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干么走那么快?”他追上一步,她就走快一步。
“总经理请留步,我直接下班,自己会回家。”被他听到那些辱骂,她才真的觉得好难堪,狼狈得不知如何自处。
现在只要在他面前提到感情,她就会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更何况是被人泼了一盆又臭又腥的狗血。
“你抓着我干么!”突然被拉住,她差点拐到脚,狠狠一瞪。
“我才想问你刚刚在干么!为什么傻傻站着让人骂,听她们说那些难听话,一句都不反驳?”他在旁边都被那些鬼话气得满腔怒火,而她居然默不吭声,一点都不像跟他顶嘴时的牙尖嘴利,教他占不了太多上风。
难道别人不知道实情,她就任由她们去胡说,不会为自己的名声讨点公道吗!
“有什么好反驳的,哦……我不是个暖床的玩物,因为对你来说,我连‘玩物’都称不上,只是个领你薪水,却连分内工作都做不好的失职员工?”她惨澹一笑,像要赶在他之前嘲笑自己,用力踩扁自己,才能自我解嘲,不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她。
不过眸中的哀伤,还是泄漏了她伪装的逞强,重重扯住他的心,让他吃疼也冤枉。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
“你有!虽然没用嘴巴说,但表现得很明颢,你讨厌我,看我不顺眼,或许曾经试着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你实在做不到,因为在你心里……就跟她们一样,觉得我是一个不知检点,趁你喝醉酒主动爬到床上去勾引自己老板的女秘书!”
她重推他一下,甩开他的手,气恼他的虚伪,明明瞧不起人干么还装大方,害她也跟着沉溺在这个不说穿的假和平里,这么没用的自欺下去,无论他如何看待,就算把她当成一个寡廉鲜耻的女人,她还是舍不得离开,断不了对他的留恋……
敝他,都怪他!要是他再残酷一点,直接轰走她不就好了。为什么将她留下,又这样冷淡、挑剔、排斥她,让她那么难过,如此煎熬……
其实他对她的态度,比那些女人的污蔑更伤人呀!
倪光爵呆若木鸡,被她一番指控震慑得说不出话,惊讶她怎么会如此想他,更惊讶她怎么会如此想自己!
这女人……她不是应该比谁都了解自己,对自己更有信心的吗?
“我想自己回去,总经理真的不用送了。”她迅速跑往路边拦计程车,不想留下来和他面面相觑,愈看愈心酸,觉得自己好悲惨。
平时不太好叫车的路段,今天一招就停,害得那个还在“轰炸”中耳鸣的男人来不及反应,眨个眼她好像就从视线里缩小,消失在车门后。
突然心口一紧,什么挣扎、观察、确认都不重要了……
在看到她红着眼眶、噙着泪水的当下,他只心痛地知道自己有多想疼爱这个女人,早把她摆在心中很深的地方——那绝非秘书的位置,而是男人心里的一块空缺,一个被她悄悄填满的缺口。因为她一直在那儿,所以他就犯了“理所当然”的老毛病,一直忽略她对自己的重要性,误以为心里那份依赖戚只是基于工作,其实他的心灵早就习惯她的存在,喜欢她的陪伴。
不送可以,但不追不行!
倪光爵拔腿跑向停在路边等他的座车,命司机立刻追往她消失的方向。
这次不能再让她伤心地离去了,否则他的心也会跟着挖开一块,就怕永远郁愈合不了……
***
冬季,天黑得特别快,路灯还没亮,韦倩琳在前一个路口下了车,拐进小巷,在偏暗的天色中一路快走回家。
远远的,对向也有一道修长的人影朝她走过来……她放慢步伐,与那人渐渐靠近,缩短到差不多半辆车的距离,只见那男人高举手臂——
“嘿,看我带什么来给你。”陈兆纬晃动手中的袋子,得意的宣布。“两大包‘倪家’手工水饺,是我特地上网去订的,还等了大半个月,算是补偿你上次那一点不够塞牙缝的分量喽。”
她望着好友高傲的表情、温暖的心意,一路忍到这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地涌现,迅速占满眼眶。
“哇,有没有这么感动!”他吓了一跳,原以她会高兴得大笑。
她直接扑进他怀里哭,放任眼泪胡乱奔流,沾湿他的衣服也在所不惜。
“发生什么事了?”他担心地拍拍她,没看她这么失控过。
她摇头,忙着哭,没空说明,也不想说话,只想把心里的委屈流光,暂时靠着这个肩膀寻求一点友情的温暖,驱散那股冻透她心的寒气……
“哭可以,不准擤鼻涕,很恶心。”他皱着眉头,是看在交情不错才没把她推开,这件名牌大衣有多贵她知道吗?
