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快亮了,文妤才狼狈的从外头回来。
圆圆真的不见了,无论她怎么找,就是看不见它的身影。随着圆圆的失踪,她的心也凉了。
她开了门,准备回房收拾东西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放弃了。
一听见开门声,崔玉樊走到开关前将电灯打开,他不需要任何光线,但她需要。
文妤见灯亮了,而他,就站在开关旁。
他在等她吗?
若是今天以前,她一定会欢欣鼓舞,但现在,她只想安静的离开。
她轻步的绕过他,走到楼梯口准备上楼。
“没找到吗?”就在她要上楼之际,他开口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回头。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对她说话,本来应当又是一个惊喜,但太迟了,她的心再也感受不到愉悦了。
“对不起。”她回应他的,是一句不相干的道歉。
什么意思?他不解。
“我又得违背自己的承诺了。”她解释,“五年前,我答应要永远陪在你身边,我没做到,五年后,我承诺要守着你,我也没做到……”
“别再说这些了。”她又要离开了,他清楚的感觉到。
“让我说。”今天不说,也许再也没机会说了,“之前,我真的天真的以为我们之间需要的只是时间,总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回到从前的……”她是真的这么以为,所以一直很努力,“但是现在我终于知道,过去就是过去了,我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放弃了,让彼此有喘息的空间。”
放弃?
他听着,心跟着跌入谷底,但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也不会违背。”她望着他,心里不舍,“我会一直这样爱着你,永远!”她的心里永远有他,“只因你是我唯一深爱的男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他无语,这些话反而成了对他的控诉,“够了。”他怕再听她说下去,他真的会心软。
他总是用这两个字阻止她开口,“真的够了吗?”第一次,她这么回问,“那为什么我还会心痛呢?”那种痛远远超过上的折磨,“我今天就会离开这里,以后也许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她真的好担心他。
“离开之后,你要上哪去?”他想知道,心里好想留住她,但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也许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凭什么给她幸福?凭什么将她留在身边?
“这不重要吧!”哪里她都能去啊!
“你……”他好想开口要她别走,但是他只是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彻底失望了,她还以为他会留下她,原来,他真的希望她走。
一个箭步上前,她扑进他的怀里。
他反应不过来,退了一步,张开手,不知是该将她推开还是抱紧?
“别推开我,就当作是分别的礼物吧!”这不过分吧?
熟悉的温暖袭上她的感官,她多么舍不得这个怀抱,好想让时间就此停住,永远也别有分离。
他则是将原本张开的双手收回,紧抱着怀中的身躯——他心底的依恋。
“如果——”越是赖在他的怀里,她离去的意志也跟着不坚定了。
如果他愿意开口留她的话,她会留下来的。
他却打断她的话,“放手吧!你该去收拾东西了,不是吗?”
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是希望她快点离开。
她不舍的离开这个她依恋的胸膛,“嗯!对啊!我得快去收拾一下。”
他别过身子,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内。
“玉樊……”他真的不再陪她一下吗?
“我累了,想回房睡觉,没事别叫醒我。”他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后,便关上房门。
再待下去,他真的会叫她别走。
无法忽视心里对她的依恋,他还爱着她,深深爱着,只是他已没有将她留在身边的藉口,现在的她闪亮耀眼,有着光明璀灿的未来等着她,他怎么可以把她留在身边。
想想自己,早已不是她深爱的男人了,他几乎忘了怎么开怀的笑,这样阴暗冷淡的他,怎么能绑住她的人生呢?
不!他不能这么自私。
望着他的背影,她终于灰心了。
她都要离开了,他还需要这么无情冷漠吗?
罢才,她一度以为他会开口留住她,一度以为他还爱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让她觉得那只是错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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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下了一个早上,文妤也将行李收拾好了。
她站在房里的阳台上,望着大雨过后露出的太阳。
泪痕,依旧挂在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
圆圆已经不见了,这个家,她再也没有说话的对象。
她拿了手机,拨了号码出去,直到对方接起。
“祖为。”
对方认出她的声音,问道:“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没事。”她不想这么失败的自己让他知道,“你现在在哪?”
“我回到台湾去办点事情。怎么了?那边的广告拍得不顺利?”会不会是因为工作压力大,让她生病了?
