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品妮隐忍许久的泪,终是淌落。
是她贪心吗?知道他也喜欢她之后,她就想了解全部的他,就想知道他的行踪,但为何笃定告诉她,她是最重要的女人的他,却不能明白她的心思?她只是担忧他,只是要个心安而已,他难道不知道,她很害怕他会出事?
如果不能安心,如果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他们要怎么继续下去?久了,他会烦吧?他会厌吧?
泪光闪动间,她心思翻转着,直到陈姨跑出来,喊着她:“小姐,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我想应该是对方有急事,才会一直打来。”
叶品妮微偏螓首,看着陈姨手中那还在响着音乐的手机,她颔首道谢后,接过它。
“喂?”按下通话键后,她表情登时变得木然,直到手机自手中滑落,砸痛她的脚,她才恍然惊醒,然后弯子嚎啕大哭。
五个小时后,她一直没等到心爱男人的身影,环视一圈这栋有着她深刻爱恋的屋子后,她提着一只行李袋,走出了这栋屋子,也走出了心爱男人的生命,独留她的大提琴。
五年半后
这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两个月前,这里开了一家面包店,门外没有招牌,路过的人透过洁净的玻璃窗,看到架子上摆满一整排造型可爱、看来香酥可口的面包,像是在对着路人招手说:来吃我吧!来吃我吧!
是以经过这家店的路人,都会知道这是家面包店,但若想知道店名,就得走进店里要张名片。
名片上除了印上电话号码和地址之外,还有五个标楷体的大字。绿袖烘焙坊
这栋建筑物颇有特色,整个装潢设计采小木屋型式,一共有三层楼,一楼是店面,二楼是烘焙面包的地方,三楼则是老板的住处。
老板是个有着一头黑长发的女人,刘海齐眉。她未绑上头巾时,可爱得像个大学生,甚至还要再小一点;若在店里工作时,为了卫生她会系上头巾,那样的她则像个贤淑的小女人。
这里面包出炉的时间,分别是下午两点,和下午五点。
才把今日最后一批出炉的新鲜面包用塑胶袋分装好,叶品妮轻吁口气,头巾和围裙还未月兑下,就一坐在店里角落的椅子上略做休息。
这个位子前方有面落地窗,她若无事时,喜欢坐在这里听音乐,看看外面的街景。从这个方向看出去,能看到对面的小鲍园,在夏季傍晚时分,很多爷爷女乃女乃会趁凉带着小孙子小孙女出来散步。
这家店位在山脚下,除了大门斜对面有个小鲍园外,往山上走,可以直达观光果园;若往另一端走,则能到达市区。这里不算热闹,但也不偏僻,她喜欢这种闹中有静的环境。
她的老家位在半山腰,那里太静;而她出社会的第一个工作地点,就在另一端的市区,那里又太热闹。这里的环境,正好符合她的个性,不算文静,但也不好动。
五年了,她离开台湾整整五年,半年前回来时,还对台湾闷湿的气候不太适应,还好几个月下来,她已能慢慢接受这个她从小成长到大的地方。
时间真的很奇妙,她记得五年半前初到美国时,也是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但现实的残忍,逼得她在最短时间内,适应当地的一切。
时间真的可以让很多事情淡化,也能让一个人改变。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何变化,她仅知她的心仍是缺了一块,好不了,它好不了啊。
轻叹口气,她讶异自己今日无端生出的伤感。什么时候起,她也成了伤春悲秋的人了?
莞尔一笑,她轻巧地将固定头巾的发夹摘下,再把头巾拿下来,细细地折叠好头巾,不意发现她的左掌心不知何时开始,又冒了一堆汗。
这个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治不好了吧?
