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没点亮屋里的灯,官御破月兑下皮鞋,扯松领带,提着公事包笔直的穿过黑暗的客厅,往一样是一片黑暗的书房走去。
依旧没点亮书房里的灯,他放下公事包,挂好西装外套和领带,走到房里换上居家服,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客厅,缓缓地朝一处望去。
“谁准你进来这儿的?”听不出有任何不悦的情绪,他的声嗓淡淡地迥响在宽阔的屋内。
突然,原本闇黑安静的客厅亮出一盏灯光,照亮了一张黑色皮革沙发、一张晶亮的玻璃长桌,以及一抹纤雅的人影。
“没人准,我想进来就进来。”慵懒的躺着,沙发上的人影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就这么动也不动的跟官御破说话。
累了一天,这张价值不菲的沙发才躺下没多久,就令她昏昏欲睡,不愧是八十万的东西。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后,官御破转过身,迳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钟点女佣做好的菜肴放进微波炉加热,顺便拿出一瓶矿泉水灌了起来。
“不问我来这里做什么?”翻了一个身,她侧躺着身体看着官御破的背影。
“你既然那么主动的不请自来,有话要说又何必要我问?”打开客厅的灯,就看到连上班服都没换下的官映荷侧躺在黑色的沙发上。
她慵懒妖媚地撑着头,一头黑发如云似瀑的披泄在沙发上,像是一条闪闪流动的小河,而修长的双腿则是以撩人的姿势交叠,晶莹白皙的肌肤与黑冷的沙发形成强烈的对比,没了平常的纤柔高雅气质,她整身散发着冶艳的风情。
“啧!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我不喜欢。”睨了他一眼,她第一百零一次觉得这位老兄一点都不讨喜,可这位不讨喜的老兄却是她的老哥,虽然她很想不承认这项关系,无奈验了几次血,她和他血缘相通就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存在完全证实了遗传基因并不是那么伟大,明明父亲长得平凡、母亲长得美丽,所以她长得像母亲是有道理的,可他呢?
俊美的五官好像是他在娘胎里自己捏出来的,家族里谁也不像,而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在身高平均不到一百七十八的家族里,像是鹤立鸡群,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那两百分的智商。
辟家人每个都聪明是遗传,但从来就没夸张到生出这样高智商的子孙,像他这种高级品的出生绝对是空前难得。他一身的“不合群”他们可以当作是官家的品种在自行进化,但至于他的个性,整个家族绞尽脑汁、集思广益还是找不出一个答案来解释。
明明全家族个个都是幽默风趣、活泼开朗、平易近人的阳光之子,而他却从一出生就是沉默寡言、冷漠无趣、孤僻离群的小孩。小时候他还会表现些微的喜怒哀乐,但愈大就愈无情绪可言,面无表情的脸最多就只有眨眼、皱眉和开口,整个人就像一座死火山,所以她不是挺喜欢靠近这个哥哥的,要不是这次母令难违,她也不会自讨无趣的来到他这里。
想说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尽点妹妹的义务帮哥哥恢复人性,结果呢?
他从一进门就知道她的存在,却当她是空气一样视而不见,要不是她死命的用眼神瞪着他,她敢保证到他上床睡觉他都不会鸟她;但等他终于放好东西“顺便”理她的时候,她已经瞪到两眼发酸,忍不住只好阖眼休息。
扁是要让他理她,她一整天上班下来残存的精神就被磨了一半,现在不过要他跟她互动,他却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真是令人讨厌。
“不喜欢最好。”对于她的话,官御破一点也不受影响,反正他和家人的关系本来就冷淡,尤其是她,所谓的手足之情和亲人之爱他无法对她产生,他不讨厌她,但也不喜欢她,她之于他,不过就像个在路上擦身而过的路人。
“哥哥,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好伤心啊!”捧着心,她一脸哀怨的瞅着他,纤盈的身体还微微颤抖,仿佛是承受着莫大的悲伤。
但对于她逼真的演技他连看都没看,只是弯身拿起桌上的报纸走进厨房,打开微波炉拿出晚餐搁在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晚餐。
对她视而不见是不是?