“不是。”她否定,“广告拍得很顺利,明天再去补几个镜头就完成了。”她的心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其实,那几个镜头有没有补拍都无所谓,只是这次掌镜的导演比较要求完美,她才答应明天去补拍。
她也好想回台湾喔!
“你帮我找个落脚的地方,我明天拍完远神的广告后,就马上搭机回去。”好久没回到那个想念的地方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一定是有事发生,她才会这样,“是因为崔玉樊吗?”如果是的话,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痛扁他一顿。
“不是。”她马上否认,“只是觉得我该回去看看了。”她已经出外这么多年了,那里一定变了很多。
“好吧!我会帮你租间小房子,等你回来再聊。”他知道这样聊是不会有结果的,在电话中,他绝对问不出什么来。
“嗯!先谢谢你了。”还好,她还有祖为这个像哥哥一样的好朋友。
“不会,明天见了。”
“嗯!拜拜。”
文妤坐在床沿,望着已收拾干净的房间,也看到那一堆行李。
祖为不在日本,她总不能扛着一堆行李去坐公车吧?况且她对日本又不熟……
她想了一下,又拨出一个号码,打给雨泽谷一请他帮个忙,载送她一程。谁知道他一听到她要离开,连话都没说完,便急着要赶过来。
他就这么急着过来凑热闹吗?真是的!
算了,不管如何,明天,就是她该离开日本的时候了。
从此,她的生命里,不会再有崔玉樊了。
突然,有种失落的轻松伴着泪水,滑进她的心里。
她做了个深呼吸,从今而后,她又得自己坚强的面对没有崔玉樊的日子了。
这时,何水婵走进她房里,站在她身边不远处,“这个房间视野不错嘛!”
落地窗外一大片的玫瑰花丛正美丽的绽放着,早上的雨,让这些花朵显得娇艳欲滴。
“我可没允许你进我的房间。”文妤极度厌恶这个女人。
瞧她这个气焰,让何水婵看了就不爽,“你不是要走了吗?你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还在乎我能不能进这个房间吗?”
“只要我还站在这里,这就是我的房间。”她就是不允许何水婵进来,不行吗?
呵!笑死人了,“我是这里的女主人,要进哪个房间,还要你允许吗?”
“女主人?”这三个字让文妤听了很不痛快,“别顶着这个头衔来笑死人好吗?只是未婚妻而已,在法律上根本没有正式的效用。我也曾是玉樊的未婚妻,还是那种被备加关爱、天天相拥入眠的那种未婚妻。你呢?你是哪一种?”她就是故意要气死何水婵!
“你……”何水婵闻言,气得不得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五年前那个只会默默承认她们打骂的女人吗?她变了,不能否认的,她变得光彩耀眼,变得会保护自己了。
“啊!我知道,你是那种被冷落、被漠视、被当成隐形人的那种未婚妻。”论吵架,她未必输何水婵。
“别以为玉樊爱过你,你就能得意,看看现在,你还不是被他赶出门。我才是最终赢家,其余都不重要。”失败者就是失败者,永远比不过她。
听她说这些话,文妤终于明白为何她明知崔玉樊不爱她,她依然死缠烂打的原因,“这不是爱,你懂吗?”
她突然同情起何水婵来。
“你这个失败者,少和我阐述何谓爱,如果玉樊真的爱你,就不会要你离开了。”把他留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心里只想着赢,而不是想着他,这是爱吗?充其量,你只是要他当你的战利品,而不是爱人。”好可悲,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现在,你赢了,心里的挫败感消失了,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和他一辈子的相处,一辈子,那是段很长的时间……”
“我用不着听你说教。”那是她和崔玉樊的事,用不着她来管。
“我不走了。”她不能这么丢下崔玉樊,在她确认何水婵不是能和他厮守一生的女人后,她不能走!
要走,也得等到崔玉樊把眼睛治好,不然她不放心。
“你说什么?你不走了?”
“没错,我不走了。”文妤旋身将地上的行李提到床上,打开后,准备一样样的摆回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何水婵一看,慌了,她好不容易才赶走她,这会儿她怎么又说不走了?