从一旁的面纸盒抽了几张面纸,她缓缓地拭着左掌心,微刺、微痛。惹得她莫名地心口也跟着酸痛。
“妮姊!妮姊。”柜台收银机后面,几个店员小妹聚在一块,其中一人喊着她,另外几人则是仰起脸盯着架在半空中的电视萤幕,面露欣喜与崇拜之色。
平常时候它是监视器,但它也能转换到一般的电视播放频道。倘若店里没什么事情也没什么客人时,她允许让那些店员小妹看看电视略做休息。也因为她的大方、不计较,让店员们和面包师傅们,对她极为佩服和死忠,与她感情如同朋友。
“怎么了?”叶品妮拭去掌心的汗水,抓起头巾转身往柜台走去。
“你看你看,是品音大学的建校者耶,他真的好年轻又好帅喔!”店员小珍兴奋嚷着。
“品音大学?”她狐疑着,什么时候有这所大学?
“对啊,你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大概不知道这是新成立的大学,今年才要开始招生,不过它只收音乐系呢。”小珍卖弄着她从八卦周刊看来的消息。“听说建校者的爱人不见了,他很思念她,还用了他爱人的名字来为学校命名。”
叶品妮微怔,脚下步伐顿了顿,莫名地,她感觉左手掌又湿热一片。她站在柜台前,迟疑着,不敢走进柜台里。
“妮姊,快来看呀!”小珍干脆走出柜台,推着她往里面走。“我记得你会拉大提琴,搞不好你也认识这位帅哥呢。”
硬被小珍“搬”到柜台后方的叶品妮,深吸口气后,仰脸一望。
她红了眼眶,是他,是那个她日日夜夜思念着的碔哥啊!
电视萤幕里,他坐在沙发上接受女主持人的专访。她记得这节目,也认得那个女主持人,这是以专访风云人物为主题的谈话性节目。离台前,她曾看过这节目,没想到过了五年半这节目还在,寿命好长。
碔哥会上这节目,是表示他现在是风云人物了吗?
“当初你父亲只留颜音学府乐器行给你,却把阎氏企业留给你同父异母的兄长时,你怨不怨?”女主持人问道。
“不,我很感激他做了这样的选择。一直以来,我对企业经营就没兴趣,他会把颜音给我,表示他肯定我在音乐领域上的成绩。我自小就热爱音乐,热爱吉他,能把自己的兴趣变成工作,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阎靖碔专注地凝视主持人,嘴角噙着煦暖的笑容。
他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只除了身上笔挺的西装,和梳得整齐的黑发。因为上电视,所以才换上正式一点的西装,并把总是不乖的刘海往后梳理整齐吧。
他长腿交叠,双掌覆在膝上,看来仍是斯文高贵且随和。他专注听着女主持人的问题,也认真仔细的回答。
“听说你会把学校起名为‘品音’,是因为你有个难忘的恋人,关于这部分,是不是可以透露一些?”女主持人的目光难掩恋慕。看看看,这种家世背景和个性长相都这么优质的男子,怎不让人心痒啊?
阎靖碔似乎没料到女主持人会问及这样隐私的话题,他敛低眉目,似在思索着该如何回应。
再度抬眸时,他幽深的黑眸里,有着淡到几不可见的伤痛,和极深的温柔,但他优美的薄唇仍是轻噙着笑弧。
他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情,让盯着电视萤幕瞧的叶品妮,心跳顿时加快。
“她叫品妮,是个爱拉大提琴的女孩。”阎靖碔薄唇轻启,像是要蛊惑谁那般地低沉说道,“我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我找不到她。”
他面容平静无波,但任谁都能从他的眸光和嗓音中,知道他对那女孩的思念有多深浓。
他的话甫出,站在电视机前的女人,觉得心脏漫开一股热烫,近乎疼痛的感觉,扩散了她全身上下。他在找她吗?他一直都在找她吗?
“品妮?”小珍和其他店员在听到这名字时,全转首瞠大圆眸看着刚好也叫品妮,又刚好也会拉大提琴的美丽可爱老板,“妮姊,他说的那个女孩是。是你吗?”
叶品妮出游的神魂被这话唤回,她徐缓眨睫,菱唇轻启,“不是的,我想。只是恰好同名。”
在泪水夺眶前,她决定先逃离这里。她知晓那群店员小妹,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她的答案,在她们追问前,她还是到外面绕绕吧。
“小珍,我出门买个东西。”她随意交代一声,佯装无事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