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恶棍的飨宴 第二章

当天晚上七点整,“香提法式餐厅”出现了一位气质高雅的俏佳人,如同月亮般照亮餐厅。

“咦,那个人不是『环球美食』的主持人齐絮飞吗?怎么她来台湾采访?”餐厅内部到处传来客人窃窃私语的讨论声,每个人都在猜测她到台湾的动机。

“齐小姐,这边请。”侍者口操着流利的英语,和齐絮飞对话。

齐絮飞优雅地说了句:“谢谢。”随即跟着侍者,往二楼的包厢走去,沿途依旧吸引不少好奇的目光。

“就是这个房间。”侍者将她带到一个白色雕花的门前停下,并礼貌地为她打开房间的门。只见原本还在优雅啜酒的马季弥,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向前。

“妳真是艳光四射。”马季弥像个旧时代的绅士,执起她的手背亲吻。这原本是很美好的国际礼仪,但齐絮飞硬是瞧不顺眼,僵硬一笑,就想把手缩回去。

这死英国佬,都什么时代了?还来亲吻手背那一套,又不是在演乱世佳人!

“抱歉我一时忘情,请上座。”马季弥明知道她的感觉,却故意抓着她的手不放,看她下一步怎么应付。

“我是很想到位子上坐好,马先生。”她应付的方式就是明讲。“不过你一直握着我的手,让我很难行动,可否请你将手放开?”

“请叫我James,称呼姓太见外了。”干脆的女人,够爽快。“另外,若妳不介意的话,我也想直接叫妳Phoebe,毕竟我们还要相处一个星期,妳认为呢?”

从他们碰面以来,一直是以英语交谈。老是这样齐小姐、马先生的,确实也显得陌生,但她就是不喜欢他那副巧言令色鲜矣仁的样子,看了就教人觉得恶心。

“是有这个必要。”但为了不让自己的纤纤玉手,沦入他的魔爪太久,齐絮飞只好僵硬妥协。

“太好了,Phoebe,我就知道妳是一个明理的人。”马季弥显然非常欣赏她臣服的样子,面带微笑地松开她的手。

齐絮飞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让他叫她Phoebe,其实叫个名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她就是不爽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感觉上太亲密。

另一方面,马季弥却是极有风度的帮她拉椅子,协助她就位。并从她熟稔的态度发现,她显然非常习惯这类男性服务。

“妳今晚穿的这件衣服非常适合妳,完全展现出妳美好的身段。”待她坐好,马季弥对着她大方赞美道,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激赏。

她今晚穿著一件黑色的小礼服,下襬呈不对称的波浪状,上半身的剪裁为马甲式,但在领口的正中央,有两条长长的带子绑到颈后。背部镂空高达三分之一,看起来既优雅,又带有一点小小性感,极为引人遐思。

面对他大方、且专注的目光,齐絮飞仍是老话一句──她最讨厌他那种有着意大利男人外表,举止行为却跟英国男人一样虚伪的男人,引不起她丝毫好感。

“容我先为妳倒杯酒,Phoebe。”她愈是挑剔,马季弥的态度愈殷勤。“今晚我们要品尝的是蒸龙利鱼套餐,我特地挑了一瓶德国勋彭堡出产的枯葡精选白酒佐餐,希望妳会喜欢。”

马季弥递给齐絮飞的,是德国勋彭堡于公元一九九○年出品的“枯葡精选白酒”,其色泽有别于一般白酒,是一种浓密、且带有橘色的金黄液体,味道非常丰富,含有柠檬、芒果、水蜜桃、杏桃等香味,价格虽然不是顶高,却是一瓶口感极好的佳酿。

“你很会选酒。”虽不甘心,齐絮飞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这方面很行。“之前选的那瓶香槟也很好喝。”

这大概算是她下飞机以来,说过最客气的话。凝视着她稍显尴尬的表情,马季弥只是面带微笑地拿起酒杯,从杯沿观察她微酡的双颊,猜测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很显然的,她讨厌他。不,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对他有成见。这件事从他们碰面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吝表现出来,他实在弄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啊……