没关系,她可以瞪,瞪到他回过头来为止。
坐在厨房里吃饭的官御破完全不理会从客厅射来如利箭毒镖的怒视,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报纸,有一口没一口的将饭菜往嘴里送。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维持很久,他先是蹙起眉头,然后放下报纸,接着两眼盯着桌上的菜肴一动也不动。
这些菜是做坏了吗?怎么今天吃起来特别无法入口?没错啊!都是他点选的料理,也都照他吩咐的去做,菜色看起来一如往常,不油不腻也不很咸,没半点瑕疵,但今天却特别难吃,怎么回事?
低着头,他推测着原因。
客厅里的官映荷见官御破突然蹙起眉头低头沉思,以为在他的瞪视下他开始食不下咽,于是得意的勾起一抹笑容。
哼!就不相信在她杀人的眼神下,他还可以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她生气起来的眼神连黑道老大看了都吓得屁滚尿流,就不信她瞪了这么久,他还可以无动于衷。
瞧!他现在不就把菜肴倒掉了吗?呵呵,她到底还是略胜他一筹啊!
“亲爱的哥哥,怎么,今天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怎么把它给倒了呢?”假心假意的关心他,演戏这本领她与生俱来,要她一刻不演戏是不可能的。
“坏了。”丢给她这么一句,官御破往房里走去。
“坏了?骗谁啊!那些菜怎么看都新鲜得很,端出去送人,恐怕大家都抢着要呢!真是烂藉口,明明就是被我瞪得吃不下饭,还不承认,哼!就说我厉害呗!”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她自负的笑着。
拉开房门,官御破又是西装笔挺的走了出来。
“你要去哪里?”坐在沙发上,官映荷脸上得意的笑容未灭半分。
“出去吃晚餐。”
闻言,她脸上的得意又浓了几分。呵呵,八成嫌她在这里会影响到他的食欲,所以才要到外头吃。
“既然你要出去吃饭,我就不打扰你了,但在你走之前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站在玄关,他静静的看着她。
“母亲大人要我告诉你,说你很久没回家了,她很想你,请你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他既然“嗯”了一声她就当他是答应了,时间先问个清楚,省得他到时反悔不认帐。
“你不用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是母亲大人要我问的。”笑咪咪的拿出母亲当藉口,她就是要知道答案。
“我会打电话跟她确定时间。”
“现在跟我说还不是一样?”他虽然忙,但他时间一向管理妥当,何时有空、何时没空他都清楚的记在脑子里,她不信他现在给不出时间来。
“没必要。”
“为什么?”有差吗?他现在不告诉她,晚一点母亲大人也会告诉她,迟早她都会知道,这样防她没意思吧!
对于她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说:“我要出去吃饭。”
听出他话里逐客的意思,也看见他变冷的眼神,官映荷知道自己识相点现在就应该走,但是她还有一个问题一定要问,这也是她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
“今天小苗怎么没下来?”
“谁?”
“望晴苗啊,今天她帮我把一份文件拿上去给红姊,但怎么没看到她下来呢?”活泼纯真的望晴苗对上淡漠严肃的官御破,会发生什么事呢?一热一冷的两个人相遇,会不会如她和红姊期待的有火花产生?
“据公司明文规定,那个人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毫无情绪的一句话像是在背课文,但他眼里的严厉却明显可见。
看着他冷漠无情的表情,难不成她们的计谋没生效?面对那么纯真可人的望晴苗,他当真没半点感觉?
“你把她怎么了?”他该不会把人给丢出去了吧?若真的是这样,她就对不起小苗了。
冷冷的睇着她,他的嘴角掀起一抹冷薄的微笑。
“跟你请来的女人一起丢出去了。”
鲍司内保全人员有自己的电梯到达四十八楼,除了他办公室内的专用电梯外,外头红姊的办公室也有一个,这样的设计不仅方便保全人员进出,若有事发生,也能隐密的保留他们的行踪,不会造成内部员工的恐慌。所以他若要处理掉人,不会有人知道。
难得见到他笑,但却是冷到骨子里的笑,好……好恐怖!勉强牵起一抹干笑,官映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呃……你不会真的这么做吧?”