“你看不出我在做什么吗?”她正好把当初河水婵要搬进来时的嚣张气焰还给她,“我当然是要继续住下来,很明显不是吗?”话说完,她从行李箱内拿出可爱的晴天女圭女圭挂回落地窗上。
何水婵一怒,一跨步站在她面前。
看她气呼呼的模样,文妤甚至笑了,“我自己将东西放好就行了,你这位暂时挂名的女主人不用招呼我了,反正这里……”她轻笑的耸肩,“我很熟!”
炳!她好想大声的笑出来喔!
啪!
何水婵一个气不过,手一举便往她脸上赏了个巴掌。
文妤没注意,这个巴掌结实的落在她脸上。
“你太过分了。”她没回手,毕竟她是文明人。
“这一巴掌送给不要脸的狐狸精,还算便宜了。”要不是她迷惑住崔玉樊,她现在早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若要说狐狸精,我还不够格呢!”何水婵的话激起她心底的恨,“五年前,如果不是你害死我和玉樊的孩子,逼我离开他,如今也不会弄成这个局面。我和他原本能幸福的,是你们害得我们分开。”
“若当初你没有迷惑他,我和他也已经是夫妻了,他现在更已经是崔氏的总经理了,用不着待在宇望那种小鲍司,更不用躲到日本来。”是她,她才是罪魁祸首。
“算了,我不想再和你提以前的事。”那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争论也于事无补,“我不会和你争名分,我只想待在玉樊身边,只要他眼睛一好,我马上离开。”这不算奢求吧?
“你不提以前的事,我偏要提。当初你拿走五百万,说好会永远离开玉樊,现在为何要出现?还想再拿一个五百万吗?还是更多?”这可是她最好的筹码。
“五百万?”哼!文妤不屑的哼笑,“我拿走支票,只是为了让玉樊死心,实际上,我一毛钱也没花,我用他母亲崔林美琴的名义捐出去了,也许,孤儿院的感谢状已经寄到崔家去了,她应该要感谢我替她积了阴德吧!”
她和玉樊的感情,岂是五百万就能买到的!
就算她在异乡过得再苦,她也绝不会动到那些钱,动了那些钱,就等于真的出卖了她和玉樊的感情,她做不到。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玉樊也不知情,她依然握着胜算。
“也对,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文妤无所谓的耸肩,“我看,我现在就下楼,把五年前的真相告诉他,让他知道孩于是因为流产,不是我狠心拿掉,而你才是害死孩子的凶手。你说,玉樊会相信谁?”她作势要往房外走。
虽然这么说,其实她根本没有一点把握崔玉樊会相信她。
文妤说完,没发现房门外伫立着一道人影,紧握着拳头,隐忍着怒气。
他终于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文妤的离开,不是因为她把他的爱当包袱,而是何水婵和他母亲的逼迫……
这个傻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什么都不说呢?她真的笨得以为这是为了他好吗?
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守护这个女人,没想到真正被守护的竟然是他,而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用尽她的力气,守护着他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他好心疼。
突然间,他想起之前对她的指责和言讽,她都默默的承受下来,值得吗?为了他,她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吗?
里头的争吵仍继续着。
“你给我回来!”也许是心虚,何水婵一使力,将文妤推回阳台。
“怎么?心虚了?”文妤笑了,看到她心虚的模样,有种替自己出了怨气的快感。
“我为什么要心虚?就算你说了,玉樊也不一定会相信你。”以现在的情况,她还是别节外生枝,快把她弄走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试试!”话说完,文妤再次迈步。
“你以为我怕你吗?你这个贱人!”何水婵一时被她激得羞愤且怒火中烧,她再次使力,狠狠的往文妤的肩上一推。
“啊——”没有心理准备的文妤,顺着她的推势,往阳台上退了一大步,又因早上的大雨,让阳台变得湿滑,她的脚一个踩空,整个人飞了出去,随后在撞上围墙的同时,被强大的离心力甩了出去,从围墙上翻了下去,直接掉进一楼后院的玫瑰花丛里。
“小妤!”崔玉樊听到文妤的惨叫声,连忙冲进去,“发生什么事了?”
“她……”何水婵整个人被吓傻了。
她是不是杀人了?