轻轻的啜了一口酒,马季弥极有兴趣发掘其中的奥妙,而他也发誓定会探得其中的奥妙,这将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角力赛。

“台湾很热吧?”他想起她那件被遗忘在车上的大衣,淡淡微笑道。

“是啊,我没想到台湾竟然这么热,还带大衣来。”齐絮飞真想一巴掌把他打飞出去,竟提起她的痛处。

“妳离开台湾太久了。”马季弥说。“这里和纽约不一样,纽约现在还需要穿大衣,台湾某些地方已经在穿比基尼,有很大的差别。”

换句话说,她不够用功。来访之前,就应该把这些基本的旅游信息调查清楚,才不会像现在一样闹笑话。

“我的助理没有提醒我这一点,这算是业务上的连络疏失。”明知道自己理亏,齐絮飞仍是桀傲不驯的抬高下巴。

“我没有责怪妳的意思。”马季弥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妳离开故乡太久,仅此而已。”

“我从一岁起就跟随父母移居美国,对台湾并没有多少感情。”齐絮飞争辩。

“我了解,所以妳才会带错大衣。”不要说感情,恐怕连气候都弄不清楚,这点从她带来的衣物就可以印证。

“我们一定要一直讨论这件事吗?”可恶的男人,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的疏失不可吗?完全没有风度。

“当然不。”马季弥莞尔。“我们还可以讨论今晚的菜肴,我保证妳一定会满意。”

说他没有风度,他又很懂得适时闭嘴,气煞齐絮飞。

“可以开始上菜了吗?”马季弥风度翩翩的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了。”齐絮飞为之气结,发誓这辈子没见过像他这么讨厌的男人,简直恶劣透了。

“那我们就先从前菜吃起,这个时期的芦笋特别好吃,值得好好品尝。”

马季弥按铃吩咐侍者上的第一道菜是“女乃油松露白芦笋”,装在一个精美的手绘餐盘里,看起来相当可口。

侍者分别在他们的桌子前放了这道前菜,齐絮飞拿起刀子,切了一小块放进嘴中咀嚼,发觉它们非常美味,尤其是最上层的松露,跟着女乃油一起吃,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味,完全不输给法国当地。

她不禁挑眉。

“你们一向都用这么好的食材吗?”论吃她是行家,一嚼就知道好坏。像这么高等级的松露,一公斤约四千美元左右,非常昂贵。

“不尽然。”马季弥微笑。“只有在贵宾来的时候才用。”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马季弥原本的意思只是想好好祭拜一下齐絮飞的五脏庙,不料佳人不赏脸,砰一声放下刀叉,冷着脸说──

“我是来工作的,James。”她的表情非常不悦。“请你拿出平时的做法,不然我不知道怎么评分。”

她的任务是评鉴他的餐厅是否有资格进入一百大,这关系到读者的权益,她不希望杂志登的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这等于是欺骗读者。

“抱歉,Phoebe。”尽避她的礼貌不佳,马季弥仍是保持一贯微笑。“我的原意是讨好妳,没想到反而惹恼妳,真的是很对不起。”

马季弥诚心诚意的道歉,因为她说的并没有错,如果只是因为欢迎她的到访,就擅自改变菜单或是食材,对相信她的读者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你并没有惹恼我。”见他如此有礼,齐絮飞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

骗人,他已经惹恼她了。偏偏他的态度又那么好,教人不道歉都不行……

“妳并不常跟人道歉,是吗?”看她一副欲言又止、极端难为情的模样,马季弥免不了扬高嘴角地说。

“我……”她的脸更红了。“我才不需要跟你道歉,本来就是你自己不专业。”怪不得她无礼。

她的下巴抬得很高,表情很坚决,要不是她两边的脸颊过红,极可能说服他;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理亏,只可惜……

