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二次婚 第一章

八年后

安朵蓝第N次将手中的设计图粗暴地揉成废纸。

见鬼了!为什么脑袋里面明明很完美的设计灵感,到了纸上就全部走样,她画了一个晚上了,怎么画就是不满意。

再接再厉的抓起绘图笔,她继续努力,江家别墅内的佣人已起来忙碌的展开一天的工作,外面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落室内光滑的地板上,这时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男孩,身着一套手工打造、合身的白色西装,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地从S型的楼梯上走下来,来往的佣人看到这他,纷纷有礼的停下手边的工作,朝他点头行礼。

“小少爷早安。”

江天宇亦客气的回应,漂亮的小脸上微微扯出一丝笑意,“早。”

当他步下楼梯后,看到坐在桌前的母亲正粗鲁的抓着乱成一团的长发,口中喃喃不知在骂谁──骂自己笨的可能性高点,接着不令人意外的又揉掉一张纸。

她上身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底下则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裤,此际正乱没形象的支着起一条腿,白皙的脚丫子就差没举到桌上了。

再看看她的身边的地板上,一球球的纸团活像是在哪个垃圾场。

江天宇看着母亲,尽避人人都说他是天才,他也自觉自己聪明得不得了,但他仍常常有一种弄不懂她的感觉。

安朵兰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邋遢,不修边幅的打扮常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女人的自觉,不过若再仔细看下去,会发现她的眉毛很浓,不像其她爱美的女孩,将眉毛修得太细致,这样的眉型,倒显出几丝豪爽和霸气。

她的眼睛又细又长,漆黑的瞳孔如秋后的葡萄,无时无刻闪烁着一股灵动的气息,挺鼻菱角唇,五官漂亮得让人嫉妒,也让人常把她的年龄猜的比实际年龄小。

江天宇忍不住摇摇头,他居然有一个一边模着脚丫子,一边咬着笔的妈妈?

身为江家少女乃女乃,真不知道她这副让人皱眉头的形象若是被外面的那些小道记者拍了去,爷爷女乃女乃在上流社会要怎么混下去。

不过这是他多想了,他老妈对社交圈才没兴趣呢,说是江家少女乃女乃,她可是一次都没有公开露过面。

张开口,他的一声妈刚要唤出口,不料电话刚好响了起来,乍起的铃声将正在努力构思设计图的安朵蓝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砰砰砰砰──”

安大小姐的安安稳稳的贴在椅子上,可是摆在桌子上的一堆绘图用具却被她不小心弄得掉了满地。

江天宇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妈,事实上我觉得有些时候,人也可以活得更稳重一些,妳已经快三十岁了,难道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哈啰宇哥。”安朵蓝吊儿郎当的抬起头,顺便朝儿子飞过去一记暧昧的眼神,还不正经的吹了一记口哨,“穿得这么正式,有美女约啊?”

她一边说,一边弯捡落在地上的绘图工具,对桌子上刺耳的电话仍声听若罔闻。

“老妈,拜托妳先接一下电话可以吗?”他才七岁就年少老成,绝对与他这个乱没正经的老妈有关。

“对厚!”经儿子提醒,她终于想起电话的存在,将刚刚捡起来的笔咬到口中,一只手去抓电话,另一只手继续捡地上的其它东西。

“嗯?”因为嘴巴里咬着东西,她闷声响应对方,可下一刻,她眉头一皱,“你说你是谁?”

一开口讲话,含在嘴里的笔便再次掉落,她干脆将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喂!你大声一点啦,再讲一次你是谁?江……江什么?江楚然?哪号人物啊?”赶紧将掉在地上的绘图笔捡起来,她心不在焉的和对方讲着电话,满脑子只担心笔尖有没有月兑落。

江天宇闻言,无力的一手轻抵住自己的额头,“老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名叫江楚然的人好像是妳的丈夫。”

安朵蓝一怔,而后用力拍了拍脑袋,“哦,我想起来啦,江楚然、江楚然!难怪听起来这么耳熟,哈啰,听说你大学毕业后因为不想让人家知道你是江家少爷,所以偷偷模模的在江氏集团的分公司内打工,没想到短短两年的工夫,居然一路被提升到CIA的位置──”

“妈,那个应该叫CEO。”江天宇实在很不忍心拆自己老妈的台,可是……唉!

“呵呵!避他是CIA还是CEO,反正都差不多嘛……”

她光顾着与儿子打屁聊天,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又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她立刻摆出讨好的面孔。

“是是!我在听……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半滴忽略你权威的意思,是是是……我正在洗耳恭听……好了,您可以说了。”

她盘起两条瘦长的腿,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嗯,没错,那天我不小心在一包放卫生棉的包包里发现我和你的结婚证书,仔细一算,我们的婚姻好像是维持了将近八年了……”

对方似乎很不满的吼了起来,安朵蓝被吓得急忙将话筒拎到离自己将近五十公分远。

“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吗?”她偷偷问向儿子。

江天宇老神在在的摇摇头,“没有,只不过妳将妳和那男人的结婚证书放在那种包包里,我想对方可能对此产生了些许不满。”