她精心安排的戏码、她和红姊一致觉得最有可能令他动心的女主角、她们期待的结果,难不成一切都NG了?
“你有意见?”他皮笑肉不笑。
看来真的完全失败了,低下头,她虽然有些挫败,但也不敢再造次。
“唔,没有,你的事你做主就好。”呜……小苗,我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我保证就设计你这么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所以请你原谅我吧!
辟御破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光芒,可低头的官映荷没瞧见。“还有其他的事吗?”
沮丧的摇摇头,她回到沙发边拿起包包。“没事了,我回家了。”
唉!连小苗都没办法令他心动,这辈子她是别妄想有大嫂了,回去得跟母亲大人说这次相亲的事就算了,大哥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不送。”
“我也不想让你送。”现在外头天气刚刚好,她才不想带着一支冰棍在身边。咕哝的从他身边经过,她头也没回的一路走到电梯边,搭电梯离开。
虽然有狐狸来打扰,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靠在门板上,官御破双手环胸,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ΩΩΩΩΩ
“铃铃铃──”
电话声在一片宁静优美的音乐声中响起,听到电话声的望晴苗把最后一粒蛋打到大碗里,然后连忙擦干双手,快步来到客厅把电话接起。
“喂?”
“小苗,是我,妈咪。”电话里传来一道兴奋的嗓音。
听到是母亲打来的,望晴苗漾起一抹微笑,“妈咪啊,你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啊?”
“没错!猜猜是什么事?”望母卖着关子。
望晴苗拿着无线电话走回厨房,拿起搅拌棒开始搅拌大碗里的面粉和蛋白,然后把电话夹在肩膀和颈边,边搅蛋边猜:“那个讨人厌的玛莉太太昨天搬家了?”
“哼!提到她我就气,那个臭女人我是跟她杠上了!我跟你说,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有多过分?她竟然把她后院的落叶偷偷扫到我们家后院,我从来就没看过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边说边哼,望母的口气充满着轻蔑和愤怒。
“喔,那你后来怎么做?”以母亲的个性应该是以牙还牙吧!倚在流理台边,她这么想。
“当然是扫回去啊!她家的垃圾我才不收咧!”
丙然!
望晴苗轻笑一声,“你不怕她又扫回来?”
玛莉太太在社区是出了名的,不只人小气、没口德、没公德心,而且还很爱占便宜,这样不好相处的人竟然就住在母亲的隔壁,母亲对于她的行为非常的厌恶,常常会当着玛莉太太的面纠正她的错误,可能就是因为如此,玛莉太太才会三不五时做些报复行为,弄得母亲更加生气。
“我才没她这么笨把叶子扫到那么明显的地方,我当然是把叶子扫到一个隐密的地方,然后又用她家的烂盆子盖住,就不相信她会看得到,就算她会发现,那也是叶子都腐烂的时候了,哈哈哈!”望母的语气是完全的得意洋洋,还有一种报复仇人后的快感。
“这么做不太好吧?”微蹙起眉头,望晴苗有点不赞同母亲的做法。
“有什么不好?跟她对我做的,我的行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如果我不给她颜色瞧瞧,她还真当我好欺负咧!”望母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她反而还觉得自己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好吧!但也不要太过分,免得玛莉太太告你。”望晴苗手上的搅拌棒停了一下,她想起美国严格的法律。
“我才不怕她告我咧,她要是敢告我,我就带头领军,叫全社区的人一起反过来告她!”
“妈咪,你也别跟她这么计较嘛!我看玛莉太太也挺可怜的,孤家寡人,唯一的儿子又弃她于不顾,难免性格上会有点问题,你就多少包容一下。”继续搅拌蛋白和面粉,今天邻家小妹妹过生日,她想做个巧克力蛋糕当作礼物送给她。
“哼!我包容得还不够吗?算了!算了!讲到她晦气,我们别讲她了,你继续猜。”
“猜什么?”专注地搅拌手中的蛋汁,望晴苗一时忘记自己正在跟母亲玩猜谜游戏。
“猜我为什么高兴啊!女儿啊,我看你的头脑是愈来愈不好啰!”望母调侃自己的女儿。
“喔,对喔,那我再猜猜。”沉吟了一会儿,望晴苗又猜:“你讨厌的那家餐厅终于倒了?”