“再来点汤如何?”他既不点破她的尴尬,也不与她争辩,只是巧妙的绕个弯,导回主题。

齐絮飞只得僵硬的点点头,勉强算是同意他的提议。

马季弥一面端起酒杯喝酒,一面按下呼叫铃,通知门外的服务生上第二道菜。而与他迎面而坐的齐絮飞,只能也跟着拿起酒杯,闷闷地想道──

这个天杀的男人,好象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一样,着实令人生气。

齐絮飞小口小口地啜着酒,有种未战先败的挫折感。这时侍者将套餐中极为重要的汤品端上桌,齐絮飞立刻就被吸引。

侍者端进来的,是一道清爽的冷汤。不过吸引她的,不只是香味四溢的佳肴,更是装盛的容器,造型非常高雅。

“这道汤的正确名称是『冷牛清汤配鱼子酱与鲜干贝』。”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盛汤的容器,坐在她对面的马季弥就忙着开口介绍桌上的餐点,害她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回到食物上。

“这是一道冷汤,搭配鱼子酱和新鲜的干贝一起食用,希望妳会喜欢这道餐点。”

呈现在齐絮飞眼前的,是一盅冷汤。雕花精美的银制容器中,装满了浓郁的清汤,容器的最顶端,放着两片新鲜干贝和些许的鱼子酱,再佐以几根细葱,视觉效果非常出色。

齐絮飞先拿起叉子,叉了一片干贝放入口中,对于它的鲜度和嚼劲儿赞赏不已。随后又拿起汤匙,勺了些鱼子酱品尝,一样对它的美味留下深刻的印象,忍不住出口讽刺。

“想必这鱼子酱,也是为我特别准备的喽?”她像抓到他小辫子的青天大老爷般洋洋得意,看得马季弥直想笑。

“不,这是平时的口味。”他尽可能忍住笑意。“我们平时就是选用最上等的『伊朗鲟鱼子酱』做这道汤,并没有为今晚而特别费心。”

也就是说,她多虑了。之前的松露,是他一个不小心献错了殷勤。聪明如他,绝不会重复前面的错误,反倒她自己才该谨慎,不要重蹈覆辙。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的解释。”齐絮飞几乎咬断牙根,才硬着头皮跟他道谢。其实她最想做的是当场撕破他的脸,这个骗子!

“我的荣幸,Phoebe。”相反地,他的心情却出奇得好,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再败一回。

齐絮飞向来自认为聪明,可不晓得怎么搞的,她的聪明一碰上他的机智,便完全乱了谱,她的顽固也是。

“让我们上最后一道主菜如何?”看穿她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工作上,马季弥干脆直接进入最后一道程序,减轻她的痛苦。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向妳推荐今晚的重头戏,我相信妳一定会喜欢它的味道。”

很显然地,他对自己餐厅大厨的手艺很有信心,说法也由“希望”转变为“相信”。齐絮飞不禁暗暗叹一口气,这个男人,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了。

“我很期待。”虽厌恶,她还是得稍稍表现出风度,假装对他的提议很有兴趣。

马季弥面带微笑的按下呼叫铃,通知侍者上最后一道菜,不久侍者就把主菜端进来,齐絮飞只得拿起刀叉,随便切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

讨厌归讨厌,还是得工作……

几乎是在咀嚼的第一时间,齐絮飞便停止了抱怨,惊讶不已地瞪大眼睛。

“味道还不错吧?”马季弥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他成功了。至少他成功地让她住嘴,不再炮火连连。

“何只不错,简直是人间美味,我一定要会见大厨。”身为美食旅游节目的主持人,齐絮飞多得是机会接触各地的美食。但说句实话,要让她惊艳到非见大厨不可的机会,还真是不多哩,今晚算是特例。

可惜主人不赏脸。

“谢谢妳,Phoebe。”马季弥极有技巧的推辞。“不过Tom今晚恐怕不方便走出厨房,无论如何我代替他向妳致谢,谢谢妳对他的赏识。”

从头到尾,马季弥的外交辞令就演练得完美无缺,差点没气坏齐絮飞。

“真可惜,我才刚想请教他这道菜的做法而已。”她实在很想拿起盘子从他的头上砸下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陪着他练习社交礼仪。