“哦,原来是这样子,看来我应该委婉一点的告诉他,那张结婚证书被我放到瑞士银行的保险库里,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歇斯底里了……”

话未说完,对方又传来一阵吼声。

“是是是,我在听,哪里有走开呀,您继续说……”安朵蓝再次表现出小奴才的面孔,朝面前的儿子投过去一记受不了的表情,用唇型说道:“你把拔似乎正接近疯狂状态之中。”

江天宇冷冷一笑,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响应。

“离婚?”当这两个字从安朵蓝的口中说出来,也令本来面无表情的江天宇小脸一肃,脸上闪过和他童稚的五官不相衬的阴鸷。

“下个月月初你会回台湾和我办理离婚手续?好好好,我知道了,嗯!没问题,那就这样子喽。晚安,顺便祝你有个好梦,拜拜!”

说完,安朵蓝将话筒放回原位,拿起桌子上的笔继续画。

江天宇盯着母亲完全没有半点伤心情绪的面孔,“他刚刚在电话里说什么?”

“大概是和我离婚什么的。”她边说,边在纸上利落的画出几道线条。

“你不反对?”

“干么反对啊,离就离喽,反正大家在一起又没有感情。宇哥,过来帮我参谋参谋,你说这个位里是用红色调好一些,还是用蓝色调好一些?”

“我觉得现在不是我们讨论到底是用红色好,还是蓝色好的问题。”江天宇敛着细细的眉头,“那个人说要和妳离婚,难道妳就只说个好吗?”

闻言,本在研究设计图的安朵蓝忍不住陷入了一阵沉思中,“不能只说好吗?那我应该再说些什么呢……”

她将笔杆顶在额上,黑色的眼珠转了几圈,然后她似乎想到什么,满意的抚着下巴看着儿子道:“对了,如果离婚的话,我就不能继续住在这个豪华的大房子,看来我得赶快去外面找房子,等我画完这张图后,马上着手去办这件事。”

不是这种事好吗?天啊,连他这个连小学都还没上的小孩,都比他老妈懂什么叫“离婚的权益”。

“老妈,妳可以考虑一些更有创意的东西,比如赡养费或是抚养权什么的。”说到这个,他本应该纯真无邪的目光中释放出几丝邪佞,“虽然我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都会发生,但是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在爷爷女乃女乃去英国筹办分公司的第二天就打来电话来了。”

“喔。”有创意的东西果然不好想呀……

江天宇见她没答话,径自又道:“妈,既然他对我们不仁,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对他有义,先分他一半家产,然后我们一起去澳洲找外公外婆,从此以后与他来个老死不相往来。”

安朵蓝好笑的说:“这构思果然有创意,宇哥,记得提醒我以后要记得崇拜你。”说完,她再次将小脸埋在设计图中。

“老妈,我是认真的。”江天宇一手挡在她的设计图前,“如果你们真的离婚了,妳必须用尽全力来争取我的抚养权,妳听到没有啦?”

“是!宇哥。”安朵蓝吊儿郎当的朝他打了一个童军礼,“小的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组织交代下来的任务的,请宇哥放心吧!”

看到他老妈根本就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江天宇有种头疼的感觉,看来,他还是早点觉悟,自立自强一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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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大厅内乱烘烘的,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出关入关的往来穿梭,接机的人更是频频往出口张望。

“出来了出来了!”

一群正翘首期盼中的记者一下子冲到出口处,将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衬衫、脸上戴了一副深棕色墨镜的男子拦住。

“您好江先生,请问这次您突然回国,是不是真如外界传闻,打算正式进入江氏集团总公司接任董事会主席?”

建筑业奇才江楚然,多年前他到美国留学后,凭借着天分和努力,不仅顺利取得哈佛大学的毕业证书,之后进入江氏企业美国分公司,从基层做起,但实力不容小觑,屡屡创下佳迹,以不到三年的时间爬到其CEO的位置,声名大噪。

有关于他的事迹,其实在国内各个财经杂志和报刊版面已做过不少报导,然而始终着墨在他在事业上的表现,对于私生活却是流言多于证实的消息,瞧瞧他,身材高挺颀长,透着几许慑人的冷酷和傲慢,容貌俊美出众,想必他的感情生活一定更有卖点。

江楚然左手提着一只LV的小型行李箱,右手拿着刚刚从脸上摘下来的墨镜,年轻面孔上透着对眼前记者的不耐烦。

“Sorry,如果你们想做专访,请和我的秘书约时间。”他迈开长腿,躲过记者递过来的麦克风,径自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先生,听说您已经成家立业,还有了小孩,可是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看到您和您妻子以及孩子共同出现的场面?”

他不悦的蹙了蹙眉头,似乎对这问题很反感似,又将手中的墨镜戴了回去。

“这是我的隐私,不便向各位透露,请让一让……”

但记者们不死心,仍是团团围着他,他正打算强行推开众人好月兑身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吼声──

“肥猫,快给我站住!”

