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牵着她走在红毯上的阶传忠发觉她似乎有些怪异。
她只是抬头,望着教堂里的那些白色百合,聆听众人的道贺声,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全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不对,不是这样的……”一定有地方出错了,但到底是哪里错了?
康玉澄停下脚步,望向与她只剩几步之遥的阶成恺。
他是新郎,是她要嫁的男人……
众宾客见情况不对劲,掌声与笑声顿时停止。
“丫头,你到底怎么了?”这时,阶传忠才发觉她确实不对劲。
她低下头。“我的头好疼。”脑中轰隆隆的,像投进了几颗原子弹一样。
“怎么会突然头疼?”婚礼正要进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阶成恺眼见情况不对,快步朝她走来,“玉澄,你怎么了?”他伸手搀扶她,神色充满担忧。
她困难地抬头望了他一眼,“你是新郎?”
新郎不该是他,是阶成怿才对。
错了,全错了!
阶成恺轻抚她的额际,想察看她的情况到底如何,“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他着急的问道。
她却摇摇头,“新郎怎么会变成二哥呢?怎么会是二哥……”她出声轻喃,最后眼前一黑,便整个人倒在阶成恺怀中。
“丫头!”
“玉澄!”
阶成恺与阶传忠相视一眼,眼神的传递中似有共识。
不顾众宾客讶然的神色,阶成恺连忙将康玉澄抱起,“我送她去医院。”然后迅速地走出教堂。
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发寒的心。
她是想起一切了吧?
一切又回到原点。
阶成恺站在病房外,聆听病房内的动静。
此刻,他的表情应该是愁苦的才对,但他脸上却带着淡然的笑。
就算难受,只要带着笑容,就会有坚强的勇气。
可是,现在的他,却连踏进病房的勇气都没有……
病房内,所有的人均一脸愁容。
“够了,不要再说了!”康玉澄躺坐在病床上,怒眼扫视在场的人们,“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从她一醒来,他们便一直在她面前提起阶成恺,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该记的、该忘的全混在一块。
“你怎么能听不懂呢?”阶成怿站在一旁,满脸烦恼,“你就要成为成恺的妻子,现在所有人都等着你们回去完成婚礼。”
大家所担心的事成真了,她竟然在最重要的时刻恢复那段遗失的记忆。他们没想到,一场婚礼让她遗忘了一段苦痛的记忆,另一场婚礼却让这段记忆恢复,但这一次她遗失的是幸福,她到底知不知道?
“你们一直逼我和二哥结婚,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不是逼你……”阶传忠的头又犯疼了。怎么事情一波接一波,就是没有停息的一天呢?“你和成恺很相爱,结婚又有什么不对?”
“是啊,成恺会疼爱你一辈子,他会好好照顾你的。”詹义芳也不懂,怎么这孩子脑袋里的记忆能说忘就忘,说恢复就恢复?
“成恺、成恺、成恺,你们不要再提到他了好吗?”她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康玉澄再也受不了,使力一吼。“如果你们要我放弃对大哥的感情,可以明白的告诉我,请别把我推给他好吗?”
天!懊不会……“玉澄,你不会又忘记什么了吧?”阶成怿大概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如果之前选择失忆是因为他带来的情伤,那么这一次呢?她不是很爱阶成恺的吗?怎么还是选择忘记呢?
“没有,我什么都没忘。”那么深的伤害,她忘不了,“你为了娶别的女人而抛弃我,还把我骗出国,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忘。”
“果然又忘了。”阶传忠心一沉。到底要经过多少磨难,他才能看到子女们都幸福呢?
“孩子……”詹义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成恺他真的很爱你,你实在不该……”
“我也很爱大哥啊,但他还不是娶了别的女人。”想到这儿,康玉澄的眼眶又泛红了,“二哥爱我有什么用,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是,她怎么会越说越是心虚?
阶成怿再也忍不住生气的骂道:“你的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既然要选择忘记,为什么不忘得干净一点,你这样害惨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他又该怎么向阶成恺交代呢?
害惨了多少人?“对,我的存在就是害了你,害你不能爱、不敢爱,因为有我这个重担,你没有爱人的自由,是不是?”她的心里好混乱、好难受,“但你还是抛下我了,不是吗?不管我为你做了多少,你依然选择别人,不是吗?”