“这点我倒是可以帮得上忙。”马季弥礼貌的说。“我刚好知道这道菜的做法,可以不必麻烦到大厨。”他就很好用了。

“你?”齐絮飞怀疑的看着他,压根儿不信他真的会。

“就是我。”多疑的女人,看他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这道菜的做法有些复杂,首先必须准备好材料。”他将多达十几种的食材和调味料一项不漏的说出来。“接下来第一道手续是先把鲈鱼酱、蛋白、鲜女乃油置于钢盆内,隔着冰水打成酱状成为菠菜鱼馅,然后接着……”

马季弥滔滔不绝地陈述这道菜的做法。他今晚为她准备的主菜,正式名称为“蒸龙利鱼佐香槟海胆调味汁”,名字很长,做法也跟名字一样复杂,他却能将长达十几道的手续,一道一道说明清楚,真的很不简单。

面对这意外的场面,齐絮飞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她还以为……

“妳以为我只是一个侥幸继承家业的公子哥,没有任何真才实学,对不对?”

这原本是存在于齐絮飞内心的疑问,却突然被马季弥一语道破,让她好生尴尬,但又提不出话反驳,因为她就是这么想。

“没关系,这不是妳的错。”马季弥笑呵呵。“我的外表确实容易引起这样的错觉,以后妳就会慢慢了解。”

他说得好象他们还有许多时间相处一样,齐絮飞不由得提出反驳。

“别忘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回纽约,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多了解你』。”她故意提起这个事实,意图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真是太遗憾了。”他也不尝试跨越,因为他对她有更好的打算,事情恐怕无法如她预期那样顺利进行。

马季弥若有所思的勾起嘴角,齐絮飞总觉得自己掉入了陷阱;虽然他什么事都没有做。

“最后一道甜点,肯定不会教妳失望。”

齐絮飞还在猜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马季弥已经伸手按下呼叫铃,侍者马上端着甜点进来。

“是焦糖布丁!”

每个人都有弱点,齐絮飞的弱点便是焦糖布丁。她可以为了吃一个好吃的焦糖布丁,开好几个钟头的车,就为了那入口时绵密的触感,堪称一种享受。

“我就知道妳会喜欢。”光看她如同孩子般兴奋的表情,马季弥便知道他的苦心没有白费。

而一心一意盯着布丁的齐絮飞,不晓得他打哪得到的讯息,知道她喜欢吃焦糖布丁。不过她不在意,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布丁吸引,迫不及待的想将它吞下肚。

“我可以开始吃了吗?”她拿起甜点专用的小汤匙,兴奋的问。

“当然可以。”他双手抵住下巴,手肘撑在桌面,看她大口大口地将盘子内的焦糖布丁一扫而空,注意到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征询他的意见。

……

看来焦糖布丁的魅力还真大啊!

看着她一脸幸福的表情,马季弥不禁微笑。

“听说你们几个企业家第二代组成了一个俱乐部是吗?”

“妳是指『恶棍俱乐部』?这只是一个玩笑下的产物,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外面对你们的俱乐部很好奇,你要不要藉此机会说明一下?”

“无可奉告。我顶多只能透露,这是个不长进的组织,最会的就是吃喝玩乐。”

“但是我还听说你们非常喜欢打赌?”

“纯粹是谣言。就算有,也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赌注。”

“一百万也算是小赌注吗?”

“不算大吧!比起动辄数千万的赌盘来,我们几个朋友间的打赌只能算是小游戏,不值得一提。”

“可是在我看来,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赌注了。”

“呵呵,是吗?”

是吗?是吗?是吗……

重复的回音,如魅影般在齐絮飞的耳际盘旋,迫使她睁眼。

她用力掀开眼睑,面对手持弓箭的丘比特,有种随时会被一箭穿心的感觉。

……

已经是早上了啊!

