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继走进天地酒楼,这里的菜色在永安城很有名,可惜价钱太高,小门小户是没什么机会来这里用膳的。
店小二看到贵客临门,立刻上前招呼款待,“两位里面请。”
南宫桀坐定后,问店小二可有什么特别的招牌菜,他立刻奉上笑容介绍。
“要说咱们天地酒楼最有名的菜就是烤鸭,最有名的酒,就是大福酒庄的桃花醒。”
钱小埃一脸不解,“不是说咱们永安城最有名的百年酒庄的桃花醉,这桃花醒是何物?”
“呃……”未等店小二应声,南宫桀开口道:“既然店家这么说,那便来一壶尝尝吧。”
“庄主……”钱小埃不懂他身为百年酒庄的庄主,为什么要吃别人家的酒?况且桃花醒这三个字,分明就是冲着桃花醉来的。
南宫桀只是笑笑,不多做解释。
他早就听蔡毅然说过,桃花醒如今在永安城已深受众人喜欢,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品尝,既然今日有缘,他倒想试一试,为何桃花醒如此受欢迎。
钱小埃皱起眉头,瞪他一眼,“你有时做事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笨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百年酒庄的酒固然有声望,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有,和你讲多少次了,别叫我庄主。”
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亲密,他不想她总以下人自居。
她嘿嘿一笑,“人家叫习惯了嘛。”
事实上她更想开口叫清离,可惜直到现在他仍不肯认她。
或许他真有什么苦衷,如今他对自己这般细心体贴,她又何必苦苦相逼?
南宫桀也不再恼她,既然她不想改口,就随她叫吧,反正只要她明白,他是疼她宠她的就足够了。
没一会儿工夫,店小二便将酒菜全呈上,钱小埃对桃花醒很感兴趣。
他倒是想尝尝,何以桃花醒可以让百年酒庄一向引以为傲的桃花醉失势,她给自己和南宫桀各斟一杯,浅尝一口后,两人皆愣在当场,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邻桌有几个客人大声交谈,其中一人道:“桃花醒果然是好酒,比那桃花醉不知要美味上好几分。”
“就是就是!”
一旁的中年男子忙着附和,“不但味美价廉,而且入口不醉,多贪几杯也没关系。”
几个男子不顾旁人在场,大肆夸赞大富酒庄的桃花醒,贬低百年酒庄的桃花醉,惹得周围用餐众人无不侧目。
钱小埃听不下去了,忙站起身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南宫桀扯住了手臂,“你要做什么?”
“去问问那些人,何以咱们百年酒庄的酒会被他们说的如此不堪?他们刚刚那番话实在是太过份了!”
南宫桀忙瞪她一眼,“公道自在人心,况且你说了又有何用?那些人无非是些吃酒的客人,哪懂得什么叫真正的佳酿?”
“可我就是气不过啊!这什么见鬼的桃花醒,分明就是骗人的东西,味道刚入口时的确很香醇,可是细细品味之后赫然发现,这酒中掺有西域美人娇啊!”
南宫桀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你如何得知这酒中掺有西域美人娇?”
他很震惊,虽然他知道小埃聪明伶俐,却没想到她不但懂得品酒,还可以一口尝出桃花醒其中某一种素材就是西域美人娇。
就连他身为百年酒庄的庄主,仅刚刚浅酌那一口,也不敢贸然做出断定,何况她只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
就听她声音甜脆道:“西域美人娇的汁液十分甜美,可惜含了七分毒性,尝久了,对身体会很有影响。而这桃花醒的发酵时辰也不够火候,甜中带涩,入口的感觉虽不错,但酒入月复后,竟有烧胃之感、日久天安,定会喝坏了身子。”
她这一番话,令南宫桀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这斗大个字也不识一个的钱小埃,对酒的认知居然更胜自己一筹。
未等他开口讲话,只见一位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冲着南宫桀抱拳,“若老朽没有猜错,这位公子可是百年酒庄庄主南宫桀?”
南宫桀与钱小埃同时循声望去,只见对方虽年过五旬,但身材高大面露红光,眉宇间透着几分贵气。
南宫桀忙起身回礼,“在下正是百年酒庄庄主南宫桀,不知这位老先生如何称呼?”
对方微微一笑,指着钱小埃道:“刚刚听闻这位小泵娘的话后,深受教诲,没想到姑娘年纪小,却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我是陕北隶县的酒商,早就听闻永安城是酿酒盛地,这次前来,就是想找一家信得过的酒庄为我们酿一匹好酒。
如今亲耳听闻贵庄一介女流之辈对酒也有这般深入研究,实在佩服得很,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南宫庄主未过门的妻子吧!”