阶成怿觉得他们现在根本是鸡同鸭讲。“我知道我伤你很深,但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还不是深深伤害了成恺?你一样用感情伤害了最爱你的男人……”
“别说了!”阶成恺转身走进病房,“你们先回去吧,让她多休息,明天就能来接她出院了。”今晚还是让她留在医院里。
一看到阶成恺,康玉澄顿时满脸怨怼,“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把我往你身上推?你好卑鄙!”
“丫头,别说了。”阶传忠望了自始至终最无辜的小儿子一眼,忍不住轻斥。
“我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就因为觉得对不起我父亲吗?”就因为他们对她死去的父亲承诺过会照顾她一辈子?“这样我只会更加讨厌他!”她要的不是同情!
阶成恺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忍下这么伤人的字眼。“躺下休息吧,至少当个听话的病人。”
此刻,他已无任何要求了。
他早预料会有这么一天,既然当初是他作的决定,今天便没有理由后悔。
让她讨厌、让她恨吧,至少这样能转移阶成怿带给她的痛,至少她有发泄的管道。
“出去,你们全出去!”康玉澄拉起被子将自己全身盖住,“听到阶医师说的话没有?我需要休息!”
他怎能这么冷静?而她又怎么会这么心痛呢?
“成恺……”阶成怿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阶成恺却只是对着眼前所有人轻轻扬唇,“先出去吧,她真的需要休息,难道你们怀疑我的专业,不听我说的话?”
面对这一切,他心底竟有股松了口气的快感。
从今而后不用再担心她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也不用烦恼要怎么收拾善后了,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了。
爱上他,也是她的记忆之一。
大哥曾对他这么说过,只是,他从没想到,康玉澄会无情地将他们相爱过的记忆完全抛开……
离开病房后,阶成怿先请父母到停车场等他,他则留下来打算和阶成恺谈谈。
正巧阶成恺的三个死党也一起来到。
“还好吧?”裴出临首先出声。
唉!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现在看着朋友难受,他们的心情也跟着好不起来。
“成恺,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阶成怿满脸无奈,“遗忘并不能躲避什么,只会伤害更多人,你得让她知道这一点。”
遗忘?“她又忘记什么了?”贺全秾皱皱眉头。这种病还会复发喔?
丁聿随则是在长廊的椅子上坐下来,跷起二郎腿,听着他们的对话。
阶成恺摇摇头,“算了。”之前还能走一步算一步,但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轻笑。“你们怎么全都跑来了?”他看了三位好友一眼。
“我们进去看看玉澄吧。”贺全秾走至病房前,打算打开门。
阶成恺将他挡了下来,“她刚才吵着要休息,现在恐怕已经睡了。”还是别再吵她比较好。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康玉澄的疼宠依然无减?“那你呢?你还好吗?”丁聿随终于出声。
“还能怎样?”阶成恺摇了摇头,接着转身看向贺全秾,道:“对了,我想请小芷帮个忙,她和玉澄比较熟悉,明天晚上请她陪玉澄到我家里收拾东西。”
既然玉澄都说讨厌他,连“卑鄙”这样的字眼都用上了,那么也没有再留她的理由了。
“嗯。”贺全秾点点头。
“你还要继续忍耐着吗?”裴君临真想抱抱他,给他“惜惜”一下。
“不然你们要我哭吗?”笑着总比哭好看多了吧?
要他们说真话吗?裴君临接着道:“说真的,如果哭能让你发泄,我们还真希望你大哭一场。”至少这算是正常反应。
阶成怿在一旁,不由得指责自己,“是我不好,不应该把她推到你那里去,你说中了,这样的决定是你和玉澄都不能承受的。”他真该死,为了自己的私心,还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你们……”阶成恺没有回应兄长自责的话语,只是环视众人一眼。
“怎么了?”所有人均看向他。
“你决定要哭了吗?”裴君临还很天真的问。
阶成恺听了,轻扬起唇,然后道:“你们谁能载我回家?我想好好睡个觉。”
如果这里再也不需要他,那么他总得好好思考一下,找一个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睡觉?”众人吃惊地道。
这是他最后的决定?这时候他还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