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禽兽!
回到家,韦倩琳大半天都呈现“奄奄一息”的状态,无论做什么都有气无力,提不起劲,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到客厅瘫着,偏偏身体不动,脑子里却“过动”地映绕着她与倪光爵之间的种种种种……
停不下,忘不掉,就连被打回票的告白,也在她心头兜转了几百遍,转得她眼前一片黑,瘫得更严重。
晚上,陈兆纬送来他爱人同志前几日从国外带回来的伴手礼,说是要谢谢她前阵子帮忙照顾那只毛茸茸的家犬。听到她还没吃晚餐,又很自动自发的说要留下来陪她用餐,逼得她不动也不行,只好去帮他张罗食物……
“你上了你老板?!”陈兆纬“一筷”插中盘子里的白胖饺子,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惦惦吃三碗公的女人,啧啧啧,人不可貌相……她总算开窍了!
“请不要把‘上’这个字讲得那么自然好吗?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她撑着下巴,睨着他,觉得他亵渎了眼前这盘神圣的水饺,有点替它们不值。
“OK。”他这人很好沟通,爽快改口——“你‘吃’了他,怎么样……总经理入味吗?”他勾唇一笑,慢条斯理地吞掉筷子上的水饺,优美的动作充满暧昧的影射。
“……”她双颊飞红,下意识抚着高领毛衣下那些热情的吻痕,脑袋控制不住地想起昨夜在床上,他对她这样又那样,几乎“咬”遍她全身,正反面都没遗漏……
陈兆纬了然于心地又吃了颗水饺,觉得这滋味真是让人无穷回味啊,嘿嘿嘿……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残忍的现实,眨眼便降低了她脸上的热度。
“还能怎么办。”她耸肩,也丢了颗水饺到嘴里。结局只有那一百零一个,她早有准备的。
“不会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打算下台一鞠躬?”
她叹口气,摇头。“其实我一步也没有跨出去,反而是倒退了一大步才对。”
苦笑,但怪不了人,是她自己选择的,宁愿有一夜的灿烂,也不要在永夜里黯淡无光。
“傻妹,你都跨到他身上——”
她一瞪!
“好好好,不管谁跨谁,但经过这种突破性的发展,爆炸性的转折,他的未婚妻又提前出局,简直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你!你还不乘胜追击,把握时机扭转干坤就太可惜了。机会、机会——这就是天大的机会啊!”
瞧他以慷慨激昂的语气鼓励她争气,用餐的仪态却一贯地优雅、斯文。她一直觉得,这简直是精神分裂的一种。
“那是你没看到他的表情才会这样说,他现在肯定讨厌死我了,怎么可能还让我继续待在他身边。”想到他那脸悔不当初,恨不得能坐时光机回去杀了昨夜的自己的表情,她心头一阵凄怆,用力咽下没嚼烂的水饺。
原本,她一点都不想被他讨厌的,可是最终还是起了贪念,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形象,大概也伤了他……
唉,那男人可能会觉得自己被最信任的秘书给“坑”了吧。她自嘲地想道:心中竟也对他存有一丝愧疚。
“所以你就这样死心了?在被人彻彻底底吃干抹净后,一声不吭地退场?”这跟“不战而降”有啥两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嘛?”就算她不自动请辞,也会被他一脚踢出去,到时候不是让自己更难堪?
“要怎么样当然能怎么样,就看你有没有心想怎么样。”他一脸受不了,才刚觉得她开窍一点,她又马上缩回壳里。
“那……如果有心的话,能怎么样?”她加入绕口令的行列,倒想听听他有什么建议。
他放下筷子,慈眉善目地微笑,指指跟前的盘子。
“有心的话,就再去煮一盘水饺来,这几颗是在喂鸟啊?”他以为那十五颗水饺是一人份,没想到她也帮着吃,害他现在肚子空空,脾气也变差,尤其面对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讲了有用吗?他这几年里都不知劝过她几千百万次了!哪次不是徒劳无功。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尴尬地笑了笑,本来自己没打算吃东西的,但聊着聊着,就顺口……
“我煮非常好吃的海鲜乌龙面给你吃好不好?”
他盯着她那脸刻意讨好人的表情,嘴形坚定地说:“水、饺。”
“……一定要水饺吗?”她满是为难。
“怎么,你都把总经理整尊吃干抹净了,我吃你几颗水饺就那么舍不得?”厚,他以前不晓得她是这么小气的人耶,刚刚看到明明还有一大包,难道她要留着当宵夜,把自己撑死?
“那包水饺不一样,是他特地给我的……”他手受伤的那天,她去他家煮他最喜欢的味噌汤给他喝,两人有说有笑,共进了一顿美好晚餐。她说喜欢吃他家的水饺,他就要她带一包回家,不用客气……
是不是很浪漫?