想起母亲最近一直跟她抱怨的那家中国餐厅,说那家餐厅东西不只难吃,又卖得很贵,可每天就是有很多外国人跑到那里去,她真不懂那群外国人在想什么?还说再这样下去,中国厨师的面子都快被那家店丢光了。
“唔……很可惜,没还倒呢,不过我看它顶多只能再撑三个月了。”
餐厅还没倒啊!难不成是母亲和继父的杂志社又赚钱了?“那是杂志社这一季大卖?”
“是卖得不错,但还不足以让我兴奋。”
“也不是这个原因啊?”微笑地看着盆里搅拌均匀、颜色看起来很可口的蛋汁,望晴苗伸手沾起一点蛋汁放进嘴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她把蛋汁轻巧的倒入另一个容器里。
不是玛莉太太、也不是餐馆和杂志社,还有什么事会让母亲高兴呢?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来。
放弃继续猜测,望晴苗说:“妈咪,你就直接说了,我真的猜不到。”语毕,她低体把容器放到下层的烤箱里,然后设定了一下时间和温度。
“呵呵呵,你听了一定不相信!”因为女儿一直猜不出来,望母又忍不住心中的兴奋,于是决定不再卖关子了。
“相信什么?”语毕,望晴苗走到客厅,看了眼时钟──六点十三分,嗯,还有很多时间,七点以前应该就可以拿给小妹妹了。
“刚刚豪格跟我说,他要带我到冰岛玩十天!”望母终于讲出答案。
闻言,望晴苗讶异地微张嘴。“冰岛?!豪格要带你去?”
豪格是母亲三年前再婚的对象,虽然大母亲十岁,但对母亲和她都很好,当初母亲嫁过去的时候,豪格原本也要她一起过去,但她那时候刚好大学毕业,而且正打算在台湾开一家便当店,所以她决定留在台湾没跟母亲过去。
“你也不相信对不对?冰岛耶!我老早就想去了,我真想不到豪格这个工作狂愿意放下工作陪我去十天,刚刚豪格开口答应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靶染到母亲快乐的心情,望晴苗也笑了起来,并且打趣的说:“豪格该不会把这趟旅行当成三度蜜月吧?”母亲和豪格的第一次蜜月到撒哈拉沙漠,第二次蜜月到亚玛逊雨林区,这次到冰岛,该不会是他们第三次的蜜月吧?
“没错!被你猜对了!”望母语音里有藏不住的甜蜜,显示她和丈夫的相处融洽、感情浓烈。
还真的被她猜中了?
扬扬眉,望晴苗称赞起她的继父:“豪格真是个体贴又温柔的好丈夫。”
冰岛耶!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地方,终年冰天雪地,除了母亲这种热爱大自然的人会喜欢外,一般人到那里可能需要很大的勇气。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像豪格这种爱妻如命的人肯为自己的老婆如此卖老命牺牲奉献。
“对呀!对呀!豪格不只温柔体贴,他还非常照顾我喔,他对我真是好到没话说,我爱死他了!”讲起丈夫,望母也忍不住想要多夸他几句。
听到母亲和继父感情顺利,望晴苗很高兴。“呵呵,那就恭喜了。”
“恭喜什么?”望母不解的问。
“恭喜你们感情甜蜜,也恭喜妈咪可以到冰岛玩。”
“呵呵呵,谢啦!”
之后,望母又兴奋的述说她到冰岛之后要做的事,而望晴苗只是微笑安静地听着,但是十分钟后,她不得不开口了──
“妈咪,我很想继续分享你的喜悦,但是我得提醒你,我们已经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了。”国际电话耶!讲半个小时,还是从美国打到台湾,这种事也只有妈咪敢做。
“啊?半个小时啦!那我该收线了。”顿了一下,望母喊了一声:“啊!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讲!”
