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熟悉悦耳的声音,令熟睡的饶哲微微一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茫然而努力地梭巡着什么。
有一段小小的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场豪华的宴会,身为宴会主人的他,却觉得无趣,便要莫寒宇去招待客人,自己则坐在后花园中的摇椅上昏昏欲睡,然后,他听到叮铃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睁开眼,是上官柔,她调皮地拿着挂满金圈的九连环,一边对他挤眉弄眼,一边像个小女巫朝他露出坏坏的笑容。
那是他唯一一次没因为被吵醒而发火,因为九连环发出的叮铃声很轻柔,也很美妙。
“小柔……”
朦胧视线里的身影,手中举着鎏金九连环正冲着他微笑。
饶哲难以忍耐地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反身压在身下,对着那娇艳欲滴的粉唇吻了下去。
“小柔,我又梦到你了?”
“小柔,你别再离开我……”
他急切的狠狠蹂躏着身下女孩的红唇,紧紧将她束缚在身下,很害怕只要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完全消失。
“唔……我不是上官柔,放开我……放开……”
上官柔没想到饶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过去的她在与他交往时总被他这样霸道地揽进怀中欺负,可现在的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饶哲慢慢地清醒过来。
眨了眨眼,眼前的面孔,一下子从上官柔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再仔细看,有些眼熟,“是你?”
上官柔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脸颊涨得通红,双唇也被吻得微微肿起,“不然少爷以为是谁?”
饶哲依旧压着她,表情懊恼,很不甘心,明明被他搂在怀中的是他的小柔,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女佣。
“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是来叫少爷起床的。”
她继续用力推着他,“少爷要不要先从我身上离开?”
他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现在的自己却只有一百六十公分,被个手长脚长的庞然大物压在身下,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
饶哲终于起身,表情不悦地皱眉瞪着她,“谁让你随便碰我的东西?”他盯着她手中的九连环。
“我只是觉得用这种方式叫少爷起床,比较柔和。”
的确很柔和,用这样的方法叫醒他,确实不会惹他生气。
可是,这方法只有小柔知道,用这个方式叫醒他的专利也只属于小柔一人。
饶哲冷冷瞪了她一眼,“滚出去!”
上官柔觉得“滚出去”这三个字,虽然不好听,但比起之前六位倒霉的女佣来说,已经是温和了不少,至少她没像阿紫一样被训了整整二十分钟。
算了,和这种大少爷,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没什么意思,他让她滚,她就滚好了。
起身,上官柔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
身后又传来一道命令。
“请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饶哲坐在床上,认真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昨天我在上官柔的墓前有看到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上官小姐是个好人,她去世了这么久,我始终都没有抽出时间去她的墓前祭拜,昨日轮到我休假,正好可以去一趟。”难道昨天他也去了墓园?
饶哲冷冷一哼,“你们有交情?”
上官柔记起这个男人虽然很自负,但洞察力却是非常强,她不能露出马脚。
她不想引起他的怀疑,所以小心答道:“上官小姐曾有恩于我。”
“什么恩?”他很好奇。
“呃……就是几个月前少爷不是在家中举办过一场化妆舞会吗?当时我负责端饮料,但因为舞会的人比较多,我被推挤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杯子,而溅了上官小姐一身酒水。
“可是她不但没有怪罪我,还帮我清理地上的碎玻璃,我觉得上官小姐人非常好,所以始终记挂着她的这份恩情。”
这话有真有假,上官柔的确在一场舞会里遭遇了这样的尴尬,但倒霉的女佣却另有其人。
“虽然上官小姐不认识我,但我并不介意,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
饶哲有片刻的失神,“她一向那么善良。”
既然你知道她很善良,那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上官柔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心中不解又难受的质问他。
饶哲,你每天都表现得像个痴情种,可你知道吗?你再痴情,上官柔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你一手导致了我们之间悲惨的结局,就算你再懊悔,也不能改变什么了吧?
“少爷还有其他事情吗?”
饶哲总算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和一个下人聊了这么久,他是不正常了吗?
不过,这个纪馨眉却让他很在意,“你明明是个骄傲的人,何必在我面前表现得如此谦卑?”她的说话方式,一举一动都像小柔有种天生的倨傲高贵,他看得出来。
“为了生存下去,每个人都得学着演戏,就像我现在的身份是这里的女佣,所以就算违背本性,我也不得不将自己当成一个奴才,任少爷你呼来喝去。你让我留我就得留、你让我滚我就得滚,如果我演不好自己的角色,下场也许会很惨。”
她微微一笑,“不过再过不久,我这个女佣就不会再如此恭敬地听从少爷的命令了。
“哦!对了,我记得刚刚少爷要我滚,既然少爷没什么事要再问,我这就滚喽!”
不理会饶哲惊讶的表情,上官柔转身,大大方方往门外走去。
“喂,我还没让你走……”看她那么嚣张,他就越不想让她顺心。
“对不起少爷,我滚得太远,滚不回去了!”她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回头冲着他眨眨眼。
“砰!”伴着一声巨大的甩门声,上官柔很有个性地从饶哲面前消失。
饶哲愣愣地坐在原地目送她,一动也不动。
是他看错了吗?刚刚那个笑容,分明是上官柔式的调皮笑容!
“没想到这个叫纪馨眉的女佣,居然还是家中的长女,弟弟妹妹一箩筐,只是她爸妈对她好像并不是很关心,她离家两年,平时非常少联系,最近几次联络还只是为了催她回老家与一个比她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结婚……”
莫寒宇捧着一份报告很热情地和自家老板分享八卦,“对了,这边还有很多关于她小时候的一些纪录,她……”
没等他说完话,手中的资料已经被有些不耐烦的饶哲给抢了过去。
莫寒宇凑到他的办公桌前,眼睛眨巴眨巴着,好奇地问:“老板,你让我调查这个,到底想干啥?”