大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大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江楚然飞跃过来,一下子扑到他胸前,吓得他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啪!”他手中的行李箱被他不小心甩出去,脚步踉跄了一下,他重心不稳的狼狈地跌倒在光滑的地板上。

这只突如其来的大黑猫就像个小霸王一样,将自己四只毛茸茸的脚丫子踩在他硬挺的胸前,一颗肥大的脑袋还很不客气的在他俊美的脸上蹭来嗅去。

“哈啾──”江楚然重重打了一记喷嚏,“该死!这是谁家的蠢猫?”

“大黑……大黑你没事吧?”

一名长发女子钻过人群,一把将踩在江楚然身上的大猫抱到自己的怀中,伸出纤长的食指,她点了点毛茸茸的猫头。

“大黑,你真是不可爱耶,看到帅哥就发花痴的扑过去,虽然人家跟你一样都长了一身黑色毛皮,可是拜托你要搞清楚,他个子比你大那么多,你们两个在一起不会合适的啦。”

这女人在耍什么白痴啊!狼狈地缓缓起身的江楚然没好气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材瘦高,目测应该有一百六十八公分,一头黑直发被固定在一枝很土的发夹内,廉价的粉色T恤,便宜的淡蓝色牛仔裤,一双旧得已经分辨不出厂牌的运动鞋。

看来看去她全身上下,唯一还可以堪称有点看头的地方,就是她那双炯炯有神的漆黑大眼。

奇怪?这个女人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面熟……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闷,老天!是安朵蓝?

“刚刚真是对不起。”安朵蓝抱着猫,对他行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这猫是我一个客户的,她与她男朋友发生了一些小争执,所以拜托我──”

她话说不下去了,因为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大帅哥,正敛眉死死盯着自己猛看,一脸的凶神恶煞,他他……他该不会想冲过来打她吧?冤枉啊,要打也要打大黑才对嘛……

她小心翼翼的倒退一小步,“那个,您大人有大量,刚刚害您跌倒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您应该不会想跟一只猫计较吧?虽然大黑又黑又肥,可是牠其实很可爱喔,牠还会跟人握手,来,大黑跟叔叔……不不,跟帅哥哥握一下──呃!”

“安朵蓝!”

眼前的大帅哥突然喊出她的名字,害她吓了一大跳地浑身一震,右手下意识地举了起来,“有!”

她搞笑的样子,令现场众多围观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江楚然却面色僵硬,因他从她茫然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一个事实,这……这女人不认得他了!

莫名的,这个发现让他相当不快,阔别将近八年,他都还记得她的丑样子,她凭什么忘记他这个举世无敌的大帅哥!

微瞇起双瞳,他脸色危险的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安朵蓝,妳没有权利忘了我!”

被他危险眼神吓得浑身发抖的安朵蓝,赶紧上下左右将他打量一遍,忽然疑惑的问出口,“你……你长得怎么那么像我儿子呀?”

这句话,险些直接将江楚然气到昏厥。

“因为我是妳儿子的爸爸!”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你是江楚然?”她很夸张的惊呼道,抱着大猫又快贴到他身上的仔细观察,“嗯,外部轮廓是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

她搔搔头,一头雾水地想不明白,“我记忆中的江楚然好像没有你这么帅,你是不是偷偷在国外做了整容手术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有眼无珠,毕竟她与这男人这辈子才见过两次面,第一次,两人同时喝多了,糊里胡涂的上了床,第二次,是在八年前的婚礼上,都过了这么久,会印象模糊也是人之常情嘛。

这些年来,他一步也没有踏进过国内的土地,她也早已经习惯了没有老公的生活,没想到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从前那个毛头小表,此刻居然摇身变成了一个国际级的极品帅哥,两人还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她真是连作梦都想不到。

一旁的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安朵蓝,麦克风也推到她面前作势要访问,她吓得连忙高举大黑遮住脸,害得大黑龇牙咧嘴的挣扎得更厉害。

江楚然冷冷瞪着这些挖到大新闻的记者们,“有关于我和我妻子之间的隐私,我不希望在任何一家报纸和杂志上看到,否则……”他满脸警告的道:“那家报社或杂志社从今以后绝对不会有机会采访到有关于江氏集团的任何一则新闻,江氏集团也会全面性的抽广告,不信的话你们就试试看!”

一票记者闻言讪讪然的放下麦克风和摄影机,以刚刚事件的新闻价值和江氏庞大的广告利益相比,他们可分得清孰轻孰重。

反手一捉,江楚然把安朵蓝扯到自己身旁,“现在该轮到解决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的时候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拽着她的小手,大步地走向机场大门。

“喂!拜托你走慢一点,你吓到大黑了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江楚然,如果你刚好听得懂国语的话──”

“闭嘴!我现在拒绝跟任何一个人类进行交谈。”没有回头,可是他的吼声却大得惊人。

不想跟任何一个人类进行交谈?她立刻将怀中的大黑猫递送到他的面前,“那你有没有兴趣跟大黑聊聊?”

她的话,换来江楚然一记凌厉无比的目光。

安朵蓝被他阴狠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肩膀,“好吧,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这小子的脾气古怪,看来这种炸弹型的人物,她还是少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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