她没有那个意思,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妤怎么了?”他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可惜他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急忙大吼的询问。
“她……她掉下楼了……”何水婵声音颤抖的道。
掉下楼?
不要!
她千万不要有事!
“小妤!”他迅速的转身下楼,在黑暗中踩踏阶梯加上心中的焦急,让他差点踩空跌下楼去。
“老板,怎么回事?”雨泽谷一正好进来,他连忙靠过去扶他。
他听说文妤要走了,就马上赶过来。他找了一整晚的狗,今天也不让他睡晚一点,唉!
“别管我了。”崔玉樊急着推他,“小妤从阳台上掉下去,快去看看……在后院……快去!”他急得几乎话快说不完全。
掉下楼?
天呀!发生什么事了?
雨泽谷一立刻赶到后院,远远的就看到文妤躺在玫瑰花丛里,一动也不动。
他连忙靠过去,将她抱出花丛,她身上被玫瑰花的刺划得处处是伤,血丝布满全身。
“Tina小姐……”他轻拍她的脸颊。
文妤难受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都痛,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被何水婵推下楼,一看到雨泽谷一,她抓着他的衣袖打算起来,却完全没力气。
这时,她突然想到月复中的孩子,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那她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事吧?我不能再失去他了……不能……”
“孩子?”她有崔玉樊的孩子了?雨泽谷一惊讶的挑起眉。
崔玉樊跌趺撞撞的赶过来,听到她的话,他一步步靠近,伸手寻找她,“小妤,你没事吧?”
她又有他的孩子了?
他怎么这么大意,连她怀了孩子都一无所觉。
“我不能再失去孩子了……”如果再失去孩子,她也不想活了,“救救我的孩子……求你快救救孩子……”她使尽全力,最后,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雨泽谷一将她抱起,对着崔玉樊道:“先送她去医院。”
其余的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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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雨泽谷一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会让何水婵住进去?这不像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仅,一向冷静的崔玉樊,最近怎么会变得这么反常?
崔玉樊就这么坐着,动也不动,更别说去回答雨泽谷一的问题。
现在的他,整颗心都悬在文妤身上。
孩子?
他想到之前文妤欲言又止的情形,难道那时候她是想告诉他,她怀孕了?
但他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还让何水婵住进去,那一天,她应该很不知所措吧?
他怎么这么没用!明明就在她身边,还是让事情发生了,他原本能阻止事情发生的。
他的心好沮丧、好难受,她为了他,五年来忍受所有冷嘲热讽,尽避心底再怎么难过,她依然坚持守着他。
可他呢?
为了自卑,他拒绝这么一个爱他的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些,他用言语极尽的伤害她,这些,她都为他忍下来了。
而他呢?
呵!可笑啊!
他真的好可笑啊!
“你没事吧?”看他怪异的笑着,雨泽谷一不禁担心,“你放心吧!Tina小姐不会有事的。”吉人天相嘛!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和护士从里头走出来。
雨泽谷一连忙扶起崔玉樊靠了过去。
“怎么样?她没事吧?”崔玉樊的声音净是着急。
“没事。”医生的话像在他的心里投下一颗定心丸,“还好她是掉进花丛里,那些花救了她,倒是她身上被花刺弄出不少伤口,不过没关系,上点药,几天就好了。”
“谢谢医生。”雨泽谷一连忙道谢,然后转而对崔玉樊道:“看吧!我就说她不会有事。”
老天保佑,还好没事,还好!崔玉樊在心里感谢老天。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崔玉樊担心的问道。希望没事,不然文妤一定会恨他的。
“没事。”医生笑道:“胎儿是跟定母亲了,不过还是要让她在医院住几天,好好观察一下。”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都没影响到胎儿,真是奇迹。
没事!还好她们母子俩都没事。
“能看看她吗?”崔玉樊又问。现在他只希望能待在她身边。
医生点头,“可以,等会儿她会转进普通病房,你们可以去看她,不过别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医生。”雨泽谷一道谢道。
“不会,这是我该做的。”医生很客气的回答,“以后可要好好的照顾孕妇,下回可没这么好运了。”
“知道、知道。”雨泽谷一陪笑。
下回?看崔玉樊着急成这样,肯定不会有下回了!雨泽谷一很笃定的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