红会给他们不当的联想,袁静紫急忙转身离开──她和齐君彻之间明明没怎么样啊,真不晓得大家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石鸣远才推了武修齐一把,“你刚刚之所以阻止我,不会是因为知道寨主对小仙女有意思,所以想替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吧?”
“嘿,那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武修齐立即撇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这只是个谣言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寨主是你散播出来的。”
“你!”石鸣远为之气结。他也不过是提出疑问,怎么常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呵呵,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快帮寨主祈求老天让雨继续下吧,而且下得愈大愈好。”武修齐模模下巴,眼底露出一抹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