“什么事?”
“豪格说蜜月之后他想到台湾看看他的宝贝女儿你,要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真的吗?我好高兴喔,我跟豪格也快一年没见面了,我好想念他喔!”听到这个消息,望晴苗非常开心。
“就想念豪格,那妈咪呢?”女儿只说想念丈夫没说想念自己,她忍不住计较了起来。
“都想,一起想。”望晴苗好笑的安抚母亲。
“这还差不多。”听到满意的回答,望母才又开心了起来。“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都有空,看你和豪格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来吧!”
“好,那我们大概一个月后去,准确的日期等我们蜜月玩再跟你说好吗?”
“好。”走到月历旁边,望晴苗把一个月后的今天用红笔圈了起来。
“那就没事啦!拜拜!”
“嗯,帮我跟豪格问好,拜拜!”切了线,望晴苗微笑地看向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母亲结婚当天她和豪格、母亲的合照,他们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那是一场她这一生中参加过最棒的婚礼,当然,新郎和新娘也是最棒的一对。
抬起头,望晴苗看向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喃喃自语:“蜜月旅行啊……”
吧燥炎热的撒哈拉沙漠?
闷热潮湿的热带雨林?
冰天雪地的冰岛?
下一次豪格又会带妈咪去哪里呢?嘻嘻,答案她很期待呢!
ΩΩΩΩΩ
“吃饭啰!今天是鸡腿饭喔!”踏出电梯的门,望晴苗朝一旁正低头批阅公文的官御破喊。
“你先坐一下,这公文急着要,再等我一下。”抬头看着提便当的望晴苗,官御破指着一旁的沙发要她坐下,随后就低下头专心的批阅桌上的文件。
闻言,望晴苗无所谓的笑一笑,她提着便当向沙发走去。
但就在此时,原本低头仔细阅览公文上密密麻麻条款的官御破突然抬头朝望晴苗问:“你的脚怎么了?”
“咦?”停下脚步,她的表情有些诧异。
放下手上的笔,他起身迅速走到她的身边扶着她。“你的脚步声轻重不一,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嗯,刚刚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伤的。”拉起牛仔裤管,她让他看脚上的伤。
其实伤口不大,但刚好伤在右脚膝盖,所以走起路来感到特别疼痛。为了减轻疼痛,她故意把右脚的脚步放轻,但没想到他却听得出她的脚步声左右不一致,好厉害。
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他蹙眉看着还溢出血丝的伤口,“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呢?”
耸耸肩,她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车子骑到巷口的时候为了闪避一只狗狗,不小心就摔倒了。”
拿出柜子里的急救箱放在桌上,官御破从里头拿出棉花棒沾上双氧水,轻轻的点上她的伤口。
“你骑得很快?”若不是骑得太快,车子不会一煞车就失控摔倒。
知道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但当沾着双氧水的棉花棒落在伤口上的时候,望晴苗还是忍不住皱眉倒吸了一口气。
“没有,是那只狗狗跑得太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一古脑的往我的车轮底下冲,我好不容易才闪过牠。”
巷道内很狭窄,远远的她就看到有只狗狗在路中央横冲直撞,于是她放慢速度,小心地把车子往右偏,结果没想到狗狗突然也转边往右冲,于是她机警的再往左靠,可是狗狗又冲往她的方向,就这样她把车轮一右一左地转,狗狗的四只腿也一右一左地跳,在十公尺的距离间,狗狗和她移动的方向竟然天衣无缝到令她惊慌失措,最后为了避免撞伤那只莽撞的狗狗,就在牠冲进车轮底下的前一秒,她心一横,狠狠的来一个绝地大转弯,技术不良的结果就是“擂残”。
不过还好她靠着多年训练出来的敏捷动作,没让自己摔到全身是伤,只微微的擦破膝盖而已。
帮她的伤口抹上优典,黄中泛红的伤口贴在她白皙的腿上,怎样看都让他觉得刺眼,蹙起的眉头更加紧皱。
“可是你却受伤了。”他宁愿她只顾自己,而不是冒着准会摔伤的危险帮一只摆明想自杀的蠢狗辟活路。
“没关系啦!我常受伤,这种小伤不算什么,我习惯了。”不在意的把手一挥,这种事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闻言,官御破拿起纱布的手明显的顿了一下。
“为什么常受伤?”边问,他边把纱布轻轻的盖在她的伤口上,然后再缓缓的贴上透气胶带。
看伤口已被包扎好,她俐落的帮他把药瓶及纱布收到急救箱里,边收边想,“嗯,这问题我没仔细想过,所以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印象中我受伤好像都是为了闪避某种东西。”
“例如?”