别怪他好奇,实在是他这个老板做人一向很骄傲,从来都没有见他主动想了解哪个女人。
难道说,老板突然对自己家里的女佣产生兴趣了?
虽然这个女佣长得挺美的,但比起老板身边曾经围着的那些莺莺燕燕,还是差了一大截,毕竟她的出身无法与那些大小姐比评。
饶哲没搭理他,抢过那份纪馨眉的资料,慢慢看了起来。
莫寒宇很不甘心,死赖在饶哲的办公室中,一心想套出第一手资料好出去八卦。
饶氏集团的美女员工数不胜数,觊觎老板娘宝座的女人更是满天飞,莫寒宇经常透露些大老板的第一手私人资料去讨美女们的欢心,保持他在公司里的超高人气。
虽说莫寒宇太爱八卦、太过狗腿,常让饶哲觉得不耐烦,但看在学弟有高超的社交手腕,饶哲仍开出高薪,也一向不介意自家助理拿他一些无关痛痒的个人资料去讨美眉开心,但这次可不同。
他对纪馨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概是从她的身上总能看到上官柔的影子,可他也清楚知道自己并不想找一个和上官柔一样的替身。
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上官柔的位置。
可他对纪馨眉又是怎么一回事?在厘清想法前,他不想有不必要的流言传出。
一抬头,就见莫寒宇正鬼鬼祟祟地偷偷打量着自己,饶哲瞪他一眼,不悦地道:“你怎么还没出去?”
假装帮饶哲收拾桌子的莫寒宇嘿嘿一笑,“老板,你办公桌有些乱,我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
“怎么不用?我每个月拿老板那么多的薪水,可是工作量却少得可怜,为了对得起老板的栽培,说什么我也要努力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心力。”
饶哲漠然地打量他。“噢?你嫌工作太少?”
“当然……”话刚出口,他就见饶哲嘴角一弯,他知道这是老板要整人的前兆。
他可不想为了一些小八卦给自己招惹太多麻烦。
“当然不是,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既然老板你这里没什么事了,那……那我出去做事喽。”
没等饶哲回话,莫寒宇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饶哲也不理会他那爱要宝的助理,将视线拉回,细细阅读资料。
原来纪馨眉胆子很小,性格内向,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声音还会发抖。
可他认识的纪馨眉,不但聪明冷静,而且还胆大包天,至少……她是唯一一个敢当着他的面甩门离去的大牌女佣。
那份资料里还提到,在二十七天前,她在股市开户,连续买了三支股,虽然投资的金额不多,但是……那三支股票都是非常有前途的潜力股。
他记得上官柔过世之前,他曾私下告诉过她,这几支股票将来很有赚头。
因为这三支股全在他的操控之内,从今天算起再过一周,纪馨眉的投资就能有二十倍的获利。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自己家里的一个女佣,不但能在五分钟内解开九连环,泡出上官柔口味的咖啡,露出上官柔式的笑容,还会去买只有上官柔才知道的三支股票。
她和上官柔究竟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饶哲弄清楚满腔的疑问,上官柔在饶家帮佣的日子已经正式结束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当她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饶家大宅时,相较于阿紫的欣喜雀跃,老管家约翰倒是有几分不舍。
“馨眉,你真的不等少爷回来,和他道别后再离开吗?”他看得出少爷对她有些注意,似乎也因她找回一些活力。
“约翰先生,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佣,少爷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记住她?就算她走了,少爷也不会发现家里的佣人少了一个。”
阿紫很不高兴约翰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
在她看来,纪馨眉除了比她聪明一点之外,其他方面没有一样能比得过自己。
在外在条件上,她也算得上是个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的大美女。而且她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差,父亲是个公务员,母亲是幼稚园的老师,她还有一个年长自己三岁当白领阶级的哥哥。
如果她愿意,可以在家里过着舒适的日子,而之所以会来饶家当女佣,完全是为了吸引饶哲的目光。
在她看来,长相充其量是清秀的纪馨眉根本就配不上容貌家世样样优秀的饶哲。
至于饶哲那个早就被送到国外的未婚妻汪芷兰更不值得一提。
她很有自信在未来找到机会令饶哲爱上自己。
但她没想到,就在她朝着嫁进豪门的目标前进时,途中居然冒出个纪馨眉,在她的印象中,纪馨眉根本就是个闷葫芦,整天话不说一句、屁不放一个,没想到一个闷葫芦,居然能引起少爷的关注。
哼!早知道九连环那种东西可以让少爷另眼相看,她也会去学。
让纪馨眉占了个便宜,让她十分懊恼。
所以当纪馨眉终于辞职准备滚蛋的时候,她恨不能买串鞭炮顺便再给她开个欢送会。
懒得理会阿紫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上官柔礼貌性地对约翰说道:“很感谢约翰先生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可是就如阿紫所说,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女佣,相信少爷应该是不会在乎我的。”
拖着行李箱的上官柔已经走到门口,她转过身,笑着说道:“为了不给少爷添麻烦,我就先走一步了,约翰先生不必再送,有时间我会再来探望的。”
约翰的记忆里,以前的纪馨眉是绝对说不出这种场面话的,这种拼命贬低自己以求他人好过的说话方式,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那就是……上官小姐。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位大小姐去世后,他总觉得这个纪馨眉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模仿她一样,可就算是模仿,连眼神也是如此相像,实在令人觉得古怪。
也许是他多想了,年纪大了,总会胡思乱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约翰不再勉强,客套了几句,目送她步出饶家大门后,便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