她听了讨厌,额头撞了一下他的胸口。
“干么拿我出气,有种就回头踹他几脚啊。”
“……?”她惑然抬头。
他扬扬下巴。“是他吧?”后方走来一个外型挺拔,表情很臭的男人,远远的就用一双“粗残”的目光死瞪着他,显然就是惹她大哭的凶手。
他就知道,能害她哭成这样的绝不可能是这两包水饺——不对,它们和凶手系出同门,也算帮凶!
“我不想见他。”她回头看了一眼,一溜烟地跑进住家大楼。
陈兆纬抽出手帕,朝她哭过的痕迹擦了擦。“杀人犯”刚好走到他身前,怒形于色地看着那块深色水渍,仿佛想在那儿打个洞。
“你是谁?”倪光爵语气不善地质问。她居然会抱着这个男子哭泣,而他又正站在她家楼下,显示他们的关系很要好。
陈兆纬收起手帕,朝倪光爵上下打量一遍,抬高下巴看着这个比他高上几公分的男人。
“混蛋。”
“什么?”这男人竟然一开口就骂人!
“我是一个明知道倩琳可能会受伤,还劝她勇往直前,继续回去待在某个没血没泪无感失良的脑残男人身边上班的混蛋朋友。”陈兆纬面不改色地数落了一串,真气自己劝错了她,毁了这件大衣也没话说,最后还很故意地笑问:“你又是哪位?”
“倪光爵,她的老板。”他一脸吃瘪,不难听出对方的存心挖苦,但也看出这男子似乎是个很替她着想的朋友,还劝过她回去上班,所以即使心里不快,他也不好表现得太不客气。
“哦!原来阁下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百闻不如一见、没血没泪无感失良的脑残患者。”陈兆纬倒没他的顾虑,完全不嫌绕口地重复这一长串“尊称”,笑容讽刺得更灿烂了。
倪光爵没搭腔,凛着脸往大楼走。
“站住!”陈兆纬一个箭步挡在他身前。“如果你是嫌她这几年还不够伤心,想害她哭得更惨才追到这里来,那么由我上去劝她死心就够了,不劳你费神。”斯文的脸孔已不见任何戏谵,而是严肃悍然,带点愤慨。
陈兆纬本来以为这家伙不是个随便的人,没想到他随便起来真的不是人!
“……我不是来让她更难过的。”倪光爵低声说道,面色有愧。由他人口中听到韦倩琳对自己的用情与受伤,他既心疼又自责,想到她这几年的默默守望、付出,更懊恼到无地自容。
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好感,他这个大半个月就没有一日能安稳吃睡,尤其见到其他男人多看她几眼,单是注意到她的亮丽迷人,都令他心头冒火,很是难受。
何况她看着他与另一个女人谈情说爱,从交往到预备结婚,甚至他还请她帮忙筹备婚事……那会是多么椎心刺骨的感受!她究竟是怎样忍下来,还能不让他察觉到她的情感?
他叹口气,惭愧自己果然迟钝得像颗石头。
“这话是以一个老板还是一个男人的身分说的?”陈兆纬盯紧那燮悒郁的眼,衡量着那张黯然负疚的脸孔,要他给个明确的交代。
“我——”
“想清楚再答,不要连累我升级成大混蛋。”再被这家伙拖累一次,他真的要去向她磕头谢罪,承认自己有眼无珠、眼盲心瞎……那真是天大的耻辱!
“男人。”倪光爵毅然答道,神情坚决。
陈兆纬扬眉一睨,使劲扔出害他手酸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