“例如闪煞车失灵的各种车辆、闪迎面而来的瓶罐、闪从天而降的垃圾、闪横冲直撞的人或动物、闪突然发疯的一群毒蜂,闪──”
“等等。”举起手,官御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这些事你都遇过?”她说的每一项都是少有的意外,让他难以置信。
“当然,你不信?没关系,你瞧。”卷起另一边的裤管,她一一指着上头明显的疤痕,巨细靡遗的开始向他解说:“这是我为了闪一辆煞车失灵的脚踏车而跌伤的。这是我为了闪避一对吵架夫妻丢出来的玻璃瓶而被路树戳伤的。这是我为了闪避天上掉下来的豆浆而被一旁摩托车擦伤的,这是我──”
“够了。”点住她的小嘴,他不愿她再说下去。其实她毋需多做说明,光是看到她腿上随处可见、深浅不一的伤疤,他就知道她刚刚说的都是事实,只是怎么会呢?那些事一般人很少遇得到的。
“那些事你常常遇到吗?”
“对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事我常常遇到耶!”微微一笑,她的表情轻松平常,“因为这样,所以我的朋友都说我很衰,她们还说如果我把我的经历写成一本书的话,肯定会大卖。”
她的好友还帮她想好书名了,名字就叫“衰女的生活日记”,因为她几乎天天都会遇到状况,不怕没得写,而且按她这种历久不衰的衰运,八成可以出连载,写个一辈子都没问题。
看着她两腿的伤口,又看着她不在乎的态度,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有一股怒气往脑门直窜,气得他忍不住想骂些什么……
咦,等等,生气?!
他多久没生过气了?因为智商的关系,从小到大他遇见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问题,不管有多困难、艰涩,他总是可以轻松的迎刃而解,就连学习的速度也是远远超过任何一位同年龄的小孩,甚至超过教导他的每一位老师。
在他的成长历程中,他甚少失败或犯错,因此他几乎不曾为任何事感到挫败或生气,但相对的,他也渐渐地不会因为成就一件事而感到喜悦。
太过顺遂的一切,让他慢慢的遗忘了所谓的喜怒哀乐,甚至让他连心都尘封了起来,就在他以为他会这样无聊又无趣的过完这一生的时候,她出现了!她先是让他找回高兴快乐的笑容,后来又让他为她心动,现在她又让他为她脚上的疤痕感到生气。
多么神奇的小女人啊!她竟然帮他找回他失落已久的喜、乐、怒了。
看到官御破只是盯着她的腿沉默不说话,望晴苗想他是不是不高兴她在他的办公室里双腿?是啊!办公室是拿来办公的地方,她这样的动作实在太随便也太不雅了,难怪他会不高兴。
连忙拉下裤管,她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做的。”
凝视着她,他伸手为她拂去额边的一点砂土,“你的确不该这么做,你应该要更小心的保护自己才对。”
“啊?”怎么说到这里来了?是她会错意,还是他文不对题?
温柔的看着她疑惑的双眼,官御破娓娓劝说:“既然知道自己容易遇上意外,就应该更小心地保护自己,你是女孩子,身上少点疤总是好的。”她的腿不仅修长有形,而且肌肤还很白皙细女敕,多了那些伤痕,是可惜了。
“我也想这样啊!可是意外总是来得突然,我防不胜防。”
哪个女孩子喜欢身上有一堆疤痕?但是意外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她又猜不到她什么时候会遇上什么事,况且她也没有像他那种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敏捷身手,她是无可奈何啊!