钱小埃俏脸一红,害羞的睨了南宫桀一眼。
南宫桀也不解释,只露出浅淡的笑容,“老先生切莫过份抬举,内人面皮爆女敕,您一夸她,她便不知东南西北了。”
他者一声内人叫得钱小埃心底麻酥酥的,但还是忍不住瞪他一眼。“人家才不会不分东南西北,老先生您莫听他胡说八道。”
见两人一个俊郎有情,一个俏妹有意,老头微微一笑,“看得出南宫庄主和准夫人还真是恩爱有加,就是不知南宫庄住可否与我进一步详谈?”
南宫桀不疾不徐的回道:“在下求知不得。”
南宫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小埃出一趟门,竟谈下一笔大生意。
隶县酒商在听闻百年酒庄酿有上十种美味佳酿之后,当下便签下一笔五十万两银的契约。
虽说百年酒庄每年的订单不下千万两白银,但酒坊的工人在得知这件事之后,还是为此高兴不已。
“人人都说你是南宫府的福星小妹,今日一看,你不只是他们的福星,更是我的福星。”南宫桀由感而发。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小埃不时给他惊喜。
钱小埃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福星不福星的,我只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份,况且能够帮到酒庄做生意,这也是我的荣幸,只不过……你骗人家说我是你内人,这是不是不太好?”
南宫桀笑看她一眼,“难道你不想做我的内人?”
他自己也没想到,对于一个陌生人,他竟毫无保留的想要承认他与小埃之间的关系。捏了捏她的翘鼻,将她带坐到自己的怀中,准备亲热一番,就听到蔡总管在外面敲门。
“庄主,酒坊刚送来一壶新酿,庄主要尝尝吗?”
钱小埃知道南宫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酿酒师傅酿新酒给他品尝,所以忙不迭想跳下他的腿,却被他霸道的牢牢抱紧。
“不许你逃开!”
“可是被人家看到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蔡总管又不是外人,你以为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知道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吗?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戏谑的说笑一番,朗声命蔡总管进来,钱小埃羞红着小脸不敢抬头,就听蔡总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埃姑娘今儿个怎么这样害羞,见了老朽也不打声招呼一下,莫非平日曾亏待你?”
钱小埃没好气的瞪了老总管一眼,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面带促狭的笑意,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蔡总管,你和蔡大哥一样总喜欢捉弄人家。”
对方嘿嘿一笑,“这说明小埃姑娘惹人疼爱,你瞧瞧府里上下,哪个不把你当成神仙般看待,现在在咱们府上,你的话有时候可比咱们庄主还有分量呢。”
南宫桀淡笑一声,“当着主子的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们两个的胆子倒真是不小。”
“庄主,您要树立威信,可千万别在小埃姑娘面前,姑娘家的脸皮薄,您若吓到了她,小心她以后再不理你。”
说着,蔡总管忙将酒倒了出来,小心奉到南宫桀的面前,“庄主您尝尝这酒的味道怎么样?可合您的心意?”
那弄个就接过酒杯浅尝一口,随即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不是我想要的味道!蔡总管,你和他们说过我的要求吗?为什么到现在,酿出来的味道还是相差这么多?”
蔡总管听了,脸色不太好。“您的要求我已经同酿酒师傅说了好些次了,但他们就是揣摩不到庄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味道。”
“这酒的味道很差吗?”钱小埃不明所以的接过他的酒杯轻尝一口,“嗯,很好的玉米酒,香浓可口,辣中带着甜爽,对于玉米酒来说,也属上乘了。”
“可却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味道。”
“噢?那你想要的,是何种味道?”
南宫桀想了半晌,“那种感觉用言语实在无法说清,有些甘甜,有些浓烈,只要喝上一口,仿佛四肢百骸都可以得到舒展,那股辣令人回味,那种甜让人向往,可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也实在说不上来。”
“此酒只应天上有,世间难得几回尝。”
钱小埃不由自主的道出这句话,令南宫桀心头蓦地一颤,似乎有段不知名的记忆在心底炸开。
遥远的过去,曾经在一间小屋子里,他似乎也曾对别人说过同样的话。
钱小埃见他面露神往,忍不住有些激动。
千世情缘!若是她没有猜错,南宫桀一直在找的那股味道,就是千世情缘。
那酒的名字明明是由他取的,为什么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难道……在他身上,真的发生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