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汉城社。”
步向仁不动声色地以韩语吩咐,热门熟路的司机立刻启程。
“又是汉城社?我看你真是收集古董手表成癖了。”
“总比有人收集女人成癖干净。”
“哈,你还真是幽默。”
“幽默?我没有那种东西。”步向仁冷冷扫他一眼。“元家五代单传,最好先把你的精子送去冷藏,免得哪天你被女人阉了或是碎尸万段,至少还能为元家留个希望。”
元以伦笑不出来了。
这种话听起来是玩笑,但被步向仁用那种冷酷表情说出口,简直像是笃定预言,让人打从心底发寒。
“谢谢关心,不过我的收集对象只剩一个,目前正努力朝着让对方奉子成婚的计划迈进,应该不用冰了。”
“让对方奉子成婚?”步向仁一点就通。“对方不想嫁给你?”
“应该说……”元以伦推了推镜框,假意思索片刻才回答:“她不想“再”嫁给我。”
元以伦如愿见到他的惊愕表情,大方微笑点头,证实他的猜测正确无误。
“找死。”
确定元以伦打算和前妻复合,步向仁也很大方地赏他两个字。
“谢谢,我正努力在为自己挖个舒适点的坟墓。”
对于元以伦的自我调侃,步向仁投以非常不屑的目光。
“要嘛就不结婚,结了婚就该相守到老。开心就结婚、不开心就离婚,事后再来后悔求合,这算什么?又不是小孩子在扮家家酒。”
“唉……”元以伦长叹一声。“没结过婚的人不会懂婚姻的难处,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处男更不可能懂。
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处——
步向仁瞬间火气冲顶。
可恶!那家伙明明就是在说他,偏偏他还不能动怒,以免落入“对号入座”。
“你要不要先去“冰”一下?毕竟步家也只剩你一脉单传,比起我使用过度,你“一条”都舍不得用,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步向仁眼带杀气地扫向元以伦,有些恼羞成怒。
“现在不在公司,别拿总裁气势压我。”元以伦早想劝劝他。“就算不当我是朋友,至少我们也算熟人,听我说几句也无妨,不想听就当我在自言自语,把耳朵捂起来。”
“哼。”
步向仁别过头,不想理会。
“我知道你厌恶女人一听说你的身份就两眼发光,认为她们靠近你都是心情算计,就像你的继女乃女乃,见钱眼开,所以你洁身好到不让任何女人有机会爬上你的床,但是这么做也未免矫枉过正了。”
步向仁完全不搭话。
“你知道吗?没有人可以挑选自己要哪种父母、家人,那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事,是好是坏都得认了。可是老天还是仁慈的,它留了一个亲人的位置让人们自己挑选,选对了人,原本不幸的生活便能因此变得无比幸福。那个,就是陪我们到老、到死的另一半。”
元以伦感慨地继续说:“其实这世界上好女人比坏女人多,别放弃让自己得到幸福的可能,我不想看你孤单到老。”
步向仁眉头皱了皱,还是没吭半声。
“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吧,你好像已经找到了那个好女人。”
“你哪只眼看见我去找女人?”他终于开口。
“夏蓳。”元以伦直接点名。“今天她毁了你的沙发,还能活着走出办公室,不能不说你对她的确有点另眼相看吧?”
“哼,另眼相看?”步向仁冷哼一声。“我对她的确相当“另眼相看”。笨蛋我看多了,可是笨到像她那样令人叹为观止,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骂她根本就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是吗?”
元以伦倒认为她是舍不得骂,只是死不承认。
对公司里的那些“蠢蛋”他可是百骂不厌,被他骂哭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而那些人犯的错,可远远不及毁了他的订制沙发和地毯。
“当然是。你知道那女人有多可笑吗?她专程来找我,竟然是要求我答应让她照顾,她就愿意去律师那里签下任何保障我在期满后取回房屋的契约,她要不是借机接近我,就是真的傻,再不然便是该送去精神病院。”
相识多年,元以伦知道他只是无法轻易相信有人不怀私心地接近他,夏蓳的单纯直率连自己都看得出来,何况是辨人成精的他?
“或者她只是个心软又信守承诺,难得一见的好女人?”元以伦提醒他最重要的一点。“至少我看得出来,一开始她并不是很乐意接近你,所以绝不会是第一种可能。”
这该死的元以伦!
他自己也感觉得到,那没眼光的女人压根没留意到他的魅力,对他的身价也不感兴趣,那顽固脑袋里只有遵守诺言照顾他这件事,难得他有点被感动,她却异想天开要当他的妈!
可恶!那女人不止没品味,还没眼光、没神经——
真是疯了!他干么在乎那女人眼里有没有他?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说一次就罚你底薪一万。”步向仁没好气地警告他。
“OK,我再说一句就闭嘴。”元以伦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相信女人诚信的人,遇上一个连对死人的承诺都信守不移的女人,不是所谓的天作之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折?再罗嗦我就折断你脖子。司机,停车。”
元以伦纳闷他为何突然要停车,司机已渐渐往路旁靠。
“下车。”车一停,步向仁再度命令。“要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连个女人也搞不定,真是没用。给我滚回台湾,两天内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毕,三个月内别让我看到你那张碍眼的脸,听见没?”
元以伦先是一愣,思索片刻才明白那番责语背后的意思,是要准他三个月的假期,挽回前妻的心。
“听见了。”元以伦笑开了。“你放心,到时我一定会拿着“我赢了”的牌子,大摇大摆去跟你炫耀。”
“哼,做得到再说。”
“就这件事,做不到我也一定要做到。”
元以伦说完便开门下车。关门前,他无声地向他说了声“谢谢”。
车子再次启动,步向仁看着身旁的空位许久,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骤然将他裹住,他不假思索地拿起手机拨号。
“喂?”
“好,我让你照顾。”
“什么?”
手机另一头的夏蓳以歉意的眼神看向老板,一手捂住耳朵急急跑到爆米花摊前一角,努力从夜市吵杂声中听清楚他的声音。
“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八点前亲自送早餐到我办公室陪我用餐,就这样。”
不待夏蓳回答,他便迳自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回口袋,唇角得意地微微勾起。
嗯,感觉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