看着她无奈认命的神情,他想起之前和她两次相遇的情景,当时她的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当时的一股冷静。
若只是朋友,他一定会觉得她的命运非常有趣,甚至可能会羡慕起她如此刺激多彩的遭遇,但偏偏现在的他对她……轻轻的拂上她的膝盖,他又想起她脚上历历在目的伤疤,没由来的,他的心底滑过一道浓浓的怜惜及心疼。
明明就是个娇小脆弱的小女人,面对这样坎坷的命运她却能如此乐观认分,除了敬佩之外,他的心底也萌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是的,从现在开始,他会好好保护这个令他心疼的小女人。
“你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保护你。”
奇怪地瞥了眼他突然握住她双手的手,望晴苗不明白他的表情怎么突然认真了起来?尤其他注视她的眼神更是坚定不移。这样的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呃……你这个建议很不错,但是可行性可能不高,但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呵呵呵……”一边干笑,她一边不着痕迹地试着抽出被他紧握的双手。
“为什么?”
奇怪?感觉上他又没握得很紧,怎么就是抽不出来?抽不出手又不好意思叫他放手,望晴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第一,没人选。第二,虽然我衰,但我还没惨到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地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喜欢不熟的人一直待在我身旁。”语毕,她象征性的咳了两声,用眼神暗示他该放手了。
他是放手了,但他却起身坐到她身边,突然朝她优雅的一笑。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俊脸绽放出诱惑至极的魅力,捂着胸口,望晴苗红着脸低喘一声,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竟然可以美到这种地步,忘情间她月兑口而出:“你……你好美喔!”美到令她有点头昏了呢!
对于她的赞美,官御破又绽出一个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如果是我呢?”
失神地看着他的笑,望晴苗茫然低喃:“什么?”
“第一,我愿意保护你。第二,我不会黏着你。第三,你和我算够熟的了。综合以上三点,如果是我的话,你觉得如何?”
眨眨眼又眨眨眼,却怎样也眨不掉脑中的昏茫,于是她再轻轻的拍拍脸,好一会儿,她茫然的眼里才恢复清明。
“刚刚是你说错了什么?还是我听错了什么?”虽然刚刚闪了神,但她的耳朵还是很尽责的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吸了进去,可是刚刚脑昏,没把话里的意思给听懂,现在清醒了,她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我说我愿意保护你。”
明确的知道他的意思后,她不禁有些怔愕,“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他的确是有理由的,微微一笑,他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需要有人帮我打理三餐。”
看着他好半晌,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你用你的保护来换我帮你准备三餐?”
“没错,你的理解能力很不错。”模着她的头,几乎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笑容下还能保持头脑清晰,看来她的自制力很高。
“我不懂。”
“不懂什么?”
“你应该有请钟点女佣帮你准备早、晚餐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我帮你准备呢?”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她不认为他有必要这么做。
“这就得怪你了。”瞅着她,官御破话里隐约藏着埋怨。
“我?”指着自己,她脸上满满的都是问号,“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都是你做的便当太好吃,自从吃了你的便当后,我就没办法再接受其他人煮的饭菜。昨天我把女佣做的饭都倒掉后,开车上街找东西吃,但吃来吃去就是觉得难吃,所以我只好饿着肚子等你做的中餐。”
这么直接的赞美她以为他是在说笑,却在转眼间看到他盯着便当的渴望眼神,蓦地脸色一红,终于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觉得她的手艺好,而且还只认定她做的饭菜,想到这里,望晴苗的心莫名的一暖,觉得好像有种甜甜的味道在心里扩散。
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她连忙帮他打开便当盒子,把饭盒推到他的面前。“既然饿了,就先吃饭,有事待会儿再说。”
“也好。”他肚子真的很饿,趁着他吃饭的时候,她可以想想,但不论她怎么想,结果必定会照着他的脚本走的,这是他的笃定。
十分钟后──
“你的答案是什么?”擦着嘴,官御破问着正在收拾桌面的望晴苗。
“你救了我两次,我一直在想要怎样回报你这份恩情,现在只不过是帮你做做饭而已,我非常乐意帮忙,所以你根本不用拿条件来交换你的三餐。”
“这样好吗?”