再次和绘制在天花板上的丘比特对瞪,齐絮飞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最后终于确定訑不会真的射出箭来,才放心的下床。

她披上饭店提供的浴袍,对这家饭店服务之完善,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投宿的饭店名叫“凡尔赛”,其气势、其设备,都和真正的凡尔赛宫无异,住起来非常舒服。

心不在焉地进行早晨梳洗工作,齐絮飞一面刷牙,一面想起困扰她的梦境,那是有关于马季弥的一篇报导。

这篇报导的记者隶属于一家国际知名时尚杂志,专门报导国际名人的生活,马季弥也在她的报导名单之中。

当然啦,这个记者是个女的。

轻轻地将口中的漱口水吐到洗脸盆,齐絮飞拿起垂挂在铁架上的毛巾擦嘴,思绪又回到报导上头。

记忆中这位女性记者,以尖锐见长。可在对马季弥的报导中,不但完全丧失了这项特色,反而有调情之嫌,看得出她也被马季弥蛊惑,神智不清了。

听说他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难怪那么帅。

她想起当天开会,同事们脸上的梦幻神情。要不是Iris及时改变话题,可真要变成他的个人研讨会了。

就是这样,她才对他没好感。

在她的观念中,一个男人应该以工作能力和对事业的付出程度决定其价值,怎么能够以外表骗人呢?

愤愤地把毛巾又挂回到铁架,齐絮飞走出浴室,正打算到落地窗外的小阳台欣赏台北市的风景,不料却听见敲门的声音。

“哪位?”怎么有人一大早就敲她的门……

“客房服务。”门外的服务生答。

客房服务?

齐絮飞眉心紧蹙的打开门,但见服务生一脸笑意地推着餐车进来,极为有礼的对着她打招呼。

“早安,齐小姐。”服务生直接将早餐推到阳台。“我送早餐来。”

然后,服务生将餐车上的餐点一样一样放到阳台上的小圆桌上,井然有序的放好。

“我不记得我有吩咐早餐。”齐絮飞眉头挑得老高地看着满桌子的食物,相当不以为然。

“是马先生吩咐的。”服务生笑嘻嘻的回答。“他还说祝您用餐愉快,并且希望您会喜欢他的安排。”

很显然,这又是一份不请自来的殷勤,这个死英国佬,还真懂得如何挑起她的怒气呢!

“谢谢你送早餐来,我很喜欢这项安排。”齐絮飞僵着一张脸跟服务生道谢。她敢打赌,要不了几个钟头,就会见到马季弥本人,死皮赖脸地要带她参观台北。

“不客气,我先告辞了。”服务生误以为她很喜欢这项安排,咧大嘴朝她一笑,齐絮飞甚至能看见他眼底写着浪漫。

浪漫?真见鬼了,搞不好他还以为马季弥将跟她共享早餐呢!瞧他笑的。

齐絮飞实在很想扭断马季弥的脖子,不过看在焦糖布丁的分上,她就饶过他这一回,不跟他计较。

她拉开阳台边的小椅子坐下,两手拿起刀叉,开始吃早餐。早餐的内容非常丰富,有炒蛋、培根和小圆面包以及些许的中式面点,整体的搭配非常吸引人,尤其是脆中带软的焦糖布丁,更是人间美味。

齐絮飞津津有味的吃着布丁,纳闷马季弥怎能将她的胃口抓得这么准,甚至连分量都计算得刚刚好,简直太神奇了。

好吃!

纵然有千般不愿,齐絮飞不得不承认,马季弥确实称得上一个细心的人,不过也很厚脸皮就是。

齐絮飞确信,再过几个小时,马季弥便会出现在她房门口,自告奋勇要当一名尽责的东道主。当然她会拒绝,她才没有时间玩乐,她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成,没空陪一个死皮赖脸的男人。

唔,说到工作,她还得打电话给她的助理,确认下一季的录像时间。

她看看表,现在是早上九点,纽约是晚上九点,Mary应该还在公司,她们的老板不会这么早让她下班的。

齐絮飞随手拿起行动电话打给她的助理,对方果然马上应答。

“Phoebe,我亲爱的!能听见妳的声音真的太好了,那个男人帅不帅?”