“你智障啊,他家卖水饺的,放着也吃不完,随手丢一包给你,你也爽成这样,我家养的那条狗都比你挑食。”陈兆纬对她的“少女情怀”完全不屑,不过看她痴情成这样,要是真的辞职,日后恐怕还得伤心好一段日子。
“礼轻情意重,这是心意。”她不服气地反驳。什么狗啊!
“我也有带礼物来,所以快去煮,别啰嗦。如果太重色轻友,日后哭的时候可没人安慰你。”
“我才不会哭。”她横了他一眼,起身去厨房。
“那最好了。”他也希望是这样,不过依他对她的了解,抛只是不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其实……
她并不是那么坚强的女人。
“要吃几颗啦?”
棒天,气温没有特别低,不若前日那般湿冷飘雨,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冬日,但对一早进公司的韦倩琳来说,绝不寻常。
她一如往常地准备好他的办公室,坐在位子上,捧着早餐,等他上班,面对自己不能逃避的这天——
“早安,总经理。”她按往常那样跟他打招呼,心里却不期待能得到他的回应。
“早。”倪光爵表情沉凝,但不至于冷冰冰的冻伤人。
她表面镇定,内心却有点诧异,他居然还会给她这样的“好脸色”?
倪光爵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走到她桌前,更不可思议地交给她一个保温瓶。
“……谢谢。”她迟疑地接过咖啡,又匆匆的把早餐递给他。
他拿着,竟也没拒绝,点个头便走进总经理室。
她仿佛状况外地盯着那扇门,想不透他怪异的“平常”。打开保温瓶,就着那阵扑鼻而来的咖啡香气,抱着珍惜又即将怀念的心情,轻啜一口——
好苦!她急皱双眉,半信半疑地再喝一口,咖啡里依旧有砂糖盖不掉的苦与涩,残留在舌上。
这什么?那么难喝的东西,一点也不像他亲手煮出来的咖啡!
报复吗?因为她对他做了“无法挽回”的事,他就故意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整她?
放下保温瓶,她吃着自己带的早餐,“干巴巴”地瞪着那杯难喝的咖啡,咀嚼着那杯咖啡里的“不明意图”,配了几口温开水,咽下的,是不喝咖啡也尝得到的苦涩……
时间一到,她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走进总经理室。一眼就瞥见男人桌边摆着没动过的保鲜盒,里头的早蟹完好无缺,一口不少。
她眼一黯,心也凉,恼他既然不吃干么还拿!都不知道她有多用心做那些东西,又是用什么心情做那些东西……他气她也不必拿自己的胃发脾气吧。
打开记事本,她按下心中的酸楚,开始向他报告一日行程,待他确认无误后,再把一个文件夹递到他面前,欠身告退。
“等一下。”他抬眼看她,抽出放在公文上的那张纸。“这什么?”
“辞呈。”
清清楚楚两个印在抬头的大字,他当然看得出来。
“我是问你为什么递辞呈?”
“因为……我做了该递辞呈的事。”这还用问吗?多说多尴尬而已。想起前晚的事,她都不太好意思直视他的脸了,他又是在装什么傻。
倪光爵直盯她,微拧眉,沉然若定的黑瞳中闪过一抹思索,开口反问——
“不是要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是。”她答得有点犹豫,因为他这反应就跟那杯走味的咖啡一样,都不像他会做的事。
她说归说,可没真指望这男人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让她留在他身边,于是很认分地打好这份辞呈,只希望自己能“走得有尊严”。
“既然什么事都没有,韦秘书只要像往常那样,继续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何必要辞职?”他明明白白的要她留下,说明她没有误会他的意思。
这个大台阶,如果她识相点就应该漂亮地走下去,拿回辞呈速速离开,暗自感谢他的不辞之恩。
但不知为何,向来识相的她却突然变得很白目——
“当初面试的时候,我曾经亲口承诺,不会对上司存有任何私人感情,否则就必须放弃这份工作。”或许是想替自己被漠视的感情叫屈吧,她不惜“自取灭亡”的旧事重提,就是忍不住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提醒——嘿,我爱上你了,记得吗?
“就我所知,当初你是被要求在‘总经理觉得私生活受到冒犯’的情形下,才必须另谋高就。”那场面试,他全程参与,同样没忘。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对她的每个应答如此记忆深刻,毫无遗漏。
“所以,总经理一点也不觉得被我‘冒犯’?”她抓住重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探究。
“那晚的事……是我冒犯你比较多。至于感情,那是你的自由意志,没人可以干涉。”他表情凝重,像是痛下决心……才往她心上捅了这一刀!
言下之意,她爱不爱他,是她家的事,他一点都不会受影响,跟他没关系?
“在我眼里,你是一位非常专业、称职的秘书人员,我希望你以后也能继续留下来帮我做事。”他接着说,也不知这话是说给她还是特别说给自己听的。不过对于公私分明的倪光爵而言,好像就得有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说服自己想留下她的正当性。
他可知道啊,自己在短短几句对话中,已经强调了两次“继续”,好不想这个女人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