不过是帮他准备三餐而已,又不麻烦。对他粲然一笑,望晴苗点头,“当然好啊!我很乐意的。”
敛下眼睑,盖住眼里难忍的笑意,他语气诚恳的道谢。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先谢谢你了。”
“就说我很乐意了,你还谢什么?”她这位帅哥恩人虽然有些霸气,但品德可是好得没话讲,救了她两次,他从来没有要求她帮他做些什么,不过是请她帮他煮煮饭,还不好意思的用保护她来当交换条件,现在是她主动答应,他却还这么有礼貌的向她道谢,真是个有风度的男人。
“你对我这么好,总是要说声谢谢的。”官御破钟情于她的手艺是真的,想保护她也是真的,但制造机会接近她才是他背后真正的企图,而且只要彼此在一起的机会多了,他还怕没机会保护她吗?
呵呵,天真可爱的小女人就是单纯又好骗,不用费太多的心思,她就乖乖的照着他的脚本走,还带着感恩的心往他的陷阱里跳,完全称他的心、如他的意,说声谢谢只是回报她的完全合作。
“你太客气了。”摆摆手,她不好意思他再继续谢下去,于是问了个问题转移话题,“你住哪里?你现在告诉我,我好拿捏明天什么时候出门。”
到他家?
他认为应该是自己到她家报到,怎么她愿意亲自到他家帮他煮饭?
看着身旁的她,好一个善良热心的小女人,不怕自己羊入虎口吗?这种热心不知算是优点还是她的缺点?
不过既然小女人自愿到他家,这样事情就更好办了,嘻嘻。
慢条斯理地唸出一串地址,还想跟她多说明她该怎么到的时候,却瞧见她一脸讶然。
“怎么了?”他唸得不清楚吗?
“你家……”看着他,望晴苗脸上有着明显的惊讶。
“我家怎样?”
“你家真的在光明区的天绿大楼里?”拉着他的袖口,她急急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大楼叫天绿?”
“因为我也住在那里啊!”望晴苗不可思议的笑着,她在哪里住了四年多,竟然不知道他们是邻居!多么巧合啊!“我住B栋,你呢?”
听了她的话,官御破也很吃惊。“我是B栋十六楼。”
睁着惊喜的大眼,她说:“天啊!我就住在你楼下耶!”一激动起来,她习惯性的又拉着他的衣袖左右摇晃。
这么巧?
睇着她不经意拉着他衣袖摇晃的可爱动作,他哑然失笑。
太好了!真是天助他也,住得这么近,事情好办太多了。近水楼台,近水楼台,虽然还差了一楼的距离,但月亮就在眼前了。
“破,看来我们真的满有缘的耶!”第三次在这里遇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跟她有缘,茫茫人海,六天内遇到同一个人的机率有多大,若不是有缘怎会如此巧合?更别说他们竟然还是邻居,这一切的巧合真是令她不可思议。
浅然一笑,他也同意。“是很有缘。”
“住得这么近,只要走层楼梯就可以到你家,既不用骑车也省时间,真是方便,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太好了?”
垂首凝视盈盈浅笑的望晴苗,官御破的嘴角意味深长地弯起一抹弧度,“的确,这一切真的是太好了。”语毕,他语气一顿,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连忙问了一句:“官映荷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吧!我没告诉过她,怎么了?”望晴苗好奇的问。
“不,没什么,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官御破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喔!”望晴苗不疑有他的接受他的答案。
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相遇是巧合,第三次相遇是缘分,之后应该就是他的故意了。要她帮他带便当是他的故意,要她帮他准备三餐也是他的故意,这些故意都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
按照计画的话,下一步他原本要装成生活白痴把她拐进门的,现在她既然就住在楼下,的确方便太多了,正如她所说的,这一切真是太好了!
而且,会碍事的小狐狸也不知道这个巧合,那更是太好了!