电话甫一接通,线路那头立刻就传来Mary兴奋的声音,让齐絮飞哭笑不得。

“咳咳,很帅,Mary。”她差点被口水噎死。“不过我比较想谈别的事,妳不要一直问我这个问题好吗?”

“当然了,Phoebe。”Mary相当配合。“我不会再问他长相的问题,不过……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Mary口中的“他”,毫无疑问即是指马季弥。齐絮飞大翻白眼,不明白出版社那群女人怎么会那么迷他,一定是中了那本杂志的毒。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Mary不死心地追问。

“普通人。”齐絮飞故意这样回答,祈祷她的助理别再绕着这个话题转。

“这样啊!”Mary的音调中有明显的失望,就好象看见超人突然决定不穿内裤了,改穿西装裤拯救世界,充满了奇怪的幻想。

“别再说这件事了。”再说下去她会气死。“电视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跟妳连络?”电视录像是她最重要的工作之一,绝不能中断。

“昨天才连络上,Phoebe。”Mary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他们说这次的事前准备工作拖得太久,录像时间必须缩短,所以从下个礼拜开始,就得进棚录像。”

“下个礼拜!”得知这消息,齐絮飞不禁叫起来。“太急迫了吧?我人还在台湾。”和那个臭男人周旋。

“所以妳下个礼拜一定得回纽约。”Mary翻时间表。“Iris对于这次电视公司的安排也很不高兴,但妳知道出钱的人是老大。我们出版社之所以能够风光,一部分也是靠妳的节目,只好委屈妳了。”

商场是很现实的,现在谁红,就压榨谁。齐絮飞是当红炸子鸡,当然也逃月兑不了这个命运。

“没关系,我会尽快结束这里的工作,快点回纽约。”她倒是很乐观,也乐于被榨。

“我就知道妳是个工作狂。”Mary在电话中给她一个飞吻。“快点回纽约和我们一起工作,然后再告诉我们,那个男人到底帅不帅,下次再连络了哦!”

喀一声。

上司还没说再见,下属的电话倒是挂得比她还快,真是太夸张了。

看着嘟嘟响的手机,齐絮飞先是发愣,后摇头。

她还是没忘记马季弥!

叹口气,收起手机。齐絮飞决定趁着马季弥还没来骚扰前,先做一些工作。她打开笔记型计算机,将昨晚品尝菜肴的感觉一一记下,再配合马季弥提供的菜单和图片,做成简单的笔记,储存起来。等她把所有工作做完,已经接近午餐时间。

她看着房门,奇怪敲门声怎么还没有响起,依他厚脸皮的程度,不是应该来敲她的门吗?

齐絮飞的自信心开始动摇,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自恋?等到过了中午,确定他的确不会出现后,又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他昨天的眼神,明明表现出兴趣。

好吧!她是有些自恋,齐絮飞承认。不过他也太不应该,他如果对她没有兴趣,不该暗示得这么清楚……不过仔细想想,他好象也没暗示她什么,顶多说要带她参观台北,略尽地主之谊。

一整个下午,她就在矛盾的情绪中反复挣扎,坐立难安。最后她再也坐不住了,干脆换上泳衣,到饭店的泳池游泳消耗精力。

嗯,运动完以后的感觉果然特好、特别清爽。

带着愉快的心情,齐絮飞回到她的房间,发现门缝竟塞了一个白色的信封,署名给她。

她弯身捡起信封,并抽出其中的卡片。卡片同为白色,但是多了几道烫金,设计非常高雅。

“怎么有这张卡片……”看清卡片上的内容,齐絮飞愣住了,是马季弥的字迹。他邀她今晚共进晚餐,地点是他开的“特兰多义式餐厅”,时间一样是七点整。

有一瞬间,齐絮飞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个男人还真懂得突击的艺术,老是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事。

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

将邀请卡轻轻放在桌上,齐絮飞的下巴抬得老高。

她会让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突击战术都能产生作用,至少,她就不会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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